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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楊大建陷入沉默,老隊長適時提醒道:“後來呢?”
楊大建無奈地說:“後來,日子也就這麽過了,睜眼,幹活,閉眼,睡覺,監獄裏的牛指導時常開解我,李明翰大哥也會找我說話,一天一天地,也感覺很快。在我出獄前的兩年,我突然收到了一封署名金學彬的來信,我恍然記起了阿慶確實有一個叫做金學彬的同學,他在探望我的時候也寫過這個名字,金學彬在來信中說明了他和阿慶的關係,也說明了寫信的來意,他和阿慶是好朋友,對於阿慶的去世,他一直非常遺憾,也耿耿於懷,他之前就想聯係我,隻是一直沒有時間,現在考入市裏的職業技術學校,時間充裕了,就給我寫來信件,對我表示了關心,說真的,當時,我挺感動的,沒想到阿慶的朋友這麽細心,我也給他寫了回信,一來二去,我們也成了朋友。有時候,我甚至將他當做成了阿慶,我感覺,我在和自己的兒子通信,聊天。”
我猜測道:“你在通信中發現了問題?”
楊大建搖了搖頭:“沒有,通信沒有任何問題,直到出獄回家,我聽了表哥的話,準備開始新生活……”
老隊長打斷了他的話:“你在修繕房子的時候發現了問題,這也讓你改變了想法,將殺人當做了重要的事情,我想,應該就是楊恩慶留下的東西吧。”
楊大建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老隊長:“沒錯,如果不是我無意中躺在那裏,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阿慶的經曆。”
楊大建說,在修繕房子的第一天晚上,他去了最東麵的屋子,那是楊恩慶的屋子,在楊恩慶去世後,那裏被母親當作了雜物間。
楊大建看了看堆在桌角,已經落滿灰塵的課本,還有一些零碎的物品。
接著,楊大建推開了那張單人**的雜物,躺在了上麵。
楊大建解釋說,當時他隻是單純地想要躺在那裏,想象一下兒子躺在那裏睡覺的感覺。
就這麽躺了一會兒,準備起身的時候,他意外發現旁邊的牆縫裏竟然都塞滿了衛生紙。
他知道這是楊恩慶塞上去的。
楊大建抬手將一條牆縫裏的衛生紙摳了出來,沒想到意外摳出了一張折疊的紙片。
楊大建拆開了,沒想到拆開了兒子悲慘的人生。
我也非常好奇:“那些紙片上寫了什麽?”
楊大建的眼睛裏噙著淚水:“紙片上寫著……寫著,爸爸,我堅持不下去了……爸爸,你什麽時候回家,我感覺好疼啊……爸爸,他們說你是搶劫犯,他們說罵我是活該……”
我的心好像被紮了:“楊恩慶所說的他們,就是指鄧騰達和詹豔傑?”
楊大建無奈地點點頭:“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的搶劫給阿慶帶來了多大的災難,我才知道,在我坐監獄的時候,阿慶遭遇了什麽非人的待遇,我才知道,他不是出了意外,而是自殺,被鄧騰達和詹豔傑兩個畜生活活逼死的……”
在那一條條冷漠的牆縫中,楊大建挖出了無比殘酷又絕望的真相。
楊大建說,那些折疊紙片上的信息並不連貫,他幾乎要將整麵牆扒開了,最終零零碎碎地拚出了真相。
原來,在他入獄之後,班上的同學都開始疏遠楊恩慶,甚至有人欺負他,誰也不願意和一個搶劫犯的兒子做同學,甚至成為朋友,隻有金學彬願意和楊恩慶一起上下學。
因為,金學彬的母親也有“前科”。
在金學彬年幼的時候,他的母親和別的男人關係不正常,後來就離家出走了,其實就是和對方跑了,再也沒有回來。雖然他沒有說,但是周圍的人都知道她的母親是“破鞋”。
在楊大建入獄的第三年,也就是楊恩慶讀五年級的時候,轉來了一個叫做鄧騰達的男生,他和班上的另一個壞學生詹豔傑成了好朋友,他們經常惹是生非,但是詹豔傑的表姑是教務處老師,因此,老師們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鄧騰達轉來後不久,有一次,楊恩慶留下來值日,他在壓水井那裏洗滌拖布的時候,意外將鄧騰達和詹豔傑的鞋子打濕了。
他道了歉,他們不依不饒,將他拉進最南排教室的教職工宿舍,詹豔傑有那裏的鑰匙,他經常睡在表姑的辦公室。
他們將楊恩慶帶過去之後,竟然強迫楊恩慶脫光了衣服,看著赤條條的楊恩慶,他們笑著說,從今天開始,就要給楊恩慶好好上課。
鄧騰達和詹豔傑說楊恩慶的父親楊大建是搶劫犯,搶劫犯都該死,搶劫犯的兒子也必須受到懲罰,他們這麽做是在“替天行道”。
那時候的楊恩慶還不知道要迎接怎樣的噩夢。
鄧騰達給楊恩慶戴了一個豬頭的麵具,然後讓楊恩慶趴在地上,強迫讓楊恩慶舔舐他們的**和屁股。
楊恩慶不敢反抗,隻能默默忍受。
他顫抖地伸出舌頭,然後又絕望地縮了回去……
楊大建說到這裏,情緒忽然變得很激動:“你們能夠想象,他們隻是,隻是五六年級的小學生,就能想到這麽歹毒,這麽恐怖的方式嗎……”
雖然我沒說什麽,但是心裏已然翻起了驚濤駭浪,一如楊大建所說,我無法想象,這會是十二三歲的小學生會做出的惡行。
直至若幹年後,在網絡發達的現在,我們時常刷到類似的校園霸淩或者校園欺淩案件,感歎那些初中生甚至是小學生的殘酷和殘忍,年輕的徒弟們會說:“現在的孩子都變壞了,還是原來的孩子老實,還是原來的生活簡單和單純。”
每每此時,我都會起身起來,不再參與討論。
其實,這樣的案子,早在十幾二十年前,我就已經見識過了。
你沒有看到,不代表沒有發生。
人的殘酷和殘忍,不會因為時代的不同而發生變化,成人是,孩子也是一樣。
很多時候,孩子之間的傷害,往往比成人之間的傷害更直接,更刺目,更令人發指,甚至毫無底線。
楊大建還說,鄧騰達和詹豔傑不僅強迫楊恩慶舔舐他們的**和屁股,美其名曰是讓他侍奉。
另外,他們還有更加瘋狂的舉動,他們會將異物塞進楊恩慶的屁股,有時候是小棍子,有時候是好幾根鉛筆,有時候是啤酒瓶的瓶口,然後給楊恩慶戴上烏龜的麵具,讓他跪在地上爬行,他們則騎在楊恩慶的身上,一邊鞭打,一邊讓楊恩慶叫出聲,楊恩慶跪在地上,一邊哭,一邊艱難地向前爬。
每一次,他們欺淩楊恩慶的時候,都會讓金學彬站在旁邊“觀看”。
直至後來,他們感覺沒有意思了,就讓金學彬也參與進來,他們會指使金學彬將異物塞進楊恩慶的屁股,然後讓金學彬騎在楊恩慶的身上,他們說就喜歡看這種朋友之間的遊戲。
搶劫犯的兒子和“破鞋”的兒子,玩起來更有樂趣。
他們恐嚇楊恩慶,如果他反抗,他們就玩得更狠,如果他告訴別人,他們就找人讓楊大建一直待在監獄,永遠不能出來。
那一刻,我仿佛也看到了若幹年前,在那間上鎖的教職工宿舍裏,楊恩慶蜷縮著躺在地上,鄧騰達和詹豔傑一邊抽著煙頭,一邊讓金學彬將異物塞進楊恩慶的屁股……
冰冷的房間,殘酷的笑,
疼痛的身體,流出的血,
朋友的動手,絕望的心。
那個畫麵太殘忍了。
我閉上眼睛,試圖切斷這種回溯。
邱楚義猛然拍響了桌子,咒罵道:“這些小畜生,簡直喪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