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初露真容
星夜兼程,一刻未停,駱辛等一行三人,終於在次日上午9時許,安全抵達目的地齊河市雙溝鎮。三人先去了鎮上的派出所,大概說明此行的目的,派出所方麵便指派永成村的管片民警陪同三人一起前往村裏。
永成村是一個靠山的村子,道路兩邊都是鬱鬱蔥蔥的山林,正趕上深秋時節,天高雲淡,百花芬芳,青草混雜著泥土的清香不時吹進車裏,讓人覺得分外神清氣爽。據管片民警介紹,村子本身並不大,隻有兩百來戶居民,原來比較窮,這幾年利用周邊森林景觀資源豐富的優勢大搞旅遊開發和土特產買賣,老百姓的日子過得大都很不錯了。
管片民警自我介紹和永成村打交道的年頭,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有十一二年了,但對梁豐這個名字,他表示並無印象,不過村子裏倒是有幾戶姓梁的人家,而且村部原先的老支書也姓梁。葉小秋試著提起“張迎春”的名字,沒料到管片民警立即表示自己和她很熟,還說如今她在村裏開了家飯館,飯館的名頭就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叫“迎春飯館”。
張迎春便是當年與“春和街連環殺人案”第二個被害人謝春燕一同背井離鄉到盛陽做陪酒小姐的那個女孩。通常類似這種女孩,在見慣了大都市的繁華景象,經曆過燈紅酒綠的奢靡生活後,往往心就變野了,可能變得既虛榮又物質,像張迎春這種能回到老家踏踏實實幹買賣的還比較少見。不過此張迎春是不是彼張迎春還有待確定,所以幾個人進到村裏的第一站便是迎春飯館。
到了飯館,在管片民警的引見下,駱辛等三人見到了飯館的女老板。打眼一看,女老板四五十歲的樣子,畢竟過去那麽多年了,歲月滄桑,容顏變老,已經很難將之與當年存證照片上的女孩相比較。葉小秋隻能試探著問她早年間是不是去盛陽市工作過,結果老板娘聞言麵色大變,本來盈著笑意的臉上,陡然間泛起一陣青白。見老板娘如此慌張無措,眾人心裏便都有數了,畢竟做過陪酒小姐不是啥光彩的事,葉小秋提議說能不能找個安靜地方說話,老板娘心領神會,趕緊將幾個人領進一個相對僻靜的包間裏。
老板娘確實就是駱辛他們要找的那個張迎春,據她自己講述,她和謝春燕以及陳瑤是在鎮裏上中學時認識的,陳瑤比她們大一屆,但三個人那會兒都是學校跳繩隊裏的成員,彼此關係還不錯。大約在1992年春節期間,她和謝春燕到鎮上趕集,恰巧遇到多年未見的老同學陳瑤。陳瑤彼時穿金戴銀,打扮新潮時尚,看起來混得相當不錯。而當陳瑤聽說兩人還沒有正經工作時,便鼓動兩人跟她一起去盛陽市打工,說她可以負責介紹工作,當餐廳或者酒店服務員,一個月工資至少兩千塊。當年的永成村屬於極度貧困村,老百姓都是靠種地賣糧食過日子,大多數人家一年也才能賺個兩三千塊,而到盛陽一個月就能賺到這麽多錢,這對兩人的**力自然是極大的。
兩人立刻回去和家人商量,征得家人的同意,那時謝春燕已經訂婚,未婚夫很舍不得她外出打工,但礙於兩家老人身體都有病,家裏開銷很大,謝春燕又執意要去,隻能勉強答應。後來,過完年兩人便隨陳瑤一同奔赴盛陽,同行的除了陳瑤和她倆,還有陳瑤老家村子裏的兩個女孩。等到了盛陽之後,四個人才發現陳瑤給她們介紹的工作根本不是當服務員,而是讓她們做舞廳裏的陪酒小姐。四個人起初死活不同意,陳瑤的男朋友便帶著幾個黑社會馬仔把她們關在一個小黑屋裏,不讓她們出來,也不給她們飯吃,還把她們的衣服扒光照相,以此要挾,生生折磨了她們三天,直到她們屈服答應上班為止。
“這段慘痛的受騙經曆,你後來對梁豐提過嗎?”葉小秋問。
張迎春嗯了一聲,繼續道:“那年春燕被殺,我嚇壞了,天天失眠,也吃不下飯,人幹瘦幹瘦的,整個人都有點神經了。陳瑤的男朋友,就是舞廳裏管事的那個二肥,當時見我那種狀態,像個神經病似的,便不敢讓我上班,也不怎麽太在乎我,我便趁機脫離他們回到老家。我回來不長時間,梁豐來看我,告訴我案子破了,還說壞人被警察當場槍斃,這下春燕總算可以瞑目了。聽他這麽說,我有些傷感,脫口說出其實還有比殺人犯更壞的人沒有受到懲罰。梁豐聽出話味不對,追問我到底什麽意思。我就把我和春燕被陳瑤等人威逼利誘做陪酒小姐的過程和盤托出。梁豐一聽,頓時火冒三丈,質問我為什麽先前在盛陽時不告訴他這些,還說他一直以為我們是因為看到陪酒小姐掙錢多才做的,要是他早知道真相,在盛陽時一定不會放過陳瑤。再後來,到了年底,他來找我道別,說他母親前陣子去世了,他也沒什麽可牽掛的了,他準備去盛陽,把傷害過春燕的那些人全都殺掉。我當時以為他說的隻是氣話,便象征性地勸了幾句,沒承想幾天之後,他真的離開了村子,自此音信全無,再也沒有回過村子。”
另據張迎春提供的信息顯示:謝春燕父母現今已經去世,她有個弟弟在遠洋船上做海員,每隔兩三年能回村裏一趟。還有,村部原來的老支書,其實就是梁豐的親叔叔,梁豐父親去世得早,全靠這個叔叔幫襯,梁豐和母親的日子才勉強過得下去。
提到這位老支書,管片民警表示先前因為工作上的事兩人經常打交道,對他的家自然熟門熟路,於是帶著駱辛等人很快找上門去。老支書慈眉善目,下巴留著一撮山羊胡,看著就很長壽的模樣。聽聞眾人為打探梁豐消息而來,老支書神色瞬間黯淡下來,語氣中是滿滿的牽掛:“小豐那孩子,走了這麽多年,始終也沒給家裏來個信,也不知道在外麵過得好不好,成沒成家。照他那歲數,若是成家了,孩子應該也很大了吧?”
“準確點說,梁豐離開村子應該是1993年底吧?此後,他真的就一次沒跟家裏聯係過?”葉小秋不甘心地確認道,“他當時說要去什麽地方發展了嗎?”
老支書緩緩搖頭,感歎道:“咱這村子,當年屬於窮鄉僻壤,但凡有點能耐的孩子,都想出去闖闖,咱想攔也攔不住。不過那孩子走的那會兒,對我又是下跪,又是作揖的,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我心裏就不大得勁,沒想到還真是一去不回。”老支書說著話,輕咳兩聲,接著道:“或許他去找他妹妹了吧。”
“他妹妹?”葉小秋追問道,“什麽情況?”
“小豐其實還有個妹妹,叫梁香,比小豐小3歲,1985年冬天,被人販子拐跑了,至今也是杳無音信。”老支書回應道。
“這裏麵有梁豐嗎?”趁著葉小秋對老支書問話的當口,駱辛四下打量起屋子,眼見在一個衣櫃上方,靠牆立著一個老式的大相框,就是早年間家家戶戶常見的大玻璃相框,裏麵可以同時擺放多張家人照片的那種。在眾多照片中,有一張是一個女孩和男孩的合影,女孩是謝春燕,駱辛在卷宗資料中看到過,那麽站在她旁邊的便有可能是梁豐。駱辛自顧自把大相框取下,雙手捧到老支書身前問道:“站在謝春燕旁邊那個胖胖的男孩就是梁豐吧?”
“對,對,那是倆孩子訂婚那天照的。”可能是看到照片勾起回憶的緣故,老支書紅著眼眶道。
葉小秋聞言湊近端詳,看到駱辛所說的那張照片中,謝春燕和一個身材胖胖的高個男孩站在一起,雖然是訂婚照,但兩個孩子臉上稚氣未脫,依然充滿純真。多麽美好的一對小情侶,葉小秋瞬間理解了老支書的傷感,不過話題終歸還是要與案子有關,便試著問道:“這是梁豐離開村子前,最後一次拍的照片嗎?”
“對,那時候兩個孩子都隻有21歲,本來想著過個半年或者一年,再給他倆正式辦婚禮的,但因為春燕要出去打工,所以耽擱了。”老支書解釋道。
“照片我們需要帶走。”駱辛直不棱登地說。
“那個……那個……”老支書支吾著,樣子很不情願。
葉小秋看出老人家的不舍,掏出手機打圓場說:“沒事,不用,大爺,照片還給您留著,讓我翻拍幾張就可以了。”
既然照片就一張,大爺想留個念想,那翻拍倒是個很好的解決辦法。尤其如今手機拍照功能都很強大,即使翻拍畫麵也不會失真多少,更不會影響拿出去辨認。
方齡和張川跟前醫療代表問過話後,更加堅定了他們先前的辦案思路,那就是鄭文惠很可能是在胸外科病房照顧母親時,與某個男人產生了情愫。那以鄭文惠的品行來說,她不可能隨隨便便喜歡上某個男人,肯定是彼此接觸很長時間,才逐漸產生感情的。所以,下一步方齡和張川將調查方向鎖定在當年和鄭文惠母親同期住在胸外科病房區的病號和家屬身上,試著從這樣一個範圍裏篩查出能讓鄭文惠產生好感或者說和她比較相配的男人。當然,這個男人是不是凶手還不好說,但是想必鄭文惠的死與他有關。
從先前調查的資料上看,鄭文惠母親在2006年11月查出身患肺癌晚期,其間多次入院治療,最終在2008年1月於市中心醫院去世。那也就是說,方齡和張川隻需查閱這一年多在胸外科住院的病號檔案。不過這事說起來簡單,真正查找起來就沒那麽容易了。
市中心醫院胸外科,在全市三甲醫院中,排名一直很靠前,每年接診數量有兩三萬人次,住院病人有一兩百。如此多的病人檔案,方齡和張川兩人就算24小時不眠不休,整體翻閱完一遍恐怕也得用上十天半月,不過既然認準了這一方向,兩人隻能全力以赴拚一拚了。
或許是兩人的誠心感動了老天爺,這一次兩人的運氣可以說是超好,隻在檔案室裏待了小半天,便從一份病例檔案中發現端倪。檔案是張川翻到的,病例本身是位女性,名叫陳潔,終年32歲,國籍欄中填的是外籍,身份證明欄中填入的也是一串護照號碼,該病例同樣是肺癌晚期,於2007年7月至2008年6月去世前多次入院治療,每次均入住單人病房。從這一係列病例信息上看,這個病號應該不是一般人,而且陳潔這個名字,張川也覺得好像有點印象,不免對該病例重視起來。
隨後,好一陣子,張川用盡全部氣力冥思苦想,試圖在大腦中搜尋到相關記憶,但最終並未想起在什麽地方看過陳潔這個名字,於是拿出手機上網搜索。他把搜索條件設置為“金海市+陳潔”,緊接著一係列帶有陳潔名頭的網頁鏈接便躍入其視線當中,他試著逐一點開鏈接查驗,很快便在一篇對天尚集團董事長陳學滿的專訪中捕捉到陳潔的名字。在這篇專訪中,記者問起事業成功帶給陳學滿最大的心靈感受是什麽的時候,陳學滿頗為感觸地表示:其女兒陳潔身世坎坷,早前因車禍造成高位截癱,後在2008年身患肺癌去世。當時恰逢集團資金鏈出現嚴重問題,處境岌岌可危,陳學滿隻能把全部精力放在拯救集團的業務上,無暇顧及女兒的病情,原本想送女兒出國治療的計劃也未能如期成行,以致女兒過早地離開人世。雖然此後天尚集團在他的帶領下重獲新生,並不斷發展壯大,但他內心始終懷著對女兒的一份愧疚,因此感受不到事業成功帶給他的任何喜悅……
陳家很多年前便舉家入籍加拿大,陳學滿在專訪中所提到的女兒的病症以及去世的時間,均與病例檔案記載的資料對得上,那想必張川手上的這份病例檔案,就是陳學滿女兒陳潔的。當然,陳潔本身可能跟案子沒什麽關聯,但值得注意的是,她的丈夫便是天尚溫泉山莊的總經理邁克·陳。據醫院的醫護人員回憶,當年陳家除了雇用兩名護工照顧陳潔,陳潔丈夫邁克·陳也是24小時貼心守護,並且實質上這個邁克·陳與鄭文惠在當年確實有過交集。那時鄭文惠在胸外科病房中會照顧病人是出了名的,有人曾看到邁克·陳向她請教這方麵的心得,兩人很可能因此結下一定的交情。
陳潔因車禍造成高位截癱,可能事實上她和邁克·陳兩人也過著無性婚姻,想必這一點會令鄭文惠感同身受。加之邁克·陳長得高高大大、一表人才,舉手投足極具紳士風度,事業方麵也算有所成就,這樣的人如果在鄭文惠內心最脆弱和最需要人幫助的情況下,積極主動地與她接觸,是極有可能讓鄭文惠產生好感的。所以,邁克·陳無論身份、地位和婚姻經曆,都與鄭文惠能夠形成很好的匹配,並且有醫護人員指出,當年他進出醫院時,確實總開著一輛黑色轎車,這也與先前醫院保潔和前醫療代表提供的信息能對應上。如此來看,邁克·陳是一個很值得深入追查的對象。
駱辛等人結束了在梁豐老家永成村的走訪,立即馬不停蹄地踏上返程之路。來的時候一路都是葉小秋開的車,返程自然便是隨行的那位民警開車,車行在半路上,葉小秋接到鄭翔的電話。鄭翔在電話那端,讓她轉告駱辛說撞崔教授的肇事車輛找到了,是在前關鎮海邊的一個小樹林裏找到的,但在車內並未發現犯罪人的線索。隨後,鄭翔在電話中有意識地壓低聲音道:“小秋,你讓我查的那個爆料的人,我應該知道是誰了,但是你聽我說完,千萬別激動,我想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你說。”葉小秋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冷靜應道。
“是駱辛。”鄭翔沉聲說,“我去了你說的那家便利店,老板說先前有個男人,給了他兩百塊錢,聲稱自己家狗丟了,想調取監控錄像找找線索。老板收了錢,便任他擺弄,之後男人用U盤拷貝了一小段視頻後離開。我在便利店調取監控,發現那男的戴著運動帽和口罩,無法辨認相貌,但從身形上看有點像駱辛,並且在那男的走出便利店大門的瞬間,我看到他的手指在大腿邊快速彈動著,那顯然是駱辛的標誌性動作。”
葉小秋無聲掛掉電話,整個人簡直要瘋掉了,是你駱辛主動策劃砸車計劃,結果你又屁顛屁顛地給媒體爆料,你他媽的是不是腦子有病?葉小秋心裏火氣騰騰,抑製不住撕扯了幾下自己的頭發,又使勁抿了抿嘴唇,猛然回頭狠狠瞪向坐在後排座位的駱辛,吼道:“是你把砸陳卓車的視頻爆料給媒體的對嗎?為什麽是你?你腦袋裏到底怎麽想的?你為什麽要害我?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我差點做不成警察了?告訴你,你可以不在乎,但我在乎!”
負責開車的民警,被葉小秋陡然間毫無征兆的火氣搞蒙了,雙手死死扶著方向盤,大氣也不敢出。
“你這不好好的?”駱辛不疼不癢地回應道。
“你……”葉小秋被氣得牙根癢癢,但又無可奈何,隻好強忍著火氣道,“好吧,你給我個理由,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做?”
“陳卓。”駱辛輕描淡寫地說出一個名字。
“你是說……”葉小秋聞言,稍微有點回過神來,“你是說,你是為了讓陳卓安心回國,才故意讓咱們成為眾矢之的的?”
“是完敗。”駱辛冷笑道,“辦案人員遭到處分,案子被撤銷,‘孫雅潔案’徹底了結,媒體和老百姓痛斥警務人員辦案時不講法製,可以說在這場與陳卓家族的較量中,咱們警察以完敗收場。”
“所以陳卓才敢大搖大擺、毫無顧忌地回到金海。”葉小秋徹底明白了駱辛的用意,“所以從一開始策劃砸車事件時,你就想到了這種結局,那晚你是故意暴露在監控探頭底下的?還有孫雅潔父親主動申請撤案,也是你慫恿的,對不對?”
駱辛未置可否,扭頭看向車窗外,不再搭理葉小秋。
“現在陳卓如你所願回來了,可你又能拿他怎樣?”葉小秋不服氣地說道。
“那個,隊裏其實一直在跟進調查,周隊親自負責,而且是打著調查‘馮佳佳案’的幌子,隊裏真正了解內情的人不多。”負責開車的民警,也是周時好的心腹,適時插話進來替駱辛解圍道。
“行吧,事已至此,希望最終真能找到陳卓的把柄,把他送上法庭。”葉小秋聽民警如此說,心裏最後一絲怨氣也消了,隨即轉過頭看向駱辛,換上輕鬆的語氣說,“不過我沒想到你也有同情心泛濫的時候,你願意為那麽多遭受欺辱的女性不計代價地挺身而出,倒是有點令我刮目相看。”
“別自作多情,我沒想過那麽多,我隻是想抓住罪犯而已,無論他是誰。”駱辛淡淡地說道。
支隊這邊,周時好聽完鄭翔的相關匯報,簡直被氣笑了,但轉瞬便明白了駱辛的心跡。先前他還很納悶,駱辛雖然個性古怪,甚至有時候讓人覺得過於偏執狹隘,但其實他在辦案時一直很守規矩,這次怎麽就會越界了呢?而且還把事情搞得那麽大。現在周時好終於明白了駱辛的苦心。確實,陳卓如果不回國,針對他所做的一切調查,幾乎毫無意義,那現在陳卓回來了,駱辛等於把接力棒交到周時好手上,這讓周時好身上的壓力陡然間變得更重了。
聽完周時好對駱辛的解讀,鄭翔也頗感意外,略微沉吟一下,撓撓頭道:“其實這事也有一個顯而易見的副作用,會讓陳卓的那些受害者更加覺得他背景強大,更加不敢站出來指證他。”
周時好聽出這話似有所指,抬眼看向鄭翔,想了想,故作輕鬆道:“不是說周末要帶程爽回家吃飯嗎,她怎麽說?”
“我昨天抽空去了趟幼兒園,親口跟她說了這事,她答應了。”鄭翔道。
“挺好,說明她心裏有你。”周時好用饒有意味的眼神打量著鄭翔,斟酌著說道,“她沒再提點別的事情?”
“她……她有點感動,所以晚些時候,她突然給我發了條微信,問我,其實是問咱們,是不是有足夠的決心,是不是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可以扳倒陳卓。”鄭翔遲疑道。
“這麽說這姑娘手裏真有證據?”周時好一點就透。
鄭翔微微點下頭,表情開始變得複雜,看得出他內心很矛盾。周時好其實很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有些事情嘴上說著容易,但真的降臨到自己身上,麵對艱難抉擇時,便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啦。就如薑黎黎的男朋友說的那樣,人總要活在現實中,誰也不希望自己心愛的女人再遭受二次傷害。
沉默半晌,鄭翔似乎想明白了,終於開腔說道:“程爽說她手裏保留了當時和馮佳佳的聊天記錄,而且她被迷奸時,陳卓沒有戴保險套,所以有些髒東西弄到了她的絲襪上,那絲襪她至今也還留著。”
“太好了,我就說這姑娘聰明,有正經精神頭。”周時好猛地一拍桌子,興奮道,“那她願意把證據交給咱們嗎?”
“她說還想再考慮考慮。”鄭翔道。
“這樣,找一天,她方便的時候,你把她請到隊裏來,我和她再好好溝通一次。”周時好語氣誠懇道,“這次一定要讓人家女孩充分感受到,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咱們願意窮盡一切方法,不惜任何代價,為她討回公道。”
“行,我試試看。”鄭翔輕聲應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