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錢塘縣頭號女流氓

白娘娘自從打了一架以後,又在錢塘縣裏出了名。坊間都知道,縣裏最彪悍的幾十個婆娘都被她揍了個鼻青臉腫,嘴歪眼斜。白大仙呢,也自神棍的名號之後,一躍成為了街頭巷尾最叱吒風雲的頭號街頭女流氓。縣民們私下裏嚇唬頑皮稚兒的叮囑,也從柳九巷的鬼,變成了柳九巷的白娘娘。過去明裏暗裏看她不順眼的老娘們兒們,那也都是大氣也不敢出了。

白娘娘對此那是十分的享受,想她過去在峨眉山當妖大王的時候,也是坐領群山,說一不二的。如今來了錢塘縣,不光妖服她,人也服了她,如此算來,“子民們”竟然越來越多了,差點就要書信一封給“背叛”她的猴子精,讓它帶著妖民們也住過來了。

白素貞這廂是高興了,法海禪師卻漸漸的苦惱起來。

他現在還是每天都要帶著白素貞出來尋許仙,過去的時候兩人出門,走丟了路還能找人攀談一番,順便問些情況。

然而白素貞自打“出名”以後,除了男子還會傻呆呆的在街上看她,女人一見她的衣角飄來,那都是一溜煙的狂奔。邊跑嘴裏還要邊喊:“白素貞來啦!快關門!!”

法海禪師看著一旁站沒個站像的白素貞,覺得很喪氣,愁眉苦臉的跟她說。

“你不要總是跟人打架。”

說完又覺得這話已經說過無數次了,她總是不聽,便又埋頭向前走去。

白娘娘就擰著兩條長腿慢悠悠的跟上他,一麵跟一麵勸慰:“這隻是暫時現象,他們不了解我的本質,自然都是怕我的。我先教她們個乖,以後再教她們道理,你也知道我心地是十分誒!糖葫蘆給我吃一口!”

法海禪師眼睜睜的看著白素貞搶了一個孩子的糖葫蘆,嚼的嘎嘣帶響,耳邊充斥著稚兒的哇哇亂叫,是真恨不得將她團吧團吧裝進缽裏算了。

這種讓法海禪師愁的額角一跳跳的疼的狀況,一直持續到兩個人離開縣裏才算消停。

他們今日要去的地方,名喚許家村,是臨近錢塘縣郊外的一個小村落,麵山而居,臨水而立,是處風景宜人的地界。並且,因著許家村的人還未見識過白素貞的“**威”,整個村子的氣氛也堪堪算作和諧。兩人一路走村串巷,最終選在了許家村菜市旁的一顆老槐樹下擺了一個算卦攤子。

這自然還是要來問名字的。

未免惹事,法海禪師還特意讓素貞在眼睛上蒙了一條白紗。

妖精的眼睛都會勾魂,白素貞閉著眼睛也能視物,擋上那雙妖裏妖氣的眸子,還能顯得有些仙氣。

法海禪師沒敢直說,這是擔心她在許家村也要打出“名”來,那真是沒臉再帶她出來了。

再說這裏的村民,本不認識白素貞的,然而在看到這位“仙姑”,眼覆白紗亦能視物以後,反倒更添了對她的崇敬。

白娘娘對此一一表示了友好,胳膊上長袖一揚,照例坐在一張擺好的香案前。法海禪師將正中的香爐點著,她就開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了。

什麽自己是天上的九天玄女轉世啊,什麽自己點石成金的本事也厲害的很啊,什麽法力無邊天降神力啊,聽的法海禪師幾乎不想在她旁邊呆了。

若非為了找許仙,他是十分想跟周遭的村民們說。

她就是一條降雨都費勁的蛇。

素貞近段時間走了困意,便不再如先時那麽迷糊了。你看她坐在那兒嘮叨,其實也不是白嘮叨的,正經將人家祖宗十八代姓甚名誰都打聽的透亮。隻是,說起這事兒又實在是怪極,這麽大的一處許家村,分明家家姓許,卻愣是沒有一家孩子被取做許仙的。

日落時分,兩人才站起來收了攤子。再次的一無所獲,讓他們都在腦子裏犯起了糊塗,就連白素貞自己都開始懷疑,小牧童是不是不叫許仙了。

又或者,是它的諧音?

許宣?許賢?還是許什麽鬼?

白娘娘想的煩了,索性也不想了。

傍晚的春風吹的有些涼了,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回往錢塘縣的路上。那路可沒縣城裏的好走,滿眼都是灰土土的一片,趕巧前些時日剛下過雨,道路坑坑窪窪的滿是泥漿。

白娘娘今日為了顯得仙風道骨,特意選了一身長及墜地的月白裙子,此時拖在地上,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裙尾早就髒的沒了樣子。偏生法海禪師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覺悟,一個人由自走在前麵,白素貞喊了幾次他都不理。

素貞索性盤著腿在地上坐下了,單手撐著腦袋跟法海禪師說。

“你再這麽對我不管不問的,我可上天了,走的我腳都疼了,我要飛回去。”

法海禪師心說,你哪天不上天?皺緊了眉頭回道:“飛什麽,再讓人看見。”

又見白素貞坐在地上八方不動的樣子,少不得又走回去,看著她拖的老長的裙尾說。

“步子邁大一些不就踩不著了嗎?”

“邁大了就踩不著了?”白素貞不可思議的看著他:“您說的是讓我大跳吧?你看我這裙尾多長呢!”

說著還要拎起來抖一抖,生怕他“看不清”。修長的兩條瑩白美腿就那麽半隱半現的晾在法海禪師眼前,還準備再抖開些,就覺眼前一花,被他丟過來的外衣蓋了個嚴嚴實實。

這是已然被她鍛煉的懂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法海禪師麵不改色的走過來,當然知道白素貞不能大跳,她連大步都懶得邁。又抬眼看了看天色,實在是不早了,便繞到她身後盯著裙子的尾端,似乎是很想剪掉它。

素貞一看就知道這傻和尚在琢磨什麽,伸著雙臂趁機攀上他的肩膀道。

“你是個木頭腦袋?背我走不就行了?”

法海禪師站起身來轉頭就走。正義淩然的背影,決絕的一點麵子不留。

白娘娘順了兩下頭發,能善罷甘休?嘴裏嘀咕了一句:“呆頭鵝。”一個縱身朝著他的方向飛過去了。

人高的草叢風過留聲,法海禪師聽著身後的動靜,突然眉心一皺。

他停下腳步看了白素貞一眼,白娘娘也瞬間會意,在將要靠近他身邊時淩空一轉,手中白練一拖一拽之間,自草叢中拉出一個不知是什麽的哇哇亂叫的東西。

白素貞是個沒什麽耐性的,看見抓到了,便將它一路拖拽過來。拉到近前一看,嘴裏“喲。”了一聲,笑了。

“是個會說話的。”

方才兩人就覺察出草叢中有動靜,隻是沒想到,一路跟著他們過來的,是個看起來頂多四,五歲的女娃娃。

法海禪師也走過來端詳了一眼,隨即抬手用食指探了探她的靈台,對白素貞道。

“不是妖。”

“不是妖?”

素貞也覺得很詫異。她原本以為,這個跟著她的東西是想來伺候她的。

妖與妖之間是另有一套規矩的,同一個地方來了“大妖”,小妖們都是有感知的。便如她白府現下伺候的幾個,也有很多是暗自跟過來“投奔”的。

但是這孩子不是妖

白娘娘驟然扯開一個十分不友好的嘴臉,瞪著眼睛問她。

“我是不是搶過你的糖葫蘆?!”

那孩子想來也是被嚇著了,傻呆呆的坐在地上半天沒回過神。又恍恍惚惚聽到他們說,什麽妖,什麽糖葫蘆,連忙一疊連聲說道。

“不是妖,我不是妖!白娘娘也沒搶過我的糖葫蘆,我是來求白大仙救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