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血魔

踏雪峰上,宛如銀河倒卷般的渡仙瀑猶如轟雷震天,**,聲勢仍是那樣的驚人。

飛瀑之後卻是一方鍾靈奇秀的山石壁障,青石碧眼形成一處天然的獨特拱洞。

一塊布滿青苔的岩石之上盤坐著一位白衣如雪的美婦人,她麵前的一座大石的石壁上正掛著一幅妙筆生花的山水圖畫,便正是那副《碧海觀山圖》。

美婦自是踏雪峰首座越淩冰,隻見她一臉茫然的望著那幅波瀾壯闊的畫卷,目光中充滿了茫然。

“掌門師兄參悟數十年未曾悟透此畫,我倒不相信這幅畫有甚奇妙之處,我得另辟蹊徑,用另一種眼光來看它,來日方長定能有所收獲!”說時心中卻驀然浮現出蘇靈風身影來,不由兀自苦笑一聲道:“小子,你可不要怪我呦,誰讓碧落劍派自古定下了這個臭規矩,憑什麽隻有他掌門才有資格參悟這寶畫,不過現在……”越淩冰說著表情流露出一陣愛惜的神色,不由上前小心翼翼的用自家衫袖拂去畫卷上的浮塵,按捺不住心中的暗喜自言自語道:“嘻嘻,可是現在不同了,我現在終於可以好好參悟這幅寶畫了,到時候若能悟出其中的玄妙之處,說不得我便能接任下一任的掌門……”

便在此時瀑布外忽然傳來一個洪亮的女聲道:“師父,您喚弟子前來有何吩咐?”

越淩冰聽罷忙一片慌亂的將那幅《碧海觀山圖》取了下來,快速卷起收好,這才道:“晴兒,你進來吧!”

何慕晴仍著一襲湖藍的衫裙,那薄紗的裙擺在身後水氣的**漾下顯現出一道道漣漪,好似九天之上的玄女般不染纖塵。

“晴兒!你跟著為師多長時間了?”越淩冰仍然盤坐在大石上,雙眼微閉的發問道。

何慕晴表情一怔,忙躬身一禮道:“弟子上山跟隨師父修行已經十三年了!”

“十三年了……”越淩冰悠然睜開雙眼,望著眼前已是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少女,不禁心生感慨,望著她道:“是啊!沒想到時間過得好快,自從為師把你從市井中帶來已經這麽久了……”越淩冰用一雙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緊緊的盯在何慕晴的臉上,似乎想要在她表情的變化中搜尋什麽。

她望了一陣方才冷笑一聲道:“我知道你嘴上雖然沒說,可是心裏是不是一直覺得為師太過殘忍?”

何慕晴聽罷趕忙抬起頭來,驚慌失措的望著越淩冰道:“師父,您怎麽會這樣說,弟子……弟子怎麽敢……”

越淩冰卻擺了擺手,依然笑著搖了搖頭道:“不打緊的,就算你這麽想,我也不會怪你,可我隻想告訴你一件事,為師這麽做也是為了我們踏雪峰一脈,更是為了你,這件事無論如何你當計頭功,如果為師能夠僥幸參破這寶畫當中的奧秘,一定也會讓你修為大進,成為人上之人,更能成為師兄師弟們眼中的榜樣!”

何慕晴忙低下頭來,向著越淩冰深施一禮道:“師父,徒兒隻記得師父的教養之恩,從未敢有非分之想,隻要是師父所囑托之事,徒兒定會肝腦塗地以報大恩!”

越淩冰聽罷目光變得一片柔和,笑道:“傻孩子,你那點少女的心思,我還能不知道,我知道你對什麽修行和名利沒興趣,不就是那件事麽!”說著望向瀑布之外道:“還不快讓他進來,都在外邊站了半晌了!”

何慕晴那美豔的粉頰上立時一片緋紅道:“是師父!”說著忙一蹦三跳的奔到瀑布外,轉眼便拉著一個少年走進來。

那少年自然便是陸一平,卻見他忙向越淩冰深施禮道:“師侄拜見越師叔!”

越淩冰清了清嗓音,故作嚴肅道:“陸師侄,我深知你自小便一直十分喜歡晴兒,我也是看你們倆長大的,你放心我答應過你的絕對不會食言,這件事既然成了,我當然會履行諾言,不過近些日子你們的事怕是還得向後放一放,畢竟劍派當中丟失了鎮派至寶《碧海觀山圖》,劍派中卻是一片大亂,等到此事平息一些,我便親自上望天峰找掌門師兄為你們兩人來定下終身大事!”

“謝師叔!”“謝師父!”

兩人麵上俱都一片欣喜,互望一眼,少女飽含春意,少年滿含愛意。

“唉,其實若不是因為蘇靈風那小子,這件事倒也不能達成,那小子確實有些可惜了,心腸不壞,倒還算是有情有義,要怪就怪他娘當年不該把他送到劍派來,哼哼,話說回來他也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了!”越淩冰言罷搖了搖頭道:“罷了罷了,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我希望今後此事在踏雪峰上不要提起任何隻字片語,你們兩人可明白?”

兩人趕忙點頭稱是。

“行了,你們去吧,我這幾日都不在山莊內,晴兒你要替為師多多盡些心力才是,若有任何事就來此處找我,除此之外不要向任何人說出我的行蹤!”

何慕晴盈盈一禮道:“徒兒謹遵師命!”

…………

踏雪峰上早已是春暖花開,隻有幾株殘梅仍然與天爭命,不願凋零。

百花叢中,何慕晴身著一件鮮紅亮麗的襦裙在花叢中輕擺嬌軀,那一雙充滿幸福的目光柔柔的投在已是看的癡迷的陸一平臉上,看到陸一平的表情,何慕晴不禁一笑傾城,嬌笑道:“陸師兄你隻顧在看什麽?我是讓你看看這件衣服如何?看我那一天出嫁之時可否能穿?”

陸一平好半晌方才如夢初醒,諾諾的點了點頭囈語道:“穿得!穿得!當然能穿得……”

“唉隻可惜現在還不行,陸師兄恐怕你要再等些時日了!”何慕晴盈盈走出了花叢,那略施粉黛的臉頰似乎比平日裏更多了幾分女人味。

“能與晴兒師妹長相廝守無論多久我都能等得……”

何慕晴點了點頭,麵上卻浮出隱隱的擔憂和不安道:“隻是這件事還要請陸師兄多多注意掌門師伯那邊的動作,看他近些日子會有什麽安排,畢竟鎮派之寶丟失,這件事實在太過重大,一旦有讓咱們配合搜尋的話,我們也要全力奉命才是!”

陸一平拉起何慕晴的手笑道:“你就放心吧,師父那邊我自會留意,反倒是越師叔這邊,師妹還要勸勸她凡事莫要貪功急進,那寶圖師父參悟了數十年都不得要領,還需循序漸進,注意身體為主!”

何慕晴笑道:“陸師兄倒是想的周到,可你真的願意為了我就這麽背叛掌門師伯?”

陸一平聽何慕晴一說表情立時有些黯淡下來,長歎一聲道:“許多年來,我見師父他老人家整日裏就把自己關在那天靈洞中,一座就是十天半月不出,現在我是越來越擔心他,可是作為弟子我也無能為力,要知道凡事太過執著便會走火入魔,我見師父他近些年來性情也有些改變,所以這對他來說未嚐不是件好事……”

“哦!原來你這麽做不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掌門師伯啊!”何慕晴故作嬌嗔,賭氣的背過身去。

“不是不是!師妹……你聽我說,其實……”陸一平一著急話也說不大利索。

這個神態反倒令何慕晴轉怒為喜,笑他道:“陸師兄瞧你緊張的勁,好啦好啦!我知道就行了!”何慕晴說時一拉陸一平的手道:“走吧說了這麽久我肚子都餓了,我去做些好吃的,一起來!”說著兩人便喜衝衝的向著踏雪峰巔峰之上縱去。

…………

“殺!”“殺!”“殺!”

耳邊那如地獄般的魔咒,仿佛一根根尖銳的芒刺不斷的猛戳著蘇靈風的腦膜,在一陣陣劇痛的驅使下,他極為迫切的需要複仇和鮮血的快感來安撫他的劇痛。

他的雙目中所望之處皆是一片腥紅的血海,那濃重的血霧繚繞在他身軀的兩丈開外,他所到之處所有的花草皆被濃重的血氣而撩撥成醬紫色,他所走過之處彌漫起一片濃而不化的血腥味道,令人聞之欲吐。

他赤著雙足,一道道鮮血自他那猩紅的雙目中流淌下來,順著他的背脊腰腹和腿匯聚在腳下,踩踏出一個個鮮紅的血腳印。

驀然他停下了腳步,麵前卻是已走到了盡頭,忽然隻見他周身的血霧越來越濃重,整個人竟是憑空也化作了一道血光,順著麵前的山壁扶搖而上,速度奇快無比,徑直向著踏雪峰的巔峰衝天而上。

巔峰之上,偌大的梅林中,蘇靈風仿佛一個鬼魅一般顯現在角落當中,而身外的血霧卻較之方才更加濃厚,梅花林中成片的梅花樹一經他走過便迅速的萎靡下去,並沾滿了鮮血流淌下來,一時間這景象仿佛忽然到了魔界一般。

他就這樣一步步向著梅林深處一座閣樓走去,隨著那閣樓越來越近,蘇靈風腦海中的囈語聲也越來越響,此刻他的神誌已經完全淪陷在對複仇的渴望當中,竟情不自禁跟隨著那叫殺聲一起呢喃起來。

終於,他血魔一般的身軀已在庭院當中站定,那氤氳的血霧近乎已將整個庭院籠罩,空中令人作嘔的血腥氣越發的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