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他的眼神中,是否有曖昧?

對於肖向凡的這個舉動,肖岑是有些意外的。走出門口之後,她問:“你也不陪陪白露阿姨?”

“你剛不是說你爸哮喘發作嗎?我當然要去陪陪他。”肖向凡的語氣中似乎帶著幾分擔憂。

肖岑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想要說什麽,但最終又止住了。

肖向凡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似的,突然笑了一下:“肖岑啊,二叔剛才說你你可別往心裏去哈。我剛才也就是見你二嬸難過,才說你幾句的。”

“原來是這樣。”

“二叔的性格你還不了解,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肖向凡說,“你這麽聰明,相信你能理解二叔的。”

“我必須得理解二叔呀。”肖岑說,“要不,就戴不了這頂聰明的高帽子了。”

“你看看你看看……”肖向凡攤了攤手,做無奈狀,“你總是這麽對我冷嘲熱諷的,我都不知道怎麽跟你相處了?”

“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麽跟白露阿姨好好相處吧!”肖岑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到了肖向平的病房門口了。

肖向凡進了房間之後,就對肖岑說:“你這幾天也辛苦了,現在我來了,我來陪你爸,你可以休息一下了。”

肖岑看著肖向凡已經醒了,而且輸了液之後,精神狀況比剛才好了一些了。

肖向平也對她說:“你還是出去透透氣吧,這裏有你二叔在就行了。”

肖岑猶豫了片刻,才從病房走出去。

剛下樓,便遇到了剛下班的沈伝。他脫去了白大褂,穿著一件黑色的T恤,顯得比平日清瘦,也比平日裏更精神。

他見到肖岑的第一句話就是:“打算去哪兒呢?”

“隨便溜溜,透透氣兒。”肖岑說。

沈伝突然停住了腳步:“肖先生那邊有人在?”

“有。”肖岑說,“我二叔來了。”

沈伝想了想:“既然這樣,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

“去哪兒?”肖岑問。

“去了就知道了。”沈伝說話間,人已經走到了車子旁邊,然後拉開車門,“走吧!”

肖岑遲疑了片刻,便上了車。

就在沈伝坐上副駕駛座並且關上車門的時候,肖岑才感覺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兒。

她這些年一個人在外麵漂,對不太熟悉的人和事都保持著絕對的警惕性。

可剛剛,她為什麽沒有拒絕沈伝呢?

難道就是因為她見過他身著白大褂的樣子?而那身白大褂足以讓人信任?

“係好安全帶。”沈伝說話間,已經將車子緩緩開啟。

車子從醫院南門開出去之後,沈伝突然問了一句:“幹嘛一直悶悶不樂的?”

肖岑回頭看了一眼沈伝,他正手握方向盤,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的路,於是問道:“我有悶悶不樂嗎?”

沈伝笑了一下,但仍然沒回頭看她:“我看你一直不說話,還以為你不開心呢。”

“沒有……”肖岑說。

她確實沒有不開心,不自在倒是有一些。甚至,她開始有些後悔上了沈伝的車。倒不是擔心什麽,而是他的腦海中突然毫無征兆地閃現出卓楠曾經說過的那些話。

卓楠說,如果你發現你喜歡上沈伝了,不用因為我而刻意拒絕。

她知道她沒有喜歡上沈伝,喜歡一個人,哪有那麽容易啊?她現在已經不是二十出頭的人了,不會那麽輕易喜歡上誰的……

“對了,你男朋友這幾天不在這裏?”沈伝突然打斷了她的思緒。

“對,他去了西安,有演出。”

“其實我挺喜歡他這種生活方式的,不像我,整天呆在一個地方。”沈伝說,“很多時候,我也想出去走走。但是,手術幾乎每天都排得滿滿的,我總不能在別人最需要我的時候,丟下人家不管呀。”

沈伝說的這些話,像是表達某種無奈。但語氣卻很輕鬆,仿佛在表達著一種自豪。

肖岑笑了笑,轉頭看了他一眼:“做一個被人需要的人,挺好的。更何況,還是關乎別人健康與生命的呢。”

沈伝頓了頓:“其實每個人,都被人所需要。你看看馬路上那些掃落葉的清潔工,他們也一樣被人需要……”

肖岑將目光投向馬路邊,一位年近六十歲的老阿姨正俯下身掃路上的榕樹葉。沒一下,都很認真,仿佛生怕漏掃了其中的一片似的。

就在肖岑看阿姨掃落葉的時候,沈伝不動聲色地減慢了車速……

這些年,肖岑一心畫畫,仿佛活在了繪畫世界。她曾無數次地路過街邊,也無數次地見到類似的情景,但從未停下腳步認真地看過他們。

就在車子緩緩從那些落葉上駛過的時候,肖岑才突然覺得:其實,每一份看似不起眼的工作都是有意義的。

想到這裏,她問沈雲:“沈醫生,你當初是為什麽要報醫學的?”

“怎麽突然這麽問?”沈伝打趣道,“是因為醫學和馬路清潔衛生有必然聯係嗎?”

“因為我知道學醫很苦。”肖岑說,“五年本科,三年碩士,三年博士,光是這啃書本的苦,一般人都吃不了。”

沈伝聽罷,笑了笑:“你是不是覺得,肯定是因為我心中有夢想?”

“確實這麽想過。”肖岑如實回答。

沈伝停頓了片刻,才回答:“或者,是心中的某些夙願吧。”

肖岑正想問他有什麽樣的夙願時,沈伝又開口了:“你呢?是怎麽想要從事繪畫的?”

“這個說來話長。”肖岑說。

“沒事,反正現在有時間,你可以慢慢說。”沈伝說話間,再一次放緩了車速。

但他的這個舉動,肖岑並沒有發現。

她繼續說道:“我畫畫,是小時候的愛好,也是長大後不太成熟的夢想。但是有些路,一旦開始走了,好像沒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怎麽說呢?”沈伝問。

肖岑說:“因為我讀的是美術專業,畢業後要麽去當老師,要麽去開個培訓班,要不就業都成問題。我小時候想要當畫家,現在才知道,當畫家並沒那麽容易。曾經以為的美好,是需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才有可能換取的。所以,我現在經常覺得曾經的自己很無知。但轉念一想,又覺得那些無知挺可愛的。如果沒有那些無知,我怎麽能那麽勇敢和執著呢?而且這一堅持,就是十幾年。”

“還真是。”沈伝說,“不過,做自己挺好的。你和卓楠,都很棒。”

“你也是。”肖岑說,“你也在做自己,而且比我們的工作更有價值,更具現實意義。”

“所有的工作,都有意義。”沈伝說話間,車子已經開到了海邊。

由於已近傍晚,海麵已經沒有了以往的湛藍,而是一片暗黃。太陽的餘暉打在海麵上,讓那片暗黃泛起金色的光,整個海麵有了一種別樣的美。

就在肖岑正在欣賞眼前的美景時,沈伝已經停下了車:“就這裏,怎麽樣?”

“很美。”肖岑說話間,便打開了車門,然後下了車。

海邊的風有些大,比市區要冷一些。但南方的冷,向來是溫柔的。

“我一直想來這裏,但一直沒人陪我來。”沈伝走到了她的身邊,然後朝著左邊指了指,“我們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吧,那邊有個中餐廳,主要是做海鮮的。等我們走累了,就過去吃飯,你覺得這個計劃如何?”

“挺好。”肖岑說話間。

一路上,他們一直在交談,仿佛有說不完的話題。而且讓她覺得很奇怪的是,她明明和沈伝認識不久,卻一點兒都不覺得陌生。

沈伝一樣,仿佛將她看作了一個相識已久的老朋友。

她不得不開始相信,人和人之間是有磁場存在的。

晚餐很豐富,多寶魚、海蠣、海蝦……幾乎全是清蒸,美味又健康。

用餐時,沈伝突然問了一句:“肖岑,其實我前陣子打算少和你接觸的。”

肖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正在喝茶,差點兒沒被噎到。

好一陣子,她才緩過勁兒來:“為什麽?”

沈伝靜靜地看著她的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覺得我不應該和一個名花有主的人走得那麽近吧?更何況,還是這麽漂亮又有才華的女孩子呢?”

沈伝說罷,笑了笑,像是在掩飾什麽,又像是在緩解某種尷尬。

肖岑笑了一下,但很快恢複了平靜:“沈醫生,你說我們現在算是安全距離嗎?”

“算。”沈伝說,但很快他又說,“不過,也要看如何定義安全距離。”

肖岑聽罷,突然沉默了。

該如何去定義男女之間的安全距離呢?是具體的舉動?還是突然的心動?或者說是……切斷與曖昧相關的一切可能?

那她和沈伝現在,算是曖昧嗎?

這些問題,在她的腦海中沒有答案。

但是,在這些問題閃現的時候,她卻突然覺得很無聊。如果不是因為卓楠曾經說過的一些話,或許她根本不會考慮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