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究竟誰在說謊?

因大部分員工前去進修,所以近幾日來健身房的人並不多。案發當天,不包括健身房教練和前台,一共有七個人。

吳副隊拿到每個人名單和地址後就帶人挨個走訪去了,剩下的人則被暫時帶回警局查看。

此刻時間已近深夜,經過這一番折騰,白子洛有些疲憊。下了警車,白子洛稍稍舒展了下身體,剛準備伸個懶腰,卻驚訝地發現警局門口站著一堆人。

北城企業大亨死於健身房浴室的消息不脛而走,越來越多的媒體聞風而來,逮著門口守衛的警衛不停詢問。金夫人和其他家屬也焦急地守在警局等消息。因此,沈複還沒進門,就被人圍得團團轉。

好容易擠進警局,沈複舒了口氣,開始分配任務。

審訊室裏一共呆了三個人,大家看起來都不熟,彼此間也就沒有交談。

助理小何也在,這點倒無可厚非,畢竟他寸步不離跟著金友財,下手的機會也最多。

健身教練也被喊來了,目前還對金友財的死亡不知情。她麵容清瘦,看起來年紀不算大,不過肌肉線條在女性中算是很完美的了。

經法醫初步判定,死者是因右手腕動脈大出血導致死亡,凶器顯然是那把握在凶手手中的水果刀,並且上麵隻有死者的指紋。

據助理小何說,金友財有在泡澡時吃水果的習慣,而且喜歡自己切,所以每次都會配一把水果刀。

根據蕭夙的意思,檔案室調出幾份檔案送到沈複的辦公室。

見蕭夙盯著其中一份檔案久久不語,不禁伸過頭去好奇道:“蕭隊在看誰的檔案?”

“譚宇彤。”蕭夙說著,緩緩又翻開下一頁。

“譚宇彤?”白子洛反應過來:“那個前台小姐?”

“對。”蕭夙微微頷首,隨手合上檔案,站起身來:“我們先審問她。”

譚宇彤今年不過20歲,著裝卻盡顯老氣。她穿著恨天高的細高跟,手指甲塗上鮮豔的大紅色,與她濃烈的唇色相呼應。

她畫了長長的眼線,眼尾處微微上揚,帶著點嬌羞的嫵媚。此刻,她正安靜地坐在審訊室,有一下沒一下地摳著她的手指甲。

白子洛跟在蕭夙進門的那瞬間,譚宇彤飛速看了她一眼。

白子洛隱約覺得她眼神裏有其他含義,可她品味不出來,隻好懵懵懂懂坐下來,準備開始做筆錄。

“譚宇彤對吧?”蕭夙審訊的時候性格會變得很溫和,看起來格外好說話。白子洛覺得那是蕭夙在審問前就已經胸有成竹的原因。

“你最後一次看到死者是什麽時候?”

“進浴室前。他做完運動後就在休息區接電話。後來他拿了衣服就直接進去了。”

“你對死者的印象是什麽?”

“商人,很有錢的那種。待人挺和善的。”這話倒說得頗為誠實。

“是嗎?”蕭夙突然一笑。

譚宇彤被蕭夙這一笑給笑愣住了,遲疑地點了點頭:“是啊。”

“好,那我們現在來說說你。”蕭夙換了個語氣,“譚宇彤,20歲,今年在徐海市城大念書,原則上大二了,但在今年六月底辦理了休學手續,選擇到北城一家健身房當前台。”

蕭夙放下手裏的檔案袋,麵色柔和,“為什麽?”

“不想念書了。”譚宇彤楚楚可憐地看著蕭夙:“實在是念不下去,所以想出來闖**一下,感受一下社會生活。”

“這樣啊。”蕭夙看似理解地點點頭:“所以不退學而是辦理休學,也是給自己留條後路,萬一呆不下去,還能回學校,對嗎?”

“是的。”譚宇彤坦然地點頭:“多條後路好走路。”

“家裏還有哪些人?”

譚宇彤笑著打岔道:“問這個和案件有關係嗎?”

她笑蕭夙也跟著笑:“有啊,我們需要分析你的殺人動機。”

“我沒有殺人動機,金友財對我挺好的,給的小費也比一般人多。”譚宇彤邊笑邊下意識摸了摸頸部銀光閃閃的項鏈。

“是挺好的。”蕭夙讚同道:“對你姐姐也挺好的,養了她好幾年,是吧。”

聽到這句話,譚宇彤的笑容裂出一條縫:“說什麽呢,我沒有姐姐啊。”

“這謊撒得也太牽強了吧。人死雖不能複生,但也不會從戶口本上消失啊。”蕭夙拿出一張身份證複印件,在姓名一欄清清楚楚寫道:譚宇曉。

譚宇彤咬著下嘴唇沒說話,看向蕭夙的神情變得變幻莫測起來。

譚宇彤試圖隱瞞自己有姐姐這件事,讓白子洛很不解。首先這點就非常容易被查到,除非你用的是假身份證信息。但自冷梧事件之後,北城對此加強了整頓,每家企業的工作人員身份信息都進行了再三確認,沒法造假。

隻要一查出身份信息,知道譚宇曉給金友財做過小三也不是什麽難事。事實上,有錢人對自己有情婦的事情向來不在意遮掩。三年前,譚宇曉因為一次意外身亡,金友財還給了她們家一筆不小的撫慰金。也正是因為這筆錢,譚宇彤才得以繼續念書。

想到這,白子洛豁然開朗了一點。怪不得這姑娘歲數不大卻濃妝豔抹,難道想像她姐姐一樣,被金友財包養?

白子洛複雜地看向譚宇彤那張滿不在乎的臉,皺起了眉。

第二個審問的人是小何。其實白子洛已經在現場問過他一輪了,所以這一次也沒得到什麽有力的線索,答話和在現場時無異。

第三個審問的是女教練,姓許,大概是因為堅持健身的原因,整體狀態顯得很年輕,看不出年齡。另外,白子洛發現她話不多,很寡言,突然沒由地好奇許教練會不會在健身房給自己拉學生。

“許英秋,35歲,北城體校畢業。”蕭夙邊念邊輕扣了幾下桌子,兩腿盤在桌底有些不舒服了,長腿一伸,重複問題道:“你最後一次見到死者是什麽時候?”

“下午三點多,金總過來問我為什麽他拉伸時會覺得腹部痛,我就給他解答了一下。後來我就自己鍛煉去了。今天健身房人少,沒什麽其他事。”

“案發期間你在哪裏?”蕭夙問道。

“我四點多的時候進浴室衝了澡就出來了,之後一直在教練休息室。”

“是嗎。”蕭夙微微抬起下巴,道:“你四點十二分的時候,從女子浴室出來,站在兩邊浴室的中間停了片刻,是因為什麽?”

許教練像是沒意識蕭夙會這麽問,明顯錯愕了片刻。她舔了舔嘴唇,猶豫道:“我就是聽見了點聲音。”

“什麽聲音?”蕭夙立刻追問道。

許教練人比較老實,給蕭夙逼問了幾句就說出來了。“四點多一點的時候,我從女子浴室出來,經過浴室門口的時候,我好像聽見浴室裏麵傳來了爭吵聲。”

“爭吵聲?”監聽室的沈複立刻就開始回看視頻。四點之後的時間段裏,隻有小何在四點10分和15之間進出過男子浴室。

“你怎麽知道爭吵聲和死者有關呢?”蕭夙不動聲色地反問道。

許教練聞言皺起眉,像是對這句話很不滿似的。“那是金總的聲音啊,我當然聽得出來。”

“那你聽出來他是和誰在爭吵嗎?”蕭夙問道。

“小何。”許教練回答得毫不猶豫,很快神情又不安起來。她好像後悔自己多嘴說了這麽多。“不過小何和金總關係一向很好,爭吵也不能說明什麽。”

蕭夙笑了:“你怎麽知道他們關係好?”

許教練一臉理所因當道:“都私人助理了,關係當然很親密啊,怎麽可能不好?”

白子洛一邊做筆錄,一邊看著許教練一臉認真的表情,忍不住想到了八個字: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許教練提供的信息讓大家再次調出視頻進行查看。目前已知的時間順序為,四點時小何離開浴室,而他在十分的時候又進了浴室,呆了約莫五分鍾時間才出來。根據許教練的證詞,在這個時間段裏,她聽見了兩人的爭執聲。

再然後便是四點二十分,陌生男子進過男子浴室,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就出來了。這名男子在三點50的時候離開了浴室,為什麽後來又進浴室,因為還沒有聯係上此人,所以暫時還不了解。

之後的時間裏沒人再進出過浴室,五點的時候小何進浴室,隨即報警。五點十分,警方趕到現場。

法醫給出的死亡時間初步判定在三點半至五點半之間。但鏡頭裏金友財最後出現的時間在三點四十,而警方五點十分已經到了現場,因此,他的死亡時間肯定是在三點四十到五點之間。

梳理完死亡時間後,白子洛道:“也許可以將死亡時間縮短至四點十五分到五點之間,因為小何那個時間不是在和金友財對話嗎?”

蕭夙在紙上列完時間表,輕輕搖了搖頭:“可是你沒辦法證明小何說的是真話,他也許是在撒謊。”

白子洛不解道:“可是許英秋不是聽到了兩人的爭執聲嗎,也算是從側麵證實了小何的說法了。”

“那也不能說明什麽。也許她聽錯了,又也許小何錄了死者的聲音進行播放來形成對話,也不是沒有可能。許英秋的話隻在一定程度上減小了小何的嫌疑,並不能完全排除。”

關於爭吵聲,警方再次審問了小何。小何對“爭執”二字表示否認,說是有個項目進展不順利,金總不滿,斥責了負責人幾句,並不是在斥責他。

另一方麵,吳副隊很快結束了走訪任務,帶回了一名男子,正是視頻裏那名匆匆走進浴室的陌生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