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林中見癲人
此時剛從鬼哭林出來，聽到了太多嘈雜的聲音，心中也承受了巨大的壓力，總覺得自己每一步都可能墜入鬼哭林的陷阱，或者主動走到陰魂惡鬼的眼前。
誰知道一睜眼，自己竟然來到了鬼哭林的中央，原來我距離鬼哭林的中央已經很近了。
隻有百步不到。
近在眼前，卻又遠在天涯，若不是紙人引路，可能這輩子都無法觸及，隻能活活困死在幻境中。
可此時根本來不及觀察周圍，這樣一個男人突然出現在我麵前，而且還是在鬼哭林這種地方，讓我下意識將其和張峰聯想到了一起。
我們村子很小，鮮有陌生人到來，村子裏來來往往的，大都是熟悉麵孔。
本就是偏僻地方，這些年雖有發展卻不多，宛如自成一方天地。
看這男人的衣著打扮，應該也是富貴人家，難道又是樂賢村的子嗣？
後退兩步，我皺眉凝視著西裝男人，男人卻依然自顧自的說道：“紅色的土壤，黑色的樹葉，記載著這裏曾經發生的故事，一場血色的戲劇。”
壯兒此時雙拳緊緊握著，身上青筋都暴起來了，豆大的汗水順著他腦袋上滴落下來。
顯然剛才的幻境將他刺激的不輕，看他這個模樣，我竟還有幾分慶幸，畢竟大家都在幻境之中，我看他是一堆白童子，他看我可能也是什麽怪物。
我拉他的時候他要是因為恐懼給我一拳頭，怕是要直接給我打飛出去。
而現在空地中的三個大眼瞪小眼看著，我暫時沒在乎西裝男說了什麽，更在意的是其身份。
至於壯兒，來到平靜的空地之後，緩過來了不少。
幾秒鍾的沉默，壯兒湊到西裝男麵前，撓撓頭問道：“林語兄弟，這人穿的好奇怪啊。”
西裝男也是扶了扶眼鏡，抬頭看著壯兒，深吸了一口氣：“謔，這哥們吃什麽長大的？也太壯實了吧？回家跟父母商量商量，以後就吃半飽吧。
不然的話再往高長，把天給捅破了就麻煩了。”
壯兒一下變得很驚訝：“還能繼續長高麽？真的能把天捅破麽？”
西裝男一下子笑了起來，搖搖頭，繼續盯著地麵看。
我趁著這倆人說話的檔口，大致瞥了一眼空地，一會兒萬一打起來也好對地形有所了解。
這裏真的是空地，大約一公裏的直徑，是個還算標準的圓形，整個圓形中草長得不高，散落著許多樹葉，卻沒長一顆樹苗。
以前聽人說過鬼哭林中央有片空地，今天也是奔著空而來，真的站在這裏，卻還是有幾分不可思議，這片空地是人為的麽？
既然鬼哭林遍布鬼手，一進鬼哭林就會著道，陷入幻覺之中，那當年我爹和村民們，還有張峰的老婆，是咋進來的？
難道說，當時有某個人，或者說某種力量，給他們開了“門”？
我冷聲問道：“你是啥人？跟張峰一起來的？既然認識鬼手，想必也是術士吧？
你來村子，是搗亂的，還是找我的？”
西裝男眯著眼睛，盯著我看了幾秒鍾，接著一臉嫌棄的嘖嘖兩聲：“年輕人不能自作多情，你雖然說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
但你長得也隻有一點可愛，不值得我千裏迢迢來尋你。
術士？這年頭還有術士麽？封建迷信不可取，我是個研究神秘學的專家，你可以叫我嶽老師。”
我仔細的打量他，這個人分明衣著得體，頭發也打理的一絲不苟，帶著幾分書卷氣。
大約二十五六的年紀，說話卻瘋瘋癲癲的。
可表麵瘋癲，卻絕不是個誤入我們村的瘋子，能入鬼哭林正中央卻未迷失，就不可能是僥幸。
還有從我們見麵開始，他的左手就一直在捏動著，這是風水師獨特的手法。
測地脈，探氣息。
西服男看我仍然在死死地盯著他，笑道：“與其看我，不如看看這林子周圍，有意思的東西可多著呢。”
說完之後他指點了一下壯兒的手，而壯兒 將手掌打開之後，裏麵呈現出來的是一張完整的符籙。
隻是因為壯兒太緊張了，符籙現在已經被揉搓的不成樣子，更是幾乎完全被汗液浸濕。
“這張符籙，你一直攥著麽……”我輕輕念叨。
之前我看到自己手中的符籙已經化作飛灰，順手就將其扔到了地上。
但現在想來，符籙化作灰燼也是假象，不過是鬼哭林誆騙我的手段。
“進入了鬼哭林的正中心，一切就變化為了真實，在這裏，你才能看到這座林真正的樣子。”西裝男說道。
我晃動了一下腦袋，回頭朝著自己剛才走過的路看去，隻看了一眼，全身的汗毛便豎了起來。
這鬼哭林之中，竟然有幾十具幹枯的屍體，全都在林子裏距離中心空地很近的地方！
入眼所見，盡是猙獰！樹葉拍打，月光映射，將這些屍體點綴的更為怪異扭曲！
看到這些屍體的瞬間，我呼吸都停滯了一下，因為鬼葉產生的條件是冤魂的怨氣，所以我早就想到了鬼哭林裏有啥我沒看見的詭異東西。
卻沒想到，幻境消失之後，我一眼就看見這麽多屍體，這些屍體，真的是真實麽？
正是因為很近，所以才一眼便能看見，這些屍體全都隻有七八歲的樣子，不知道死去了多少個年頭，已經幹枯到了極點。
風一吹，甚至有淡淡的粉塵隨風飛舞。
但是這些屍體卻仍不曾倒下，他們甚至保持著生前的姿勢 。
似乎在狂奔，有些攙扶著樹木，有些雙手張開做出擁抱的姿勢，卻全都在邁步奔跑。
壯兒原本就被鬼哭林裏的幻覺嚇得不輕，剛才進入空地，幻覺盡數消失，他的狀態才好了一些。
現在又被嚇得夠嗆：“林語兄弟，這些屍體，都是真的吧？那咱們剛才跑路的時候咋沒看見？我就看到了好多鬼影子。
如果這些屍體一直都在的話，剛才咱們豈不是差點兒撞在了屍體上？”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壯兒鬼哭林裏的場景到底是咋回事兒，所以壯兒還以為看到的諸多 恐怖景象都是真實存在的。
我跟他稍微解釋了一下，然後微微皺眉：“最後一句你倒是沒說錯，剛才咱們差點兒撞在屍體上，不知道鬼哭林裏的屍體，如果真的接觸到的話，會不會沒命？”
西裝男笑道：“沒命倒不至於，頂多就是沾染到屍體身上的怨氣，然後一輩子被困在鬼哭林裏麵。
就如這裏麵所有的屍體一樣。”
我心裏咯噔一下，再仔細觀察一下這些屍體，有些身上的衣服 雖然殘破，卻還在身上掛著。
有些則是徹底風化，無影無蹤。
“這些屍體並不是相同年代的，間隔的時間很久遠……
西服男，你是說，這裏的屍體，全都是被困死的？”
但是緊接著，我深吸口氣，自問自答：“是啊，看這些屍體還保持著奔跑的姿勢，這不就跟我和壯兒剛才的狀態一樣麽？
如果沒發現鬼手，甭管我們有沒有觸碰到屍體，都會被困死在鬼哭林裏。
若是觸碰到了屍體，更是要怨氣纏身，就算眼不能見，耳不能聽，也無法從林子裏走出來了。”
沒觸碰屍體，鬼手便隻能通過視覺和聽覺傳達錯誤信息。
可如果觸碰了屍體，怕是潛意識都會受到影響。
西服男拍拍手：“你倒還挺聰明的，要不要考慮一下，當我的第一個學生？
不過你可沒什麽禮貌啊，要叫嶽老師，西服男是個什麽稱呼？”
我沒理會他的嬉皮笑臉，盯著他問道：“所以剛才你一直在林子中間看我和壯兒出洋相？”
我鬆開壯兒的時候，也是徹底迷失的時候，當時我們距離中央空地已經很近了。
西裝男隻要扔一塊小時候砸我一下，幻境便有可能被打破，可他選擇的卻是看戲？
西裝男點點頭：“的確是一場好戲，所以我說封建迷信不可取，如果你們相信科學的話，估計早就能出來了。”
我深吸口氣，耐著性子：“聽你的意思，似乎對鬼哭林非常了解？
你來這窮鄉僻壤，是來幹啥的？”
“並不了解，我隻是研究過無數個類似鬼哭林的地方，我也沒什麽目的，我隻是跟隨傳說而來，來探訪民間流傳的各種‘神跡’。
這一次，是尋著邪母的傳說來的。”
“邪母？”我重複道，這個詞在張峰口中聽到過，竟然不是杜撰的麽？張峰的話，還真是七分真三份假啊……
“迷失之地鬼哭所，夜夜哀求盼郎歸，我也不知道太多，來到這鬼哭林也沒啥發現。
不過……說鬼手是記錄曾經，倒並非無稽之談，我已經做過了實驗。 ”西裝男有些得意的說道。
“啥實驗？”
西裝男變戲法一樣從腰間掏出一把錘子，錘子通體都是金屬的，上麵畫著許多花紋，這些花紋我也認識，都是一些圖騰之類的玩意兒。
看到他拿出錘子，我下意識就將手探入口袋，西裝男另一隻手輕輕擺動，示意我不要緊張：“所謂的術法，就是氣息和力量的結合，如果有強大的外力推動，再微弱的氣息，都能爆發出璀璨的光芒。”
而他的話音剛剛落下，我突然感覺到了一陣眩暈，周圍的場景仿佛突然被覆蓋了一樣，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在我頭頂，猩紅的血液嘩啦啦流淌下來，滴落在我臉上，身上。
我猛然抬頭，卻看見一雙灰色的眸子死死盯著我，一個男人吊在樹上，身上亂七八糟的插著七八根尖銳木棍。
他的身體在某種力量的作用下輕輕旋轉，而地上的血液匯聚成河流，卻又緩緩凝聚成了一排排符號！
這是我爹！我整個人近乎要暈厥過去，腦袋嗡嗡作響，一瞬間的場景閃爍，我竟然看到了我爹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