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遊黃山尋找勝景

明神宗萬曆四十六年(1618 年)九月,徐霞客遊罷廬山,再上黃山。可能是因為第一次遊山多次因雨而止,未能盡興,也可能因為黃山千峰千態、四時萬變,百看不厭,更可能因為上次“過天都之脅”而未登其峰,天都峰又是黃山絕勝處,俗稱“不上天都峰,白來一場空”,所以徐霞客這次登山是直奔天都峰而來。

九月初四這一天,徐霞客又從湯口進山。和第一次鑿冰登山不同,這次正是秋高氣爽的黃金時節,氣候條件十分適宜。

在湯寺的湯池中沐浴後,徐霞客便手拄拐杖開始攀登。

過十裏,登上黃泥岡,輕車熟路轉進石門。那天都、蓮花二峰,竟像是歡迎他似的,“俱秀出天半”,而剛剛泛紅的楓葉,與蒼翠的鬆針相間,更是“五色紛披,燦若圖繡”。

這一次,徐霞客選擇了一條未曾攀登過的岔路,幾乎在石縫中穿行。但見一片片石峰夾道聳起,山路在陡峭的石峰之間曲折蜿蜒。徐霞客站在山峰上俯瞰,不由得感慨:“黃山應該算是我平生看過的景色中最奇麗的了吧?”

走到天都峰時,仆從怕險阻,不敢向前,徐霞客也隻好放慢腳步。但一路奇景,又引得他不知不覺地獨自往上行。登上峰頭之後,能看見一座寺院的飛簷如鳥展翅,這便是他上次想攀登而沒有登上的文殊院。

文殊院在天都、蓮花兩峰間,後依玉屏峰,前有文殊台,左右有獅、象二石,左前方即是作為黃山標誌的迎客鬆。徐霞客環顧四周,隻見奇峰高下錯落,壑穀縱橫交叉,真是黃山上最絕妙的勝景。

徐霞客在文殊院與雲遊的僧人澄源邂逅,兩人打算一起去攀登天都峰。庵中的和尚知道徐霞客來黃山之前就走了兩百多裏路,上文殊院又走了二十多裏,早已累得不行,就關切地說:“天都峰雖然近,但沒路。蓮花峰雖然可以登上去,路又太遠。

不如今天就在這裏看看天都峰景色,明天再登山。”

徐霞客說:“不要緊,今天一定要登天都峰!”他不顧寺僧的勸告,決意當天下午就與遊僧澄源一道,攀登無路可登的天都峰。

當時沒有路,更不要說石級台階了。他們到了天都峰側麵,有時像蛇一樣爬行,抓著草棵刺藤,在手足無可著處曆險數次,終於登上峰頂。

此時濃霧時聚時散,一陣濃霧飄來,麵對麵也看不清楚彼此。遠眺蓮花諸峰,大多籠罩在雲霧之中。走到前麵,雲霧就落在後麵,越過右側,雲霧便從左側升起,變幻莫測,如臨仙境。

蒼鬆迎風而立,曲挺縱橫;翠柏幹粗如臂,全都苔蘚似的平貼在岩石上。從下往上看,忽而有碧翠尖削的山峰露出來,忽而又全都隱沒於雲海。再眺望山下,則是陽光燦爛,簡直是另外一個天地。

徐霞客為這神奇的景色所吸引,久久不願離去。直到夜色臨近,才戀戀不舍地下山。上山難,下山也難。天黑之後,山路將更加難行。他們索性坐著向下滑行。下到山坳時,暮色已經降臨。遠近山峰黑黑的,和夜色混在一塊兒,早已分不出哪裏是山,哪是夜色。

天都峰以險聞名天下,據史書記載,在天都峰的天梯全部建成之前,隻有明朝的普門和尚和徐霞客、澄源和尚等極少數人登上去過。徐霞客的勇氣,實在非常人可比。

第二天天一亮,徐霞客便告別澄源,直奔蓮花峰。沿著那條路攀登一會兒之後,石磴沒了,隻有一條羊腸小徑。這小徑狹窄而險峻,峰頂上又都是巨石,懸於頭頂,中間是虛空的。

徐霞客從縫隙裏沿著層疊的石階往上走,如同在層層樓閣中上上下下。終於到達峰頂,上有一塊巨石,石頂上寬大空闊,站在上麵環顧四周,但見天空一碧如洗,即使是天都峰,也低頭居下了。

徐霞客站在峰頂,看看天都峰,又看看蓮花峰,總覺得人們常說天都峰高於蓮花峰的說法不準確。他又仔細目測,最後斷定蓮花峰高於天都峰。

這一看法,和後來科學實測的結果完全吻合。這一方麵顯示了徐霞客敏銳的觀察力,一方麵也體現了他不迷信、不盲從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