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木槿：記得芭蕉出槿籬

暑假裏，在小區樓下散步的時候，遇到一棵開花開得喜滋滋的植物，桃紅色的，花朵重瓣，仔細一看，原來是木槿。重瓣的木槿感覺沒有單瓣的漂亮，但是開得很自得其樂的樣子，很是可愛。

學校藥植園也有木槿花，但是是白色重瓣的，一排纖瘦的木槿樹，生著疏朗的木槿花兒，端莊沉靜的樣子，很小家碧玉的感覺。有一次早上去藥植園，邂逅了白色木槿花，隻覺“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

後來去湖師大桃子湖畔漫步，看到了淡紫色的單瓣木槿。這蓬勃的輕盈的花兒，忽然間亮在我眼前，一下便使我無限歡喜了。單瓣的木槿更為美貌，也更有氣質，簡潔而清雅。重瓣的雖然貌美，但是跟芍藥、牡丹一般有點兒豔俗，缺乏自己的個性了。

在植物園還曾見過白色的單瓣木槿，中間探出長而粗的花蕊，一點嫣然紅色，仿佛姑娘唇上一點胭脂，點絳唇。據說木槿最早就兩種顏色，純白色稱“椴”，胭脂紅稱“櫬”，淡紫大約是後來胭脂紅的變種。

這木槿花花香並不濃鬱，站在花邊，並不像站在梅花邊上一樣能感覺到淡淡芳香的浮動。當然那木槿花的芬芳就更比不上含笑和梔子這一類把力氣全部用在芳香上的花兒。但它花容綽約，花色悅目，香氣不那麽濃鬱，倒也不那麽重要了。美麗讓一切皆可原諒，這便是顏值的厲害之處了。對於花兒來說，顏值跟香氣同等重要，隻要能吸引到蜂蝶，完成傳宗接代這件大事就行。

采幾朵單瓣紫木槿回來，隻隨意放在茶幾上，整個房間的感覺都不同了，忽然間便添了幾分清雅潔淨的感覺。

木槿很像亦舒筆下的美人，獨立而瀟灑，最重要的姿態好看。《詩經·鄭風》中就有人把女子的容貌比作木槿花：“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將翱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薑，洵美且都。”舜華便是木槿花，一位男子與心愛的姑娘同車而行，那姑娘美麗的麵龐好像明亮的木槿花在綻放。那男子心中悄然歡喜，怦然而動。

記得《本草綱目》有載：“木槿花如小葵，淡紅色，五葉成一花，朝開暮斂。湖南北人家多種植為籬障。花與枝兩用。”湖南這邊是喜歡用木槿作籬笆的。曾經讀過一首《巴女謠》：“巴女騎牛唱竹枝，藕絲菱葉傍江時。不愁日暮還家錯，記得芭蕉出槿籬。”其實作為湘女謠也是可以的呢。芭蕉出槿籬，這樣的景致，在湖南鄉野間也是常見的。

我雖然沒見過，但聽媽媽說，她們小時候，木槿就是作為籬笆來用的。先種了一棵棵的木槿樹，然後在小樹之間織上籬笆。她們那時還喜歡扯下木槿葉洗頭發。把木槿葉洗淨後切碎揉搓，然後揉出綠色粘稠的液汁來，用這種液汁洗過的頭發烏黑柔亮，效果很好。

單朵木槿朝開暮萎，因此又叫朝開暮落花。它的美雖然耀眼，卻轉瞬即逝。但木槿花不會像桃杏一樣飄零在風中，晚上它會收成小小長長的一管花筒，仿佛蜷縮著睡著了一般。夜晚出來散步，會看到木槿花樹下都是這些安靜卻不萎靡的花筒。但在凋零的同時，它又在結出新的花蕾。因而看上去似乎整個夏天木槿都是水靈靈的，但其實今日這朵已非昨日那朵。

這樣稍瞬即逝的美，自然會引起文人們的感歎與寄寓。劉庭琦《詠木槿樹題武進文明府廳》：“物情良可見，人事不勝悲。莫恃朝榮好，君看暮落時。”木槿好活易種，因此並不算名貴的花兒，在湖南這裏也經常作為籬笆的草花，白居易詩中有“涼風木槿籬，暮雨槐花枝”之句。魯迅曾經著有一本《朝花夕拾》，是少年時特別喜歡看的書。後來又曾看過亦舒的同名書《朝花夕拾》，裏麵有一句話：“生命不在長，隻在好。”雖然朝開暮落，但曾璀璨一時，這人世間也不算白來。

木槿也是可以吃的。木槿花味甘，性涼，據說食之口感清脆滑爽。木槿花還有個別名叫做雞肉花，據說木槿煮在湯裏會有雞肉的味道，是很受歡迎的美食。木槿花也可以作為一種中藥使用，可清熱涼血，解毒消腫，用於痢疾、腹瀉、痔瘡出血、白帶；外用治瘡癤癰腫、燙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