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呷叻柘》
我(杜橋樹)出現在黛瓦園鎮很偶然。黛瓦園是個一見到它,就讓人覺得有秘密地方。它像一個暗洞,在陽光裏隻是把洞口呈現給你,讓你有種摸不透它的感覺。其實,這隻是我本能的感覺。我本來在讀一本叫做《呷叻柘》的書。我讀得非常認真。可是我的水心楊花在樓下喊我,讓我同她出去吃茶。她是我的水心楊花。她喜歡吃茶。每次我們在“夜不歸”裏吃茶,她都會把剩下的茶葉全部吃掉。她吃茶的樣子簡直就像老虎在吃人,讓我恨不能一拳把她打倒在地。不僅如此,她還勸我吃茶。水心楊花吃了茶就很興奮。她像個醉茶者。往回走的路上,她會緊緊貼在我的身上,將整個身體給我,用她身上每個部位撞我。我們走上三五步,她就要用她的身體抵著我,然後吻我。在大街上,她不隻一次情不自禁地抓住了我。往往在這個時候,我也會忘記一切。我們在行人中間擁抱,接吻,撫摸,甚至忍俊不禁要去撥對方的衣服。我們忘乎所以了。
“你們在幹什麽?”
每每到了最後時刻,總是有路過的人開始幹涉我們,他或她在我們身後大聲提醒我們。這時,我的水心楊花可愛極了。她會放開我的嘴唇,朝著說話者大笑幾聲,然後問他或她:
“我們想在這裏**,你想嗎?”
我的水心楊花說完,又會大笑幾聲,然後拉著我,飄飄****往回跑。她會跑到家門口就開始脫衣服。進了門,我們就會迫不及待地抱在一起…………
今天,水心楊花又要去“夜不歸”喝茶。她奪掉我手裏的《《呷叻柘》,捧著我的臉說:“我的孩子,快點動身吧。”
我無可奈何,起身穿衣。十分鍾後,我們就來到了“夜不歸”。
當水心楊花開始吃茶時,我們身前身後來了一夥人。他們一共有八個人。他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那笑容讓我感到他們臉上掛著一把把刀子。那笑容就是刀子。
其中一個高挑一點兒的自以為很漂亮的女孩子站出來,把一束鮮花塞到我懷裏。
另一個男自以為很帥的男生也給水心楊花送了一束花。
他們以為這樣做一定很優美,很有風度,而且很有教養。我知道這是一種沒有生命的教條。我不開心。我的心情在十萬米深的海裏麵,在巴士底監獄。
在我的心裏,有著另外一外河流。那是一條名叫幼發拉底的河。那條河流全是沙與石頭,河岸上沒長任何樹木。那些石頭與沙就是思想,就是哲學。上麵沒有任何虛假的遮擋。不像我所生活中的河流。要想見到一點思想,必須挖很深的探方,才能夠見到他們。可是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已經將上麵的事物或時間壓得支離破碎。
回到“夜不歸”的雅座裏。那八個人給我們送完了鮮花。那個自以為很漂亮的女孩子聳了一下肩,用西南普通話對我們說:“非常非常地恭喜二位先生和小姐……”
我打斷她的話:“我們隻有一位先生和一位小姐。”
她笑了一下。笑裏麵的刀子變成了山的皺折。山的皺折裏麵露出了茅草。她的笑容很刺眼,很塑料。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接著說:“非常非常地恭喜您們二位……”
我再次打斷她的話:“沒有您們,隻有你們!”
水心楊花碰了一下我的手臂。
水心楊花對麵前的小姐說:“沒關係,他神經有毛病。你說吧。”
水心楊花說我神經有毛病是我們的遊戲底線。每次水心楊花受不了我時,她總會對我或者對人說:“他神經有毛病。”這是我們的合同。非常嚴肅的合同。
我接過水心楊花的話:“對對對,我神經有問題,你接著說吧。”
小姐又用刀子形狀的笑了剜了我一下:“恭喜二位成了我們‘夜不歸’的第一百萬名貴賓。”
我在心裏說:“我們明明是兩個人,怎麽成了第一百萬名貴賓了?無知真是無處不在。”
“本店規定,本店特地為第一百萬個貴賓安排了一次非常有意義,非常文化的活動。那就是由我和沙沙。就是這位先生……”
我在心裏說:“明明是個小男生,偏偏說成先生,好像先生比小男生要重一些似的。”
“他姓沙,你們就叫他沙沙好啦 ,我姓文,你們就叫我文文好了。從現在開始,你們一切都得聽從我們的。不能違背。現在請二位過來,在這兒簽個字,辦一下手續。我得告訴你們,我們的活動地點是一個叫做黛瓦園的小鎮子。”
水心楊花準備跟著他們過去的時候,我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不要去,你這是在出賣自己!”
水心楊花轉過身,朝我笑笑,說:“這是天上掉下來的陷餅,好多人想要還得不到呢,快鬆手。”
我鬆開了手:“你會後悔的。你永遠會為今天的決定後悔。”
水心楊花一簽完字,那個叫文文的女孩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好啦,從現在起,你們的一切都屬於我啦。我叫你們幹什麽,你們就得幹什麽,我包你們既高興又滿意,還有說不出的痛快。”
我和我的水心楊花來到了黛瓦園鎮。
一路上,我們的食住行全部由沙沙和文文給安排得好好的。可是我們在接受他們的安排時,也就沒有了自由。我們的行動幾乎全部被他們控製著。有一刻,我和水心楊花落後一點兒,說了幾句親熱話,文文就會到我們身邊,問了三次我們在說什麽。更讓我心煩的是,一路上,文文不停地向我介紹著路上的風光和人文遺址。我對她所說的事物沒有一點興趣。她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感到滑稽可笑。
在船上,文文指著一條渾水河對我說:“杜先生,你看到了這條河流嗎,你看她流淌得多麽生動。它的顏色一進入我們的眼睛,就會讓我們情不自禁地想到黃河,你想知道她的名字嗎?她叫小黃河。你看她那渾黃的河水,是多麽誘人啦,我真恨不得跳下去,在她的懷裏遊個痛快。”
看著文文一幅非常投入的樣子,我心裏早笑得沒了譜。我突然離開文文爬到船的駕駛艙裏。船長是位非常年輕的男人。我大聲讓他將船停了下來。水心楊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氣喘籲籲地跟了上來,她睜著一雙大眼睛問:“橋樹,你又想幹什麽?”
我沒理她。
年輕的船長將船減了速,船隨波而泊。
他跳下駕駛台,問我:“杜先生,你有什麽事情嗎?”
我說:“文文想下河遊泳。你停下來,讓她遊一會兒再走。”
年輕船長說:“是嗎。讓我找個岸靠住。”
我、水心楊花還有沙沙、文文都來到船頭。文文滿臉通紅。
我說:“文文,你不是想遊泳嗎,我讓船長專門給你停下來了。你下快水吧。我們等著你。”
文文說:“還真遊啊?”
我朝她笑笑,學著她聳聳肩。
沙沙也說:“文文,隻要橋樹先生高興,你就遊一回吧。”
我說:“不是我高興,是文文非常想。”
文文睜大眼睛朝著我:“你以為我不敢下水?”
水心楊花說:“我們沒人說你不敢啦。你快去吧,船都為你停下來了。”
文文突然蹲下身來,捧著臉哭起來:“這麽髒的水,你們要我遊泳,你們怎麽不下去遊呀。”
我說:“我們沒說它多麽多麽好呀。”
文文說:“我也沒感覺它們是多麽多麽的好呀,可是人們都這麽說,我能不這麽說嗎?”
水心楊花抱著文文的身體說:“好了。權當一個小娛樂。也沒人真要你下水,以後講解得從自己的內心出發。”
文文站起來,朝水心楊花點點,然後笑笑。她笑得還像先前那麽燦爛。我覺得文文的笑裏麵隱含著某種意念裏的東西。它讓我的腦子裏突然出現了我的水心楊花一絲不掛的樣子。當我的水心楊花全部進了屋子裏時,她已經完全一絲不掛。茶醉讓她的臉上出現了兩片潮紅。茶醉還讓她的身子白得耀眼。她的眼睛裏閃動著迷離的光。她整個身子在一瞬間讓這道光點亮了。她成了通體透亮的尤物。她身上每個部位都變成了最美的花朵,在我麵前怒放著。她嘴裏輕輕喚著我的名字。她的手臂把我擁到懷裏。她並不著急為我脫下身上的衣服。她隻是抱著我,讓她的身體貼到我的衣服上麵,然後,她身後的音響更響起來了。音樂像從水波裏一絲絲漫起來,帶著幽深的神秘,像湖水泛起的輕煙,一縷縷升騰,一縷縷纏繞,向我們包圍而來。水心楊花貼著我身體開始像波浪一樣搖**。她和音樂一起,也成了波浪的一部分。而我身上的衣服,也被水心一點點撥掉,然後一點點向她的深處陷進去。正當我心神迷醉時,天花板上的花繩落到了我們中間。水心楊花先用繩子縛住了我,然後再縛住她自己。最後,她輕輕一撥牆上的滑輪,我們雙雙就升到了空中,開始像秋千一樣飄**。我和她成了空中的兩隻的鳥。我們在飄**中,一次次彼此抓到對方,然後我們撫摸,親吻,極盡所能地感受對方的柔情。
在一次晃**中,我突然抓住了水心楊花的雙臀。她的兩片肥臀,在我的手裏變成了兩片豔麗的花瓣。我甚至感覺到她的臀尖在我的手裏跳舞,它把我的手心當成了臨時的舞台。一開始,它鋪天蓋地緊貼著我的手,好像我的手就是它的避難所。它柔軟而安靜。像一隻吃飽了的玉兔,蟄伏在那兒,連耳朵也懶得動那麽一下。我以為它睡著了,以為它進入夢鄉。於是,我用手指輕輕捏了一下它的頸子。它真的像剛從夢中走來一樣,突然顫抖了一下,讓我手板上的每個細胞與它的每個細胞親吻了一下。一眨間,它像一個無情的**一樣,脫離我的手心,讓一絲空寂在我的手指間遊**。
渴盼和失落沿著我的手掌線爬了開去。十指連心,我的心也隨著她的臀莫名地消失而變空。正在我六神無主時,水心楊花的臀尖帶著一陣前所未的律動,跳到我的手心裏,變成一片波光鱗鱗的湖光……
水心楊花的臀部跳著舞,嘴裏不停地叫著:“我的蘇格拉底,我的蘇格拉底……”我們的身體在空中,在水心楊花呻吟般的叫喚裏,水乳交融。
在這種搖擺裏麵,我的腦子裏突然跳出一些莫名的話:
現代製度。
一些殺人的東西。
用仇恨去消解。
形而上的仇恨。
我永遠不會恨一個具體的人或物 。
女人能激發我的創作衝動。
那些可能是塑料花或植物。
唯獨那種天然無雕飾的女人,心裏沒想法靠直覺做事說話的女人。
最美。
很多。
但是,在直覺上天生有一種高度很難。
有許多假相。
深入內心之後,總是失望 。
如果始終在一種距離上,始終隻能感覺直覺的位置, 就像戀愛的距離一樣 。
永遠不到結婚那一層。
這是一個比喻。
就會好多了。
婚姻是磨殺創造力與真正的人性的方式 。
所有有愛情的或沒有愛情的婚姻,都是廢墟。
看事物的方式。
若即若離,不能進入。
婚姻是反人性的。
但是人的精神還沒達到人性的需要層麵 。
人性化的製度與人性化的生活方式。
身體,精神,靈魂三位一體。
為真正的愛情存在。
物質的欲望統統離開。
隻有虛構才能提升當下的人。
現在沒有高度。
有愛為了愛而結合。
物質性很就會滲透消解他們的愛。
一對有愛的人與一對無愛的人走到了一起。
若幹年後結果都是一樣: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