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玉蘭：玉樹自然臨風

玉蘭有很多別名，如白玉蘭、玉蘭花、玉堂春等等。玉蘭開花很早，二三月就開花，因此它還有個名字叫做望春。春風一到，玉蘭便綻出極明亮的花朵來。如果這時天很藍，藍天白花，便有璀璨奪目之感了，最好入畫或者入鏡。

嶽麓山下新民學會舊址裏有一株生得高大的玉蘭樹，高有七八米吧。春日裏，玉蘭樹開滿了潔白如玉，晶瑩似雪的花朵，一簇簇的，綴滿了樹枝，像是穿好白裙排隊跳舞的小姑娘一般，擠得密密匝匝的，站得精精神神的，在春風裏自在地笑。

玉蘭開花的時候，真叫一個熱鬧。很多春天裏開的花，攢勁了全部力氣把養分全送給花朵，就先顧不上長葉子了。因此，看到的玉蘭樹，都是隻有花兒，沒有綠葉。一朵朵雪白的花兒驕傲地在春風中招搖著，照耀著，光芒耀眼。

麵對這滿樹瓊華，一時肅靜無語，隻一心一意地沉浸在這種春日的明亮中，隻任淡淡的芬芳環繞在身邊。

清代李漁認為，玉蘭可稱為玉樹：“世無玉樹，請以此花當之。花之白者盡多，皆有葉色相亂，此則不葉而花，與梅同致。千幹萬蕊，盡放一時，殊盛事也。”玉蘭的確也有“玉樹臨風”的風姿，氣質清雅高貴，風一吹來，雪白花瓣輕輕飄墜，清香浮動，更增玉樹風姿。《長物誌》裏，玉蘭位於牡丹、芍藥之後：“宜種廳事前，對列數株，花時如玉圃瓊林，最稱勝絕。”

玉蘭的香氣是很端莊的香氣。玉蘭的香，便如它的花一般，讓人舒服。不帶任何蠱惑，也沒有小性子，就是大大方方地美著，香著。“花開九瓣，色白微碧，香味似蘭。”玉蘭是大家閨秀的花兒，如同山茶一般美得不帶攻擊性，帶著溫雅的書卷氣。但玉蘭比山茶要簡淨，如同素裝女子。明代睦石詠道：“霓裳片片晚妝新，束素亭亭玉殿春。已向丹霞生淺暈，故將清露作芳塵。”

玉蘭花花期很短，不過幾天功夫，再去看時，便凋零了一地蒼白憔悴的花瓣。據說花期隻有十天。玉蘭花瓣不管在樹上是如何光彩照人，晶瑩璀璨，如同戀愛中的姑娘，隻要一落到地上，它便萎靡了，像傷透了心的女子，便如張愛玲在對胡蘭成灰心之後所說的，“我隻是萎謝了”。

玉蘭是可以吃的。它的花瓣豐腴有質感，看著就甜脆滿頰。明代王象晉在《群芳譜》中寫道：“玉蘭花饌。花瓣洗淨，拖麵，麻油煎食最美。”明代王世貞也於《弇山園記》一文中提及，“弇山堂”前“左右各植玉蘭五株，花時交映如雪山瓊島，采而入煎”，他在書房前種了十株玉蘭花，花開如雪時摘下新鮮的玉蘭花瓣，送到廚房煎製，成品“芳脆激齒”。早春賞食玉蘭，還可養顏滋陰。

不過，那麽美而潔淨的花朵，真不忍心吃，何況還是麻油煎食呢。玉蘭這種花兒，本應是不沾人間煙火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