傘兵部隊與“酒精依賴症”

邊境自衛團大約有80名成員,職業從消防隊員、警官到退伍老兵、卡車司機、心外科醫生等,不一而足。大家都是讚成弗裏開展這項活動而且分文不取的誌願者,利用休假,從各地集中到亞利帕卡的據點。他們通常是每月活動四到五天,多的時候是一個星期。在邊境一帶的深山老林裏安營紮寨,結伴巡邏。像今天這種情況,他的那些弟兄沒來的時候,弗裏的主要任務是查看供水點的情況有無變化。

弗裏告訴我:“那些偷渡的人裏什麽人都有。烏拉圭的、薩爾瓦多的、加納的、西班牙的……也有不少人後來拿到了綠卡。他們經過幾年的努力,終於辦妥正當手續,進入了這個國家。在這些人看來,那幫非法入境坐享其成的家夥當然不能放過嘍!”

“您剛才說還有老兵?……”

“沒錯!前不久有個患有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的人來過,35歲的樣子吧。不愧是個男子漢,上過5次戰場!”

“為什麽一個患有PTSD的人會出現在這裏呢?”

“他已經不習慣過普通人的生活啦!他在這兒受的是特殊訓練,和大家一起外出、一起爬山、一起過苦日子,幾天下來,心情舒暢多了。”

“您能說得具體點嗎?”

“其實是這麽回事。人一當了兵,普通市民的想法和感覺就被磨光了,被塑造成軍隊希望的那種人。那種人的特點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戰場上所有的壓力都不在話下。時間長了,便成了他們的生活模式,大腦已經機械了。但是,當他們完成任務後回歸社會,就找不著北了。”

“當兵的人頭腦簡單。”

“另外在戰場上,他們習慣把周圍的人都看成敵人,對吧?所以,什麽時候都不能放鬆警惕。可是城裏的大街上,又是人,又是車,到處亂哄哄的,把他們的心攪亂了。”

“您的意思是如果換成這裏,回到大自然的懷抱,便能夠勾起他們對軍隊生活的回憶?”

“對了!這半年先後來過四個老兵,個個感謝老子對他們的‘救命’之恩。”

伊拉克戰爭以後,美國陸續出現一批流浪街頭的退伍老兵,一度釀成了社會問題。盡管退伍軍人可以享受到社會保障等各方麵的優厚待遇,然而,軍旅生活與市民生活之間的隔閡讓他們一時難以適應,在痛苦中度日的例子不勝枚舉。

冷戰結束後,號稱世界警察的美國在全球各地派有駐軍,其高峰應該是始於2003年的伊拉克戰爭時期。特朗普說過,美國現在仍然是世界第一大軍事強國,但是在其背後也留下了無數心靈遭受創傷的人。

其實,蒂姆·弗裏本人也是一名退伍老兵。

弗裏在裏根當政時期的1982年入伍,在第82航空師服役,這是一支身背降落傘從飛機上奮不顧身往下跳的傘兵部隊,而且這支部隊因為“AA”(All American)的愛稱而蜚聲海內外。不過,弗裏的入伍時間是在越南戰爭之後,那種槍林彈雨的戰場越來越少。更何況他入伍一年半就離開了軍營,並沒有上過戰場。

說起弗裏退役的原因,按他本人的說辭是嗜酒如命。

究竟是因為沒機會奔赴戰場而鬱悶,還是如他所說幼年遭到虐待受過刺激,雖然說不準,可是有一條卻是真的,弗裏每天晚上都離不開酒,整天和人打架。慢慢地,周圍很少有人與他來往。他開始到街上的酒吧惹是生非。查閱1982年他被關進基地內部監獄的現有記錄,多半是因為酗酒鬥毆而誤事,所以最後被軍隊除名了。

隨後有一段時間,弗裏又迷戀上了興奮劑。20年前他戒酒戒毒,來到建築工地賣苦力。眼下靠養老金和讚助維持他在邊境的緝毒活動。

“人總要有點使命感。所以,老子就守在這兒了。”

毒品走私對於在邊境生活的普通人來說確實是塊心病。但是,民間發起成立的自衛團風餐露宿,追蹤販毒分子,這件事作為個人行為卻有悖常規。弗裏說他參與邊境緝毒活動的動力是一種使命感,意味著他從酗酒和吸毒中解脫出來,在邊境的緝毒行動中找到了自身的存在價值!

“那裏最好小心點,有紅火蟻。被它叮一口,痛得鑽心。”

亞利桑那的自然環境相當嚴酷。如果身處其中,你會感覺到周身熱血沸騰。

在供水點停留了半個小時左右。不出所料,豆大的雨點從天而降,幹巴巴的大地眼瞅著染成了紅色。

“淋濕了攝像機,事兒就大了,是吧?趕緊回到車裏,咱們再到下一個網點看看!”

於是,大家趕緊往回跑,吉普又沿著那條土路繼續飛奔。這款吉普車沒有車窗,後輪甩出來的泥漿無情地濺到身上。剛才還看得見路的那片窪地,現在變成了河流。

“不好!這個供水點怎麽不見了?到了雨季,雨把周圍的植物都催綠了,變了個風景。還真是沒有了!混賬!那幫家夥是不是挪地方啦……”

弗裏氣哼哼地嘟囔著。就在他東張西望的時候,雨下大了,雷聲漸漸逼近。老實說,這裏的雷公公比那些毒販子更恐怖。

“越是雨天,毒販子越猖狂。越是下雨,老子越是閑不住。因為一到雨天,邊防警備隊不出動。這個時候,邊境上隻剩下像老子這樣的瘋子啦!”

說完,弗裏轉過身去。

“回去吧!今天就到這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