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楚懷王充滿憤慨
楚懷王雖然在與秦國交戰失利中吸取了教訓,但他仍然咽不下被張儀耍弄的這股惡氣。正當楚懷王尋思著用什麽辦法把張儀弄回楚國的時候,秦國派使者過來,商量割地求和的事情。
秦國使者轉達秦惠王的意思道:“秦國不要楚國另外割讓的那兩座城池,而要用奪取的漢中之地的一半交換楚國的黔中之地。”
聽完秦國使者的這個要求,楚懷王瞬間想到要用什麽辦法把張儀弄回來了,他眯著眼睛對秦國使者說:“秦國既然不要我那兩座城池,我也不需要秦國用漢中之地來同我換黔中之地,隻要你們國君答應把張儀送過來,我就把黔中之地拱手相送。”
秦惠王得知這個消息,便召集群臣商量,凡妒忌張儀的人都說:“以一人換取黔中數百裏膏腴之地,其中的利益是非常大的。”
秦惠王卻說:“張愛卿與我情同手足,我怎麽能因貪戀土地而自斷手足呢?”
秦惠王這番言辭令張儀感激涕零,張儀長跪於地拜見秦惠王說:“臣願前往楚國!”
秦惠王說:“楚王恨愛卿深入骨髓,寡人豈能隨其願,讓愛卿去送死呢?”
張儀視死如歸地說道:“如若用我一人,換回黔中數百裏沃野,這是臣的榮幸。況且楚懷王未必一定會殺了臣,臣怎麽能因為害怕而不去呢?”
秦惠王問道:“難道愛卿有什麽錦囊妙計嗎?”
應秦王之問,張儀簡略地敘述了他與靳尚、鄭袖的關係,特別強調楚懷王器重靳尚而又寵愛鄭袖,他們兩個人內外用事,左右朝政。
張儀還向秦惠王介紹了鄭袖急於廢嫡立庶,彼此間達成的許諾,以及極力主張聯齊抗秦的屈原已被罷免左徒之官,奪去參與朝政的權力,這對秦國十分有利。充分利用這些有利條件,巧妙周旋,楚懷王未必能夠殺了他。
最後張儀說:“臣因方圓600 裏的商於之地欺騙楚國,才引起這場秦楚大戰,解鈴還須係鈴人,臣隻有親自前往當麵謝罪,秦楚間的怨恨才能消除。隻要魏將軍留兵漢中,楚懷王就不敢輕易殺臣。”
秦惠王覺得張儀說得很有道理,便答應了他使楚的請求。
公元前311 年,在盛夏的一天,張儀一到楚國就被楚懷王下令捆綁了起來,等屈原出使齊國回來後再殺了他。
當夜張儀用重金再次拉攏靳尚。靳尚心滿意足,便奉張儀的差遣去見了鄭袖。
“南後,”靳尚詭秘地說,“聽說張儀又帶來10 個新選的美女。”
“這個惡棍!”鄭袖醋意大發,“他究竟要幹什麽?”
“幹什麽?”靳尚裝作不解,“自然是要獻給大王了。”
“我是說為什麽要獻給大王這樣的禮物。”
“這個……不清楚。不過這10 個美女個個貌如天仙,臣親眼看見了。當然,她們誰也比不上南後的美貌。”靳尚討好地看了鄭袖一眼,把話題又轉向了既定的方向。“這些女孩子看上去都不過十六七歲,真跟水蔥似的。”
靳尚提醒鄭袖想到了自己的年齡,嫉妒中便摻入了感慨和恐懼,鄭袖止不住喊道:“不能讓他進獻!”靳尚知道,火候到了,該談條件了。
失寵對於後妃來說是不堪設想的,一切榮華、一切驕傲、一切權力都將化為飛煙。為了固寵,她們會不惜一切代價的。
“如果他執意要進獻呢?”靳尚又進一步。
“那就讓大王殺了他。”
“大王接受了美女,還肯殺他嗎?”
“那就派人去刺殺他。”
“可那樣做就會給楚國帶來橫禍,聽說秦國軍隊就駐紮在邊境上。”
“那我到底該怎麽辦?你愈講愈莫名其妙,真是沒用的廢物!”
鄭袖破口大罵,靳尚卻既不懼怕,也不生氣,反倒變得慢條斯理起來,他娓娓道來:
昨天張儀來楚,被大王囚禁起來,現正監押在死牢裏,不日將被斬首示眾。張儀被殺,誰為南後廢熊橫而立子蘭為太子?秦惠王十分喜愛張儀,想要將親生女兒嫁與大王為正宮,且選秦宮中能歌善舞的美女贈給大王作嬪妃,以贖張儀。秦宮送來的都是絕色佳麗,南後一定會失寵於大王。臣怎不痛心疾首,涕淚交流!
靳尚說著,哭得越發傷心起來。
靳尚這一哭不要緊,但鄭袖的危機感立馬襲上心頭,說話也不由得結結巴巴起來:“那……大……大人,你說我該怎麽辦呢?”
靳尚見鄭袖的表現正中下懷,便趕緊出謀劃策道:“娘娘,為今之計隻能勸大王放走張儀,張儀走了,這一係列的麻煩也就沒有了。而張儀得救之後,必然對您感恩戴德,日後這謀換儲君的事他哪有不盡力的道理呢?”
鄭袖一聽,覺得有理,當夜就去遊說楚懷王。一見楚懷王,鄭袖便哭著撲倒在他的懷中,眼淚汪汪地說:“大王,臣妾聽說您要殺掉張儀,心中覺得大為不妥,很擔心您與楚國的安危。”
見楚懷王一臉驚愕,鄭袖便接著說:這張儀是秦相,殺了他必定會激怒秦王,到時候秦王勢必會命令駐守在漢中的秦軍為張儀報仇。秦軍的實力大王已領教過了,真要再打起來,楚國必有亡國滅種的危險啊!到時候,不僅楚國百姓生靈塗炭,你我夫妻恐怕也會身首異處。由此可見,殺張儀對您是百害而無一利的。即便您真的殺了張儀,也難解心頭之恨,畢竟張儀為秦相,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秦王,都不是他的本意。如果大王能網開一麵,赦免張儀的死罪,他日後一定會感念大王的恩德,說不定還能為您所用呢。
楚懷王沒主見、耳根子軟的老毛病又犯了,幾經鄭袖蠱惑,決定不殺張儀,具體處置辦法,之後再議。
第二天,靳尚見縫插針,乘虛而入,對楚懷王說道:大王殺張儀,對秦國來說沒有什麽害處,反而將楚國置於不利的地位。秦國得到楚國黔中數百裏之地,便會對楚國形成包圍之勢,隨時可將楚國吞而食之。放了張儀,黔中之地便可保住。楚國有了屏障,百姓才得以安寢,希望大王三思定奪。
靳尚與鄭袖你一言,我一語,緊鑼密鼓地敲敲打打,真的把楚懷王的心給說轉了。楚懷王不僅釋放了張儀,還用厚禮款待他,說了許多請張儀幫忙指教的話。
屈原出使齊國回來,聽說楚懷王放走了張儀,氣得捶胸頓足,差點當著楚懷王的麵說出“果真是爛泥扶不上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如果楚懷王是自己的孩子,屈原真會杖責他,狠狠地教訓他一頓,令其悔而改之。可是,這是堂堂一國之君,為人臣子,無可奈何!
屈原許久不曾開口,他渾身哆嗦,麵色灰白。就連當初他被罷黜左徒之官,不能參與朝政也不曾這樣傷心難過。他真想憤然轉身離去,從此不再見這位糊塗的君王。
然而,國事、民利、天下事,重擔在肩,早就以身許國的屈原,怎麽能夠義氣用事呢?他盡量使自己保持鎮靜,平息胸中的憤怒,自我寬慰半天後說:
之前大王受張儀欺騙,喪權辱國,痛失國土,民生塗炭,今日張儀來楚國,臣以為大王必會殺了他,烹食其肉。萬萬沒想到,大王不僅不治張儀的罪,反而相信他的邪說,背信棄義,釋放仇敵,這可是讓天下百姓鄙視的行為。大王這樣做,豈不是讓百姓心寒,天下共憤嗎?
聽了屈原的話,楚懷王深感後悔,急忙派人驅車追趕張儀,但張儀早已狂奔離開楚國,哪裏還能追趕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