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命運女神

北歐神話裏的命運女神統名為諾恩，她們不是諸神的隸屬，也不是他們的同僚，諾恩的判詞就是神也得服從。她們決定了神的命運，也決定了人類的命運。

命運女神是姐妹三個，大概是巨人諾爾維的後代。這個諾爾維就是女神諾特的父親。當諸神的黃金時代告終，罪惡漸漸發生在這宇宙間，甚至連阿斯加德也未幸免的時候，諾恩三姐妹就在大梣樹伊格德拉西爾旁邊出現，而且選定了她們的居處在烏爾達泉——這就是諸神天天舉行會議的所在。據有些神話學者所說，諾恩三姐妹的職務是以將來的罪惡警告諸神，吩咐神祇們珍視現在，而且還告訴他們全部過去的曆史。

這三姐妹名為烏爾德、貝璐丹迪、詩蔻蒂，分別代表了過去、現在、未來這三個時間。她們的主要任務是織造命運之網，每天從烏爾達泉中汲水澆灌生命之樹伊格德拉西爾，並在樹根上壅培新土，務使這聖樹永久新綠而活潑。或謂她們尚有一工作，是看守那些掛在生命之樹枝頭的青春蘋果，隻許伊敦恩來采，防止別人來偷竊。

諾恩三姐妹又飼養了一對鵝，這是世上鵝的始祖。有時，諾恩她們亦自己化為鵝，到地上來遊戲，像人魚一樣在各種湖沼河川中遊泳，時時將未來的事情指點給人類。

諾恩三姐妹有時織出了很大的命運之網，一端起於極東的高山，另一端則入於極西的西海。網的線很像羊毛，顏色卻隨時不同，如果有一條自南而北的黑線，那就是死喪的標記。三姐妹投梭織造的時候，常唱一種莊嚴的歌。似乎她們並不是依了自己的意誌而織造，而是盲目地在遵從、執行著“萬物之主宰”（Orlog）的意誌，“萬物之主宰”乃是宇宙間的永在規律，是最古老且最高的力，無始而亦無終。

三姐妹中的烏爾德和貝璐丹迪是好性情的人，至於第三位，詩蔻蒂，脾氣卻不大好，常常把快要完成的網撕得粉碎，拋在空中隨風飛散。

因為三姐妹是代表了時間的三種狀態，所以長姐烏爾德是老而衰頹的，她常常向後回顧，似乎念念不忘過去的什麽人和什麽事。二姐貝璐丹迪則正當盛年，青春、活潑、勇敢，目光直視前方。至於詩蔻蒂這老三呢，通常是秘密地躲在麵紗後，不示人以真相，臉向著的方向和烏爾德相反，手裏拿一本書或一卷紙，都是不打開的，以表示未來之神秘不可得知。

每天都有神來找這三姐妹談話，問以各種事情，求她們給以指點。甚至奧丁自己也常到烏爾達泉邊聽這三姐妹的忠告。除了關於諸神及奧丁自身的命運以外，諾恩們是有問必答的。

和諾恩們有關的傳說裏，以諾恩納格斯塔的故事最為有名。這故事的梗概略如下述：

有一次，諾恩三姐妹閑遊到丹麥，在一個貴族將生第一子的時候，她們進了這貴族的家。直入產婦的臥房，烏爾德許諾初生之嬰孩將英俊而勇敢，貝璐丹迪許其將成大富人與大詩人。詩蔻蒂還未及言，貴族的鄰人已聞此奇跡，蜂擁而至，擠滿了一室，竟粗暴地將詩蔻蒂推下了座椅。

於是此老三怫然不悅，站起來說，她的兩個姐妹的慷慨是徒然的，因為她將許諾這新生嬰孩的生命，隻和床前的小蠟燭一樣長。

那小蠟燭已燃燒過半，眼看就要燃盡了。

母親抱住了嬰孩，心都碎了。烏爾德不願自己的許諾被這樣取消，而又無從使她妹妹的話語收回效力，於是就取此小蠟燭吹熄，遞給那母親，吩咐她藏著，等到將來有一天，她的兒子活得厭倦了時，再取出來燃盡。

為了紀念諾恩們，這個孩子就取名為諾恩納格斯塔。母親謹藏著那半截短燭。諾恩納格斯塔英俊勇敢，富有且為大詩人，一一如諾恩們所言。在其長大成人後，母親乃以攸關生命的殘燭給他，告以原委，藏於他的琴中。

諾恩納格斯塔老了，卻並不厭倦生活。他的詩人之心常葆青春，勇敢且活潑。他活了三百多年，直到奧拉夫國王強迫人民信奉基督教的時候，他都還沒活倦。奧拉夫也強迫這位老詩人受洗禮，且為了要給人民看，諾恩的預言是不足信的，又強迫諾恩納格斯塔取出那寶藏了三百多年的殘燭來燃燒，不料燭盡之時，諾恩納格斯塔也倒在地上死了。

即使是在基督教時代，命運的權力也還是不可動搖的。

諾恩們有時亦被稱為伐拉，或女預言者。“預言”這種神秘的能力，在北歐人看來，是女子所獨具的。伐拉們的預言有至高的權力，且不能詢問其理由，相傳羅馬大將德路蘇司曾遇到一個伐拉，被告以不可渡過萊茵河，後來德路蘇司果遇反攻而大敗。伐拉又曾預言德路蘇斯的死期，果然不久後他墜馬而死。

這些女預言者又名為Idises、Dises，或Hagedises，大都住於森林或古墓中，而且常伴著侵略的軍隊。她們騎馬在先，鼓勵戰士們衝鋒，並從俘虜身上吸取血液。

北歐人又相信每個活人必有一個守護靈，伴隨他終生，這守護靈或為人形，或為獸形，但除非在將死之時，不可得見。

諾恩的比喻意義是很明顯的，但有些神話學者們仍將諾恩們視為原始人對自然現象的解釋，以為諾恩們是空氣的象征，她們所織的網是雲，而撕破的網則為被風所吹散的雲。又有些神話學者則謂詩蔻蒂是死神或冥王海拉之化身，又有一說則謂詩蔻蒂亦為女武神瓦爾基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