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海城的案發現場
白子洛很快明白了“假相”這兩個字的含義。一到命案現場，葉文暉收起所有表情，一絲不苟地檢查完當天所有報告和程序，才在紙張末尾鄭重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死者死的時候，趴在電腦桌上。”葉文暉把二人引到書房，擺放著電腦的書桌已經被警方被小心保護了起來。
“凶手應該是趁死者不注意，將匕首從背後刺入，貫穿心髒，導致死者大量失血迅速死亡。”
葉文暉說著，往後退了幾步，拉開窗簾，指著沒上鎖的插銷道：“凶手是從窗戶溜走的。死者住在一樓，翻窗的確便利。不過因為窗戶位於書桌的側麵，如果直接翻進來，有非常大的可能性被死者發現，所以我們現在暫時還不能判定凶手是從哪裏進來的，因為大門也沒有被反鎖。”
“無論反沒反鎖，凶手從窗台走都比較穩妥吧。窗外就是灌木叢，跳下去躲在草叢裏被人發現的可能性比較小，但從大門進出還可能被人發現呢，沒必要冒這個風險。”白子洛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室內地形，書房在進門右手的第一個房間，窗台位於書房右側。
徐莉莉死前正好在和警方通話，但凡她有任何不對勁的發現，她當時就直接報警說出來，可是她沒有。這樣來看，她應該完全沒有發現凶手的靠近。
“是這樣的。但是排除掉書房的窗戶，比較便於凶手進入的地方就剩下客廳和洗手間的窗戶。這兩個地方的窗外不是走廊就是對著小區門口的保安室，很容易被人發現。但如果從大門走進來，徐莉莉當時正在通話，所以才會完全沒有防備。”
“可是，從大門進來，還是可能被走廊上的人看到啊？”白子洛仍有些不解，求助般地看向蕭夙。
葉文暉笑了一下，解釋道：“那你覺得，一個人從走廊進門比較可疑，還是翻窗進屋會讓你起疑？”
白子洛明白了過來，執著問了這麽久有點不好意思，羞赧一笑，剛要說點什麽，就聽見一旁正在翻抽屜的蕭夙頭也不回道：“當然是坦坦****進大門可疑。”
葉文暉：……
白子洛：……
“所以附近住戶應該已經走訪過了吧，有發現嫌疑人嗎。”蕭夙抬起頭。
“沒有。怎麽，我已經優秀到讓你想方設法否定我的程度了嗎？”葉文暉說著湊近白子洛，笑著問道：“有興趣來海城支隊嗎，別的不敢說，我當師傅的耐心肯定比蕭夙好。”
“啊？”白子洛沒反應過來，蕭夙已不動聲色把她拉退後幾步。
“嘖，你看你。”葉文暉看著蕭夙“護犢子”般的舉動，歪了下頭，“北城有你有沈複，還有個辛翼。你們三尊大佛壓著，新人何時能出頭。”
“這倒也是。”蕭夙沒看他，手上動作沒停，“海城沒人壓著，倒是挺自由的。”
“行吧。”葉文暉知趣地轉開話題，“咱們繼續說案子。凶手手法很利落，法醫鑒定為一刀斃命，我們偏向於老手作案。我們在現場沒有發現除死者之外的指紋。死者的屍體旁邊放了一部手機，當時應該是處於和別人通話的狀態。技術隊追蹤了信號，發現是打給你們警局。”
“是，當時局裏確實接到了她的報警電話。”蕭夙道。
“我聯係了沈隊，說死者和發生在你們北城的一起案子有關，是麽？”
“是的。”蕭夙順手掀開書桌上的一本書，“北城一名叫宋秋的女生死於網吧後門的儲物間內，警方在對這起案件調查過程中，徐莉莉打來了自首電話。但在通話過程中，她被人殺害了。”
“所以有人想滅口。”葉文暉摸了摸下巴，“宋秋這事沈隊跟我大概說了下，這麽小的姑娘能牽扯到什麽利益呢，竟然會被滅口。無論是宋秋還是徐莉莉，背景都幹幹淨淨，究竟能得罪誰了呢？”
X組織。
蕭夙和白子洛在心中不約而同想到這三個字。
“凶器有找到嗎？”蕭夙說著碰了下鼠標，電腦屏幕自動打開。“待機？”
“是的，電腦沒關，處於休眠狀態。”葉文暉也走了過來，用戴手套的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幾個字母，被解鎖後的屏幕大大方方展示在眾人麵前。
“技術隊破解了電腦密碼，想看看能不能在電腦上找到什麽線索，可惜目前隻找到了一堆沒完成的課後作業。‘葉文暉收回手，將位置讓給蕭夙。’至於凶器，我們在住宅附近的垃圾桶裏發現了帶血的美工刀，血型與死者吻合。”
“上麵發現其他線索了嗎？”蕭夙邊說邊點開了網頁圖標。
“除了血跡沒有其他東西了，技術隊正在做進一步檢驗。”葉文暉正說著，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拿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說了聲“抱歉”便走到了客廳。
見書房沒人了，白子洛走近一步，彎腰低聲道：“蕭隊，X組織這件事……”
“先別說。”蕭夙飛快打斷她，“隨機應變。”
“行。”白子洛往後退了一步。正好葉文暉接完電話走了進來。
“之前讓技術隊複原電腦瀏覽記錄，現在結果出來了，要去看嗎？”
“你先去吧。”蕭夙看出了葉文暉急著想回警局，道：“我剛到現場，再看會。”
“行，有事電話。這兒留兩個警員給你，需要的話別客氣。”說完拿起警員手裏抓著的大衣，往身上一套出了門。
如葉隊所言，現場沒有其他明顯痕跡。
除了窗台沒插上的插栓之外，整間房子像沒人來過一樣。加之發生命案的幾天來，就算警方再怎麽保護現場，現場依舊會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壞，因此說兩人無功而返也不為過。
白子洛有點喪氣，反手捶了錘肩膀。
“依我看，線索還是要集中在網絡這一塊。”白子洛自顧自地推理開來，“宋秋在現實生活中結仇的可能性不大，但在網絡上可是真真實實險些逼死過人的，因此徐莉莉怎麽著也跟那個自殺未遂的男人有點關係吧。”
正在沉思的蕭夙聽到這話，眉毛一動，深深地看了她一樣。
“你說得對。”蕭夙打了個響指，“何必舍近求遠，打個電話問一下不就行了。”
“什麽？”白子洛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有說出任何可以推進探案的話語，單手叉腰愣愣地看著突然來了勁頭的蕭夙。
所以，她剛剛是說了什麽富有哲理的話？
——
“徐莉莉？誰？”男子茫然地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沒聽過。怎麽了？”
“隻是想跟您求證一下。”白子洛蹲在馬路邊，歪著腦袋夾著電話一邊做筆記。“或許對於‘哩哩醬’這個id，您有印象嗎？”
“哩哩醬”是徐莉莉的微博id賬號，點開微博網頁，自動綁定的就是這個號碼。不過白子洛猜這隻是個轉發抽獎的小小號，上麵除了“哈哈哈哈”和“轉發抽獎”以外，什麽內容都沒有。
原本以為男子並不能提供出任何有效信息，誰知男子竟停頓了片刻，才用疑惑的語氣複述道：“哩……哩哩醬？”
聽出了語氣中的遲疑，白子洛毫不猶豫肯定道：“對。您對這個賬號有印象嗎？”
“微博的話沒有，畢竟我不玩微博，上次也說過。不過如果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手機那頭發出細微的摩擦聲，男子像是把手機換了一邊拿。
“之前打遊戲的時候匹配過一個妹子，大家比較合得來，經常和另外兩個朋友四排。後來段位上去了不好打，又申請了小號去打，這個妹子的賬號我記得就叫‘哩哩醬’，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白子洛迅速將這點記在筆記本上。“那後來你們還有聯係嗎？”
“沒有。一年以前我不是在網上被人肉過麽，工作也丟了，後麵一直忙著找工作換工作的，哪有時間打遊戲。”男子咳嗽了幾聲，又道：“不過微信上偶爾會聯係一下。近幾個月倒是沒怎麽聯係了。”
近幾個月。
白子洛打了一個激靈，不自覺地站起身，“您是說，最近一段時間都沒和她聯係過對嗎？”
“是，剛換了新工作，挺忙的。”
“那……”白子洛無意識地舔了舔下嘴唇，道：“可以把她的微信號報給我嗎？對，案件需要。”
聽著手機那頭的聲音，白子洛一筆一劃地記下男子報出來的數字。
“是她。”蕭夙輸入白子洛給他的數字號碼，赫然出現在手機屏幕的正是徐莉莉的微信頭像。
“所以，徐莉莉和陳觀是認識的。”陳觀就是白子洛剛剛聯係的那名男子。白子洛在本子上寫下這兩個人的名字，畫了個雙向箭頭，“從陳觀的語氣來看，徐莉莉和他並不是很熟的關係。但不管怎麽樣，不排除我們漏掉了某些關鍵信息，而這些信息會告訴我們徐莉莉的殺人動機。”
蕭夙眼神閃了閃，沒說話。
白子洛自顧自繼續道：“反正，宋秋險些逼死過陳觀，而徐莉莉認識陳觀，所以存在徐莉莉為了給陳觀複仇而殺掉宋秋的可能性。這比我們之前的進度已經推進步不少了。”
“應該就是這樣了。”白子洛雙手輕輕擊了個掌，繼而繼續托腮沉思，“不過我還在想一個問題。”
“嗯？”
“x組織到底是怎麽把這些人聯係到一起的呢？”白子洛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群，沉思不語。
從案發現場出來後已經是中午了，但兩個人都沒什麽胃口，隨便找了家咖啡店點了些小食。葉文暉回了警局後就沒再聯係他們，想必正在忙，所以白子洛提議說等會再去警局拜訪，免得打擾他們。
“也行。”蕭夙無所謂道：“照顧下他們麵子，我們慢點破案。”
“……”白子洛翻開菜單，心裏想著“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其實這個案件不算難。”等店員把兩人點的咖啡送上來後，蕭夙才開口道：“很明顯是被x組織滅口了，現在唯一的問題是他們躲在哪，我們要怎麽才能找到他們。”
白子洛對此無異議。
“所以，他們之間到底是怎麽聯係的呢……”蕭夙微皺眉，眼神無意識地盯著眼前的透明玻璃杯，大腦飛速運轉著。
“肯定不是任何我們能查到的社交平台，微信啊短信啊電話啊，這些可能性都不大。”白子洛作思索狀，“會不會是郵件？”
“不會。”蕭夙一口否定道：“就算是被徹底清除的郵件，也不會完全不留下痕跡。但技術隊說檢查過他們的郵箱，完全沒問題。”
白子洛腦洞大開，“也許有一種郵件，發送後，收件人已閱就會自動焚燒，一點痕跡也查不到，就像是自帶病毒一樣。”
“是有這種郵件，但也不會痕跡這麽幹淨，而且……”蕭夙正說著，突然瞳孔一顫，“關機。”
“什麽？”白子洛一頭霧水地看著他。
蕭夙坐直身體，直直望著她。
“宋秋的電腦，她離開時把電腦給關了。”
“對。”白子洛記得這件事，她為此還思考了很久，也不明白為什麽宋秋要這麽做。
“她隻是中途起身離開一趟，我們猜測她去下洗手間而已，那她為什麽要關電腦？”
“嗯？”白子洛看著蕭夙略有情緒波動的麵孔，不確定地問道：“你有答案了？”
“你想想，網吧的電腦和家裏的電腦關機後的最大區別是什麽？”
白子洛聞言認真想了想。如果說最大的區別，那當然是家裏的電腦信息都比較安全，可以放心儲存賬號和密碼。但應該沒人會在網吧儲存任何賬號密碼吧，畢竟不安全，而且容易中病毒。
再說了，存了賬號密碼也沒用，電腦重新啟動後一切信息歸零，存了也是白存。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