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腦袋裏空白了三五秒,大腦和身體仿佛失去了聯係。

很快,那種本能的生理反應就恢複了。

我忍不住後退兩步,轉身,嘔吐起來。

房間內充滿了濃鬱的臭味,桌上的飯菜已經腐爛,地麵上也是一片狼藉,金學彬就倒在那些雜物之中。

時值夏日,溫度很高,屍體已經腫脹,甚出現了巨人觀。

站在老隊長身後,我凝視著金學彬的屍體,忽然感到一種幽深的悲傷。

在此之前,我和邱楚義也有過這種猜測。

但是,隻要沒有找到人,那一切就隻是猜測。

如今,猜測成真。

失聯案件成了刑事案件。

健哥對金學彬的屍體進行了簡單的屍表檢查,初步判斷為機械性窒息,老隊長聯係了值班的同事,協助健哥將屍體運送回分局。

隨後,在逐個拍照之後,健哥也就房間裏的指紋和其他痕跡進行了采集,他甚至帶走了桌上的酒瓶和酒杯。

雖然運走了屍體,但是房間裏的臭味無法散去,我和邱楚義就像兩隻行走的烏鴉,跟在老隊長的身邊,時不時地發出兩聲幹裂的嘔吐聲。

老隊長推測,殺害金學彬的凶手應該就是這處民房的租客,極有可能就是那個他口中所謂的重要的人。

也就是說,在離校的那天下午,金學彬理發之後,就見到了那個人。

他們會麵之後,二人回到了這處民房。

老隊長指著桌上的飯菜說:“當時,他們吃了飯,甚至喝了酒,他們吃得聊得很開心,這也讓金學彬完全卸下了防備。”

那一刻,桌上的飯菜變成了鮮香四溢的樣子,金學彬和一個男人相對而坐,他們邊吃邊聊,輕鬆自然。

我緩緩走到了他們身邊:“酒意朦朧之際,凶手殺害了金學彬,隨後,逃離現場。”

這時候,那個男人起身走到金學彬的背後,突然就扼住了金學彬的脖頸……

我和邱楚義對東西兩個房間進行了搜找,除了一些零碎的雜物,我們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隨後,在房東邵寶峰的情緒穩定之後,我們對他進行了詢問。

邵寶峰稱,大概兩年前,他和家人搬到了縣城西麵的一處民房,搬走之後,他就將北裏村的這處舊民房對外出租了。

北裏村算是有名的“出租村”,村裏很多人都搬走了,房子就租給外來務工人員,有農民工,有按摩女和小姐,也有外來夫妻。

兩年裏,前後也有四個五租戶租住了這處房子,基本上都是打工的,租期也都是三個月到半年不等,而這個租客隻是租了短短半個月。

邵寶峰回憶道:“本來,我沒有想把房子租給他,他說可以交整月的房租,我也就同意了,沒想到竟然出了這種事情。”

據邵寶峰描述,那個租客自稱姓周,他說別人都稱呼他為老周,四十多歲,一直戴著帽子和一副黑眼鏡,他也無法細致描述出對方的容貌。

老周個子不高,皮膚黑,身體看上去非常精壯。

當時,邵寶峰還問老周是哪裏人,他說是林石縣人,之前在老家做過搬運工,來到東閩之後想要找一份新工作。

由於是短租,又給了整月的房租,邵寶峰也沒有向老周索要證件證明,留下鑰匙就走了。

兩天之前,邵寶峰接到鄰房鄰居的電話,說是他們家院子有臭味。

鄰居過來後發現鎖門了,也沒有太過在意,沒想到臭味一直飄來,他聯係不到租客,就聯係了邵寶峰,希望他能回來看看,是不是院子裏有什麽東西腐爛了。

就在今天早上,邵寶峰騎摩托回來之後,發現老周不在,就打開了門鎖。

進院之後,他確實聞到了臭味。

他循味進屋,看到了已經死的年輕男人。

接著,他失聲慘叫,奪門而去。

關於這個租客老周,邵寶峰的描述比較模糊,我們也無法形成一個基本畫像。

隨後,老隊長帶著我和邱楚義走訪了附近的鄰居和租客,大部分人都表示對於老周沒有印象,有人甚至不知道這裏換了租客。

倒是有兩個鄰居注意過這個老周。

一個鄰居說:“我也是前一段時間才知道老邵那裏換了租客,我見過對方兩次,個子不高,總是戴著帽子,遠遠的,我看得也不是很清楚,前兩天,我還看見他出門了。”

我追問道:“您能說一下具體時間嗎?”

那個鄰居想了想:“就是三天前,17號的那天早上,大概五點多吧,我下了夜班回家,正好看到他背著一個包,朝著村子外麵走。”

背包離開?

我看向了老隊長和邱楚義。

金學彬是16號的下午離校並失聯的,如果他在離校當晚就被殺害,那麽17號早上,鄰居看到老周的離開很可能就是他的逃離。

除此之外,那個鄰居沒有提供更多線索。

另一個租客的回憶正好印證了我們的推測,那個老周確實有重大作案嫌疑。

他說:“16號的那天下午六點多吧,我正準備出門吃飯,沒走多遠,就看到了那個男人,之前,我也見過兩次,雖然不認識,但是知道就在相鄰的巷子裏。當時,我看到他身邊還有一個年輕人,好像就是你們照片上的那個人。”

結束詢問之時,我和邱楚義已經大汗淋漓,口幹舌燥。

老隊長招呼我們。

邱楚義驚呼道:“還有人?”

老隊長笑了笑:“走吧,你有絮叨的功夫,我們早就到了。”

我也不知道老隊長說的這個人是誰,我沒有追問,隻是和邱楚義跟在後麵。

沒想到老隊長帶我們去了村口的小賣部。

一早就出警,又連續詢問的我們早已饑腸轆轆,邱楚義見老隊長請客,一邊吃著豆沙餅,一邊往口袋裏塞東西。

付錢之後,老隊長就問小賣部的老板,最近是不是有一個個子不高,戴著帽子和黑眼鏡的中年男人偶爾過來買東西。

老板先是一怔,而後點頭道:“確實有一個,每次過來,就是買兩包煙,幾包蘭花豆和方便麵,有時候也會買一瓶白酒。”

我立刻想到了案發的民房院裏有散落的酒瓶以及房間裏沒有吃完的方便麵和蘭花豆。

他住在村子裏,即便不常出門,也必須出來買東西。

如果他出來,大概率會來村裏的小賣部。

因此,小賣部的老板很可能會近距離見過他,甚至注意過他。

一切如老隊長推測,小賣部老板回憶起了這個人。

雖然他也沒有提供更為準確的外貌描述,但是他提到,有一次他在給對方找零錢的時候,發現對方的右手手腕內側有一個文身。

我一驚:“文身,什麽樣子的文身?”

小賣部老板脫口而出:“就是一個,忍字。”

我打開筆記本,在老周名字的後麵寫下了:右手手腕內側有文身,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