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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進入正式流程。第一個上台發言的是一位老森警,講的是林區防火和涉及盜采盜伐行為的執法。不過對於森林公安來說,這些老生常談早就爛熟於心,但凡轄區有成規模林地的,都是這一套。說是交流,不如說是匯報,另外也是說給與會的非森林公安人員聽的。老森警講得比較樸實無華,約莫十分鍾就講完了。

第二個上台的是瀕危物種管理辦公室的工作人員,講的是涉保野生動植物製品的鑒定和我國作為華盛頓公約履約國的一係列責任與義務。講到象牙、犀角、玳瑁等瀕危野生動物製品鑒定的時候,還特意用6·17大案來舉例,雖然沒有明說,言下之意也是對白樹他們好一頓表揚,聽得白樹他們好不開心,尤其在周圍有其他森警知道他們就是C區森林公安處的,紛紛回頭向他們投來或讚賞或羨慕的目光時,白樹更是挺胸抬頭,春風滿麵。

見前麵有人回頭,老關也跟著回頭看了一下,然後問康平:“弟,最後一排那幾位就是你現在的同事吧?挺能幹的呀。”

康平點點頭,也想跟著對白樹笑一下,一是為祝賀,二是,他一進來就找老同事湊堆兒來了,怎麽說對白樹他們還是有點歉意的。誰知道他剛一回頭,笑容就僵在了臉上,身邊的老彭發現康平不太對,也跟著回頭,然後,他也僵住了。

羅雅挑了挑眉。

略驚訝康花瓶那種人居然也會來參加這種交流培訓會——他不應該繼續不學無術無所事事嗎?

白樹和葉楓見狀對視一眼,葉楓聳了聳肩。

因為報到、致辭之類耽誤了許多時間,上午的內容並不多,瀕管辦的工作人員講完下台,就已經是上午11點半了。

上午會議結束,午餐主辦方提供了自助餐,大家都可以去一樓餐廳吃。

白樹本來想趁著午餐時間去找康平,再好好勸一勸他,誰知道康平拉著老關和老彭從前門跑了,根本沒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他無奈地搖搖頭。倒是這邊葉楓招呼了一聲:“走吧,咱們去樓下吃飯,小羅,小林,你們要不要一起?”

羅雅他們自然是不會拒絕。

餐廳空間並不特別大,幾人找了唯一的空位落座。

剛吃了幾口,白樹就聽身後傳來一個中年人爽朗的笑聲:“小羅,小林,你們倆在這啊。”

羅雅趕緊起身招呼:“老師,您才下來啊。”

白樹幾人見狀也紛紛起身跟鄭教授打招呼。羅雅說:“老師,我跟您介紹一下,這位是C區森林公安處的白警官,接了我兩次報警,處警特別專業快速,照顧動物也認真負責,之前我說的在網上聯係我的也是他。”

鄭教授一聽,樂嗬嗬地伸出手:“謝謝你啊白警官。總聽小羅說起你,這下總算見到真人了。果然精明強幹。”

幾人又寒暄幾句,鄭教授笑嗬嗬地走了。

鄭教授那桌除了何局長之外還有很多領導,離羅雅他們這桌並不遠,羅雅他們這邊說什麽他們剛好能聽到。

白樹坐下的時候剛好看見那邊桌的何局正回頭看著他微微笑,還對他點了點頭。他一下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正猶豫著要不要再站直了敬個禮,卻見何局對他挑挑眉,對著桌子稍微一揚下巴,示意他繼續坐下吃飯。他這才放鬆心情坐了下來。就聽來拚桌的幾位其他派出所的警官不無羨慕地對他說:“兄弟,今兒你這風頭可出得足足的。”李佳也在旁邊捂著嘴偷笑。白樹不好意思起來,傻笑兩下,繼續埋頭苦吃。

林鵬說:“白警官不用不好意思,有付出就應該有回報。你做了多少,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羅雅也點頭稱是。隨後,她又問在座的諸位,平常工作中感覺遇到的難點有哪些,有什麽是他們可以幫忙的。白樹他們幾個自然不必說,有什麽直接就問她了,這個問題主要是問那幾位陌生森警。

幾位森警一看羅雅和白樹他們關係這麽好,而且白樹是切實從這種警民合作中受益過的,也就沒有了芥蒂,紛紛各抒己見,或者說,吐起苦水來。

大體上,跟羅雅他們之前想的差不多:認不清物種,導致執法慢或者執法錯誤,後期也不知道該怎麽急救或者臨時安置,動物傷亡率很高。

一個警官說:“上次我去罰沒兩隻鸚鵡,特別大那種,是叫金剛吧?特聰明。人家飼主就跟我鬧:‘我把它們當兒子養,它們幸福著呢。你憑什麽說搶走就給搶走啊?你搶走了就給養死了!’我也怕給養死啊,這不趕緊就送到B市動物園去了嗎。後來我去動物園,還遇到了那個飼主,在看那兩隻鸚鵡,非說動物園養的沒他養的好,說那兩隻鸚鵡還認識他,舍不得他,是我毀了它們。哎……”

“可不,有一次一個人跟我說:‘誰不願意過不愁吃喝的生活,保護野生動物就應該讓它們在動物園頤養天年。’我說:‘你把它們關起來,它們不會快樂的。’人回了我一句:‘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安知魚之不樂?’你說我還咋接……”另一個警官說道。

公眾普遍對野生動物定義不清、認識不足、不懂相關法律,更不知道該怎樣科學地對待野生動物,這大概就是目前的大環境。而森警沒有統一的專項職業培訓和考核,我國的一些相關法律又有待完善,配套措施滯後,造成了森警執法難,後續處理更難的困境。

羅雅覺得,有必要為改變這些做點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