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父喪怎遣華年

1925年11月23日,中國發生了一件震驚人心的大事,便是郭鬆齡在河北灤縣火車站舉兵反奉。林徽因的父親林長民也參加了郭鬆齡這場戰爭起事。

郭鬆齡所部7萬餘人重新組建了5個軍,確定了一套新的指揮班子。甲為總司令部。總司令郭鬆齡,參謀長鄒作華,秘書處長饒漢祥(曾任黎元洪秘書長),政務處長林長民(曾任北洋政府司法總長),參謀處長王靜軒,副官處長郜汝廉,軍需處長魯穆庭,外交處長(未到任),兵站處長張振鷺,航空司令彭振國。乙為部隊。前敵總指揮宋九齡。

郭鬆齡於12月14日連發3個通電,電文主題是反對內戰,主張罷兵,廢除苛政,興建三省,擁護少帥,勸張作霖下野。通電內容全是秘書處長饒漢祥的手筆。

通電發表後,得到了國內各界的聲援。

郭軍改稱東北國民軍,士兵披戴綠色臂章,上寫“不擾民,真愛民,誓死救國”10個大字。這支部隊乘10餘列火車向山海關進發,出關後勢如破竹,一直打到錦州。因張作霖手下無兵可派,郭部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迅速打到新民縣的巨流河畔,距沈陽近在咫尺。

這時的日本人向郭鬆齡提出可以支持他,但必須承認以前張作霖和日本簽訂的賣國密約。這個無理要求當場被郭鬆齡嚴詞拒絕。日本人看到從郭鬆齡身上撈不到好處,決定武力幹涉,出兵東北。於是巨流河之戰終於打響。

12月23日,天還未明,張作霖派吳俊生率兩個騎兵師偷襲了郭軍後方重地白旗堡,焚毀了郭軍的糧草、彈藥,使郭軍蒙受重大損失。

第二日清晨,郭鬆齡緊急召集身邊的高級將領開會,宣布他率一部突圍。由第四軍長張霽雲收餘部,向溝幫子方向轉移。郭鬆齡部署完畢,隨即離去。鄒作華見郭已走,便以總部參謀長身份,命令各軍停止攻擊。他給張學良打電話“請軍團長放心”,戰鬥旋即停止。

至此這場戰爭便急轉直下,決定了反奉戰爭失敗的命運。郭鬆齡率200餘名衛隊士兵敗走。同行的有郭鬆齡和夫人韓淑秀和饒漢祥、林長民等,因他們不會騎馬,隻好乘兩輛騾馬大車,向營口方向撤退。因行動遲緩,走到小蘇家屯時,被穆春的騎兵第7旅25團郭寶山部發現,在迫擊炮的轟擊下,郭鬆齡的衛隊不得不繳械投降。政務處長林長民當場死亡,饒漢祥逃走了。

郭鬆齡夫婦藏到一個地窖裏,被搜出交到騎兵第7旅長王永清處,後來師長穆春也趕到這裏。

12月25日上午10時,高金山奉張作霖之命把郭鬆齡和夫人槍殺在遼河邊上,然後又用汽車帶回沈陽,曝屍三天,“以火焚之”。

林長民死亡的噩耗傳來,林家一陣最難堪的噤寂,半晌,一片號啕之聲悲慘響起,全家人立刻被籠罩在失魂的悲傷中。林長民的弟弟林天民、大姑丈王熙農、三妹夫卓君庸以及梁啟超代表全家人辦理治喪事宜。因遺骸被焚燒,無從運回。他們先在大姊林澤民家會麵,和幾個弟妹商議後事,又到雪池胡同看望林徽因的母親何雪媛、三姨太程桂林。得知林長民身後隻有300元積蓄,其他一些字畫暫時不好出手,營口公司的股份和國際聯盟會長一職,月收入可得2000元,是否可以拿到,還要與汪年伯和政府交涉。此時由上述4位治喪代表專司協助,待喪事辦完,再行宣布。雪池胡同的房產擬出售,林母何雪媛和三姨太程桂林及子女回福州塔巷林家老宅生活。

1924年,林徽因在賓夕法尼亞大學時的照片

林徽因得知父親死亡的消息,悲痛欲絕,終日痛哭,眼睛也紅腫起來。她提出回國探望母親,梁啟超在給梁思成的信中,轉達林母的話:“隻盼望徽音安命,自己保養身體,此時不必回國。”不久,清華大學教授李濟等人在晉南考古發現了陶片、牛骨和半個蠶繭等周代墓葬,梁啟超立即給兒子梁思永寫信,讓其速回國參加“實習”。至於盤費問題“算不了什麽大問題”,“這點點錢還負擔得起也”。

2月17日,林徽因有電報,“請求彼家眷屬留京”,“立歸國雲雲”,梁啟超得電即派王姨太親去見其母,梁啟超代傳其母的話說,母或約三五日動身,回閩即既定之事實。“回來亦不能料理家事,切囑安心求學”。

林徽因得知思永回國,她也要2月回國,擬考取清華官費,梁思成將此事告訴了家父。梁啟超得信,又以“福州附近很亂”,“回來蹲在北京或上海,豈不更傷心嗎?”“至於清華官費若回來考,我想沒有考不上的。過兩天我把招考章程叫他們寄去,若打定主意回來,則亦用不著了。”

林徽因渴望回國探視自己的母親,梁啟超總是以各種理由拒絕或勸阻。她想在美國打工一年,解決自己的留學經費,仍未得到梁啟超的同意。林徽因這位大家出身的閨秀,隻因失去了嗬護自己的父親和經濟的支持,哪有什麽獨立和自主可言?

不久,叔叔林天民也向她轉達了父親喪事處理經過,還寄去了各報對這次戰爭和父親死亡的報道,以及同好發表的挽聯、挽詩和悼文:

章士釗的挽聯是:

處事惟不說假話,刻意存真,吾黨之中君第一;

從政以自殉其身,無端共難,人生到此道寧論。

梁啟超的挽聯是:

無所廢,孰能興,十年補葺艱難,直愚公移山而已;

均是死,容何擇,一朝感激義氣,竟舍身飼虎者為之。

福建同鄉老詩人陳石遺的《哀宗孟》一詩,更使她感到生命的維艱。詩寫道:

強死能無慟,如君乃至哀。

為權不要津,為利不多財。

法律不知言,主持世所咍。

投筆忽從戎,又非軍旅才。

或懟投禍亂,禍亂遍九垓。

事敗鳥獸散,事集博省台。

捷足跳而免,舍旜勿徘徊。

……

聽直呼皋陶,皋陶付一唉。

……

君父古循良,君母隱居釵。

我識六十年,世事幾推排。

前年飯君家,舉家坐上陪。

我顧之色喜,犀角諸童孩。

今年一深語,黯然別傷懷。

奈何精悍身,猝變委地骸。

才命不相副,見才即禍胎。

身後付旁妻,稚子善栽培。

詩在回憶中哀歎,詩在回憶中慟哭。他認為,林長民既不在權力要津,又非軍事幹才,他是法律專家,在未判明是非就跳進這個旋渦,遭此慘禍實在令人惋惜,身後那群稚子教育的空位,隻能托付妻子去栽培了。

另一篇發表在1926年2月3日《晨報·副刊》上的悼文,是徐誌摩寫的散文《傷雙栝老人》。這篇文章情感豐沛,文情並茂,在那個瑟瑟寒風中蘊藉著悠悠往事和心靈的折光。堪稱是散文史上令人稱道的名篇,文章說:

……四壁的白聯仿佛在微風中歎息。這三四十天來,哭你有你的內眷、姊妹、親戚、悼你的私交;惜你有你的政友與國內無數愛君才調的士夫。誌摩是你的一個忘年的小友。我不來敷陳你的事功,不來曆數你的言行;我也不來再加一份涕淚吊你最後的慘變。

魂兮歸來!此時在一個風滿天的深夜握筆,就隻兩件事閃閃的在我心頭:一是你的諧趣天成的風懷,一是髫年失怙的諸弟妹,他們,你在時,那一息不是你的關切,便如今,料想你彷徨的陰魂也常在他們的身畔飄逗。平時相見,我傾倒你的語妙,往往含笑靜聽,不叫我的笨澀羼雜你的瑩徹,但此後,可恨這生死間無情的阻隔,我再沒有那樣的清福了!

作者在回顧了他生前留下的那四五個弟妹,他每次到家裏來,像浪一般擁上身來玩鬥的情境。這群骨肉現在則是最難受的噤寂。淚盈盈地聚在一起,半懂得情景的嚴重。

你打算再花二十年工夫,打磨你藝術的天才;文章你本來不弱,但你想望的卻不是什麽等身的著述,你隻求瀝一生的心得,淘成三兩篇不易衰朽的純晶。……你的鋒芒,有人說,是你一生最吃虧的所在。但你厭惡的是虛偽,是矯情,是頑老,是鄉願的麵目,那還不是該的?誰有你的豪爽,誰有你的倜儻,誰有你的幽默?

文章最後說:

最可憐是遠在海外的徽徽……不用說,一生崇拜的就隻你,她一生理想的計劃中,哪件事離得了聰明不讓她自己的老父?但如今,說也可憐,一切都成了夢幻,隔著這萬裏途程,她那弱小的心靈如何載得起這奇重的哀慘!這終天的缺陷,叫她問誰補去?佑著她吧,你不昧的陰靈……同時提攜她的弟妹,共同增榮雪池雙栝的清名!

林徽因讀了這些文章和消息,對父親的死有了一個全麵了解。父親的死對於她來說打擊無疑是深重的。但智慧和理智讓她漸漸清醒過來,人死不能再生,誰也無力回天,她必須從悲痛中走出來,站在苦難之上,麵對這足夠的傷害,讓黑夜退潮,獨自開啟另一扇智慧之門,讓希望之火再生。

1926年1月17日,一個美國同學比林斯給她的家鄉《蒙塔納報》寫了一篇訪問記,記述了林徽因在賓夕法尼亞大學時期的學生生活:

她坐在靠近窗戶能夠俯視校園中一條小徑的椅子上,俯身向一張繪圖桌,她那瘦削的身影匍匐在那巨大的建築習題上,當它同其他30到40張習題一起掛在巨大的判分室的牆上時,將會獲得很高的獎賞。這樣說並非捕風捉影,因為她的作業總是得到最高的分數或是偶爾得第二。她不苟言笑,幽默而謙遜。從不把自己的成就掛在嘴邊。

比林斯的文章引用林徽因的話說:

我曾跟著父親走遍了歐洲。在旅途中我第一次產生了學習建築的夢想。現代西方的古典建築啟發了我,使我充滿了要帶一些回國的欲望。我們需要一種能使建築物數百年不朽的良好建築理論。

然後我就在英國上了中學。英國女孩子並不像美國女孩子那樣一上來就這麽友好。她們的傳統似乎使得她們變得那麽不自然的矜持。

比林斯又問林徽因:

“對於美國女孩子——那些小野鴨子們你怎麽看?”回答是輕輕一笑。她的麵頰上顯現出一對色彩美妙的、淺淺的酒窩。細細的眉毛抬向她那嚴格按照女大學生式樣梳成的雲鬢。

“開始我的姑姑阿姨們不肯讓我到美國來。她們怕那些小野鴨子,也怕我受她們的影響,也變成像她們一樣。我得承認剛開始的時候我認為她們很傻,但是後來當你已看透了表麵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她們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在中國一個女孩子的價值完全取決於她的家庭。而在這裏,有一種我所喜歡的民主精神。”

在賓夕法尼亞大學美術係同學中,伊麗莎白·蘇特羅與林徽因是最親密的朋友,蘇特羅常常帶她到費城附近父母那裏做客。她曾說林徽因是“一位高雅的可愛的姑娘,像一件精美的瓷器……”她還說,那些庚款學生都是非常“優秀”的,他們不與那些北美華人學生為伍。而那些盎格魯—撒克遜的學生們,也喜歡與庚款學生交往,而不願與西方化的中國人來往。雖然,大部分庚款學生都顯得十分嚴肅和冷漠。但其中兩個人是例外,一個是林徽因,另外一個是陳植。林徽因在美國同學的心目中,也一定是一個充滿詼諧、幽默與友善的學者。

1927年2月,美國東部的天氣乍暖還寒,冷風習習。以中華教育文化基金董事會董事名義的胡適,由英轉美,商談美國第二次“退還”庚款餘額,抵達美國。立足未穩,他便接到林徽因2月6日從費城寫給他的信。信中說:“你到美國的消息傳到一個精神充軍的耳朵裏。”“我這兩年多麽的渴望北京和最近慘酷的遭遇給我許多煩惱和苦痛。我想你一定能夠原諒我對你到美國的踴躍。我願意見到你,我願意聽到我們狂念的北京的聲音和消息。”林徽因代校方邀請胡適,“彭校新創教育會有個演講托找中國speaker,請您即時告知能否來作學術交流。”

教育會聯係好後,胡適來費城3天,不僅作了講演,還與林徽因暢談了宗教、人事、教育和政治等方麵的問題。2月25日,她寫信給胡適說:讓她忘不了的,尤其是“人事”“一切的事情我從前不明白,現在已經清楚了許多,就還有要說要問的,也就讓他不說不問了,‘讓過去的算過去’,這是誌摩的一句現成話。”“回去時看見朋友們替我問候;請你告訴誌摩我這三年來寂寞受夠了,失望也遇多了,現在倒能在寂寞和失望中得著**和滿足。告訴他我絕對不怪他,隻有盼他原諒我從前的種種的不了解。但是路遠,隔膜會是所不免的,他也該原諒我。我昨天把他的舊信一一閱讀了。舊的誌摩我現在真真透徹地明白了,但是過去了,現在不必重提了,我隻求永遠紀念著。我眼看著還要充軍一年半,不由得不害怕呀。”

林徽因留學的第三年,被聘為美術學院建築係設計指導教師、建築設計(教學)事務助理,即半小時建築設計助理、半小時設計指導老師,到1926年6月30日畢業為止。

在賓夕法尼亞大學檔案館1926年、1927年《美國費城中國學生會會員錄》中,會員計83名。這個學生會包括一個執行辦公室和4個委員會,林徽因是社會委員會5名會員之一。

1927年6月,林徽因從賓夕法尼亞大學美術學院美術係畢業,3年讀完4年課程,獲得學士學位。而梁思成從該院建築係畢業,獲得碩士學位。

林徽因在賓夕法尼亞大學畢業時的留影

在剩餘時間裏,林徽因選擇到康涅狄格州耶魯大學戲劇學院攻讀舞台美術設計,梁思成則到馬薩諸塞州哈佛大學攻讀博士學位。馬薩諸塞州東部康科德小鎮,因為茶葉事件爆發了美國的獨立戰爭。它是現代環境保護主義的始發地。美國作家梭羅所著的《瓦爾登湖》被稱為是“大地的眼睛”“上帝的水滴”。

1927年9月,林徽因進入耶魯大學修習為期半年舞美設計課程。

耶魯大學,坐落在康涅狄格州的紐黑文新港,是一所世界著名的私立研究大學,1701年10月9日由康涅狄格州公理會的教友創辦,因英國富商E.耶魯捐款而命名。校訓是“真理和光明”。曾走出5位美國總統、62位諾貝爾獎得主。中國的容閎曾在這所大學讀書。

耶魯大學戲劇學院,是一所專業研究學院,前身是耶魯喜劇協會。校方提供劇場所有相關領域的課程訓練,包括演出、舞台、服裝、燈光設計、導演、戲劇作法、戲劇批評、劇本創作、舞台管理、聲音設計等,為美國百老匯、好萊塢培養出不可數計的頂尖藝術人才。

林徽因進入耶魯大學戲劇學院,師從G.P.帕克教授學習舞台美術設計。那一年她23歲,正是風華正茂、求知欲最強的年代。

三年前,她和梁思成參加了在紐約由聞一多、餘上沅發起的中華戲劇改進社,社員還有梁實秋、顧一樵、瞿世英、張禹九、熊佛西、熊正瑾、趙太侔等人。餘上沅在戲劇藝術學院學習舞台藝術,趙太侔是個整天不說話的奇人,他在紐約師從格蒂斯,學習舞台圖案。張禹九、趙太侔、熊佛西都是披頭長發、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人。他們先後演出過《楊貴妃》《琵琶記》,邀請在波士頓一帶的謝文秋、謝冰心、王國秀、徐宗涑、沈宗濂、曾昭掄參加演出。林徽因有過演戲經曆,也有這樣的藝術天賦,那時演出話劇在國內尚屬一種時尚,這成為新潮的林徽因學習舞美的起始和動因。

林徽因(右三)與楊廷寶(右一)、陳植(右二)等留美學生合影

一出戲的演出,都要在這個小小舞台空間內展現,因此舞台美術設計師的實質,是虛擬出場景、背景、時間和空間的三維圖案,舞台上的任何一種道具,都獨出心裁地代表著一種信息,營造出劇場的魔力,讓觀眾融入其中,隨著劇情的發展、起伏而呼吸,這正是舞台設計者的挑戰和樂趣所在。

具體到一出戲,是根據劇本內容,深入研究故事的時空背景、角色個性、人物關係,規劃出流暢的動線,設計一個時間和空間合理的布景、道具,幫助導演把劇中的情節、意念傳達給觀眾。這確是一門具有高超藝術思維的學問。當然還有製作技術,比如色度、懸掛、垂感吸光、選料、折疊、阻燃等,都與舞美設計密切相關。

有一次,設計師貝克交給她一個任務,也給她一個命題:主角是一個遠方遊子,現在回到久別的家鄉。林徽因想到兒時背誦的唐詩《夜雨寄北》的意境,她設計出“雨窗夜話”的場景,設計師很快地采納了她的設想,演出時取得了成功。

在耶魯學習期間,同學中有一個年齡最小的姑娘,她叫斯第華特·切尼。她很聰明但也很任性,常常和同學為一點點小事情爭執和慪氣。林徽因總是像個大姐姐一樣,平心靜氣地排解女孩子間這些不快。她還幫切尼一起分析研究劇本,幫助她一起完成作業。

便是這樣一名幼稚的小同學,10年後林徽因在翻閱一本戲劇月報時,偶然發現了她名字!她激動地說:“我的小切尼成了百老匯一名有名的設計師啦!想想看,那個同誰都合不來,老是需要我母親般保護的淘氣鬼,現在成了百老匯有名的設計師,一次就有四部劇目同時上演。”

後來林徽因寫出了四幕劇《梅真同他們》,因抗戰而最後一幕沒有完成。這大約是耶魯為她播下的種子。至於她為曹禺的《財狂》和他排演的法國名劇《慳吝人》設計的布景,更是她的專業學習的結果。

同一時期,梁思成入哈佛大學研究生院研究東方建築和美術史,準備進行《中國宮室史》博士論文。他用了3個月的時間,閱讀了該校當時所有能查找到的有關中國古代建築資料,他發現靠這些書不可能完成論文。必須回國搞實地調查,收集資料,於是和導師說好,兩年後交博士論文。

經過人生的碰撞和家庭的災難,林徽因和梁思成的性格影子般地融合在一起,他們少了些火氣,多了些曠達和包容,把人生經驗化作生存的智慧。這一天,梁思成突然來了個單膝下跪的姿勢,向她發出了求婚的請求。當林徽因清醒過來時,含情地給他伸出了一隻手臂,她沒有想到的是,梁思成從背後給她遞上一隻仿古的銅鏡。林徽因連忙接過銅鏡,將他扶了起來。

一場婚姻的長跑,終於抵達了終點。他們在哈佛大學和耶魯大學的學業也行將結束,共同收拾行裝,告別相處半年的老師和同窗,踏上了前往加拿大渥太華之路。

雲在飛,水在行。遍地花開如金。遠處的山上一層霧靄薄如輕紗,一陣清風吹來,撩撥著林徽因額前的秀發。

大地在火車奔馳的輪下向後迅速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