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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自己是真的醉了,如果不醉,我為什麽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那聲音如此響亮,如此聒噪,簡直像是要掙破束縛越出胸膛。

周遭的聲音全像消失了,靈澤似乎說了什麽,我卻根本無法做出恰當的反應,隻是呆呆看著他。

他一定覺得我很傻……

白色巨龍歪了歪腦袋,巨大的犄角猶如參天樹杈,不似他之前半妖形態,上麵並沒有附著絨毛,皆是堅硬的骨質層,頂端尖銳異常。

要是被撞一下,絕對腸穿肚爛,死相難看。

他灰藍色的眼眸半閉著,連纖長卷翹的睫毛都是雪白的,瞧著格外溫柔。

“墨憶……”

靜謐的屏障被打破,聲音一下匯入到耳朵裏,我猛地回神。

“在!”

白龍發出輕笑聲,擺了擺龍尾,往我身側遊了一段。

“上來。”

我遲疑地指著自己,又指了指他的背脊。

“上??你的背嗎?”我不自覺咽了口唾沫。

真龍的背,他竟然讓我騎他的背?我沒聽錯吧??

族人還老視我為異類,他們真應該來看看北海王,看他做的這些事,他可比我出格一萬倍。

靈澤似是知道我在想什麽,巨大的吻部蹭了蹭我的臉頰。

“我帶你去追熒魚。”

我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整個人僵在了那裏。

紫雲英穿梭於熒魚群中,與旁的海族放肆嬉鬧,女孩們留在地上。墨雀隻能抬頭仰望她的身影,靈澤卻讓我騎在他的身上。

就算是對待一個珍奇的玩物,他也太嬌寵了些吧。

“我……”我想說我還是不要了,靈澤已經探頭過來一口咬住我的後領,將我甩到了他的背上。

我驚叫一聲,手忙腳亂平穩住身形,不小心握住了他的龍角。

靈澤輕微地甩了甩頭,似乎不太喜歡被人碰到角。

“坐穩了。”靈澤等我坐穩,龐大的龍身騰飛而起,朝著穹頂而去。

穿過靈力凝結的透明屏障,衝進鹹澀冰冷的海水中,發絲與衣袍瞬間漂浮起來。

我壓低身子,抓緊白龍脊背上的鬃毛,嘴裏吐出一串氣泡。

熒魚自我們身邊大片遊過,璀璨到叫人無法逼視,就像……遊淌在星河裏。

一切都是那麽不可思議。

到了這會兒,我才確定自己真的是把北海的王,整個海族敬仰的存在,騎在了身下。

我從未敢有過這樣的妄想,有一天能騎在北海王的背脊上,俯瞰整個北海的景色。就算給我十個膽子我也想不出來。

我將滾燙的臉頰貼在冰涼的龍鱗上,想讓自己已經一團漿糊的腦袋冷靜下來,可一切隻是徒勞。

“困了?”

我聽到靈澤的聲音,這聲音伴隨著身下軀體的震顫,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仿佛隔了層什麽。

我輕輕“嗯”了聲,在他的鱗片上蹭了蹭。因不常飲酒,隻是兩口,我竟就醉了。

趴在龍脊上,我不知不覺就瞌睡起來,但一直顧忌著在靈澤麵前不能失禮,所以沒敢真的睡實。

等感到白龍緩慢降落,身下的骨骼發出響動,我抬頭看了眼四周,發現我們已經回到了飛霞宮。

知道今晚的奇妙時光結束了,我微微直起身子,剛要自己跳下去,身下就一空。

失重感便轉瞬即逝,我被一雙溫暖結實的臂膀接住了。

靈澤將我打橫抱起,大步跨入飛霞宮內。

宮內伺候的魚奴見此都識相地魚貫而出,將寂靜的寢殿騰了出來。

我雙手環在靈澤的脖子上,視線無處安放,隻好落到他的臉上,不可避免地觸到了那雙緊閉著的狹長眼眸。

酒壯慫人膽,在清醒著時我是絕對不會這樣做的,但是這會兒醉意濃重,也不知怎麽想的,竟伸出一隻手,如同撫摸蝴蝶的翅膀一般,小心撫過靈澤的眼簾。

“痛嗎?”我的嗓音微啞。

俊美的男人的步伐一頓,很快又若無其事接上。

“已經不痛了。”他將我一路抱到**,輕輕放下。

我懶懶躺進雲朵似的被褥裏,指尖夠著他,還要追根問底:“治不好了嗎?”

如果這雙眼睛能看到,看到世間萬物,不再死氣沉沉,一定會很美很美??攝人心魄的美。

靈澤一把握住我的手指,放在唇邊親了口。

“能治好。它被劍氣所封,隻要劍氣的主人解開這道封印,我的眼睛就能恢複視覺。”

“那??主人呢?”我嘴裏絮絮叨叨地說著,意識逐漸昏沉。

靈澤覆在我上方,表情模糊,聲音遙遠。

“被我困住了。”

啊,那很好啊,這樣眼睛就能看到了……

他似乎是摸了下我的臉:“我發過誓,如果他破印重生,這次我不會再顧及兄弟之情,一定會打散他的魂魄,讓他後悔再出現在我麵前。”

好凶啊。

墜入夢境的最後一瞬,我腦海中唯餘這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