第四十五回 楊雄醉罵潘巧雲　石秀智殺裴如海

卻說宋江等人來了梁山泊，隨後就陸續有好漢前來投奔，一個是沂水縣人李雲，人稱青眼虎，還有他弟弟朱富，人稱笑麵虎。此外還有在附近的飲馬川落草的四人，彰德府人楊林，人稱錦豹子，襄陽府人鄧飛，兩眼紅色，人稱火眼狻猊，使一條鐵鏈，真定州人孟康，人高又白淨，人稱玉幡竿孟康，京兆府人裴宣，人稱鐵麵孔目，本來是衙門裏的孔目，得罪上司而被發配，於是落草，這四個人也都來投奔了梁山。

卻說薊州府有一個府衙裏負責行刑的劊子，名叫楊雄，生得兩眉入鬢，鳳眼朝天，一表人才，有一身好武藝，因為臉色發黃，人稱病關索楊雄。他還有一個朋友，是賣柴的挑夫，自幼學習槍棒，名叫石秀，因為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被人稱作拚命三郎。兩人是結義兄弟，楊雄二十九歲，比石秀大一歲。

楊雄的媳婦是七月七日生的，因此起名巧雲，結婚不到一年。楊雄的嶽父潘公，要開一個屠宰作坊，因為石秀會殺豬，就請了石秀跟自己合夥開店。店就開在楊雄家後門外的小巷裏。潘巧雲經常和寺廟裏的一個和尚私通，楊雄夜裏常去縣衙值班，所以並不知道。而石秀住得近秀住的近，看在眼裏。

這一天，石秀去找楊雄，把他叫到酒館裏，說道：“哥哥每天出去，隻顧了當差的事，卻不知道背後的事。這個嫂嫂不是好人，兄弟已經多次看到了。最早的時候，你家裏請來和尚做道場，就請了這個賊禿海闍黎，這海和尚和嫂嫂眉來眼去，我都看見。第二天，她又到廟裏去還願，喝了酒回來的。最近夜裏五更，我因為起得早因為起的早，就見這賊禿，戴這個頭巾，從你家裏出去。像這樣的**婦，要她何用！”

楊雄聽了大怒：“這賤人怎麽敢這樣。”石秀說：“哥哥息怒，今晚跟她不要提，你就跟每天一樣，隻推說去值班，等三更時回來敲門，那和尚必然從後門逃走，我在後麵一把捉了，送哥哥發落。”楊雄說：“兄弟這主意好。”兩人於是下樓，各自散了。

隨後楊雄又回到府衙，被知府喊去。知府叫他到後花園中耍一通棍棒。楊雄耍了，知府看了，覺得好，就叫酒來賞賜他喝。退出來之後，官吏們又請楊雄喝酒，直喝得大醉。

晚上，眾人把楊雄扶了回去。他媳婦潘巧雲謝了眾人，把他扶上樓。楊雄坐在**，看到媳婦，不由得生氣，就罵道：“你這個賤人！好歹是我結果了你！”巧雲吃了一驚，不敢回話，就服侍伏侍楊雄睡下。楊雄一直睡到五更，醒了找水喝，巧雲就給他倒了水。

楊雄喝完，問：“你怎麽沒睡？”巧雲說：“你喝得爛醉了，我怕你吐，就一夜都沒睡。”楊雄說：“我沒有說什麽吧？”巧雲說：“你酒性好，喝醉了就睡，不說什麽。”說完，巧雲坐在踏**，就眼淚汪汪，嘴裏歎氣。楊雄說：“我又沒惹你，你煩惱什麽？”巧雲就擦著眼淚不說。楊雄連問了幾聲，這巧雲就一邊哭，一邊說：“我本不想說，又怕你被他騙了。想說，又怕你生氣。”

楊雄問道：“什麽事？”巧雲說：“自從你認了石秀這個弟弟，叫他進來，一開始還好，後來見你不回來是，就對我說：‘哥哥今天又不來，嫂嫂自己睡，也好冷落。’我隻是不理他，都不是一天了。昨天早上，我在廚下洗脖項，這廝從後走出來，就來抱我。我本來要喊，又怕鄰居笑話。巴望著你回來，你又喝得爛醉，我又不敢說。”

楊雄聽了，心中火起，就罵道：“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這廝反倒跟我說你跟一個和尚私通。看來是他慌了，就先來說你的壞話。”然後，恨恨地又說：“他又不是我親兄弟，明天趕走他就行了。”

天亮後，楊雄就下樓對潘公說：“宰了的牲口都醃了吧，從今天起就不做生意了。”然後，去把櫃子和肉案子都拆了。石秀隨後拿著肉到了店裏，一看肉案和櫃子都拆。石秀是個乖巧的人，當即就明白了，笑說：“像是那婆娘使了個計策，反倒說我無禮。”石秀於是回作坊裏收拾了包裹，跑去找楊雄的嶽父潘公告辭，說是回故鄉去。那楊雄怕石秀難堪，也跑去縣衙躲開了。石秀跟潘公辭別後，卻又有不走，到附近一個客店住下。

當晚，石秀睡到四更，就起來，拿了把解腕尖刀，悄悄出來，走到楊雄後門的小巷裏，埋伏在黑影裏張望。到了五更，就見後麵打開，海和尚從裏邊閃出來。石秀等他走到巷口，一腳踢倒，按住喝道：“不要喊，喊就殺了你。我隻剝了你的衣服。”海闍黎哪敢掙紮，被石秀脫了他的衣裳。然後石秀拔出尖刀，刺死了他。隨後，抱著和尚的衣服，回了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