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沉塘滅口險逃生

“我自己去,你在這兒等著。”棠兒不放心芮驍的人跟了她去,這些兵痞不定憋什麽壞屁。她索性甩開尾巴,按照他描畫的方向向那個花園去。果然是一條通途,跨院建築四四方方,晚上大宴賓客所以院門四敞,聽來都是打牌狎妓浪笑的聲音。

糖糖加快步伐,行了不到五分鍾功夫,眼前果然一個花園,半掩月亮門,沒有了打牌狎鬧聲,顯得格外靜謐。

糖糖推了門進去,趁著月色下樹蔭掩映的夾道曲曲彎彎往裏走,剛要走出丁香花叢,忽聽一聲淒厲的女人尖聲慘叫:“不是我呀!裘軍長,求求您,不是,不是我……”

那戰戰兢兢充滿了恐懼的聲音,仿佛是從陰曹地府裏爬出,絕望顫抖的聲音哭求:“我沒有說,我什麽都沒有說,不是我告密的。”

“不是你,是我嗎?”粗重沙啞的聲音,帶了濃濃的縉北口音,是那個滿臉橫肉的裘軍長。糖糖驚得躲在灌木林子後不敢挪步地看,一汪湖水夜色下平靜如鏡,湖邊蒼白月色照亮跪在地上一旗袍婦人,被捏揚起變形扭曲的麵孔,月光晃得麵頰慘白一片如地裏鑽出的鬼,她慌亂掙紮搖頭。

匕首明晃晃淬了月色光寒,拍打在女人的臉上罵:“睡你?是抬舉你。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男人在軍中犯了掉腦袋的大罪,不都靠老子保著?讓你替他還債是天恩浩**。還敢去孟少帥跟前去告發老子,你今兒就去十八層地獄找閻王爺去繼續告!”

裘軍長一擺手,女人已經被捆上個大石頭,繩子套上脖子就往湖裏扔,一陣求生欲的掙紮和撕心裂肺的慘叫,才出聲就被堵塞了嘴,嗚嗚嗚嗚踢腳掙紮,旗袍高高的開叉下兩條大白腿在空踹著,活像離水掙紮欲死的大白魚。

糖糖一顆心哆嗦顫抖,裘軍長殺人不眨眼,竟然當了滿府喜慶這麽多軍官家眷聚集的場麵,在後院輕而易舉的殺人滅口。令人肝膽皆寒。陡然間,糖糖猛然醒悟,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芮驍,對!是芮驍要借刀殺人!如果是裘軍長這老禽獸要殺她滅口,怕是四姨太這師長太太也不敢放屁,隻能眼巴巴見她當了陪葬品。這黃岐好狠毒!看來視她這前世災星如眼中釘,為了今世的安穩,非要除她而後快。似乎身後有響動,慌得糖糖回身去看,恰這時,裘軍長目光猛然向她掃來,猛獸一般犀利的目光,隔了十幾米遠都能清楚感到鋒芒刺眼,慌得糖糖後退,卻一腳踩空,“啊!”的一聲一把扶住樹幹,急忙閉嘴。

“什麽人?”呼啦啦一群人窮凶極惡的追來。

糖糖驚慌失措地轉身奪路而逃,奔出花園猛地一把拉上花園門,左右看看記得來時是對麵的院子,飛馳衝進去,貼了牆根藏門後,趕快分辨方向要尋個地方藏身。否則,她一定跑不過這些當兵的。隔空飄來一陣悠揚的古琴聲,應該是隔牆的聲音。這是哪裏?前院一片荒唐紙醉金迷的拚酒嬉鬧聲,隔了牆的小院格外寧靜。鬧中取靜的畢定不是什麽凡人住處。糖糖拿定主意閃去那小院掩上門,追兵已經破門而入。

“就這裏,看著一道影子閃跑進來。”

“學生裝,藍衫黑裙,短頭發的丫頭。”

“那邊去看看。”

糖糖急得四下看,就見頭上亮了一扇窗,半開著,光線暗淡,靜悄悄的。她不假思索爬上台階,偷偷探頭向裏麵望去,竟然是間洗浴間,屋內當中一個大浴桶,蒸騰了熱氣,旁邊掛了女人的衣衫。

糖糖翻身進去,關上窗,四下看看吹滅案頭的油燈,屋內忽然暗下來。而破門而入的聲音進院。

“什麽人?”

“啊!哪裏的?敢擅闖六小姐的院子?”婆子們驚聲尖叫。

糖糖趁亂四下看,月色下窗下一個梳妝台,趁了窗欞灑進的月色還是分外清晰。台上胭脂水粉。她如獲至寶般心頭一亮,計上心來。

院裏亂糟糟,都說有個女刺客跑來要搜查。

婆子們大罵著:“小姐的閨閣內宅也要搜嗎?”

眾人正在爭吵間,忽然浴房的門推開了,出來一位身材高挑,淡雅的短旗袍,脖頸上繞了一條絲巾的時髦女子。頭發紮起,側紮了一大朵綢花亂挑著眉眼飛揚的模樣,妝畫得濃豔,搖了把團扇扭扭捏捏像極了妖豔的交際花,她捂住嘴幹嘔著,腳下拌蒜般搖搖擺擺,手中握著個小杯,醉醺醺地指著眾人笑道:“孟少帥,別走呀,香一口,嗯嗯~你怎麽躲啦?六國飯店,等我呢。”說罷一邊笑,一邊牡丹含醉般扭扭捏捏搖搖擺擺的下來台階,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一把抓住了一個士兵的胳膊伸頭就要親,摟著脖子喊:“孟少帥,嗯嗯,親一口。”

然後她一把推開嚇得呆傻的士兵,搖搖擺擺地出去,咯咯笑個不停,口中說:“花園裏有狼狗,才不去,仔細咬掉你的頭。”

孟少帥?眾人麵麵相覷,眼巴巴望著那交際花離去。

離開院落,糖糖見身後無人,甩掉高跟鞋拔腳就跑,失魂落魄地順著來時的路往回飛奔疾馳,仿佛身後有狼狗追趕。她一路奔跑著,一路不時向後看,跑得頭上的假花和身上臨時貼掛的零碎都紛紛灑落。正在奔逃,前麵忽然來了一隊人,軍裝馬靴,踏在青石板上哢哢作響,發出令人膽戰心寒的聲響。裘軍長的人追來了?

糖糖慌得四下看看就要躲逃。

“什麽人?站住!”一聲喝,糖糖慌得更是急不擇路要往旁邊月亮門裏鑽。

“站住,開槍啦!”一聲喝,嚇得糖糖捂住耳朵蹲身,那聲音很熟,不用看,是芮驍!

糖糖猛一回頭,果然是芮驍,正提了槍對了天恫嚇道。

他旁邊一人說:“別開槍擾民。去擒活口,鬼鬼祟祟的不似好人。”那聲音,孟經略!

眼見了侍衛呼啦啦地提槍圍上,糖糖靈機一動忽然轉身,雙手高高舉起,滿腹委屈受盡驚嚇般嬌滴滴地哭喊一句:“孟經略,你個天煞的!你說要帶我去六國飯店跳舞的,怎麽害我險些被裘軍長沉塘滅口呀?”然後哇哇大哭著揉個淚眼推開士兵們的槍口就撲向孟少帥。

孟經略也驚了,不知道如何出了這種變故,眼前這鸚鵡頭的交際花旗袍剪短快成了超短迷你裙,露出瘦長筆直的兩條白腿,向他飛撲而來。直到被士兵的槍杆子架起阻撓不能上前時,忽然那女子哭嚷:“你搶走我一隻鞋,你還我!”孟經略定睛一看,恍然大悟,驚道:“怎麽是你?”不是剛才那女學生嗎?

“是芮軍長讓我去後花園尋你去的呀。你裝什麽算?後花園在殺人沉塘……嗚嗚嗚嗚……不信你去看。”糖糖故意大聲哭喊,嚇得芮驍頓時尷尬臉色慘白,急忙吼喝她:“胡言亂語!瘋女人!”

“你才是瘋子,你讓我去後院找孟少帥,後園,有人在殺人,殺一個告密的軍官太太。還要殺我滅口呀。嗚嗚嗚嗚~孟經略你救救我。”糖糖捶胸頓足的哭喊出聲,芮驍已經摟槍子彈上膛,對準糖糖。

“做什麽?”孟經略伸手去攔,“砰”的一聲,槍打響夜空,整個園子沸騰起來。芮驍也急了眼跺腳,“她,她一派胡言。”

“你才一派胡言,你們自己去後園去看,我說得對不對。剛才芮軍長喊我去後園尋我姐姐時,滿屋打牌的太太小姐可以作證。”糖糖毫不示弱,“你怕你的醜事被我告發給孟少帥,你假扮土匪,販賣女囚去十八裏店礦山逼良為娼。你……”既然你死我活,那就撕破臉,絕處求生吧。

孟經略上前伸手從地上提起她,一把攬去懷裏,拿過一把手電筒對著她的臉照了又照,然後上下打量她,忽然發出戲謔的笑,耍弄玩物般說:“果然是我的女人,這一換了妝,險些認不出你來。跟我走!”

“澤宇,老三,你莫信了這刁鑽潑婦,她是女刺客,她是逃犯。你不要和她走近……”芮驍氣急敗壞阻攔。

但孟經略已經吩咐人去後園查看究竟,提小雞兒似的抓了糖糖在懷裏說:“春宵一刻值千金,這交際花小戲子我看中了,帶去六國飯店去快活。就不向裘軍長辭行了。”

說罷抓了糖糖的臂就向前走。糖糖踉蹌地隨了他顛沛前行,赤個足沒鞋,哭喊著:“你等等,腳,腳疼!”

孟經略一把攔腰打橫將她抱在懷裏,臉兒對臉兒凝視她時,露出得逞的壞笑,眼睜睜看著路過堂會戲台子院子時無數驚訝的目光投來,孟經略還有意當了眾人詭詭一笑,臉兒湊去糖糖的臉上,對了她描畫誇張嬌豔的紅唇深深吻去,久久的,在眾人驚呼尖叫聲中,哈哈大笑了離去。糖糖踢踹了雙腿掙紮無用,餘光看著一雙雙呆滯驚詫的眼,自己也傻了。始料未及這孟少帥如何單獨看上了萍水相逢的她,還大庭廣眾下肆無忌憚的非禮輕薄她。而慌亂間,糖糖也看到了太師椅上幾位高官掩麵躲避的眼神,有長者頻頻搖頭。果然是土匪的兒子,太猖狂了!糖糖心裏暗罵,急得曆史書上提到這位聲名狼藉的孟少帥,毀譽參半,但大多都調侃他是土匪山賊的兒子,因為孟大帥孟俊廷當年出身草莽,是鑽山占山頭的土匪起家。

孟少帥抱著她直奔了二門停車的所在,燈籠火把照亮,引了他們直奔一輛嶄新豪華的外國轎車,車門打開時,糖糖聽到旁邊不遠處的啼哭聲,哭罵聲。

“幹什麽的?”

“長官,對不住。春慶園的小齊老板,身子不好,這就走。”

小齊老板?糖糖抓住孟經略的胳膊緊緊的示意他等等別動,探頭望去。錢經理和一個人架著步履蹣跚的小齊老板正向車輛這邊走來,佝僂個腰劉海打綹衣衫不整的樣子,一臉的脂粉慘白如鬼,狼狽不堪,痛哭流涕口中罵咧咧。

“輕點,慢些!”小齊老板哭求著。

“小齊老板,您說說您這唱的是哪出?橫豎的把我們都賣了進去,推三阻四的不肯來,到頭來老太爺的賞您一口沒少吃不是。吃不了。這還得兜著走。”管事兒的叉個手在後麵跟著步,口中擠兌挖苦,想必辦事兒不周也吃了掛落。

錢經理也搖頭歎氣:“輕不輕些的,自己忍了吧。這路都走不了,怕是一兩個月無法登台了。”

糖糖滿心的歡喜,心裏大罵: “活該!”這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想還涵元小師哥不成,自己反落了自己下的圈套。

但眼下狹路相逢已無法躲避,仇人就在車場相遇。

小齊老板也一眼看到了糖糖,原本慘白的臉更是煞白,羞憤得欲逃無路。

“呀,小齊老板這是怎麽了?腿傷,腿上這麽嚴重,還沒好嗎?”糖糖故作好奇地問。

齊梨美已顧不得還有誰在場,氣急敗壞地哭了向她咆哮:“滾呀!你滾呀!”嚇得管事兒的忙去堵他的嘴,生怕他出言不遜得罪孟少帥,也是投鼠忌器。更不顧小齊老板的哭喊疼痛,將他塞進車門,一溜煙地開走。

“不行,我不能走,我的東西掉花廳了。”糖糖掙紮著。孟經略哪裏肯依,一把抓住她腕子罵:“少跟我耍花樣!”

糖糖急著掙紮了解釋,是自己一條極為珍貴的手鏈或是掉在了領賞的花廳,她和孟經略今天初見地方。並大致描述了那獅子滾繡球的玲瓏珠子的手鏈的模樣。孟經略倒也豪爽,轉頭就喊了裘府戲台管事兒的過來,讓糖糖再描述了一遍,並叮囑一旦尋到,就通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