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水與美酒

茶棚裏,這突然竄出來的男子作風不雅,讓人不齒。可是看到這人尋蜂鳴和畫柔的晦氣,千嶺岩也很幸災樂禍。

蜂鳴站立不動,但不知何時他的後麵忽然出現了數百隻黑漆漆的黃蜂,頓時茶棚裏蜂鳴陣陣,讓人聽了心煩意亂。

蜂鳴露出一個殘忍的眼神,這群黃蜂不要命的衝向那男子。

那男子眼看黃蜂近前,但好像並不怎麽在意,隻見他右臂一揮,一道火幕灑出,把那群黃蜂盡數燒殺了。

這男子一用氣,在場之人皆知此人是妖。不過,千嶺岩知道的更多一些,因為千嶺岩和鬼火狐一族的五長老交過手,所以千嶺岩從這人的用氣方式分析出此人也必是鬼火狐一族。

鬼火狐的這男子燒殺了蜂鳴的黃蜂並不停手,一道火球射出,打在蜂鳴身上,差點打死了他。

畫柔急忙上前,問道:“蜂哥,你沒事吧。”

鬼火狐族的男子笑道:“女人,我是鬼火狐一族的少族長冥炙,你若是跟著我,不比跟著這聲名不顯的荒精野怪強上萬倍?”

千嶺岩在一旁看戲,也不搭理。

畫柔道:“你仗著本事高欺負人,哪裏比得上他了。”

冥炙被嗆一口,心裏不痛快,道:“今天我就欺負人了,我先殺了這野蜂精,再好好和你玩玩。”

畢竟畫柔以前喜歡過徐颯,看在徐颯的麵子上,千嶺岩不想畫柔吃虧,而且千嶺岩和鬼火狐一族有仇,所以千嶺岩不打算坐視不理了。

千嶺岩還來不及動作,蜂鳴聽到冥炙要殺自己,嚇得魂不附體,急忙喊道:“冥炙大爺,饒命啊。蜂鳴現在是替妖皇辦事的人,咱們妖族同氣連枝,你可不能殘害同族啊。”

聽了蜂鳴的話,冥炙停手,心想:“妖皇聯合眾妖族,意圖覆滅人族,看來這人所言不假。隻不過,這小娘皮兒長得太俏,讓人看著心癢,我隻好一錯到底了。”

冥炙看了畫柔一眼,對蜂鳴喝道:“你這奸賊,什麽本事也沒有,妖皇怎麽會養你這樣的廢物?你定是人類派來的細作!”

蜂鳴看到冥炙看畫柔的眼神,冥炙的心思他也猜個差不離。

蜂鳴哭喊道:“大人饒命。和大人相比,我確實本事低微,可是我混跡人族,也能替妖皇打探不少消息。這位畫柔妹子,也是我們妖族之人。這幾日我一直想要勸她為妖皇辦事,絕沒有不軌之心。現在大人到來,定是承妖皇鴻福,前來點化畫柔妹子。現在我把畫柔妹子交到大人手中,大人定可馬到功成,小人心裏也就放心了。”

蜂鳴的馬屁拍的冥炙舒服,而且他已經把畫柔雙手奉上,冥炙心裏高興嗬嗬一笑,道:“蜂鳴兄弟,你為妖皇盡忠之心,果真令人佩服啊。”

蜂鳴聽冥炙叫他兄弟,知道自己的這條命算是保住了,陪著冥炙大笑。他性命已經保得周全,哪裏還去管畫柔。

畫柔此刻心如刀割,原來蜂鳴之前的甜言蜜語都是騙她的。畫柔蜷縮在一側,淚流不止,在她的腦海裏浮現了那個傻傻的,永遠都是被人騙而不會騙人的男孩的身影。

千嶺岩既然知道這蜂鳴和冥炙是妖皇的人,就起了殺心。

千嶺岩拍手叫好,說道:“明哲保身,佩服佩服!”

蜂鳴聽千嶺岩出言譏諷,自然惱怒。蜂鳴對冥炙語道:“大人,這小子一直糾纏畫柔妹子,怕是心懷不軌!”

“嗯?”冥炙道:“這人找死!”

冥炙剛欲動手,就被蜂鳴攔住。蜂鳴讒言獻媚,道:“大人,這等小腳色還不煩大人動手,看我替您打發了他去。”

蜂鳴右手化作毒蜂尾刺,對千嶺岩出手。蜂鳴動作狠厲,明擺著是要千嶺岩的命。

蜂鳴這點微末本事,千嶺岩自是不放在眼裏。

千嶺岩還不待動手,卻見畫柔陡然攻向蜂鳴。畫柔大喊道:“千嶺岩,你不會氣,趕緊走。”

千嶺岩暗罵徐颯這混小子,竟然把自己不會氣的往事也告訴畫柔了。

畫柔手臂伸出藤蔓,纏住蜂鳴的腰部。蜂鳴本來就完全不是千嶺岩的對手,現在畫柔還幫著千嶺岩,結果可想而知。千嶺岩一伸手,輕而易舉就扣住了蜂鳴的喉嚨,千嶺岩稍稍用力就擰斷了蜂鳴的喉嚨。

冥炙見畫柔相助千嶺岩,更是以為畫柔和千嶺岩有什麽,心下大怒,喝道:“小子,找死!”

千嶺岩卻態度冷然,道:“不知道在你們族裏,是你強呐,還是你們的五長老強呐?”

起先冥炙還在疑惑千嶺岩說這話的意思,突然,冥炙想起族裏人說,五長老在攔截金家人的時候,被一個多管閑事的斬妖士小子給殺了,難不成這小子就是殺死五長老的人?冥炙冷汗瞬間就留下來了,因為他和五長老的本事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若是千嶺岩真的是殺死五長老的人,他哪裏敢招惹這個煞星?

從五長老身上的傷勢可以看出,殺他的人使得是大炎化天手。所以說凶手會《炎焱訣》,鬼火狐一族十分重視,於是派出人手前來搜尋凶手。

冥炙在族裏被眾人看得緊,所以自告奮勇,想要借機出來想找幾個姑娘樂嗬樂嗬。在路上,他裝作有事,擺脫了陪同的長老,來尋姑娘。本來他以為那凶手早就跑遠了,而且他就不信邪,自己隨便跑出來就能碰到那凶手?

可這一次冥炙真的得信邪了,因為千嶺岩的身形相貌,和族人口中的凶手全無二致。他剛才心思一直都在畫柔身上,竟然沒有注意到千嶺岩,自是大悔不已。

在彈指一瞬之間,冥炙想通關節,他冥炙定不會是殺死五長老凶手的敵手,所以冥炙二話不說,轉身就逃。

冥炙本事和千嶺岩相比相差巨大,這冥炙打不過,跑也難辦。

千嶺岩一伸右臂,使出“大炎化天手”。大炎化天手迅速伸長,變大,一隻火炎巨手瞬間就攥住了冥炙。

在千嶺岩麵前,冥炙毫無招架之力,冥炙知道自己生命就在千嶺岩一念之間,急忙求饒。

從冥炙的話語之間,千嶺岩知道鬼火狐一族為妖皇服務,而且雙方的仇怨早就結下,所以千嶺岩並不留情,心念控製大炎化天手用力一攥,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響起,冥炙關節盡斷而亡。

畫柔見千嶺岩的氣如此厲害,自己剛才竟然還讓他先走,自嘲一笑。畫柔眼神暗淡,因為千嶺岩在殺死冥炙之後,並沒有收起氣勢,大炎化天手也隻是縮回手臂上,冷眼看著畫柔。

千嶺岩道:“畫柔,你也是為妖皇辦事嗎?”

“不是。”畫柔語氣平淡,但坦誠之意盡顯。

千嶺岩繼續問道:“若是人族與妖族大戰,你會站在那一邊?”

畫柔哼笑一聲,反問千嶺岩:“千嶺岩,我隻不過是一隻小妖,隻想過平平淡淡的日子,你這是逼著我站隊嗎?若是,我不站在人類這一隊,你待怎樣?”

千嶺岩道:“隻要你不站在妖皇的隊伍裏,我就不會殺你,因為我答應過徐颯。不過我很好奇的是,這妖怪要傷害我時,你為什麽要讓我先走呐?你難道不知道,你如果留下來後果會是怎樣?”

畫柔道:“他們的目的隻是我,我是肯定跑不了的。不過我沒想到的是你現在居然這麽強大,這才自不量力讓你先走。”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千嶺岩是徐颯最好的朋友,不過畫柔卻沒有說出來。這兩年多,千嶺岩不在衛道城,徐颯受了很多的苦,就是畫柔在一直在照顧徐颯。

千嶺岩歎口氣,道:“畫柔,既然你想過平平淡淡的日子,那就離衛道城遠遠的,這幾年這裏都不會太平的。”

千嶺岩的話說的很明顯,他希望畫柔離開衛道城,離開徐颯。

畫柔不知道千嶺岩為什麽就這麽不喜歡自己,畫柔心裏不悅,道:“千嶺岩,我承認我是被蜂鳴騙了,我以為他會真的待我好,可是我錯了,大錯特錯,我想回到徐颯身邊,難道因為我做錯了一次選擇,就喪失了再一次選擇的權利嗎?這一次,誰也不能把我從徐颯身邊拉走了,你也不能!”

“畫柔,你曾經欺騙了徐颯,是你讓我嚐到了失去徐颯的那種滋味。你知道嗎,為了徐颯,身為斬妖士的我竟然給你曾經的主人,也就是妖怪下跪了,這都是你的錯!而且你是妖,你從來都不曾擁有過和徐颯相愛的權利。你還有很多的選擇,為什麽就認準徐颯了呐?”

最後,千嶺岩的語氣緩和下來,循循善誘,不過畫柔似乎不為所動。

剛才千嶺岩和二妖大戰,茶棚的主人害怕早就跑的沒影了。千嶺岩就自己到櫃台,取出一壇好酒,然後在茶桌上擺出兩隻茶碗。

畫柔不知千嶺岩要幹什麽,便靜靜看著千嶺岩。

千嶺岩在其中一隻茶碗裏倒入甘醇的美酒,而另一杯倒入的是平淡的白水。

千嶺岩聞到酒香,讚了一聲好酒。

千嶺岩道:“你看這杯酒色澤如玉,十裏飄香。而這杯白水卻平淡無奇。這酒雖好,但有時候賣家壞了良心,往酒裏摻水,如果運氣不好就可能買到摻了水的好酒。”

畫柔滿麵疑惑,不知千嶺岩究竟意欲何為。

千嶺岩繼續說道:“你運氣不好,買了一杯摻了水的酒。所以你覺得這杯白水才真正實在,因為這杯水永遠都是水,永不會改變。可是你知不知道,這世上有很多沒有摻水的真正的好酒,你又何必為了一杯白水,放棄甘醇的美酒呐?”

千嶺岩言及此處,畫柔怎麽會不明白千嶺岩的意思?千嶺岩的意思是說,蜂鳴是那摻了水的酒,而徐颯就是那杯白水。

畫柔嗬嗬一笑,道:“這酒色香俱佳,不過喝了卻傷身體。我以前迷於表象,受其所害,所幸今日得你指點,方知我所要的便是這杯白水,真是多謝你了!”

說罷,畫柔將那杯白水一飲而盡。

千嶺岩以美酒、白水比喻,一則是打算良言相勸,二來就是想賣弄一番。沒成想弄巧成拙,畫柔對酒本來就不喜歡,更堅定了她選擇徐颯的意誌。

千嶺岩道:“人妖殊途,你會受苦的。”

畫柔不肯退縮,道:“我不怕!”

千嶺岩搖搖頭,道:“那徐颯呐?你不怕受苦,徐颯可未必!”

畫柔眼神黯淡下來,看得出來她很痛苦,畫柔心道:“千嶺岩說的對,我會連累徐颯的。”

畫柔心灰意冷,淚水滑落,道:“為什麽你們就不能允許人和妖相愛呐?”

畫柔並不死心,她跪在地上,向千嶺岩哭訴:“嶺岩,我求你了,你把徐颯給我,我們兩個人找個地方躲起來,再也不問世事。嶺岩,我求你了。”

千嶺岩此時也看到了畫柔的真心,千嶺岩也不再忍心傷害畫柔,道:“畫柔,你先起來吧。比起人妖相戀的禁忌,你還是先關心一下徐颯是不是真的喜歡你吧。他心地純良,對朋友都是真心相待。你若是把徐颯對你的好當成了愛,那麽你們兩人最後都會受傷的。至於你的請求,我要看徐颯的意思。如果徐颯也是這個意思,我會親自為你們開辟出一條道路。”

畫柔見千嶺岩口風略鬆,心裏感激,道:“你說的話可當真嗎?”

千嶺岩歎一口氣,道:“當真!”

千嶺岩心裏其實亂的很,畫柔有意讓千嶺岩獨自靜一會兒,便道聲謝,默然離去了。

千嶺岩獨自坐在茶棚裏,自酌自飲。

千嶺岩正在飲酒,忽聽得茶棚外有動靜,千嶺岩大喝一聲“什麽人?”

茶棚外的人被千嶺岩一喝,嚇了一跳。既然被人識破,那人也隻得走進茶棚。

千嶺岩看到來人,吃了一驚,竟然脫口而出,道:“嶺泠,怎麽是你?”

千嶺泠也是吃了一驚,道:“你怎麽會認識我?說,你是誰?”

千嶺泠一進茶棚,看到地上蜂鳴和冥炙的屍體,早就暗暗戒備。而千嶺岩直呼千嶺泠的名字,更是讓千嶺泠心驚。

千嶺岩見千嶺泠沒認出自己,童心大起,道:“千家的千金貌比仙子,我怎麽會不認識?”

千嶺泠心想,千家名聲在外,外人認得自己也不奇怪,而且自己是青春無敵美少女,肯定更是惹人注目。

千嶺泠越想越開心,道:“那這兩個死人是怎麽回事?還有那個女孩子呐?”

千嶺岩道:“這二人是妖皇的下屬,我是斬妖士,自然要為人族除害了。至於那女子她是人類,被妖怪迷惑,我救下了她,便讓她回家了。”

千嶺泠若有所思,自言自語道:“原來如此。”

忽然千嶺泠壞笑,道:“你既然救了那女子的性命,就沒要什麽回報?那美嬌娘,你就舍得這麽讓她走了?”

千嶺岩無語,千嶺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愛尋人開心了?

千嶺岩不理會千嶺泠的調笑,道:“千小姐,我看你和令兄、令令嫂一起離開,怎麽又去而複返呐?”

千嶺泠笑笑,走到自己剛才所做的位子上,拿起一個香囊,衝千嶺岩晃晃,道:“我把香囊忘在這裏了,所以就讓哥哥嫂子先家,自己回來取香囊。”

千嶺岩笑道:“我看你不是把香囊落下了,而是想看熱鬧,故意把香囊留下的吧。不過,你來晚了一步啊,熱鬧你是看不成了。”

千嶺泠被撞破了小心思,小臉刷的就紅了,扭過頭去,不理千嶺岩。千嶺泠本就好看,美人害羞,更增添魅力三分。

千嶺泠哼道:“既然熱鬧看不成,本小姐也該走了。告辭!”

千嶺岩卻突然站起,攔住了千嶺泠,“等等。有人來了,而且來者不善。”

現在的千嶺岩對氣的造詣已經遠超千嶺泠,所以千嶺岩感覺到茶棚外人的氣息暴戾,而千嶺泠卻絲毫無感。

千嶺泠半信半疑,凝視著千嶺岩。而千嶺岩戴著鬥笠,千嶺泠猜測這鬥笠之下是一張怎樣的臉龐。

隻過了一會兒,千嶺泠也聽到茶棚外的響動了。

這時,有四名老者進了茶棚,他們看到地上冥炙,大驚不已,失聲大喊:“少族長?!”

四人急忙上前查看,卻發現冥炙已經死了,而且冥炙的衣物、皮膚有些灼傷,聯係到五長老的死,冥炙顯然也是死於“大炎化天手”。

而這四人正是鬼火狐一族的四位長老。

現在少族長已死,雖說是他擅自離隊咎由自取,可是這四位長老也是擔著責任。

四位長老早就注意到一旁的千嶺岩和千嶺泠。大長老常年身居高位,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威嚴,喝問二人:“這人是誰殺死的,你們可知道?”

千嶺岩心想殺死這人凶手就在你們麵前,難道你們看不出來?

大長老見茶棚裏沒有打鬥的痕跡,所以說冥炙在凶手麵前連反抗的餘地也沒有。雖說冥炙的本事不高,但因為修習了《炎焱訣》,也不是泛泛之輩。能以絕對武力壓製冥炙,讓其毫無還手之力,他大長老自問,就算自己恐怕也難以做到。因此大長老認定以千嶺岩和千嶺泠的年紀是絕對不會有這樣的功力的,而且千嶺岩身上沾著酒氣,試問有誰在殺人之後,還會悠哉悠哉的喝酒呐?

千嶺岩打個酒嗝,道:“我殺的。”

大長老眉頭微皺,心道:“這人喝醉了,淨胡說八道,我先弄死他,再問那個小妮子好了。”

大長老殺心一起,氣勢外露,千嶺岩和千嶺泠感受到妖氣,微微心驚。

千嶺岩心想若是隻有大長老一人還不足為懼,可是對麵有四位長老,我可就未必鬥得過了。

千嶺岩悄聲對千嶺泠說道:“這四人不好惹,等會兒我和他們打起來了,你要是看形勢不好,就先走!”

此時情況危急,千嶺岩暖心關切,千嶺泠心裏既覺溫暖,但也有些不服氣,“哼!你竟然敢小瞧本小姐。”

千嶺泠被人小瞧,激起豪氣,竟然二話不說,拔劍攻向大長老。

千嶺岩沒有料到千嶺泠竟然不理會自己的話語,直接進攻。此時千嶺泠還不知道鬼火狐使用的是克製冰之氣的火之氣,千嶺泠不知敵人底細,貿然進攻,定要吃大虧。

千嶺岩暗罵一聲,隻得衝上前去支援千嶺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