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伴君伴虎

轉眼又至年關,未央宮內一片喜慶祥和的景象,然而在這樣的表象下,卻是一片冷冽肅殺之氣,自從幾個月前,衛青取得了龍城大捷、太皇太後竇氏病逝、以及匈奴的軍臣單於病死而導致匈奴發生了內亂,這幾件事都是相繼發生的,暫時沒有後顧之憂的劉徹,開始加快了削藩的步伐,同時也開始大力整頓朝政,舉朝皆風聲鶴唳、若坐針氈。

丞相竇嬰以矯詔之罪被處死了,左將軍灌夫不滿自己受冷落,因酒後非議朝政被人告發亦被處死了,代王因呈交朝廷的稅銀成色不足被剝奪了王位,凡此種種案例,近期驟然增多,搞得朝廷的文物群臣,都膽戰心驚的,每次上朝的心情如同上墳一般。

這日深夜,劉徹處理了一大堆積壓的朝政後,揉了揉太陽穴,自言自語道:“最大的難題就隻剩下齊王、吳王、淮南王、楚王這四家了。”

正在負責記錄劉徹起居注的太史官司馬遷,忍不住小聲提醒道:“陛下,欲速則不達啊。”

劉徹擺了擺手道:“無妨,朕的精力好得很,今日將這些朝政全部處理完,再休息也不遲的。”

司馬遷卻勸道:“陛下,臣指的是削藩欲速則不達,推恩令本就是一個適合長期推行的削藩手段,若硬要快速強行削藩,恐怕會適得其反呢。”

劉徹的眼神瞬間一冷道:“你是在教朕做事嗎?”

司馬遷連忙跪倒,乞憐道:“微臣不敢,微臣口不遮掩,還請陛下恕罪。”

劉徹正要繼續發怒,這時皇後宮裏的侍女求見,劉徹這才沒有深究司馬遷剛剛的言語,侍女是奉陳阿嬌之命來的。

侍女跪在地上稟報道:“陛下,皇後娘娘說您已經兩個月零三天沒有去過椒房殿了,皇後娘娘請您明日務必過去呢。”

不等侍女說完話,劉徹就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讓她趕緊出去,對著其背影敷衍道:“回去告訴皇後,朕明日一定過去。”

奴婢正要轉身跪下領命,劉徹又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示意其快點走吧,劉徹現在看到與陳阿嬌有關的人和事就嫌煩,但是現在還沒到撕破臉的時候,隻能逼著自己忍耐了。

侍女也是聰明了,出了門並未走遠,而是打點了小太監,在門外柱子後麵偷聽,隻聽劉徹朗聲道:“來人,擺駕掖庭殿,朕今晚要去衛妃那裏就寢。”

隻聽下麵的太監與羽林衛齊聲道:“喏!”

劉徹起身準備走了,看到司馬遷還在這跪著,補了一句道:“回家跪著反省吧,一個史官廢話這麽多。”

侍女趕緊一溜煙的跑回椒房殿,給自家主子報信兒去了。

次日,劉徹剛剛醒來,就看見霍去病已經站在掖庭殿寢宮門外,等著給自己請安了。

劉徹把霍去病叫了進來,雖然隔著珠簾什麽也看不到,但是小小的霍去病已經知道避嫌,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劉徹一手摟著剛剛穿好衣服的衛子夫,一手揉著自己睡眼惺忪的眼睛,嘿嘿一笑道:“霍兒,最近的功課有沒有長進啊?”

霍去病跪地拜道:“回稟陛下,我的騎射、武藝都有了進步。”

劉徹沒有誇他,而是故意沉下臉來,正色道:“朕問的是你讀書的學問有沒有什麽長進?”

衛子夫幫腔道:“許是霍兒氣得早,沒有聽清楚陛下的問題。”

劉徹嗔怒道:“你閉嘴,不要護犢子!”

霍去病支支吾吾道:“回稟陛下,這......學問學得還行吧,反正沒有不認得的字便是。”

劉徹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哎呀,你呀。”

衛子夫見狀,連忙撒嬌道:“陛下,大早晨的不要動怒嘛!對身體不好,我一定讓衛青多多管教便是。”

劉徹道:“是該讓他舅舅好好管管了,不行就狠狠地揍一頓吧。”

霍去病附和道:“臣領旨,這就去找舅舅求挨揍去。”

劉徹聞言,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兔崽子,真是個潑皮啊。”

君臣倆人正說著話,寢宮內又傳來了小皇子劉據的哭啼聲,劉徹眉頭不禁一皺,有些心疼道:“唉,這孩子身子怎麽這麽弱,三天兩頭生病。”

衛子夫剛要下床過去瞧瞧,卻被劉徹摟得更緊了,衛子夫知道這是劉徹心疼她的身子,霍去病見狀,表現得非常擔心道:“小皇子一定會天佑無虞的,我一會兒便去黃山宮跪拜三天三日為小皇子祈福。”

劉徹欣慰道:“好,你有此心,朕已經很欣慰了,不過去一來一回幾百裏地呢,再把你累出病來,你姨母得埋怨私我。”

衛子夫嬌嗔道:“臣妾哪敢啊!皇上就愛編瞎話。”

說話間,劉徹已著裝完畢,正色道:“霍兒,讓你姨母好好照顧小皇子,你隨朕去校場走走。”

霍去病開心道:“好啊,霍兒這幾個月操練了一支騎兵,您要不要去看看?”

劉徹道:“好呀。”

霍去病跟隨劉徹了出了掖庭殿後,發現劉徹去的不是校場的方向,而是椒房殿的方向,霍去病剛想上前提醒,被一個早已被衛子夫買通的小太監拉住,並做了一個‘噓’的姿勢,霍去病再想到之前舅舅那一番話,心道,以後不能衝動說話行事了,在帝王麵前還是謹慎一些,畢竟伴君如伴虎啊。

與此同時,劉徹轉身道:““你先陪朕去一趟椒房殿,下午朕再去好好看看你訓練的騎兵究竟怎麽樣。”

霍去病抱拳道:“喏!”

霍去病沒有反駁之言,而是很聽話的順從,劉徹斜了一眼霍去病,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心裏明鏡似的,看來近些日子,衛子夫與衛青在私下沒少教育者孩子。

聽到劉徹要自己陪著一塊去椒房殿,霍去病心頭一凜,忍不住縮手摸了摸最近一直藏在寬大袖口裏的小小巫蠱人偶,好在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霍去病繼續跟在劉徹後麵走著,劉徹忽然一笑道:“對了,你小子最近去太學宮越來越頻繁了,還不是想著辦法找機會和劉芙蓉親近,還真以為朕不知道呢。嗬嗬,對那丫頭動心了吧?”

一聽劉徹指的是這件事,霍去病才暗暗鬆了口氣,紅著臉道:“就是覺得劉芙蓉也不愛讀書,成天舞刀弄槍的,挺有意思的,與我很是對脾氣。”

劉徹又笑了幾聲,沒再多問什麽,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椒房殿,陳阿嬌已經盛裝打扮好,遠遠就在殿外等候,也許是從來沒有生育過的原因,年已三十多的陳阿嬌還是美豔如少女,隻是眉眼間總是若隱若現幾分淩厲之感,讓人不自覺的敬而遠之。但無論陳阿嬌對其他人怎麽樣,她對劉徹從來都是一心一意,幾乎想要傾盡所有。不過這個女人的控製欲太強,她也希望劉徹能和自己一樣,眼裏與心裏就隻能有自己這一個女人,絕不容許其他女人分走劉徹的半分愛意。

然而這又怎麽可能呢?現在有了衛子夫,以後也還會有其他更年輕、更美麗的女人的。

館陶大長公主最近幾個月一直待在長安住在椒房殿,但不知為什麽今日沒有在這裏,陳阿嬌將劉徹迎進自己的居室後,陳阿嬌就把其他所有人全都趕出了,這是她一貫的做法,隻要劉徹前來,她就爭取一切機會與劉徹獨處。

霍去病故意挑釁道:“喂,劉芙蓉,敢不敢在跟我過幾招?”

劉芙蓉果然上當道:“這有什麽不敢的?”

霍去病嘿嘿一笑道:“走,就去殿外的小花園比試比試。”

倆人走出殿外,都鬆了一口氣,其實劉芙蓉怎不知霍去病是故意這麽說的,他倆都不願意破壞皇上皇後獨處的時光,以免給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煩。

霍去病邊走邊試探著問道:“對了,今天怎麽沒看見你姑奶奶?”

劉芙蓉道:“皇後娘娘怕她在陛下麵前絮叨,引起陛下不快,故意把她支出去了。”

霍去病又問道:“看樣子,你在椒房殿住著也很不自在呀,為什麽不搬出去住呢?這樣我去找你玩也就方便多了。”

劉芙蓉苦笑道:“是陛下親自下旨讓我住在椒房殿的。”

霍去病驚訝問道:“啊?這是為什麽呀?”

劉芙蓉冷豔看著霍去病,新來,看來這小子是真的不懂哇,皇上不是一直猜忌館陶大長公主和淮南王兩家嗎?

劉芙蓉看了看四下無人,便小聲告訴病道:“如果我們相處的太好,陛下就會找借口敲打一下我們兩家要保持距離的,如果我們相處的不好,陛下才好放心。當然我們也可以偽裝,不過如果我不和館陶大長公主住在一塊,陛下甚至都無法看到我們的偽裝,也就更無從判斷了。”

隨著近幾個月的接觸,劉芙蓉也知道,霍去病絕不是背後嚼舌根的人,因此很多話都敢放心說給其聽了。

霍去病道:“哦哦,原來如此,真是太複雜、太繞了,真沒意思。”

說著,倆人已經來到小花園裏,霍去病率先出招,非常大聲道:“芙蓉,看劍!”

劉芙蓉也跟著大吼道:“讓你見見本姑奶奶的厲害。”

他倆的聲音之大,恐怕附近的下人聽不見似的,倆人來來回回剛剛切磋了十幾招,霍去病突然跳出去,捂著肚子擺手道:“唉喲,不行了,不行了,昨天吃壞了肚子,快憋不住了。”

說著,霍去病就捂著肚子往小花園一側的小樹林裏跑去,嚷著言道:“劉芙蓉,你可不許偷看啊。”

劉芙蓉氣道:“我有病吧,偷看你拉屎,你真討厭,就不能去茅廁嗎?”

霍去病蜷著身子,邊跑邊說道:“來不及了啊!人有三急嗎?”

劉芙蓉無奈的搖了搖頭,嗬嗬冷笑道:“這世界怎麽會有霍去病這種傻子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