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溲溺戀及遺矢戀(20)
兒童時期最普通的性的象征現象或性的歧變是屬於排遺(scatologic)一類的;這一方麵的意義早經弗洛伊德(21)及其他作家加以申說。大小解的器官,或穀道與尿道和性器官的部位最密邇,因此,在心理上也容易發生親切的連帶關係,原是不難了解的。即不就性的立場說話,大小解的行為也盡有理由使兒童感到興趣,一則兒童喜歡造作東西,糞便的造作當然也是一種造作,並且可以說是藝術衝動的一個萌蘖的表現;再則,大小解的行為與排泄的數量也是一個力量的表現,拿溲溺時間的長久與糞的粗大來自豪的,兒童中間是不少的。漢密爾頓醫師在他的研究裏發現成婚的男子中間,有百分之二十一在兒童時期對糞便發生過不少的興趣,而在當時的想象生活與遊戲生活裏,糞便也是一個要緊的題目;而已婚女子在童年有同樣情形的也占到百分之十六。大小解的功能在當時也似乎能吸收一部分的神經的力量,到了後來,這力量才完全用在性的功能上麵;在少女中間,間或在成年的女子中間,積欲後的解欲也許會取不由自主與**性的遺尿的方式。睡眠中遺尿和性的活動似乎也有相當關係,有時候和**也有關聯。弗洛伊德認為兒童時期的便秘,有時候是有些故意的,因為穀道的糞的累積多少可以引起一些性的快感;弗氏的觀察雖不易證實,但**中尿的累積有時候確有這種作用,即在壯年,也還有人這樣做的。有不少的兒童以為大人的**行為多少和大小解的行為有些關係;他們自己對大小解的行為既感覺不少的興趣,不少的神秘,所以從他們的立場看,這種相關的看法是很有一些根據的。
對於大小解的興趣,雖以兒童時期為最大,但也往往可以維持到春機發陳期以後,女子尤其是如此,一直要到性的興趣發展到相當程度以後,才漸漸地消滅,一旦事過境遷,一個青年追想起來,有時候還不免覺得有幾分難乎為情,在壯年人的性衝動中間,也間或可以找到這種興趣的成分,這大概是因為在童年時代,這種興趣曾經受過抑製,抑製的結果,不但使它們不能消滅,反而在潛意識裏遺留下來,而成為健全的心理生活的障礙;到此,弗洛伊德的見解就可以有地位了。不過在春機發陳期以前,這種興趣不妨看作正常的,而不是病態的;兒童的心理與原始人的心理確有幾分相像,而在原始的神話與民俗裏,排泄的功用也是至關重要。我們不妨把這些興趣看作正常發展的一個段落。即或維持到成人的年齡,這些興趣普通也總留寓在心理的背景之中,輕易不呈露出來;這種留寓的程度是有深淺的,但不論深淺如何,至少就溲溺一端而論,依然可以有活動的能力,而成為性活動的含有遊戲性質的一個陪襯。
這方麵的比較極端的例子,曆來也時常有人敘述到,尤其是遺矢戀的例子。有這種現象的人的生活裏(冒爾曾經很詳細地記載過一例)遺矢的行為與所遺的矢,(22)可以引起極大的興趣,充其極,可以完全篡奪正常的性興趣的地位。(23)其程度比較輕的,我們可以叫作糞門戀或肛門戀(anal eroticism);精神分析派認為這與早年的便秘有關係,或自幼有忍糞而取得快感的習慣的人也容易養成這種歧變。精神分析派在這方麵特別做過一些研究,他們以為肛門戀的根底相當得深,大抵可以推溯到童年的一個很原始的傾向,假如一個人在童年時代在這方麵受過抑製的話,一到成人時代,他曾有愛整齊清潔和節儉的性格,甚至於會有潔癖及吝嗇的脾氣,如早年未受抑製,則其人的癖習恰好相反。這種觀察究屬對不對,尚有待於進一步的探討,現在不能斷定。漢密爾頓醫師在他的研究裏曾經考慮到這一點,他發現他所觀察的士女中間,有十個人(九女一男),一方麵否認早年有過肛門戀,但一方麵承認早年有過便秘,而在成年以後的癖習裏,大多數表現吝嗇、奢侈、施虐戀和受虐戀等等的傾向;這些也許和早年遺矢的習慣有關係,但各人所表現的癖習既如是其不一致,甚或彼此相反,我們就很難拿它們做依據,而輕信精神分析派的臆斷了。
童年以後,遺矢戀和溲溺戀往往分道的發展,間或有些聯係,也是很輕微的。極端的遺矢戀比較少,但大都在男子中間發現;溲溺戀比較普通,尤其是在女子中間,但表現的程度卻往往不深。溲溺戀何以比較普通,是有一個解釋的。尿道與性器官在部位上既特別密切,而在神經上又確有幾分聯係。女童與少女溲溺的時候有時候特別喜歡學男子直立的姿勢;在年歲較小而未曾生育過的女子,這是可能的,但在已經生育過的女子,尿道口肌肉的迸發的力量已趨薄弱,這便不可能了。這種效顰的行為並不一定暗示這中間有什麽同性戀的傾向。
“尿道戀”(urethral eroticism或urinary eroticism)這名稱是塞吉爾創出來的;在有一部分的學者看來,也認為它有相當的重要。所謂尿道戀是廣義的,它的對象不但包括尿道和溲溺,並且牽涉從**到尿道口的全部的泌尿器官。把尿道戀看作很重要的人,認為早年的尿道戀可以說是性戀的初步,後期嚴格的以性領域與性分泌做憑借的戀愛似乎是從泌尿的領域與溲溺的功能很自然地移轉而來的;同樣的,早年的泌尿功能的失常會轉移為精液分泌的失常。他們又說,尿道戀的影響所及,可以達到最高的精神的境界,因為就是在泌尿行為的自動的控製裏,嬰兒最初發現了什麽叫作“責任”,叫作“義務”;換言之,責任的觀念實濫觴於泌尿的控製;糞便的控製也有同樣的效果。
睡眠中遺尿和性現象也有聯係的傾向,是很早就有人注意到過的。弗洛伊德和一部分別的精神分析派的學者認為遺尿和尿道戀和一個人的誌氣、野心以至於好勇狠鬥的心理有連帶關係。這種臆斷也許是這樣來的。上文不是說過女子喜歡學男子溲溺的姿勢嗎?對溲溺的行為特別感到興趣的女子有時候喜歡采用直立的姿勢,好像是表示與男子抗衡,不甘示弱似的。這也許就是精神分析派在這方麵的臆斷的一個根據了。不過,就事實論,有尿道戀而采取直立的溲溺姿勢的女子未必有絲毫和男子對抗的意思,而近代喜歡和男子爭競的女子又往往完全沒有尿道戀的傾向。
很有一些人在童年時代對於一般水的興趣特別的濃厚,對於溲溺的行為與產物尤其是感覺關切,而這種興趣又往往能維持到童年與成年以後:這種心理我一向也叫作“水戀”(Undinism)。(24)這種對於水的興趣,當然也有深淺,深者也可以成為一種性的歧變,而變作性衝動的代用物;這種極端的例子雖少,程度較淺的狀態卻是很普通的,尤其是在女子中間。至於水戀的傾向何以在女子中間獨多,是不難解釋的,她們的生活狀態與生活境遇一向和男子的很不相同,此種解釋大概可以在境遇的不同中求之;晚近男女生活的環境日趨相似,以前在一般水戀方麵雙方所表示的差別也許已經逐漸減少,但就性情緒與泌尿功能的一點特殊關係而論,終究還是在女子方麵所表示的要密切得多,初不論生活境遇的有無交遷;因為,我們知道,在男子方麵,泌尿與精液分泌的功能普通總是彼此衝突而不能同時進行的,在女子方麵,並無此種現象。水戀的傾向與利用觸覺而取快感的傾向也有相當的聯係,由觸覺的途徑而覓取快感的行為在女子方麵也是比較發達,這是我們在第二章裏已經討論過的。(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