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蒲公英：童年的小傘兵

早春的某一天，去學校藥植園，很多花兒尚還在沉睡。但蒲公英和繁縷的花兒已經灑落滿園了。俯身細看一朵金燦燦的蒲公英，正好有一隻蜂兒棲息在它身上。而它身邊是兩朵細小的潔白繁縷，依偎著它，如雙星捧月。蒲公英是隨處可見的小草花，往往被人忽略，但細看，真是很美的。

蒲公英是菊科植物，開燦然的黃色小花，花朵細小，但重瓣精致，因此別名黃花地丁。它還有一個精致的名字，叫做金簪花。《土宿本草》雲：“金簪草一名地丁，花如金簪頭，獨腳如丁，故以名之。”蒲公英另外還有一個名字叫做婆婆丁，倒叫我想起阿拉伯婆婆納起來，那是一種藍色的美貌小草花。

蒲公英花開過後，它的頭狀花序便開始結籽，而每個種子的尖端都有雪白絨毛，因此這時看到的蒲公英便是舉著一個一個的小白絨球。用放大鏡去看這可愛的小白絨球，可以看到末端密密麻麻的小種子。查詢資料，得知每個小白絨球的種子數都在100粒以上，真是小傘兵的部隊了。

和蒼耳子一樣，蒲公英是不甘於屈就在一個小小的地方的，它要向著藍天、向著白雲飛翔，看遍世界之後，方才甘心塵埃落定，生根發芽。小小的傘兵，也懂得以夢為馬呢。

蒲公英是一種和童年、青春緊密相關的植物。大約蒲公英的小傘兵象征的便是夢想。藍天下四處飛揚的雪白輕柔的小傘，是少年人的一個個夢境。

小時候看冰心的《寄小讀者》，說她在早春的積雪中，看見了七八朵大開的蒲公英。她感歎這平凡的草卉，竟與梅菊一樣的耐寒。於是就把幾朵蒲公英編成王冠的形式，給一個女孩子戴上了。文章裏說：“從來是被人輕忽，從來是不上美人頭的，今日因著情不可卻，我竟讓她在美人頭上，照耀了幾點鍾。”從那時對蒲公英就有了莫名的好感。

後來初中時，學校是在郊區。那時夕陽西下時，校園裏總能看到蒲公英的細小種子，頂著小傘似的一圈兒白色絨毛，輕盈地浮在空氣中，逆光看去，十分美麗。放了學去學校周邊玩，也能看到一叢叢的蒲公英，跑到邊上，對著小白絨球鼓了氣一吹，小傘兵便飄飄****地飛起來了。如果少女時代是跟男孩子一起去吹蒲公英，感覺就很像偶像劇裏的一個場景。

那時常常會躺在草地上，看蒲公英種子在身邊輕舞飛揚。西邊的太陽快要落山了，色彩瑰麗。風很輕柔。那是一生中的好日子，心也如風中的小傘兵一樣輕盈，所操心的不過是期末考試。幾米曾言：“我心裏有一個小孩，每當她覺得與世界格格不入，他她就躲進角落。”吹蒲公英種子的歲月，正是青春無憂、以夢為馬的歲月。每次覺得與世界格格不入的時候，就會又想回到那時的校園裏去吹吹蒲公英。

蒲公英在過去曾經是一味野菜，全株含白色乳汁，營養十分豐富，據說還有抗癌的功效。在蒲公英開花之前，挖出它細長多裂的嫩葉炒食，滋味鮮美。但開了花之後，蒲公英的莖葉就老了，不好吃了。

現在仍然有人去挖蒲公英來做菜吃，有一年早春裏我曾經在嶽麓山下的一戶人家吃過鮮嫩的蒲公英，清新爽口，微帶一點苦味，但是那苦味苦得很明朗，並不澀口。而苦過之後，又帶一點回甘。

蒲公英可入藥，菊科植物很多都有消炎、清熱、解毒的功效，蒲公英也不例外。《本草綱目》道：“此草屬土，開黃花，味甘。解食毒，散滯氣，可入陽明、太陰經。化熱毒，消腫核，有奇功。”蒲公英還可以用來釀酒，用來日常養生。

有一種和蒲公英長得很像，但是比它細小得多的菊科植物，叫做中華小苦蕒，清熱解毒的功效還在蒲公英之上，滋味卻比它苦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