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鬼手顯怪音
白慘慘如惡鬼降禍,陰森森似地獄森羅。
此時此刻,四麵八方,上百白童子如貓頭鷹那般詭異的轉動著自己的腦袋,朝我緩緩爬來。
臉上的表情從怪笑逐漸變為猙獰,隨著他們跟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我看到白童子們口中的牙齒全都非常尖銳,如同為了眼前的美食特意打磨過那般!
腦袋好似鍾表的指針那樣旋轉,總讓我覺得,那些慘白的人頭不知何時就會被他們自己給擰下來,然後滾落到我的腳邊……
隻是一個轉身,天地恍然生變,我也不禁思索,真的隻是因為轉身麽?
就好似牽一發而動全身,一個簡單的回身,帶動了陰陽的巨大變數?
這倒也不難理解,人身上有三把火,分別匯聚在雙肩和頭頂,用以震退妖邪,保佑平安。
故而民間有不少“小竅門”,是用來煽動這三把火的,尤其在走夜路的時候,三把火旺起來,如有神將護佑。
可若是轉身,雙肩的火焰便會失去作用,邪魔外道也就會趁虛而入。
走夜路不回頭的講究也就是因此而來的。
我心髒砰砰直跳,剛要斷定這些變化都是因為我雙肩的火焰不穩導致的,卻看到一片落葉緩緩從我麵前飛過。
我微微皺眉,之前葉子在樹上的時候,隻是覺得漆黑的葉子奇怪,但現在近距離觀察,卻意識到。
這葉子不是古怪古怪,而是邪門。
微微發黑的葉片本身,上麵的所有葉脈都呈現淡淡的紅色,甚至若是眯著眼睛仔細端詳下的話,好似能看見有東西在緩緩流動。
真的好像人的血管一樣,但是流淌的並不是血液,而是氣息。
每一片葉子,都是有氣息在流動的麽?它們並不是長在樹上隨波逐流,而是一個個獨立的個體,我所聽到的嘩啦啦的聲響,或許並不是葉子本身的碰撞聲,而是氣息在交錯,是這流動的脈絡在呼喊!
越是想著,我眼睛瞪得越大,這葉子……究竟是咋回事兒?
壯兒是什麽時候消失的呢?我在這裏已經走了很長時間了吧,這林子有這麽大麽?走了這麽長時間,從鬼哭林直接穿過去應該都沒啥問題了吧?
為啥還沒有到達中央的 空地?還在林子之中?我是在這林子裏麵一直轉圈兒麽?
心中想著,我竟然忽略了周圍的異相,專心的盯著葉子凝視.
緊接著,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不對……不對……周圍的詭異,並不是因為我的轉身。
如果說每一片葉子都有著脈絡,都能散發出獨特的氣息,那麽我從進入鬼哭林開始,便已經著了道了!
豁然抬頭,看著上方,葉子和葉子之間就算再緊密,在這高大的樹林中,也不可能密不透風。
為什麽進入林子的時候,月光皎潔,周圍一切都清晰可見。
踏入林子的瞬間,卻昏暗無比,好似一把大傘遮天蔽日,將一切光芒都籠罩起來了。
“陰地生鬼手,拍手不見天,每一片樹葉,都是一隻鬼手?從進了這林子開始,一切的聲與影都是假的,唯有觸覺不會撒謊……”我輕輕念叨。
書中記載過一種植物的變化,名為鬼手,指的是樹木長期生長在冤魂聚集的地方,久而久之,就好像成精了一樣,沾染了冤魂的怨氣,自身便發生了異變。
因為有氣息流動,上麵的脈絡又跟人一樣,還會發出嘩啦啦的聲音,故而稱之為鬼手。
“一棵樹上,不會有兩片相同的樹葉,兩片樹葉上,也不可能沾染相同的怨氣……”我繼續喃喃。
不同的怨氣相互碰撞,縱橫交錯,便產生了成千上萬種變化,而在怨氣縱橫交錯之間,屏障便也形成了。
不光能遮住人的眼睛,鬼手相互拍打,還能讓人的精神錯亂,產生幻聽或者幻覺。
書中曾經記載過,一棵長滿了鬼手的樹,誘導人坦然的從懸崖峭壁笑著跳了下去。
一棵樹便能夠殺人,而此時,我所在的是一片長滿了鬼手的 樹林!
而再看手中的樹葉,我隻覺得心中駭然,鬼哭林中,遍地生長著的,竟然都是鬼手樹麽?
一棵鬼手樹能殺人,那麽一片鬼手樹林呢?能呈現怎樣的壯觀?
最重要的是,這片鬼手樹林是咋形成的?書中關於鬼手樹林的故事很多,但是所有的故事之中,鬼手樹都是一兩棵,最多三五棵的呈現。
一片充斥著孤魂野鬼的樹林,也並非所有樹木都會變成鬼手樹,槐樹最容易變,而且還得是風水位置很差的槐樹。
大片樹林裏,能變三五棵已經是極限,可此時我所在的鬼哭林,卻整座林子都是這個東西。
呼啦啦的聲音不絕於耳,當意識到這是鬼手樹葉發出的響動之後,這聲響便更是讓人煩躁不安,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座林子裏到底有什麽奇詭之物,能夠誇張到林子裏的樹木全都生了變化?
我呼吸越來越粗重,胸口劇烈起伏,是緊張?是不安?還是激動?
越是詭異,就越能說明,我真的接近真相了!
我爹當年想請某種東西為我們當護盾,就是奔著林子裏的奇詭來的麽?
如此奇詭之物,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我一直覺得我們村子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可現在看來,我們村子竟然也隱藏著了不得的東西啊……
我雙手托著葉子,輕輕顫抖,之前我覺得自己隻是看不透樂賢村。
可現在,我突然無奈的意識到,連這個從小生活的地方,我也看不透了。
可現在已經顧不得思索許多,既然葉子在混淆著我的視聽,我索性就不再去看周圍緩緩爬行過來的白童子。
即便是他們已經離我很近很近,即便是他們的手已經幾乎要探到我的麵門!
我閉上眼睛,捂住耳朵,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壯兒。
他本就憨,很容易被虛幻的場景帶到什麽凶險之地。
但是現在周圍所有的聲音可能都是假的,壯兒在何處,我很難判斷。
好在眼不見耳不聞之後,我心裏清淨了許多,腦袋也變得靈活了起來,迅速思索著剛才發生的事兒。
快速奔跑之後,發現身後的壯兒已經不是壯兒了,而是變成了一大堆如同蛆蟲蠕動的雪白童子。
既然所有眼見之物都可能是假的,既然在這鬼哭林之中,觸覺是無法造假的。
那是不是就能說明,我從來沒有鬆開過壯兒,我一直拉著壯兒的手,從來就沒有什麽所謂的白童子!
隻是在視覺的欺騙之下,我們兩個才分開了!
想到這裏,我直接從口袋之中拿出了兩張黃紙,將自己的耳朵塞住,然後如同蛙泳一般,雙手向著前方摸索。
憑借記憶中我將手鬆開的位置,仔細摸索著,尋找著。
我鬆開壯兒的手沒多長時間,朝著這個方向摸索,肯定能找到的!
但是說來簡單,做起來卻不輕鬆,雙目雙耳皆不可用,人心裏就沒底,慌的不行。
腦海裏不斷的幻想著,每走一步,都會去想前方會不會有一具猙獰的屍體,十指尖銳,伸出手在等待著我步入死亡。
前方會不會有龐然大物,手裏拿著巨大的鏽跡斑駁的大刀,高高舉起,隻等我再邁出一步,便要將我直接分成兩半!
越是走著,精神越是崩潰,心中越是壓抑,身體仿佛生了鏽,每一個微小動作,都在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
耳朵雖然被黃紙塞住,卻沒那麽嚴實,嘩啦啦的聲音還是不斷往我耳朵裏麵鑽。
同時還有鬼魅呼喚我名字的聲音,淒厲的笑聲,嚶嚶的哭聲。
到最後,更是聽見了我爹的聲音,而且是貨真價實的我爹的聲音!他在歇斯底裏的呼喚著我的名字!
我爹的聲音在不斷的念叨著:“不要相信張峰!不要毀了那幅畫!”
雖然我知道這聲音是假的,卻還是很納悶,虛假的聲音咋會傳遞出這麽緊跟時事的信息呢?是我心中所想的投射麽?
走了大約十幾步,才終於結束了這噩夢,觸碰到一龐然大物,手打在上麵的時候,隱隱作痛,這感覺不能再真實了。
我沒睜開眼,這個觸感已清晰告訴我,就是壯兒的身體。
而我二話不說,一把拽住了壯兒的手腕,接著從口袋之中拿出一張黃紙,單手撕扯著黃紙,很快在手中撕出了一個小小的紙人。
咬破舌尖,在紙人的腦袋上舔了一下,仍然是單手,從衣袖上抽出一根線,係在了紙人腳上。
“弟子林語請真靈,太上老君指路明,派遣童子前頭坐,一線相連西北行!”話音落下,我感覺到手中的線繩微微收緊。
雖然無法睜開眼睛,可我知道,紙人正在頭前帶路。
鬼手雖然沾染了冤魂的怨氣,可畢竟是死物,隻能影響人的視覺聽覺。
引路的紙人不會受其影響,會繞開樹木,並引領我朝著固定的方向行走。
我不知道此時自己在樹林的什麽位置,畢竟已經在視聽錯亂的情況下在林子裏走了這麽久了。
但是這樹林本身就是一個不規則的圓形,隻要我朝著這個方向一直走,總能走出林子或者走到林子的中央。
沒想到剛走了幾步,我便撞在了什麽東西上,不是樹木,有著體溫……
我驚訝的睜開眼睛,卻發現一個帶著金絲眼鏡,穿著格子西裝的人站在我麵前,幾乎要貼在我臉上了。
他手中拿著一片樹葉,輕輕念叨:“鬼手啊,很神奇的東西,人們都說鬼手在散播恐怖,在製造幻覺。
可很少有人知道,鬼手在記錄過去,它所呈現出來的,聲也好,形也罷,都是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