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路徑

“看過道德經嗎？”

秦放突然轉頭對我說。

在這個討論著宇宙空間理論的環境裏，突然考了我一道人文問題，我的思維瞬間有些跟不上。

好在秦放並沒指望我回答，而是自顧自地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古人的智慧時隔千年，也能讓人仰望。如果用科學理論解釋的話，其實很早以前的哲思者們就告訴了我們，這個世界是由多重宇宙組成的。”

“可是僅限於理論，量子力學發展至今，似乎並沒有階段性的成果。”我適當地給他潑了點冷水，“至少並沒有觀測到理論中的平行宇宙。”

秦放說：“其實是有的，隻是這兩百年來，為了讓基地的人安穩地活著，我們選擇了隱瞞。在出現絕對能脫離現狀困境的好消息前，多說無益，雖然早在百年前，我的先輩研究者們就找到了重疊世界的物質證據。”

我看向謝玲玲，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個詞本就是她提起，她知道的比我更多，以她之前差點成為研究員的身份，她肯定接觸過了基地留存的大量文獻。

所以，她跟秦放眼神交流後，跟我解釋說：“百年前研究院曾經設計出了一種設備，據說可以穩定地觀察到粒子被幹涉後的軌跡輪廓，那個時候就有論文指出正世界和隱形世界的存在。”

我問秦放：“所以我們現在在隱形世界嗎？”

“不，”秦放搖頭，“我們不在任何一個世界。”

“那我們……”

“如果按照研究的結論，世界是動態移動的，當一定周期之後，動態世界的軌跡重合，必然產生重疊。這個時候重疊世界背後的任何物體，都有隱形世界的一部分，而這兩部分世界的中間，有一種‘物質能量’把兩個世界連接在一起。我的先輩們把這種物質叫做‘衝’，我們現在所處的環境，就是‘衝’形成的一個維度空間。先輩們隻是一群誤入了空間狹縫的可憐人，但既然能進來，就一定能出去。”

我想我一定有了腦部被襲擊的後遺症，不然不至於聽得雲裏霧裏。

秦放拍了拍我的肩膀：“很難理解的話，你可以看我們持續了兩百年的雙縫實驗結果。所有的光都無法透過絕地的上空，半空中所有物質都是幹擾物。所以我們的太陽不是消失了，而是我們根本看不見。”

我搖頭：“這不可能，我們明明還能看見星空。”

“你確定那是星空？而不是地麵人造光源被幹涉後在天空的衍射痕跡。根據文獻，在人造光源出現之前，連星空都是無光的。”

我還是搖頭：“我無法想象，這太不可思議了。如果你們真的認為我們所處的環境是某種宇宙物質所組成的維度空間。那我們呢？我們又是什麽？”

秦放堅定而嚴肅地說：“我們是人。”

我反問道：“可這是你說的‘衝’的世界，我們如果不是‘衝’形成的生命，我們還能活著嗎？”

秦放沉默一瞬，說：“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這裏隻是兩個世界的鏡像緩衝區域，一旦兩個世界再次動態分離，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會坍塌。坍塌後的世界，一切都不會存在，不管是時空，還是物質，還是我們。”

我心裏湧起一陣寒意。

“那是多久之後？”

“數千年，數百年，或者下一刻……我們連宇宙膜都無法穿透，又怎麽掌握動態的平行宇宙規律？”

我被巨大的絕望擊潰，木然地笑了：“所以你是在告訴我，你們持續兩百年做了無用功？”

秦放搖頭：“不，並不是無用功，至少我們爭分奪秒，在世界還存在之際，研究出了絕地破壁機。隻要有了它，我們就能找到不被幹涉，光可以穿透的坐標位置。那些位置就像在寬闊的人體肌膚上尋找最細致的毛孔，雖然微小但一定存在，而且它還能指引我們離開。”

“那你們找到了嗎？那個路徑。”

秦放的臉上露出了遺憾之色：“很多人都去找了，但最終他們都成為了‘自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