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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天命熬製最後一碗湯的時候程功已經安排人將案台上所有多餘的東西全部拿走了,很快吳天命的案台上隻剩下了一口砂鍋,這是一口沒有蓋子的砂鍋,吳天命將‘海綿菇’放入鍋中之後一直在鍋邊閉著眼睛等待著,很奇怪的是剛剛還香飄四溢的各種湯香此刻竟已漸漸消散,不多時空氣中就連一丁點的湯香都已聞不到。
吳天命在鍋邊大概站了有五六分鍾,隨後他微微睜眼看了眼鍋內,轉手拿過了一個幾乎沒有任何色彩中等大小的土碗,在土碗的上麵吳天命蓋上了兩層極細的紗布,然後關火端起砂鍋非常小心的將湯汁從紗布上過濾到土碗之中,明眼的人已經瞧出,此刻吳天命從砂鍋中倒出的湯汁已經和清水無異,但他卻要用紗布再過濾一遍,就好像生怕別人看出這湯和自來水有區別。
吳天命進行最後一道工序的時候吳美麗和陳星這邊的牡丹油已經滾熱了,陳星對著吳美麗點了點頭,示意這最後一道工序由吳美麗來完成,吳美麗也沒推遲,她環視了一番觀眾席,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吳美麗身上,大家都好奇這盤雖然栩栩如生但不死不活的龍鳳最後會變成什麽樣?
讓所有人意外的是吳美麗並未急著倒油,而是在龍鳳周身的一圈處澆上了薄薄的一層湯汁,隨後吳美麗竟然將之前取出的魚子醬平整的鋪在了龍鳳的四周,她這個舉動就連看台上見多識廣的食神們也沒一個明白其中緣由,這些步驟做完了,吳美麗才緩緩的拿起了那一整鍋已經開始冒煙的熱油,那是一鍋非常重的滾油,就算是男廚師也會拿的有些吃力,但吳美麗此刻竟然單手就穩穩的握起,此刻吳天命的‘無心湯’也已過濾完畢,整整九鍋鮮湯最後竟然被吳天命熬成了大半碗‘純淨水’,吳天命一言不發的放下手中的砂鍋,微微看了眼那碗自己最後的作品‘無心湯’,然後便轉眼看向了吳美麗那邊。
此刻大堂裏的氣氛已經蕭瑟了起來,安靜的幾乎隻能聽見眾人的呼吸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吳美麗身上,大家都好奇這個原本走投無路的單身母親到底會創造一個怎樣的奇跡?
吳美麗倒油的動作很慢,她從龍尾鳳尾處開始倒油,她油倒的不多,隻是剛剛好漫過龍鳳的身體,從她第一滴油下去的一瞬間,一個大家做夢都想象不到的奇觀出現了,原本軟趴趴倒在盤子上的龍鳳由尾部開始‘活’了!
熱油觸及鱘鰉魚肉和魚骨的一瞬間就好似真的有了生命,原本顯得有些慘白的魚肉沾油後頃刻之間變得火紅,原本顯得有些灰暗的龍骨也在沾染牡丹油的瞬間煥發了驚人的生機,這時大家就看到一對纏繞在一起的龍鳳好似真的想要衝向天空一般的直立了起來,鱘鰉魚骨在熱油的刺激下撐起了鳳凰的整個身軀,鳳凰宛如涅槃般從尾部一直紅到了額頭,鳳凰鮮紅的雙翅已完全張開,魚骨的顏色竟也變得如玉般潤透,龍頭抬起的瞬間也將鳳首揚起,特別是那些被吳美麗平鋪在龍鳳四周的魚籽,竟在遇到熱油之後全都開始爆漿,爆漿之後一縷縷由魚籽內部迸發出來的煙霧瞬間將這對好似要一飛衝天的龍鳳包裹在了其中,遠遠看去,就宛如在一片江南煙雨中一隻周身通紅的火鳳凰在玉龍的加持下飛身而起直衝雲霄!
“好!好一個‘鳳凰展翅龍嘯九天’!老夫今天算是長見識了!”王啟粵竟已激動的站起身來重重拍了幾下巴掌。
“龍鳳煙雨令,真的有江南的煙雨,真的有火紅的龍鳳!”阮芸兒不覺間已看的如癡如醉。
榮慧慧也是激動的差點忘了嘴裏還有檳榔,她快速的對著後麵坐著的小弟揮了揮手。
“老大,什麽事?”小弟不明白的問。
“靠北!快給我水和垃圾袋,我不把嘴巴清幹淨了怎麽嚐得出‘龍鳳煙雨令’到底什麽味兒?”榮慧慧好似有些急了,不過台下的程功比榮慧慧還急,單單看這賣相吳美麗和陳星肯定是贏了,而且幾乎贏到了九霄雲外,程功明白,這對龍和鳳不論拿到世界上任何美食大賽上都可以獲得至高無上的最大獎,完成後的‘龍鳳煙雨令’已經超出了美食的範疇,這道菜已經將中國古典藝術和中華美食文化的精髓展現的淋漓盡致,但就算‘龍鳳煙雨令’造型再牛,程功也不會想要吳天命輸,他琢磨著也許這盤‘龍鳳煙雨令’中看不中吃?他大聲冒了一句。
“好了!就算菜做的再好看,不好吃也沒用!現在正式進入試吃環節,在場所有人都是美食評論界的頂級權威人物,大家都可以上前試吃,以做出最後的定奪!”程功知道自己這是在做最後的掙紮,但他還是想要試試這盤看上去精美絕倫完美無缺歎為觀止的‘龍鳳煙雨令’到底是個什麽味兒?程功第一個搶步上前,問。
“我可以先嚐嚐嗎?”
吳美麗抬了抬手,沒說話。
程功小心的拿起筷子,輕輕夾起了一片鳳凰的‘羽毛’,這片紅色的羽毛幾乎輕薄的宛如絲綢,程功幾乎沒費勁就扯下了一片輕輕放入了嘴裏,幾秒鍾之後,程功默默的放下了筷子退到了一旁一言不發起來。
程功原本想要給這盤‘龍鳳煙雨令’挑刺,一般太過美麗的菜式或多或少都會因為太過注重外表而忽略了美食的本質,但是剛剛那口‘鳳羽’讓程功佩服的五體投地,那是一種入口即無的感覺,就好像那片鳳羽頃刻之間消失在了舌尖,但很快舌尖就傳出了淡淡的鮮味,那種鮮味並不濃烈,但那股不濃的鮮味卻會順著自己的喉嚨滑入了身體,隨後‘羽毛’在身體裏滑過的每個部位幾乎都可以感受到那份鮮甜,這是程功從事餐飲業幾十年來從未有過的經曆,正所謂化有形為無形,程功已經連想要反抗的意識都消失的一幹二淨,他真心的認為這一局,吳天命輸了。
隻要不是傻子,都不會錯過這個可以品嚐美食天花板‘龍鳳煙雨令’的機會,很快阮芸兒王啟粵和榮慧慧分別都品嚐了一片火紅的鳳凰‘羽毛’,這三個人的臉上幾乎都流露出了極度愉悅的表情。
“我的天啊!這是人間美味嗎?此味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阮芸兒都快激動哭了。
榮慧慧則不停的豎著大拇指,不住的點頭。
“吳美麗,你要是把‘龍鳳煙雨令’拿去士林夜市賣,整條街的攤位都得關門!”
“慧慧姐也嚐嚐龍骨。”吳美麗提醒了一聲。
“龍骨也可以吃嗎?”榮慧慧好似有些意外。
“對。”吳美麗微微點了點頭,但她還沒等到榮慧慧動筷子就看到程功忽然又快步過來夾起了一塊龍骨放入了嘴裏,不到幾秒鍾,程功就閉眼將眉頭糾纏在了一起。
“有這麽難吃嗎?”吳美麗好奇的問。
“不是……不是……”說話間程功竟然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我……我現在很激動……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真的……太激動了!如果人世間真有龍肝鳳膽,味道肯定也不過如此!”
也許是程功的話語感染了大家,阮芸兒和榮慧慧快速的拿起筷子也夾起了塊龍骨放入了嘴裏,很快這兩個人的表情也變得和程功一樣。
“那麽堅硬的龍骨竟然被熬的如此爽脆,龍骨外麵的骨髓在熱油的澆灌下完美的融入了魚骨的鮮甜之中,魚籽爆漿的時候香氣也融入了龍骨之中,第一口下去爽脆,再嚼竟又變得軟糯,再品竟已融化的無影無蹤……”王啟粵一邊品嚐著龍骨一邊佩服的點著頭“……我本以為我的廚藝已經天下無敵,想不到竟還不如你們廚藝的半成,中華美食臥虎藏龍歎為觀止!”
聽到王啟粵的讚美吳美麗自然也是滿心歡喜,她特意看了看觀眾席上沒挪窩的蔣菲凡覃紫荊還有徐勇,吳美麗不明白這三位為什麽不過來品嚐‘龍鳳煙雨令’?
“‘龍鳳煙雨令’雖好,但我們是不是也該嚐嚐吳天命師傅的‘無心湯’?”王啟粵忽然說了一句。
眾人表示讚同,大家紛紛走向了吳天命的案台,此刻吳天命的案台和‘龍鳳煙雨令’的案台比起來隻能用‘淒涼’來形容,吳天命麵前的土碗裏乘著一碗好似已經冷掉的自來水。
王啟粵在心裏暗暗搖了搖頭,心說吳天命這次算是栽了,一世英名怕是要毀在了吳美麗的‘龍鳳煙雨令’上,不過吳天命輸的並不冤,在座所有人要是今天和吳美麗比,都得輸。
“吳師傅,可以嗎?”王啟粵率先抬了抬手,吳天命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王啟粵拿起了一旁早已準備好的湯匙,輕輕從土碗裏撈起了一瓢‘無心湯’,隨後王啟粵非常認真的閉眼將‘無心湯’送入了嘴裏,幾乎就在‘無心湯’進入王啟粵嘴巴的一瞬間王啟粵猛的睜開了雙眼吃驚的看向了吳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