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回到第八節車廂,大家好像都是提前商量好似的,沙沙剛踏進車廂大門時就停下了腳步;而當我和艾麗不由自主地走到車廂尾部掉頭回看時,小跳和波波不知又躲在哪個角落裏了。

難道說他們又忘記了那撞擊帶給他們的疼痛?

艾麗還是斜坐在最後車廂那張沙發上,而我則站在她的對麵的過道上,正準備若無其事地躺下時,借著窗外明亮的太陽光,我突然發現艾麗眼角的淚水滾滾落下……

我沒有絲毫的懼怕慢慢靠了過去,我想知道她淚水背後的答案——

作為報複我與我深愛的男人凱倫離了婚,從內心深處講這不是我所情願的,但是他已經傷透了我的心。

離婚後我下嫁給了一個叫馬腳丫的男人。

我們相處一年後,各種矛盾開始升級。尤其是他不能容忍我的心還在前夫身上。

對方越是放不下我,我越是感到一種無形的恐懼爬上心頭。因為對方在與我的一次激烈爭吵中曾經放出話來:要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換不來我的回心轉移,那麽就會殺了我。他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開始還以為他是氣頭上說出的話,但是這樣的爭吵次數多了,我越來越從對方的眼中感覺到他真的不是說起好玩的。於是,在生活中我處處謙讓著對方,不想過激地與對方爭吵;但是我的退讓反而成了對方對我疾惡如仇的把柄。

可事實上也是如此,我沒法從凱倫的身上抽身出來。我還想與他複婚,畢竟我們都還愛著對方。回想著我們曾經相愛的點點滴滴,我是多麽後悔當初那麽固執而又任性的決定!

有那麽一個不起眼的晚上發生的事,注定了我的命運會滑向黑暗的深淵……

不知是什麽原因,三更半夜我的牙齒突然痛得命。我憑著女人特有的堅強和毅力,半個小時一個小時過後,巨痛沒有絲毫好轉。

我等不了天亮就去找醫生了。

我叫馬腳丫給我作伴,可他裝睡對我不予理睬。我知道,現在是他所有的怒氣得到釋放的最佳時機。我喊了幾次不再叫了。於是,我獨自起了床朝鎮上走去。

為什麽我要叫馬腳丫給我作伴,不是因為我作為一個女人半夜出行不安全,而是因為以前我曾走過到鎮上那段回家的夜路,在快回到家中時,我身後好像尾隨著一條花白小狐狸,我走得越是急促它同樣跟得越是急促,而我停下來它同樣也停下來。奇怪的是小狐狸並沒有發出叫聲。它這樣靜靜地跟隨讓我渾身上下不知不覺冒出冷汗,這冷汗讓我周身的毛孔都直立了起來。

為緩解我的極度恐懼,我隻有不停地往後看,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減輕我幾乎無法前行的懼怕!

當我喘著大氣快要到達家門時,小狐狸突然沒有了身影。就從那次走夜路之後,我大病了一場。而現在更要命的是,小狐狸跟隨的陰影一直烙印在我的腦海裏,這條小狐狸的出現使我聯想起來了什麽,就在那條路上的一棵大樹上曾經有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上吊身亡!

現在,一邊是我的牙齒痛得要命,一邊是小狐狸讓我聯想起來的那個女人。

我該怎麽辦?

要是馬腳丫是凱倫,他會二話不說陪伴我同去鎮上的醫院,可眼下事實上不是這樣。我作出的選擇結果隻有我自己去承擔。

前麵縱是刀山火海,我也必須獨自前行。

開始的一段路上,我滿腦子就是從前那隻小狐狸,而快要到達那棵大樹下時,我卻駐足不敢向前了。

牙齒痛得幾乎快讓我暈倒,可前麵等待我的吊死鬼更是讓我無法前行。

正當我不知如何是好時,突然我的後背閃現出一個女人的陰影。我沒有任何思考的餘地拔腿拚命向前奔跑,然而我越是跑得快,那人影反而跳上了我的脖子上。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人體的沉重還是人影的沉重壓迫著我的神經。突然出現的可怕事件讓我的神經那樣清晰敏感,那沉重真的是不輕不重,猶如是一半人體,一半是人影。它們的沉重之和才會帶給我這種感覺,這種感覺讓我真實地認為:今晚我是真正地遇到了那個吊死鬼了!

吊死鬼用她長長的秀發纏繞著我的脖子,一圈一圈的,幾乎讓我窒息;她的尖利手指甲刺穿了我的肩甲骨,那鑽心的痛讓我一時辯不清這是夜晚還是白天。

公雞還沒有打鳴,我必須擺脫這個吊死鬼,不然今晚我就會逃不過她的魔爪。

說是遲那是快,我狠心咬破了自己的中指,把那雨一樣落下的血滴向後背灑去……

就在那一眨眼的功夫,我身心俱疲,如釋重負般癱倒在了地上。

待到天大亮時,我發現我的身邊東倒西歪地橫臥著兩個殘缺的棺材頭。

就這樣我大難不死,逃過一劫;但冥冥之中,我感覺到我的陽壽不長,命早被握在他人手中!

艾麗在我耳邊喃喃自語,嘩嘩的淚滴早已象牽了線的珠子。

耿花!你永遠是我的耿花!愛你!

我親吻著眼前這個女人,潮濕的雙眼似乎早已忘了她是耿花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