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眼鏡蛇

前天還是透到心尖尖的清涼，昨日一場劈頭蓋臉的陣雨，把紫草坪地裏的墒，下得起碼有了二尺厚。今日日頭冒了一下，整個村子光鮮了半個時辰，又被沒有縫的淺灰雲蓋上了被子，人就感覺特別悶。這樣一悶，就汗絲絲的，讓人感覺到夏天真來了。

魯少達和醒豆兒已經在齋棚裏呆了二個月了。魯少達這幾天老夢見火，而醒豆兒老夢見水。魯少達夢見火不說，偏偏那火老是在燒自己的齋棚，而不是在燒自己的魯家大院。醒豆兒的夢更怪一些，她夢見水老往自己的腳下湧，感覺到自己那三寸半小腳，一直是濕漉漉的，於是醒豆兒就從夢中哭醒了。醒豆兒的哭聲自然將魯少達也吵醒了。

魯少達將醒豆兒摟在懷裏，拍著她的背說：“好了，好了，我們都熬了二個月了，還有一個月時間，怎麽也得堅持下去。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很快，我的寶貝，我保證。”

醒豆兒嚶嚶地哭著說：“你都給我保證一百遍了，看來今生今世，我是沒有福分跟你在一起了。”

魯少達說：“你又說這話了，你不會跟那個臭銅匠的。不會的，你是我的心肝寶貝，你是我的老婆，你是我的女人。隻有我才配娶你，也隻有我才配做你的男人。”

醒豆兒說：“你胡說，你肯定在胡說，你肯定知道，我再也做不成你的女人了。我又夢見他了。他劃著一隻腳盆來救我，可是他

的腳盆裏爬滿了蛇。”

醒豆兒剛說到蛇，魯少達就看到一對螢火蟲兒一樣的小眼睛，在他們腳頭上，注視著他們。魯少達把醒豆兒抱得更緊了，他兩眼盯著這兩粒小亮豆，那兩粒小亮豆也盯著他。魯少達輕輕對醒豆兒說：“快閉上眼睛。聽話，醒豆兒，快閉上。”

醒豆兒突然感覺到一股寒氣襲來，她閉上眼睛，噓聲問：“怎麽啦？發生了什麽事？”

魯少達說：“你保持姿勢，千萬不要動。”

魯少達的話剛說完，那兩粒小綠豆兒就往上晃了一下，魯少達看到它這個樣子，才知道今天夜裏造訪他齋棚的不速之客竟然是一條眼鏡蛇王。而且，他發現這蛇王在與他鬥狠。於是他也將頭向上伸了伸，而且比它要伸得高。那眼鏡蛇王見了，遊弋著兩粒小綠豆，停了那麽一秒鍾，像是意識到自己遇上了一個高手，突然一下子抬起半個身子，向齋棚頂連騰了三次。這一下，可把魯少達急壞了，要不是睡在床下，他隻需脫掉腳上的鞋子，往空中一扔就行了，可是，此時他身無長物，動靜太大勢必會引起眼鏡蛇的反感，惹它下毒口。

就在魯少達不知所措的當口兒，那兩粒綠豆前麵突然伸出了一條蛇信子。它這樣倒是提醒了魯少達，他慢慢仰起頭，朝天連吐三口口水，口水飛到窩棚頂，大的被粘在了頂上，水沫則紛紛揚揚落下了，落了他一滿臉。那兩粒小綠豆再次呆住了，在空中停頓住了。

醒豆兒閉著眼睛，見魯少達又是抬身子，又是吐口水，不知道他在幹什麽，她實在忍不住了，問：“老爺，你究竟在做什麽呀？”

魯少達見醒豆兒有些不耐煩了，隻得告訴她：“我們的腳頭上，有一條眼鏡蛇。”

醒豆兒一聽，嚇得睜開眼睛，看到那兩粒小綠豆兒，正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她足足看了一分鍾，它一直那樣停滯在空中，一動不動。醒豆兒聯想到剛才夢中的情景，心一橫，想道哪有人還

鬥不過長蟲的。她怒吼一聲，掀起被子，用力卷著向那眼鏡蛇撲去。那條蛇王此時正陷入在一種極度的憂傷之中，它屢次施出的招數都被魯少達化解了，不僅如此，對方還多出了一個人，這樣就讓它是攻是守還是逃走，不好下決斷，顯得非常猶豫不決。也正是在這個當口兒，醒豆兒對它下手了，當鋪天蓋地的被子向它撲來時，它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該做什麽，等它意識到這是最直截了當的攻擊時，剛扭過頭，它肥胖的身子還沒來得及反轉過來時，醒豆兒已經將它撲了個正著。

魯少達很快醒了過來，跟著撲上來，將被子團團圍住，然後壓到地上，一點點縮被子，直至最終把它完全困在被子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