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含笑:花中含笑,風姿嫣然

小時侯家的隔壁是一圈兒幽靜的花園。那裏有好幾株含笑花。小朵的白色的花朵,花瓣像削成薄片的冰一般,清香極了。那種香氣,不像花香,卻像是水果的香氣,像是香蕉的香氣,又有點像菠蘿的甜香,又有點像木瓜的清芬。花心是那種沉澱下來的中國紅。

將這樣一朵小花托在掌心,嬌嫩俏麗,極是可愛。那香氣真是甜美而又馥鬱,仿佛可以掬來一捧小口咂味。要是誰把含笑的香氣提煉成某種精致小糕點,那該有多怡人啊。未入口,心已醉。

常常會在小花園裏徘徊。閉上眼睛,聞著含笑花的香氣,仿佛能看見一個笑盈盈的白衣小姑娘,渾身閃著光芒,在月色中順著風在踩著舞步。小姑娘飛到香樟樹旁,站在輕軟芬芳的香樟樹葉上,又鑽出來一個綠裙子的小姑娘。

於是,在花香中想象了一個童話,含笑花的精靈,香樟樹的精靈,以及其他的草木的精靈,還有人類的小姑娘,共同發生的美好的故事。能呆呆地想上很久。後來便寫成了一本小小的童話《小鎮花園》。

其實,含笑花的香氣,本身就是一個童話。浸在含笑花香中,似乎一切煩惱都已經不在。這麽甜美的氣息,還能有什麽憂愁呢?含笑,是最能治愈人的。

林徽因曾經寫過一首小詩《笑》:“笑的是她惺鬆的鬈發,散亂的挨著她耳朵。輕軟如同花影,癢癢的甜蜜湧進了你的心窩。那是笑--詩的笑,畫的笑:雲的留痕,浪的柔波。”這便是含笑花的香氣給人的感覺呀。聞著這樣的香氣,隻覺得本被俗世俗務羈絆著的人也輕靈得多了。宋代陳善《捫虱新話·論南中花卉》載:“含笑有大小。小含笑有四時花,然惟夏中最盛。又有紫含笑,香尤酷烈。”用“酷烈”來形容含笑“香氣”,可知那香氣如何霸道了。而每當沉浸於含笑香中時,隻想說,讓香氣來得更酷烈些吧。實在太好聞啦。

含笑花另外還叫含笑梅、笑梅、香蕉花,從春天裏一直開到初夏。含笑花瓣開時常不滿,有如含笑之美人,含笑之名,也就因此而來。花兒並不豔麗奪目,而是清秀雅致,亭亭而立,隻是盈盈微笑,讓身上的芬芳沁人心脾。這樣的含蓄和矜持,更是令人心旌搖曳。

宋代李綱有一篇《含笑花賦》中有:“憑雕欄而凝采,度芝閣而飄香;破顏一笑,掩乎群芳。”古人雲,一笑千金,這含滿了笑意的美麗小花,在詩人心中,登時便有豔壓群芳之勢了。宋代詩人鄧潤甫便含笑為題寫了一首詩:“自有嫣然態,風前欲笑人。涓涓朝露泣,盎盎夜生春。”那含笑像是巧笑嫣然的少女,風中盈盈立著,含滿了笑意。即使含笑“泣淚”時也楚楚動人,它“清晨含苞泣露,入夜盎然芬芳。”清晨花瓣上露珠滾動,嬌豔動人,夜晚則花香馥鬱,令人沉醉。

在長沙這邊見含笑見得比較少。有一年三月底,在長沙橘子洲頭,遇見了含笑花。含笑尚含苞,隻開了兩三朵。有一朵全開,象牙黃的花瓣,蒂部一抹紫暈,散發出溫柔的甜蜜香氣。是記憶中的模樣,記憶中的香氣呀。好親切。

後來去杭州旅遊,在杭州植物園看到幾株兩三米高的含笑樹,滿樹都是笑盈盈的含笑花兒,甜香馥鬱得簡直要熏得人醉倒過去。

還有一種含笑叫做“醉香含笑”,省植物園就有。每次看到這個名字,就覺得那花兒定有一種“醉眠花樹下”的嬌憨小女兒情態。浩然歌,莞爾笑,笑向花叢倒。這是怎樣醉人的風情啊。花中含笑,風姿嫣然。

醉香含笑也是一種花香馥鬱的潔白花朵,鮮葉水份含量很高。原來真是喝醉了的含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