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舐犢之情

年紀尚小的霍去病,這時候還根本沒怎麽聽明白這些大人們到底說些什麽,但也隱隱聽懂了一些內容,知道最近幾年,朝堂可能麵臨一些困難,隻能確保守住國土不被匈奴侵擾,卻無力對匈奴發動主動進攻。

霍去病朗聲道:“陛下,等我長大了,一定替您領兵打進匈奴老巢兒,活捉那賊子小兒!”

聽到霍去病在如此童言無忌、大吹特吹,再看他揮舞著小拳頭的認真樣子,劉徹、衛青、東方朔、主父偃四人全都樂得哈哈哈大笑。

劉徹更是撫掌笑道:“好,好,好!你將來若能打到匈奴老巢兒,朕就封你為冠軍侯。”

霍去病一臉好奇道:“陛下,這冠軍侯是多大的官呀?”

衛青立馬製止道:“天子禦前,休得胡言!”

劉徹又擺了擺手道:“哎呀,無妨無妨,小兒有勇乃我大漢之福報也!”繼而召喚霍去病上前,摸了摸霍去病的腦袋瓜兒,正色道:“勇冠全軍,封萬戶侯,古來拜將莫過於此。”

霍去病還是沒聽懂,但也沒有再問,但是心中已經篤定這個官位必須誌在必得。

劉徹又和主父偃等人商議了一下推恩令的具體實施細節,這時底下太監來報,淮南王郡主劉陵覲見,得到劉徹的準許後,沒多一會兒,劉陵在太皇太後親信太監的帶領下前來麵見。

劉陵跪地拜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徹道:“平身吧!”

劉陵道:“謝陛下,對了,臣女剛剛進京便聽說,匈奴使者咄咄逼人,打著和親的旗號,想要讓我皇家宗室女去侍奉他們的單於,臣女雖然痛恨匈奴人,但是為了我大漢江山不受匈奴侵擾,願......”說著說著,劉陵竟還裝腔作勢的抽噎起來道:“臣女甘願做此犧牲,遠嫁漠北和親匈奴,為陛下分憂。”

劉徹雖然明知劉陵,以及她背後的淮南王、南皮侯等人究竟什麽算計,但還是強忍著心裏的怒氣,耐下心來百般的安慰著,一邊說自己不會答應匈奴人的和親請求,一邊又隱隱透出實在不行的話,可向匈奴納貢換取兩國安定的焦慮。劉徹當然不會真的去向匈奴納貢,他這麽自相矛盾的來回說,無非就是擾亂劉陵的判斷,讓她摸不準自己接下來對匈奴、對藩王究竟是個什麽態度,好為自己盡快頒布並實施推恩令爭取時間。

打發走劉陵後,劉徹卻叫住了陪她一道前來的太監,繼而問道:“太皇太後的病情,現在怎麽樣了?”

太監冷汗直流,模棱兩可地回道:“稟陛下,太皇太後的病情,還算是穩定。”

聽到這個回答,劉徹眼神一冷,忽然厲聲道:“什麽?你說太皇太後病情堪危?大膽奴才!太皇太後吉人自有天相,爾等奴才怎敢信口詛咒?來人,把這奴才拉下去,杖斃!”

見此清醒,太監慌了神兒,連忙跪下求饒叫屈:“陛下冤枉,奴才剛剛沒那麽說呀!”

這卑微的求饒顯然沒用處,兩名侍衛上前將他拖起來就往外走。

霍去病忽然製止道:“陛下,等等。”

劉徹也有些發懵的望了一眼霍去病,此刻的霍去病因為剛剛喝過酒的緣故,臉色更加通紅了,眼睛也有些猩紅之狀,顯然剛剛喝下去的那半杯酒勁,有些上頭了,繼而又道:“陛下,反正你要殺了他,不如把他交給我算了。”

劉徹揮了揮手製止了拖人下去的侍衛,有些不解道:“交給你?你小子想做什麽?”

霍去病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太監的麵前,這太監早已被嚇得癱跪在地了,霍去病一腳踹在了其上身,繼而一把扯斷自己腰間的一枚金鑲玉飾品舉起來,對著底下那幫正在訓練刺殺之術的少年們,喊道:“誰殺了這個大逆不道的太監,這塊金子就是誰的!”

這一幫少年麵麵相覷,有些不知所措。

霍去病再次沉聲喝道:“這是軍令!”

幾個年紀稍大的少年,率先站出走向那個已被嚇癱的太監,隨後其他人也握刀持槍蜂擁而上,如同剛剛砍草人一般,手起刀落、人頭落地,地上一灘鮮血直流,見過世麵的侍衛都嚇得倒一吸一口冷氣,衛青無動於衷的站立於劉徹身旁,主夫偃與東方所麵麵相覷,隻有劉徹的笑聲打破了這寂森的寧靜,朗聲道:“妙哉!真是妙哉啊!”

在上林苑習武結束後,霍去病又在東方朔的監督下,看了倆人時辰書簡,直到臨近深夜子時才被放走。因為姨母衛子夫越來越受皇帝寵愛,再加上霍去病自幼也很討皇帝喜歡,因此他被特許住在未央宮內的一處偏殿內。剛到住處門外,霍去病就聽到裏麵傳來一陣女人的說話聲,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但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一個端莊溫婉、容貌絕美的女子正端坐在正廳內,對著那幾個負責照料霍去病的下人訓話。

霍去病就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低著頭小聲叫了一句:“姨母。”

這個端莊溫婉的美婦便是當今大漢皇帝最寵愛的妃子衛子夫,她是衛青的姐姐,同時也是霍去病生母衛少兒的妹妹。

衛子夫抬眼看了一眼霍去病,問道:“你腰間的那枚金鑲玉平安扣呢?”

聽到自己姨母問起,霍去病把頭埋的更深了,支支吾吾道:“丟,丟了......”

衛子夫追問道:“丟了?怎麽弄丟的呢?”

霍去病繼續撒謊道:“可能是今天習武的時候丟的吧,也可能不知道丟在什麽地方了。”

“啪!”衛子夫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沒有繼續追問什麽,隻是冷冷地瞪著霍去病,這下把霍去病搞得更慌了,隻好實話實說道:“姨母,兒臣拿您給我的平安扣送人了。”

衛子夫揮了揮手,把下人全部支出去後,訓斥道:“你以為我惱的隻是你把平安扣送人了嗎?我惱的是你小小年紀不該妄造殺孽啊!”

霍去病本來還想狡辯,可是看到衛子夫越來越生氣,隻好趕緊跪下認錯:“對不起姨母,兒臣知錯了。”

衛子夫冷冷道:“你真知道自己錯了?哼,也就是在我麵前這麽說說吧,隻要不在我的眼膜前兒,你還不是想做什麽就敢做什麽呢!”

霍去病裝作哭腔道:“姨母,我知錯了,還不行嗎?”

衛子夫又嚴厲訓斥了霍去病幾句後,終於還是有些心疼地把他攙扶起來,對於衛子夫來講,畢竟是從小一直帶到大的親外甥,跟視如己出的孩子沒有任何區別,這舐犢之情自然也是情深意切的。

繼而,衛子夫歎氣著告誡道:“現在也就是陛下寵愛我,愛屋及烏才會縱容你百般放肆,若有一日,我不再得寵,又該如何是好呀?你這孩子真要氣死我了。”

不等衛子夫把話說完,霍去病揮舞著自己的拳頭道:“姨母,你放心,假以時日,兒臣與舅舅定能建功立業、封侯拜將,做姨母的娘家靠山。”

衛子夫被霍去病的這番話給逗笑了,寵溺地揉了揉他的頭,撲哧一笑道:“誰教你這麽說的?以後不準在別人麵前說這樣的話了,尤其不能在陛下麵前這麽說,不過呢,你能這麽想,姨母卻是高興的。”

見姨母不再生氣,霍去病憨笑著撓了撓頭道:“知道了。”

衛子夫又提醒病道:“明天,陛下就要起身去灞上祭祖了,按照大漢律法,皇帝祭祖不能攜帶後宮外戚。所以這幾天呢,你在皇宮內消停一些,否則惹了什麽禍,可沒人能替你擺平。”

霍去病雖然隻有十三歲,但他自幼跟隨姨母在未央宮內長大,能得到皇帝劉徹親自的教導,耳熏目染之下,對於朝中爭鬥,也多少清楚一些,於是小聲問道:“姨母,是擔心那個陳阿嬌的妖婦?”

衛子夫嗔怒道:“休得胡言!”

霍去病嘿嘿一笑道:“是皇後娘娘!”

衛子夫點了點頭道:“這還差不多,哼,這陳阿嬌雖已不再受寵,可她畢竟還是名正言順的皇後,且其身後還有其母館陶大長公主。你以後萬不可在她麵前放肆,這幾日,我也會派人看著你,收斂一些你的性子,以免遭人算計。”

臨走前,衛子夫又把霍去病白天送人的那枚金鑲玉平安扣,再塞到了他手裏,囑咐道:“我又派人贖回這平安扣,以後不得再不可隨便送人,要不然姨母可真揍你了。”

霍去病嚇得接住平安扣,點頭道:“下次可不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