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兒子爬山

國慶節前一個星期天的中午,根本不願午睡的兒子在家中折騰得大家都不能休息。無奈,我隻好起身用我一個人的犧牲換取家人的安靜入眠。

聽說要帶他出去玩,兒子高興地叫嚷著去沿河公園。我尋思公園已去過無數次了,這回得帶他去一個新地方。但去什麽地方呢?附近景點都去過不下數十次了……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對!帶他去爬山。既可檢驗他的體能,又能鍛煉他的意誌。

說來遺憾,處身山城,四周到處都是山,兒子都六歲了,可我卻從未帶他爬過一次山。看著兒子躍躍欲試的樣子,我隨便指著近居處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對他說:“就爬那座山吧。”話音剛落,兒子就一路雀躍著衝鋒向前了。

這是一座很普通的山,說不上險峻,也說不上奇特,但也還算陡峭,七十度左右的坡,高約百米。山頂上長著高大的喬木,山腰間是低矮的灌木林,山腳下則是雜草叢生的坡地,一條小徑在草叢中若隱若現。微風吹來,被風拂動的青草搖得小路隱隱約約,在陽光下像夜空中閃爍的銀河。

兒子顯然很新奇,一邊走一邊伸腳去踢那些攔路的草葉,嘴裏還大聲嗬斥著:“閃開!滾開!”然而草葉卻依然故我地在被踢之後彈回原處,在兒子身後輕輕地晃悠。而我,則被遠遠地甩在後邊,邊追邊招呼兒子“小心,別摔著!”

山坡上,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點點散落在草叢中,美麗極了,可兒子並不在意。或許,山裏的孩子本就是山的征服者,也或許男人生來就是世界的,兒子從未走過崎嶇的山路,卻居然並不陌生,也不膽怯,更不畏懼,一路勇往直前,興致勃勃。

山路開始較平緩,兒子蹦蹦跳跳地跑著,一會兒拾根樹枝撥打雜草和樹葉;一會兒又拿樹枝當槍向山上衝,嘴裏不停地喊著“衝啊!”鬧得滿山充滿了純真的童趣。突然,兒子停下問我:“爸,這不是在走嗎,你怎麽說是帶我爬山?爬要用手哇?”那樣子,似乎十分不解。我隻好告訴他說:“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路慢慢陡起來,兒子也開始顯得有些吃力,但仍大步走在前麵。有時,不平的山路常會弄他一個趔趄。後來,不知何時,他竟撿了個木棍拿在手裏撐著,走起來也平穩了許多。看來兒子已能在實踐中有所收獲了。

山越來越陡,路回旋著而上,這時兒子開始手腳並用起來。要麽用手扯著上麵的樹枝牽引著向上;要麽幹脆在地上爬行。這時,他忽然回頭對我說:“爸,我知道了,這就是爬山。”我點頭讚許,鼓勵他繼續向上。兒子頓時勁頭更足,一路奮勇向上爬去。遇有陡壁,便叫喊著要我幫忙。最後實在累了、乏了,就用征詢的口氣要求回轉,我就用不到長城非好漢的故事鼓勵他繼續向上攀。

終於,在休息了兩次之後,我們踏上了山頂。站在山頂,兒子一會兒驚喜地發現城中大橋變得好小,像隻螞蟻;一會兒撿塊石塊用力扔下山去,說是扔炸彈,打山下的日本鬼子(受抗日影片的影響,兒子特別憎恨日本鬼子);一會兒又大聲歡呼山風吹得好舒服,還不無遺憾地說:要是帶有“旭日升”冰茶那多好哇。話中隱隱透出一股把酒臨風的豪邁之氣。

下山的時候,因為坡太陡,兒子摔了兩跤。沒想到下去後他竟說了句“上山容易下山難”的話,直讓我回味了好久。在同齡孩子中,兒子是算不上聰慧的,但今日能出此言,竟也真叫人不由感歎:現代的孩子從小就勝過父輩了。

原載《襄樊日報·保康版》1999年11月13日總第708期第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