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龍庭
陸簡兮發動汽車，慢慢駛出校園，她從後視鏡裏偷偷打量著這個看起來比她還要年輕的“先生”。
哦，本來就是高中生！她剛從仕蘭中學接出來的，但是奶奶再三囑咐過一定要恭恭敬敬。
在她印象裏奶奶總是慈祥的模樣，很少那樣嚴肅，語氣中沒有一點可以商量的餘地。
陸簡兮突然發現，薑奕的臉上沒有一滴雨水，頭發和衣服也是幹幹淨淨的，要知道他剛剛可是冒著雨進入了車內。
言靈？陸簡兮十分好奇，無塵之地就能達到這個效果，但他沒有任何釋放言靈的征兆，還有誰會用言靈來避雨？
“薑先生您好！奶奶已經在家裏等你了。”
“嗯。”
薑奕雙手揉搓著太陽穴，依靠在座椅上神色滿是疲憊，以他最近的狀態，剛剛釋放的言靈負荷很大，不過好在知道了讓他感興趣的內容。
“奧丁？”薑奕想起趴在世界樹上的龐大身影，思緒不斷。
好在司機陸簡兮十分識相地全程沉默，讓他有個不錯的乘車體驗，不得不說如今汽車的各方麵性能都要優於幾十年前……
到達目的地後，陸簡兮下車撐開足夠三人躲雨的大黑傘，拉開了後排的車門。
“到了，薑先生！”
薑奕還是閉著眼躺在座椅上，又過了幾秒鍾，就在陸簡兮懷疑他是否睡著時，薑奕才緩緩睜開眼。
走到室內才隔絕了屋外的冷風，換著拖鞋的陸簡兮雙手交互搓著胳膊，又發現自己的行為有些失禮，沒有“恭敬”的樣子。
陸簡兮瞬間恢複了表情，板著臉正色道：“薑先生，奶奶在樓上等著您呢，請。”
薑奕目睹著少女的動作沒有一點表情，在他眼裏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幼稚一點古怪一點都很正常。
薑奕沉默地點點頭，踩著厚實的地毯上樓，走到走廊盡頭的房間，他拉開門走了進去，就看見正對麵沙發上坐著的老人站了起來。
老人像是很激動的模樣，眼角凝著淚水，臉皮和額頭的皺紋止不住的顫抖。
“少……少爺！”
薑奕微笑地走近，撫摸著老人額頭如山脊的皺紋，開口道：“岫煙，你又老了。”
薑岫煙幾乎哽咽，說出的話也有些模糊不清：“五十年了……我還以為這輩子等不到少爺您了。”
薑奕扶著她坐下，“你才113歲吧？按照混血種的壽命也沒有到暮年，你擔心什麽？”
薑岫煙解釋道：“您這次‘蛻變’的時間太久了，而且龍庭沒有一點消息傳出來。我都想著，在死之前把自己變成死侍……”
“畢竟是第九次‘龍蛻’，也是最後一次了，甚至我都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薑奕說話間望著桌麵上晶瑩的瓷杯，眼神慢慢失去焦距：直通天際的巨樹枝繁葉茂，四周巨龍的鱗片反射出耀眼的亮光……
“也就是說……登神長階您走到了終點？”
薑岫煙激動地詢問，薑奕卻是神色平淡道：“還差最後一步。”
薑岫煙眼中的狂熱幾乎要湧了出來，仿佛王座下最虔誠的擁躉。
沉默良久，恢複平靜的薑岫煙又開口道：“剛剛那個孩子是英蓮的外孫女。”
“我知道，剛剛在她身上聞到了熟悉的氣味。”
又是一陣沉默，薑奕陷入了回憶，百年時間對於薑岫煙來說是漫長的一生，而於他而言隻是滄海一粟，許多在她看來重要的人或事薑奕卻要經過仔細的思考才能回憶起。
但總有一些小事，沒由的讓人印象深刻——在高院大牆的屋簷下，岫煙繡荷包時和英蓮閑聊著他喜歡什麽樣式的花卉。
英蓮嬌憨地歪著頭道：“蓮花啊！”
薑奕打破沉默：“我在龍庭裏給你留了點東西，‘龍蛻’時的龍血，應該可以給你第二次洗禮。”
薑奕補充道：“許多事應該激進點了，不用怕和正統起衝突，必要的時候聯係我。”
薑岫煙卻有些猶豫。
“正統的底蘊很深，尤其是這幾十年隨著國家的發展，連歐洲的混血種家族一直想把手伸進國內都沒得逞。”薑岫煙提醒道：“龍蛻後您的實力還未恢複，我們是不是該先緩一緩。”
薑岫煙在國內經營了幾十年，自然對正統十分了解，以她謹慎的性格，能避免和正統發生正麵衝突最好。
薑奕道：“我能感受到，這是個眾王紛紛登場的時代……而龍王的骸骨是我完成登神長階的關鍵。”
薑岫煙恍然大悟道：“難怪少爺要進入卡塞爾學院。”
薑奕點頭道：“希爾伯特·讓·昂熱，頂尖的混血種，放在古代也是能手撕三代種的好漢，再加上歐洲混血種建立百年的卡塞爾學院，無疑是最強大的屠龍組織，從這個角度切入龍王的戰場麻煩會少很多。”
……
深夜，陸簡兮一手撐著傘，一手扶著薑岫煙，“奶奶，這麽大的雨，有什麽事明天再去吧？”
薑岫煙隻是固執的搖頭，曾經她體內的龍血十分稀薄，在經曆過第一次龍血洗禮後，階級甚至從D級爬到了B級，那種如同沐浴在火焰中，卻能帶來涅槃的感覺讓她著迷。
薑岫煙趕著去享受賜予她的涅槃，這是她堅守五十年的收獲。
兩人執傘穿越別墅群，來到後部的湖內，偌大的湖麵十分平靜，波紋中映出別墅群的燈光，岸邊停靠著一葉小舟。
陸簡兮把薑岫煙送到了船上，又獨自返回岸邊。
看著小船自動的飄向湖中，陸簡兮不知道這艘小船要開望哪裏，也不知道那個薑先生給奶奶說了什麽讓她如此激動。
雖然沒有風，但小船直直的飄向湖中心，船內薑岫煙正坐在小板凳上，半夜的長談沒能在這位老人身上留下一絲疲憊。
薑岫煙妝容端莊，神色肅穆，猶如朝拜聖地的信徒，而迎接她的使者，也即將到來！
平靜的湖麵忽然湧起波浪，小船在波浪中搖晃不止，兩隻體型超過小船的黑色巨瞳從湖麵升起，散發出黝黑的亮光照亮大片的湖麵。
龐大的生物浮出表麵，雙翼負於背，吻部修長，獠牙和漆黑的鱗片散發出冷冽的氣息！在別墅群後方的湖底，竟然生活著一隻巨龍！
巨龍伸出尾部托起小船，向湖內深處遊去，過程十分平穩，甚至船艙內的薑岫煙感受不到一絲震動搖晃。
等到薑岫煙感受到小船停止了運動，走出船艙，外麵暴雨已經消失了，變得十分明亮，雖然看不見任何光源。
迎接她的使者不見了蹤影，小船停靠在中央的島嶼上，四周還是看不見邊際的湖水，隻是水麵上波濤洶湧。
直視前方的森林，島嶼中央一顆參天巨樹直插天空，鬱鬱蔥蔥的枝葉如蓋垂下。
雖然薑岫煙有近五十年沒有踏足過這片土地，但她對這裏的環境還是十分的熟悉，沿著腳下的石板路就能到達目的地。
與其說是路，不如形容成廣場，淡黃色的石板鋪成近千米寬的通道，直向島嶼中央蔓延，這本就不是給人類修建行走的道路。
踏上島嶼，波濤浪潮的聲音就仿佛被隔絕一般，幽深的叢林間隻剩下薑岫煙踏在石板路上的響聲。
剛走幾步，枝葉相接的巨樹林中就傳來龍吟，首先是一聲，接著是無數龍吟混雜振翅的轟鳴。
是巨龍！無數巨龍出現在島嶼之中，翼展超過百米的巨龍揮動雙翼從空中掠過，體型碩大的巨龍趴在粗壯的樹幹上，尾部垂直拖在地上。
即使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番場景，薑岫煙也再次被萬龍齊出的場麵震撼！次代種、三代種……無數的龍血威壓傳來，以她的血統早該匍匐在地，但島中央仿佛有什麽力量籠罩著保護著她。
有可能是過了幾十分鍾，也有可能是數個小時，薑岫煙在這個島嶼上不能確切的感受到時間流失，隻是不停的走著，直至停立在參天巨樹之前。
巨樹粗壯的樹幹猶如山峰，茂密的枝葉間隱約能夠看見纏繞著一副龍的軀體。
全身呈赤金色，僅是蛻下的外殼帶來的威壓就遠勝於次代種！
而在垂下的龍尾間，赫然凝聚著一滴籃球大小的金黃色龍血。
薑岫煙不敢直視龍軀和龍血，俯身跪倒在巨樹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