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冤家路窄
有人撐腰的感覺,當然不一般,女人有時候要的安全感,無不是這種天塌下來有我替你扛下來的承諾。
她也不扭扭捏捏的,大方的環住他的脖子,貼著他的喉結,“若我有一日,犯下了滔天大罪呢?”
李熾明顯不信,鉗著她亂動的手,似笑非笑,“隻要銀子到位,本座可以考慮考慮……”
銀子?
怎麽還是三句話不離銀子!
雨鬆青微微蹙了一下眉頭,“你倒是不吃虧。”
“那若有一日,你犯了錯,滿天下逮捕你,那我也要坐地起價。”
李熾貼著她的唇,一張清雋尊華的臉上,情緒微妙。
“隨你。”
這時候,他們都隻當這是情人之間調情的手段,卻不想,兩個人的話,在之後的日子裏,都一語成讖。
……
……
梁夫人的病在肉眼可見的好轉,雨鬆青在治療之餘,用盡方法調養,不僅將平日的衣食住行調整了一遍,在外,還加強了身體鍛煉。
她這個病,挨不得花粉蝶蟲。為了斬斷病根,梁夫人下令將梁家所有的能開花的草木全部斬斷。這件事情看似不大,實則在梁家鬧的腥風血雨。
梁文荷與母親自然是同一條心,但是樂姨娘卻極愛花草,院內價值連城的花木數不勝數,這些花木都是她精心照顧,現如今梁夫人的一聲“砍”,便將她數十年的心血毀於一旦,她豈能甘心?
梁文荷卻極為覺得出氣,這對母女在梁府仗著父親的寵愛作威作福,梁文蘭甚至從未把她這個嫡姐放在眼底,現如今有了可以拿捏她們的地方,自然不能鬆快。
梁文蘭生了個與其母極為相似的麵容,都是那般楚楚動人,一雙美目頃刻就會聚起淚珠的模樣。她跪在在梁大人身邊抽泣,哭聲肝腸寸斷,讓人不免憐惜。
“你這又是何必?”
梁大人從來寵愛這個小女兒更甚,麵對一身風華姿貌都出彩的大女兒,更多的是嚴肅。
梁文荷早就對這個父親偏心眼的做法無動於衷,眸中閃過冷光。
“醫官說過,而府內花草會導致母親的病情複發,女兒不知,是母親的身體重要,還是這中看不中用的花花草草重要!”
“這……”
梁大人一個頭兩個大,一個是正妻身體,一個是愛妾喜好,他怎麽斷都裏外不是人。
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他一個禦史,平日裏彈劾官員,規誡皇帝還算口若連珠,但現在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父親!父親!”梁文蘭緊緊抓住他的衣衫,“你知道的,姨娘這些年不爭不搶,唯獨愛的就是捯飭花草,她本就是愛花如命的人,現在要砍斷她的花草,她能不氣嗎?”
“何況……姨娘的院子,離大娘子的院子那般遠,這分明就是拿著雞毛當令箭。”
“胡說!”
梁文荷怒目而視,卻能沉聲靜氣,“姨娘的院子再遠,那也是梁府宅院,我母親統管全家,難道一個姨娘的院子也管不了嗎!”
“你!”梁文蘭炸毛,咬牙切齒地盯著她。
“其次,樂姨娘需要隨侍母親的病,她若染了花粉,令我母親犯病,這豈不是有謀害主母之嫌?妹妹,這是為了你們渭水堂好,你可不要辜負了姐姐的一番心意。”
與這個嫡姐口舌之爭,她是素來討不了什麽好的,梁文蘭抹了一臉的淚水,“姐姐總是舌燦蓮花,無理也被你說得有理了。若是真怕我姨娘院子裏的花,何不搬出去住,清清靜靜的好。”
“放肆!”
梁禦史一聽這話,便急的吹胡子瞪眼,他可是禦史出身,但是自家女兒居然能說出這般以上犯下的話,要是被有心人聽到了他這個烏紗帽岌岌可危。
他也不心慈手軟,當場便發作,“你這說的什麽話!普天之下哪裏有當家主母搬出宅院的事情!還不快滾回去!”
樂姨娘這邊,因為梁文蘭的口無遮攔,被按了一個教女無方的罪名,母女兩人都被禁足,渭水堂的花草,雖然沒有隨梁文荷的意全部斬斷,但也被搬出了府。
算是小贏。
梁夫人心頭舒了一口氣,吃飯睡覺也香了,整個人精神百倍。
梁文荷因為雨鬆青這個主意讓她壓製了渭水堂一頭,得意之餘,對她倒是更加客氣。
等到梁夫人身體稍稍好了一些後,她的名氣也就慢慢上來了。這些深宅大院裏,若無人引薦,便是擠破了頭也擠不進去。何況,梁夫人這病也是燕都貴圈裏都知曉的,現如今知道燕都來了這樣一個醫女,便有一些夫人邀請她進府醫治了。
雨鬆青這段時間也忙,忙著跟著梁夫人引薦,忙著去這些清貴夫人的府中調養身子,或者治療個不痛不癢的陳年舊病,雖然都不是什麽大問題,但看在這些夫人出手闊綽的份上,她還是很樂意的去做的。
但她很快便發現了自己問題所在。
這些夫人雖然都是官宦出身,但因自身位階不高,便很難接觸到貴勳階層,何況是正一品國公層次的人?這一類人,往往一個傷風感冒都要遞牌子請太醫,而她的名號,要想擠進貴勳階層,尚且有些困難。
這日,在梁家複查梁夫人的病情時,她被梁文荷攔在了影壁外。
“你不必推辭,這是母親的意思。柯老太君為了看孫媳假借壽宴設的排場,燕都未曾有婚嫁的姑娘都會去,原本是安排梁文蘭的,但你也知道,她被禁足,母親便想到了你。”
“到時候你也可多結交一些夫人小姐,診金自然也就有了。”
雨鬆青拿著這張請柬,既有些燙手無措,又有些蠢蠢欲動。
她尷尬道:“既然邀請的都是貴女,我去……不大合適吧?”
“有什麽不合適的?”
她握緊手中半舊的蘭花手絹,在手中翻來覆去把玩了一會兒,冷哼一聲,“讓梁文蘭那種蠢貨去就合適了?”
為了避免讓梁家知道她的身份,她一直佯裝是福州前來燕都投奔親戚的孤女,因親戚失信,她無奈之下去了南星館做醫女。李熾早就將路引和身世給她做了一份,她也很坦然的遊走在這些官眷之中。
梁家對此事也沒有過於打探,隻覺得她氣度不凡,又頗有見識,說話做事一滴不露,衣著首飾也是雖簡卻矜貴,隻猜測她恐是家世中落的大家小姐。
所以當她坐在梁家準備的馬車內時,也沒有那般惶恐,但餘傅歡卻一直擦著汗。
她的身份,這段時間,她願意跟在她身邊自然被默認為她的貼身丫鬟,這種場合不去才是會被生疑。
“不用緊張,跟著我就行。”
雨鬆青安撫著拍了拍她的手背,兩人齊齊下了馬車。
餘傅歡一雙眼睛不停的在這香車雲鬢中穿梭,生怕踩到哪位貴人的裙擺,碰到哪人的首飾,心中雖然惶恐,但卻無時無刻彎著腰打量。
若是她也能作為正賓被人邀請,該有多好?
梁家乃柯家血親,位次並不低,雨鬆青與梁文荷坐在一排,不知情的小姐們還認為這是她家哪位堂姐堂妹。
雨鬆青也暗暗注視著這群貴女對待梁文荷的態度。
梁家不侍權貴,梁家書香清貴,到了她父親這裏,又是朝中活躍的禦史之一。所以一般小姐們,是不願意與她結惡的。況且,梁文荷才氣出眾,樣貌也算得上上乘,又早早與禮部侍郎之子羅庭安訂婚,對她有敵意的那些小姐與不會自找麻煩。
雨鬆青極少聽過梁文荷口中說她未婚夫的事情,不過偶然一次她聽見梁文荷身邊的丫鬟提了一嘴“姑爺”便被她掌臉後才隱隱約約猜測,對於這個未婚夫,她並不滿意,甚至有些厭惡。
與她猜想得一樣,這些貴女們一提到羅庭安這個名字,她的表情明顯會生出一股憎惡。
觥籌交錯間,已經有無數小姐們有意無意的探尋她的名號出身,得知她不過是一介醫女之後,便興致懨懨的散開。
“這梁文荷還真是什麽人都結交,也不怕髒了柯家的門楣。”
“這件事,若是長公主知曉,恐怕得大怒,要知道,長公主最厭惡與這種家世不明……”
在人後,總會有一兩句刺耳的言論,但這些小姐們,還是沒敢在正主麵前挑釁。一則,是看在梁文荷的麵子上,二則,這人,總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尤其是那雙眼睛,看的人心驚膽戰,仿佛要把人看穿一般。
倒是那些上了年紀的夫人,得知她就是醫治梁夫人的醫女之後,紛紛拋出橄欖枝,雨鬆青也耐煩的替她們解答,便是有些皮膚衰老,皺紋幹澀的問題,與她更是善談。
“每個人的膚質都不同,平日裏用的胭脂水粉自然也要不同,有的是油性,有的是幹性,有的鼻翼額頭偏油,兩頰偏幹……”
聽著聽著,這些小姐們也忍不住偏過頭來,讓丫鬟們暗自記著這些保養手段。
柯家與公主府隻隔了一道圍牆,柯家二郎尚公主之後,這堵圍牆便改成了一道風雨連廊,連接柯家與公主府兩處院子。
這長公主李昉明乃昭烈帝獨幼女,當今陛下的親妹妹,是先帝登基之後唯一的女兒,掌上明珠一般捧在手心,性情高傲淡漠,很難接近。
而這柯家當年的名聲並不顯,唯獨二郎相貌出眾,被長公主一眼相中,生生逼其休妻另娶。公主如願嫁與心慕二郎,卻受盡冷落,自此後,性情格外古怪。
柯家雖然攀上長公主這段姻親一躍成為燕都名門,但除了柯家大郎在戶部為戶部侍郎之外,柯家無任何子嗣再踏入仕途。所以今日的宴席就是為了長房長孫選媳婦而特意大辦,就是為了閆拓人脈關係,拉近姻親。
宴席上,柯家老太君在眾人簇擁之下迎出,長公主鑾駕便布滿了宴席庭院,二十四侍婢提著宮燈,華蓋,熏籠,全部凝神屏氣,訓練有序的列到眾人兩旁。
隨即,內侍尖銳的嗓音喝道:“長公主到——”
然後,雨鬆青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號。
“金月郡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