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是大神來就算了,怎麽是你?
“你這什麽表情,該甩臉色的應該是我吧。”孫秋一把搶過白子洛手上的賓客名單。“你以為我願意來?要不是沈隊點名要我過來,我才懶得見你。”
白子洛毫不掩飾地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警局是沒人了嗎,派誰不好非派這個女人,怕是等會這個房間就要成為命案現場了。
“怎麽了,看到我有壓力啊?”孫秋諷刺地笑道:“蕭大神不在,菜鳥要現原形了?”
白子洛伸手搶回賓客名單,露出一個極其官方的微笑道:“孫警官,我們開始吧。”
“切。”孫秋冷笑一聲,“裝模作樣。”然後打開房門,李誦的父母正等候在門外。
孫秋讓開身,親切道:“阿姨先進來吧,叔叔去別的房間耐心等候一下噢,我們需要分開詢問。”
白子洛從鼻子裏發出冷哼,用口型無聲吐出四個字:裝模作樣。
然而此刻,白子洛心裏卻在惦記著另外一件事。經過了解,蘇詩靈是孤兒,無父無母,但是剛剛在大堂和李誦的對話,李誦卻沒有提到這一點。
難道是因為悲傷過度,忘記跟警方說了,還是認為這件事不重要?
李誦媽媽已經在房間內的椅子上坐下,白子洛收回自己的思緒,微微一笑,打開記錄本。
“什麽意思,死者死因不明?”剛下了高鐵的蕭夙被警員直接接回警局,行李箱都沒來得及放回家,隻好暫時寄存在安保室。
“沒在身上發現任何傷口,隻有胃裏含有少量安眠藥,並不致死。”沈複見到蕭夙回來,總算能稍稍喘口氣。
蕭夙一目十行地掃完現場勘察報告,放回桌上。“我要再去一趟現場,現在先去下法醫鑒定中心。白子洛呢,讓她過來。”
聽到白子洛的名字,沈複愣了下,才想起白子洛另有任務。“她不在警局,跟孫秋在酒店調查。”
“酒店?”蕭夙語調怪異地重複了這兩個字。
“你知道這場婚禮有多少賓客嗎?五十桌。”沈複用鋼筆輕輕敲了敲桌子,“光留在酒店住宿的就有33人,整個酒店都快被他們包下來了,你總不能讓我把這33個人都請回警局招待吧。”
“外勤部沒人了?”蕭夙不信他這套,冷冷斜睨了他一眼。
沈複叫冤道:“她自己主動要求的,你怪我?”
“和孫秋一起辦案也是她要求的?”
“那倒沒有。”沈複理直氣壯道:“我們外勤部向來親如一家人。這兩個小姑娘因為一點小事鬧得不合,正好通力合作一下,促進感情嘛。”
蕭夙懶得搭理他,擰開門把手往外走。
鑒定中心裏,法醫正戴著口罩研究屍體。見兩人來了,法醫微微點了個頭。
“有進展嗎?”沈複問道。
不出意外,法醫搖了搖頭。
蕭夙將助手遞過來的手套戴上,用手指輕觸屍體。距案發時間還不算太遠,死者身上並未出現明顯屍斑。蕭夙仔細看了一遍身體,的確沒有發現任何傷口痕跡。
“現在的凶手是越來越聰明了。”沈複雙手環胸站在一旁,道:“從蘇晨川,到梁澤源,他們犯案都非常謹慎,破案本就難上加難。這下好了,連死因都查不出來了。”
蕭夙不同意他的看法。“蘇晨川是個天才沒錯,但梁澤源充其量隻能算想象力豐富,他的犯案手法可沒多高超。”
這倒也是,梁澤源的作案充滿了魔幻色彩,主要目的是紀念自己的作品,而不是像蘇晨川那樣步步為營,真正在和警方鬥智鬥勇。
蕭夙將頭左轉90度,正視著死者的臉。
法醫跟著也轉了90度,順著他的視線盯了半天,突然發出‘咦’的一聲。
“怎麽了怎麽了?”沈複趕緊也跟著把頭扭了90度,盯著蘇詩靈的五官看了半天:“發現傷口了?”
“左臉。”蕭夙沉聲道:“她的左臉要比右臉腫一些。”
“所以?”沈複挑了挑眉。
蕭夙眼神一亮,“檢查她的頭皮,有沒有細小的針孔。”
法醫和法醫助手立刻行動,很快,在她的頭頂偏右的部分發現了一個極其細小的針孔,隱藏在頭發下完全看不見。
小助手被蕭夙的能力驚呆了,虛心請教道:“請問蕭隊,這是怎麽看出來的?”
“體內沒有其他有毒成分,又沒有任何外傷,加上死者左臉微腫,我能想到的可能性隻有一個:往靜脈注射空氣而亡。”
“注射空氣?”
法醫明白過來了。“如果用注射器往靜脈注射空氣,會在血管形成氣泡產生空氣拴塞,導致血液無法流進重要器官,最終導致死亡。”
“是的。”蕭夙抬了抬下巴,“往靜脈注射空氣會導致左臉腫脹。這個方法見效快又不會產生任何化學殘留物,空氣拴塞也不需要任何外力,就能在體內形成。”
沈複聽了大為擔憂,“是個高手啊,估計是學醫的,不然哪來的注射器?”
“不一定。”蕭夙道:“注射器從小診所或者寵物診所就能弄到,而注射空氣這個方法操作簡單,不需要太高的技術含量,並非一定要是學醫的。”
蕭夙頓了頓,又道:“不過凶手從頭頂注射這件事,可以看出來凶手具有很強的反偵查意識。頭皮相對來說很隱秘,雖然遲早會被發現,但可以拖延一部分時間,阻礙破案進度。”
“還好有你。”沈複這句話說得真心實意。“雖然注射器可以從小診所弄到,但去弄的人肯定不會很多。這是條思路,我帶人跟進一下。”
“可以找辛翼幫忙,這種地毯式搜索他很擅長。”蕭夙道。
沈複深以為然。
從鑒定中心出來,正好碰到白子洛和孫秋一路互相冷嘲熱諷著過來。見到蕭夙,白子洛如同從地獄中解脫,激動道:“您回來了啊。”
“……”麵對這種迎接長輩的親切口吻,蕭夙不知道如何回應,唯有沉默。
沈複幹咳一聲,問道:“查出什麽了嗎?”
孫秋繞過白子洛,把口供報告殷勤地遞給蕭隊。“大部分人都可以互相作不在場證明,另外我們查看了酒店監控,酒店安保係統很全麵,即使是晚宴大廳也在四個角落安裝了四個攝像頭,沒有視線死角。關於屍體何時從何處運出酒店這一點,目前仍在調查中。”
蕭夙沒接報告。沈複怕小姑娘尷尬,主動伸手接了過去,翻了翻問道:“有比較可疑的人嗎?”
“有。”白子洛和孫秋異口同聲道:“席欣怡。”
“誰?”沈複眉頭一皺。
“婚禮的伴娘,也是新娘的發小,暗戀新郎很多年。”白子洛拿出幾張打印紙,上麵是從監控裏截出來的畫麵:“據李誦回憶,蘇詩靈大約是六點一刻左右進了休息室,而席欣怡六點46分的時候離開了大廳,再出現是十分鍾後。”
“見到席欣怡了嗎。”蕭夙問道:“她怎麽說?”
“她說她去趟衛生間補了個妝。”孫秋道:“婚禮七點開始,大家就是那個時間發現新娘不見的。”
蕭夙點了點頭,跟沈複說道:“我要見這個席欣怡,你派人去一趟。順便仔細勘察一下新娘的休息室,有可疑的地方拍照記錄。我跟子洛先去一趟案發現場。”
“行。”沈複點了點頭,手衝孫秋一點,“你帶路,去酒店。”
“是。”孫秋站直身體。雖然沒能和蕭夙一起辦案,可和沈隊一起也可以啊!
白子洛此刻完全無視了孫秋眼裏的得意眼神,心思卻完全跑到了別處。
她剛剛是不是聽到蕭隊喊她……子洛?
“應該是聽錯了吧……”白子洛喃喃道。
河堤處被隔離欄圍住,少數路過的行人舉起手機拍攝著現場,被警員攔下警告,但仍有人在偷偷摸摸拍照發朋友圈。
蕭夙對此視若無睹,徑直走進現場。警員們看到他,殷勤地拆開隔離帶讓蕭夙進去,連帶著白子洛也享受了一次被行注目禮的待遇。
大神就是大神,連別人看向他的眼光都充滿著希望。
正如沈複所言,現場並無其他明顯印跡,留下的大大小小的腳印基本都是警方勘查現場時留下的,在泥濘裏找不到任何凶手留下的痕跡。
“有點,太刻意了。”蕭夙輕輕說道。
“是的,但是這樣也很頭疼。”白子洛歎了口氣。
有警員依照蕭夙的要求拿來一張北城地圖,上麵用紅筆劃出幾條從酒店到河邊的路線。蕭夙對照地形用馬克筆重點圈出了幾條線路,讓警員去挨個排查,看看凶手是否留下痕跡,以及是否有目擊證人。
“凶手應該是開車的。”白子洛端詳著地圖,道:“用其他方式都不方便,風險也大,還是開車最便於拋屍。”
“是。記得把這幾條路線的監控都掉出來,看看當晚有沒有可疑車輛經過。”蕭夙跟警員說道。
“哎?”白子洛注意到地圖上煙雨橋附近有一所孤兒院,來了興趣。“附近有一家孤兒院?”
警員是地方支隊派過來幫忙的,對這一片的地形很了解,指了指橋對麵道:“對,就在前麵五六百米的樣子,下了橋左轉就能到。”
“怎麽,有想法?”蕭夙問道。
白子洛猶豫道:“在酒店審問時,我在走廊聽到一些對話,有些賓客說,蘇詩靈是孤兒,無父無母,被李誦從孤兒院撿回來的。說什麽蘇詩靈嫁給李誦是她的福氣,沒想出了這事,真是沒享福的命之類的。”
“孤兒?”這點引起了蕭夙的注意:“那來參加婚禮的,是她的養父養母?”
“不是。”白子洛搖了搖頭,“她沒有養父養母,現場也沒有來任何親人,她就是一個人長大的。”
說到這,白子洛又想起了李誦,猶豫道:“而且很令我奇怪的一點是,李誦好像有意隱瞞了這件事。”
“嗯?”
“之前我問他,有沒有將蘇詩靈死亡的消息通知他的家屬,他隻跟我說還沒有,卻沒告訴我蘇詩靈根本就沒有其他家屬。”
蕭夙聞言抬頭,直視著眼前這座煙雨橋,來來往往的行人和車輛從這裏經過。河麵寬約二十米,站在這裏就能看清對麵的景象。
橋下連接著一條不算寬闊的馬路,僅可以容納兩輛車並行。不遠處,一棟米色仿巴洛特式建築在幾棟民宿中隱隱約約地閃現。
蕭夙下了決定。“去孤兒院看看。”
“嗯?”白子洛意外地看了蕭夙一眼,順著他的視線也看向了河對岸。
“蕭隊是認為,這起案子和孤兒院有一定關係嗎?”
蕭夙輕輕搖了搖頭,“說不準。但選在這個容易被發現的地點拋屍,想必是有原因的吧。”
白子洛望著對岸,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