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美人蕉：植物中的淑女

美人蕉以美人冠名，自然是美的。而美人蕉的確也當得起美人兩個字，身姿挺拔而窈窕，花色絢爛，教人看了賞心悅目，一派植物中的淑女風範。

家鄉小城的小花園，也看見美人蕉。聽朋友說，美人蕉也是可以吃的，而且還可以嘬出裏麵的花蜜吃，清而且甜。但是我也沒吃過，每次想吃的時候，看到小蜜蜂兒在花心爬來爬去，還鑽了進去，隱沒在卷起的花心深處，就不敢吃了。

美人蕉的花型說不上美，像是沒有精神似的，耷拉著幾片細嫩柔軟的花瓣，花瓣上還點綴著香蕉皮上一般的小小斑點，一點也沒有鳶尾的意氣風發狀，但是花色實在是太明亮奪目，隻要一看到，就讓人的視線馬上就溫暖起來。藥植園的美人蕉都是檸檬黃色，我家樓下也有美人蕉，是大紅色。都是非常璀璨的容色。

花兒隻要有一個特點，是讓人過目難忘的，便可稱之為美麗。人也一樣。曾認識一個女孩子，細看五官和臉型都有硬傷，但是那一雙含露明眸輕輕瞥來，便如籠罩了滿室的光華——啊，就可以說是一位美貌佳人了。

美人蕉的蕉葉跟芭蕉葉是很相像的，寬大得可以在上麵寫字了。被雨一濯，尤其覺得青碧可愛。

美人蕉夏季至秋季開放，花有碗口大小，夏天裏開得尤其好。熱烈的花兒，自然盛放在熱烈的季節。夏天裏開的花兒，顏色也尤其穠豔。《明珠緣》第三回中有：“含笑花堪畫堪描，美人蕉可題可詠。”含笑花美在花態，美人蕉美在花色。

如今住的小區，有幾個小小的睡蓮池，睡蓮池的梭魚草旁，還種了幾棵黃菖蒲，瘦瘦高高的，長得跟美人蕉很像，因此開始我還以為是美人蕉，但細看還是黃菖蒲。梭魚草是淡紫色碎花，並不起眼，但黃菖蒲風姿婉孌，楚楚動人，有幾分美人蕉的嫣然風姿，往往還能搶了睡蓮的風頭。

有一天早上下了雨，待雨停了走下來樓來，隻見樓下的美人蕉上滾動著點點雨珠，猶如美人含顰，極是嬌豔。走進了看，美人蕉開了兩朵了。旁邊還有五六個尖尖長長的橙紅色花苞。我以為等幾天會看到五六朵花兒一起開放，卻沒想到之前的花兒萎謝了，後麵的花兒緩緩再開。始終見到美人蕉上的花兒隻有一兩朵，花容卻照樣明亮耀眼。

唐代以前，美人蕉並沒有這個柔媚的名字，那時它被稱作“紅蕉”，因為紅色的美人蕉最為多見。唐代韓偓曾經作下《紅芭蕉賦》：“瞥見紅蕉，魂隨魄消。橫波映紅臉之豔，含貝發朱唇之色。”已經把紅蕉比作含笑的麗妝美人。後來唐代詩人羅隱寫下：“芭蕉葉葉揚瑤空，丹參高攀映日紅。一似美人春睡起，絳唇翠袖舞東風。”之句，“美人蕉”的名字便傳開了。美人蕉自然比紅蕉要惹人遐思，後來歌詠者甚眾。

第64章 紅蓼：數支紅蓼醉清秋

嶽麓山上穿石坡湖的石頭旁，很多麥穗狀的小花臨水照影，這便是紅蓼了。紅蓼常在湖河淺水及沼澤處生長，因此秋日的水邊常常能見到這種美麗小花。去宏村旅行時，在宏村水邊樹下也見到了紅蓼。以紅蓼做前景，給宏村拍了個藝術照，隻覺清淡而嫵媚。

紅蓼是總狀花序，呈穗狀，一開便是一串一串的，娟秀清麗。湊近了看則能看到一簇簇精致的紅色小花。但是花兒實在太細小，比米粒還小，看清楚太費勁，於是便取出單反對準小花。

鏡頭盡量拉近，原來，那紅蓼小花，花開五瓣，花瓣淡紫紅，稍稍纖長，花蕊也是潔白修長，伸出花瓣之外。小花密密擠在一起，燦若雲霞之感。和春天裏的桃杏一樣，開得喜氣洋洋，光華燦爛，當真驚豔。隻是紅蓼生在水邊，花朵又實在太細小，因此雖然植株的風姿令人傾倒，花朵的美貌卻很少有人關注到。

正拍著照，飛來一隻褐色的小小蜜蜂，站在一朵小花裏，認認真真采起蜜來。於是便拍下了一張蜂采蓼蜜圖。

漸漸到了黃昏時分，暮色如藍紗一般輕輕浸透紅蓼小花，軟風裏一隻蜻蜓立在紅蓼上，映著瑰麗水光輕輕搖**，真是再美不過的畫麵了。晚上回去細看照片，覺得著實漂亮。

紅蓼還可以采摘，帶回家去，簡易水養即可。插在花瓶，放上清水，幾天後它便能自行生根。

紅蓼大概是詩詞中特別優美的植物了，和蘆葦一樣。在《詩經》中，紅蓼便曾出現，它在詩中的名字叫做遊龍：“山有喬鬆隰有遊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後世文人的筆下，紅蓼更是秋意的代言。唐代白居易詩雲：“秋波紅蓼水，夕照青蕪岸。” 唐代薛昭蘊詩雲：“紅蓼渡頭秋正雨，印沙鷗跡自成行。”宋代陸遊詩雲：“老作漁翁猶喜事，數支紅蓼醉清秋。”

宋代有一幅名畫作《紅蓼水禽圖》，畫裏細小的蓼花花穗也用紫紅、粉白暈染得層次分明，細膩生動。畫上題詩：“西風紅蓼香，水禽破蒼茫。小蝦清灘裏，漣漪泛斜陽。”別有意趣，倒讓我又想起穿石坡湖旁的紅蓼了。

紅蓼和蘆葦經常在詩詞中一起出現。宋代有一位姓陳的無名才女，曾經寫有《題小雁屏》二首，其一便是：“紅蓼淡蘆敧曲水，幾雙容與對西風。扁舟阻向江鄉去，卻喜相逢一枕中。”紅蓼之豔，淡蘆之雅，正好相襯。宋代姚寬《踏莎行》中也有“碧蘆紅蓼秋風急”之句。

清代王初桐《奩史》中曾寫過一個故事，說有人看到在水邊見到一位素裝女郎，一位紅妝女郎，皆美貌非凡。有男子欲前往追蹤，但隻見蘆花白、蓼花紅而已。原來那兩位美女，便是蘆花和蓼花的精靈。紅蓼的確也像麗妝女子，宋代張鎡《虞美人》詠道：“妝濃未試芙蓉臉，卻扇涼猶淺。粉輕紅嫋一生嬌。風外細香時伴、濕雲飄”，將紅蓼寫得更是風情嫋娜。

紅蓼果實入藥，名“水紅花子”，這個名字好形象，猶見紅蓼臨水照影的嬌媚。水紅花子有活血、止痛、消積、利尿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