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雀尕兒雀尕兒飛

星星月亮都沒有，紫草坪村黑定了。

楊端正坐在屋前山頭上的石包上，看著黑暗裏白銀山的方向，一動不動。楊端正決定明天一早就去落步塘，去找神兵。

屋裏，小乾坤睜著那雙大眼睛，看著空落落的草房，看著媽媽一個人在一邊垂淚，小乾坤就去拉拉媽媽的手，他把媽媽的手扒開，然後用他的小手撫摸著媽媽的眼睛。媽媽的眼睛濕濕的，把小乾坤的手全打濕了。小乾坤說：“媽媽不哭。”

朱鳳凰把小乾坤抱到懷裏，把他的手捂到自己臉上說：“媽媽不哭。”

小乾坤再次把媽媽的手扒開，手指在媽媽的手心點著，說：“四四要媽媽點雀雀兒。”

楊乾坤的小名叫老四，朱鳳凰說：“好，我的好四四，媽媽給你點。”說完她擦了一下臉上的淚，一隻手拉著乾坤的手，另一隻手點著乾坤的手心，一邊讓手指在小乾坤的手心裏轉著圈，一邊唱道：

“推磨拐磨，

三歲的伢兒，

會推磨，

磨的麵做的粑粑甜不過，

婆婆吃三個，

爺爺吃四個……”

唱到婆婆爺爺，朱鳳凰的眼淚又開始往外湧。

小乾坤說：“媽媽不乖，四四都不哭。”

朱鳳凰揩了一下眼睛，說：“乖四四，媽媽不哭，媽媽隻是想婆婆爺爺了。媽媽明天就要和爸爸上落步塘去看婆婆爺爺了，四四隻能到外婆家去了。”

小乾坤聽不明白媽媽的話，嘴裏老是說：“媽媽，四四要聽雀雀飛。”

朱鳳凰這才明白了，乾坤要她做“雀尕飛”的遊戲，她就用手指在小乾坤的手心裏點道：

“點點窩窩兒，

聽話雀雀兒，

歇歇腳腳兒，

唱唱歌歌兒，

雀尕兒雀尕兒飛噠——”

當朱鳳凰的手指劃過小乾坤的眉毛時，向空中一飛，惹得小乾坤“咯咯”直笑。玩了一陣子，朱鳳凰透過門，看到楊端正還坐在山包上抽煙，身體一動也不動。

小乾坤玩累了，打了一個又長又大的哈欠。朱鳳凰說：“磕睡蟲蟲爬到四四的額頭上了，四四要睡覺覺了。”

小乾坤摸著自己的額頭說：“四四長蟲蟲了，要睡覺覺，四四還要媽媽講古。”

朱鳳凰說：“好四四，睡覺覺，明天要早起到外婆家，媽媽給四四講古，四四聽著就睡覺覺了。”

小乾坤說：“好，四四聽古睡覺覺。”

朱鳳凰將小乾坤放到被子裏，看著他的臉，她的眼淚又出來了，她輕輕拍著小乾坤的被子，小聲講起了古：

“從前呀，有一隻非常有孝心的小螞蟻，它從一棵小桃樹下麵經過，樹上麵坐著一位花仙子姐姐，小螞蟻一看到花仙子姐姐，就對花仙子姐姐說：桃花仙子姐姐，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桃花仙子姐姐問：小螞蟻，你有什麽困難？

“小螞蟻說：我想要一朵桃花。

“桃花仙子姐姐說：桃花是我的頭發呀，怎麽能摘下來呢，摘了我要頭疼的。

“小螞蟻聽了就流起淚來。

“桃花仙子姐姐見了，心裏也很難過，就問：小螞蟻，你要桃花做什麽？

“小螞蟻說：我要一枝桃花送給我媽媽。

“花仙子姐姐一聽說小螞蟻是送給他媽媽的，就越發感動了。她就摘了一枝桃花送給了小螞蟻。可是桃花太大了，小螞蟻怎麽也搬不動。

“桃花仙子姐姐說：小螞蟻，讓我和你一起將桃花送給你媽媽吧。

“小螞蟻說：不麻煩桃花仙子姐姐了，我媽媽住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呢。

“桃花仙子姐姐說：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說完她就抱著桃花和小螞蟻一起上路了。

“他們走了好遠好遠的路，走了一天到黑，來到一座陰森森的山坡上。小螞蟻扒開一片草，隻見一座小墳墓上麵，寫著螞蟻媽媽的名字。小螞蟻將桃花放到媽媽的墳頭上，然後告訴桃花仙子姐姐，他媽媽去年春末就死了，臨死時想要一枝桃花，可是桃花早開過了，沒有了。為了給媽媽送上一枝桃花，小螞蟻等了整整一年，才等待到桃花開了，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給媽媽的墳頭送上一枝桃花。今天他終於如願了。

“桃花仙子姐姐聽了小螞蟻的故事，感動得哭了。她突然想起，今天正是自己的桃花媽媽的生日，可是她媽媽還在一百裏開外的城裏，而此時天色已經晚了，沒有任何車輛通向那座城。桃花仙子姐姐借了一匹馬，連騎了十個小時，終於站在了熟睡的桃媽媽麵前。

“桃媽媽從夢中醒來時，見女兒桃花仙子站在自己的床前，驚喜萬分，說：真是媽媽的孝心女兒嗎……”

在媽媽的講古聲中，小乾坤閉上眼睛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