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選舉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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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宏圖輕輕地推開封林的房門，又輕輕地掩上，然後又輕輕地脫掉衣褲，鑽進了封林剛剛睡熱的被窩。封林車過身來，把頭靠在了時宏圖寬大的胸懷裏，時宏圖也伸過右臂輕輕地攬住了她渾圓的肩背，再用厚實的左手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她柔軟而極富彈性的身體，讓她甜蜜地入睡入夢。至少每個月，時宏圖要這樣熱情而又極富耐心地睡她一次，撫摸她一次，讓她享受一次一個女人應享受的一切，讓她得到一個女人應該得到的一切。這就是有情有義的時宏圖！這就是敢作敢為的大丈夫。
時宏圖和封林的婚姻雖然是父母有意，但更多成份還是自由戀愛。大學畢業那年，時宏圖正碰上奎州市委、市政府在省城的大專院校招錄30名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在800多名考生中，他脫穎而出名列第一，直接分到了市委辦公室文書科，從事文件起草、材料打印、上傳下達、端茶送水等工作。然而，就是在這裏，他拾到了又鮮又豔、又雨又淚的第一支玫瑰花，拾到了開山破土、下海行船的第一桶黃金。
封林的父親是市委辦公室的副主任，分管後勤工作，當然也包括時宏圖他們這些未婚年輕男女的吃住拉撒。機關住房緊張，幾十個年輕人都在大院外租房住，惟獨時宏圖被安排在機關行管科旁邊一間15平方米的房子裏。別人鬧意見，封林的父親敞開大嗓門說別人考第一，你考第幾？封林的父親是後勤部隊轉業的軍人，大校軍銜，說話怕啥！又有人說我們來了三四年了，他憑什麽功勞住公房？封林的父親又回答他在書記身邊搞文秘，書記的需要就是人民的需要！騎馬坐轎，工作需要！傻小子，快努力奮鬥吧，早點去縣裏弄個書記縣長幹，老子們下來也打回牙祭。
有年輕人們立即接過嘴說叫您親爺，把封林嫁給我，我給您天天喝茅台！
封林的父親笑著說想得臭美，老子才不嫁給你們這些幹柴棍棍呢，身上沒有二兩豬肉，肚裏沒有半斤墨水。
年輕人們癟著嘴巴說不嫁算了，那就嫁給時宏圖吧，他腰圓背闊，目清眉秀！
封林的父親嘿嘿的笑兩聲，拍拍地球一樣脹鼓鼓的肚皮，什麽也不說就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封林沒上大學，中專畢業就被分配了市委機關作了打字員，但是她正在函授中央黨校的行政管理本科。封林是市委機關的第一號冷美人，修長、大眼、短發，靦腆、含蓄、少語，排起隊的人都在打她的主意，但至今不見名花有主！都20幾歲了，還等誰來娶她呢？市委機關的年輕人們遠遠地跟在她身後，看著她，想著她，夢著她。但人們漸漸看出了問題，才上班一個月的時宏圖竟然被封林的父親喊到家裏吃飯去了。
時宏圖開始真還不敢想這事。他家在農村，百川縣一個偏僻的小山村，父母親都是老實巴焦的莊稼人，生養著他們兄妹兩個孩子。他是老大，小妹妹上初中，哪有本錢去考慮婚姻大事呢？更不敢奢望高幹子女屈就農村郎！但是，天底下就有這樣的好事美事，“雪中送炭，雨中送傘，低頭撿錢，掘地抱金。”封林的父親就看中了時宏圖，要把獨生女兒嫁給他。封林開始不同意，她父親軟中帶硬地說，人家天庭飽滿，眼大眉濃，鼻高嘴闊，又有文化，又有修養，將來一定是塊當大官的料，你不嫁他還嫁誰呢，“過了這個村，再沒這個店。”就嫁他，就這樣定了！父親的話已經是板子上釘釘子回了頭，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母親雖然有一點嫌棄時宏圖是農村孩子，但也拗不過一手遮天的丈夫。不過，回過頭來想，封林的父親當年不也是農村孩子嗎，現在不也成了享受正廳局級待遇的高級幹部了嗎？
時宏圖在完全知道了封林父親的意圖後，也完全打消了農村孩子自卑心理，有這樣的大樹靠背，何愁自己的前程不是陽光明媚、金光大道呢。
於是，時宏圖就天天到封林家吃飯、玩耍，陪封林的父親下棋，陪封林的母親摘菜，陪封林散步聊天。慢慢地封林的父母完全接納了他，封林本人也完全徹底地接納了他。隻是封林雖然笑得燦爛，但眼角卻常常掛著一絲絲苦澀；步履雖然優雅迷人，卻常常顯露著一丁丁沉重。不過，這些情況其他人都不知道，就連時宏圖也沒看出破綻，隻有封林自己知道，那是一個遲早都要揭開的秘密，讓女人痛苦萬分、羞辱油煎的秘密呀。
有人說“男人的成功有女人的一半，男人的失敗是女人的全部；而女人的失敗是男人的一半，女人的成功是男人的全部”，無論是從曆史的角度，還是現時的層麵去分析一些事件，去觀察一些場景，應該說還是有一些道理的。時宏圖自從與封林戀愛後，人也清爽了，工作也更上進了，人們看他的眼神也顯露出一種羨慕、欣賞、企盼甚至於有一些嫉妒的光芒。有這樣的豔陽高照，有這樣的紅傘遮擋，時宏圖竟然第一年入黨了，第二年提為副科長了。也就是在這一年，他鴻鸞春動，藍田鍾玉，和封林締結百年之好。
那時雖然有了改革開放，有了市場經濟，但是在人與人的關係上，在人與單位的關係上，在單位與人的關係上，其價值審美還不是用貨幣來衡量的，而是一種情感鏈，一種淡於水而又濃於血的純真情感鏈。他們的婚禮選在國慶，由機關工會組織，機關工會主席主持，未婚的年輕人都來參與，時宏圖和封林在大紅喜字麵前三鞠躬就算拜完了堂。中國的文化和西方的文化是有差異的，雖然青年男女都把婚姻當作人生第一大事，但是在婚盟的表達上是不一樣的。中國人講貨真價實，相信天，相信地，相信老祖宗，所以在婚姻大殿上都是“一拜天再拜地三拜高堂”，方式也是賭咒式的；西方人生活在虛無縹緲之中，拜的也是虛無縹緲的上帝，婚姻殿堂都設在教堂裏，也就是中國人說的“供鬼供神”的廟裏，方式是問答式的，“你願意娶她嗎？你愛她一生嗎？阿門！”這樣的提問在中國人看來，笑之又可笑，蠢之又可蠢。離婚率達到98.88%，你說能愛一生嗎？特別是主持婚禮的紅衣教父，在提問後麵跟一句“阿門”，是最差勁的，就像我們中國人幸災樂禍、竊竊自喜的“阿米脫夫”。你說這樣的祝福，兩口子結了婚不“脫夫脫妻”才怪呢！不扯遠了，反正大多數中國男人懷抱洋妞兒的機會少，我們還是來說說時宏圖和封林的婚禮，趕快把他們弄進洞房才好散場合。那時中國全民的市場經濟才剛剛開始，更沒有和國際經濟嘴對嘴的對接的想法，個人之間的關係沒有市場化，更沒有經濟化。年輕人結婚不時興送禮金禮品，更不時興拖起場合請客吃飯，而單位隻送鏡屏、水瓶、瓷盆、書籍、筆記本之類，晚上鬧房就是跳交誼舞，唱流行歌曲。打扮得千姿百媚的新娘，人人都想與她唱一曲跳一曲。是呀，要不是有這樣千載難逢的良機，誰能把她鮮嫩的手兒牽？誰又能把她細軟的腰兒按？誰又能和她胸擦胸、肩平肩、臉靠臉翩翩而舞？這個時候再放肆，動作再大，也沒有人喊你流氓，反倒佩服你舞步的嫻熟，動作的大方，語言的幽默。奎州人的風俗，新婚三天沒大小，人與人是最平等的時候，就是公公老漢、大伯子哥哥也可以抱著新娘子跳幾個回合，膽大的還可以對唱“隻盼它日頭落西山溝，讓你親個夠。”
奎州人愛逗樂，把公公老漢和兒媳婦在一起做那事叫作“燒火”，搞得有一些公公老漢和兒媳不敢同桌，不敢同凳，不敢同行，更不敢同語，生怕惹火燒身，被別人演繹成故事。公公老漢燒兒媳的“火”是有出處的。在奎州的鄉下，有這樣一戶人家，一家四口，兒子外出打工了，家裏就剩下老漢、兒媳和瞎眼婆婆。瞎眼婆婆不能上坡做活路，家裏的活路也做得很少，裏裏外外全靠公公老漢和兒媳了。早出晚歸，天長日久，哪能不生情呢？四十歲多一點的公公，二十歲多一點的兒媳，“如狼似虎，似虎如狼”的年齡，“幹柴遇烈火，烈火澆煤油”，不燃萬丈火苗，也是百尺濃煙。夏天的一個太陽如火的中午，在一片青幽幽的包穀林裏，在包穀林裏一塊光溜溜的石板上，嘴幹舌燥、欲火斷腸的公公老漢和同樣嘴幹舌燥、欲火斷腸的兒媳就發生了第一次夢寐以求千百回的關係。這件事隻有天知、地知、公公老漢和兒媳知，所以也就沒有傳揚出去。但是有一次卻被人家發現了，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傳萬就滿世界地傳了出去。那是一個傍晚時分，公公老漢在灶前燒火，兒媳在灶後弄飯，倆人眉來眼去就挑弄得公公老漢興致勃勃。公公老漢丟下火鉗就跳到灶背後把兒媳一把摟住了，先是親嘴，後是脫褲子。
在階沿上歇涼的婆婆沒聽見灶屋裏的響動聲了就問，老漢呢？
公公老漢正在關鍵時刻，哪裏答應得出來呢！兒媳幫忙回答說，在燒火沙！
婆婆又問，做麽子嘛，好像在喘氣？
兒媳又答，用嘴巴在吹沙。
婆婆又說，有吹火筒呀，嘴巴趴起吹吹得花眉日眼的。
兒媳又答，是沙，叫他用吹火筒，他要用嘴巴，老漢就是強。
婆婆又說，灶裏的火莫燒傻了，遭把鍋兒燒穿。
兒媳又答，老漢會燒火，溫溫綿綿的，逍遙慢怠的……
不想這一幕被隔壁的老婆婆從門縫縫裏看到了，第二天就去村裏擺開了。村裏的人說哪個公公老漢沒給兒媳婦燒過火嘛，稀奇古怪的，驚風喝彩的。
隔壁的老婆婆故作神秘地笑一陣後，才咬著他們的耳根子說，他燒兒媳婦的那盆火……
從此，在整個奎州，隻要兒媳婦在灶上弄飯，公公老漢都不敢去燒火了，即使兒媳婦手腳不空，灶裏的火熄盡了，公公老漢也不敢去燒火。同時還演繹出一種文化來，兒媳婦結婚鬧房的晚上，公公老漢的年賡們還要準備一把火鉗、一隻吹火筒，來取樂於大家。公公老漢抱著吹火筒坐在火盆旁，兒媳婦拿著火鉗蹲在火盆旁，接著就按照奎州民間約定的語言問話。
兒媳婦問，夾不夾？
公公老漢答，夾。
於是，兒媳婦就把木炭夾到火盆裏。夾好後，公公老漢就反問，吹不吹？
兒媳婦就低著頭答，吹沙。
於是，公公老漢就鼓著腮幫子拚命地吹。火盆燒旺以後，公公老漢又問，燒好沒得？
兒媳婦紅著臉兒說，燒好了。
公公老漢最後問，哪個燒的？
兒媳婦站起來說，公公老漢燒的沙。
全屋子鬧房的人跟著哄起一笑，把鬧**宜推向了**，公公老漢也趁機溜之大吉。
時宏圖和封林是市委機關幹部，不可能像一般百姓那樣太民族化、太地方化，他們隻是在機關食堂舉辦了一個小型的文明舞會。興奮的人們一直跳到晚上十二點多，才依依不舍地回去。時宏圖和封林也都累了，但他們仍然興奮著，激動著，熱切地盼望著，因為這畢竟是他們人生的第一次，是他們生命升華的第一次！洞房門一關，連燈都來不及開，時宏圖抱起封林就躥進臥房，把她摔在紅花鴛鴦被上，就老虎逞羊般地撲了下去。時宏圖還在大海岸邊激動萬分地尋找下海的豁口，根本沒有進入真正的搏擊程序，封林忽然全身抽筋，大汗淋漓，哭叫不止！時宏圖慌了手腳，滾下身來，一把拉開床頭壁燈，回頭看時封林已經坐起來了，用被角遮蔽著自己的下身和半個白瓷的**。
時宏圖跪在她麵前驚奇地問，哪樣了，咹？
封林什麽也不說，隻是默默地流著兩行淚，兩行淚在她的臉龐上像兩條涓涓的小溪，流到豐腴的乳溝深處匯合，然後一直流往大海的深處……
6
早晨七點二十分，五短身材、肚子圓得像南瓜的牛橫早已開著他那輛價值200多萬元的英國露虎等候在時宏圖的樓下了。時宏圖一上車，牛橫就輕聲而又恭敬地叫了一聲“圖哥”。時宏圖沒有回答，這隻不過是一種禮貌性地招呼而已。其實，牛橫還要大時宏圖五歲半呢！但是這個社會就是這樣，不管紅道、黑道、白道，還是灰道，有權人是有錢人的大哥，而有錢人隻是無權人和無錢人的大哥了，那就是說隻能叫有錢人二哥了。
牛橫遞過一隻黑色膠口袋說，這是20萬；又遞過一張銀行存卡說，這是80萬，密碼是你的生日。
時宏圖沒有打開膠口袋，而是直接放入自己的黑色提包裏，接著又把銀行存卡放入了上衣荷包裏說，走，去亞細亞大酒店！
不過二十分鍾就到了亞細亞大酒店門前。時宏圖左手提著黑色提包、右手推著車門說，走，一起過早。
牛橫推辭地說，算了，我去了不方便呀。
時宏圖站在車門邊說，你是縣政協常委，怕什麽？
牛橫求饒地說，大哥莫日訣人了嘛，那都是你發給我的紅帽帽。
時宏圖說，也好，就不強求了，等選舉成功了，我們回來好生整一盤！說著“砰”地關上車門，昂首挺胸地走進了二樓餐廳。一般開會是吃自助餐，但是這次有選舉任務，誰敢怠慢這些擁有神聖一票的黨代表們呢！所以大會後勤處通知各酒店賓館，取消自助餐，一律吃桌餐！菜要鮮，油要重，米要白，飯要香，碗碗不一樣，頓頓不相同，要讓基層的黨代表們吃得好，睡得好，會開得好，圓滿完成大會的各項政治任務。
大家圍著桌子正等時宏圖。時宏圖挨縣長吳新進坐下問，都到齊了吧。
吳新進再一次環顧四周，然後說還有廖水竹、朱春蘭、馬天梅、熊鷗四位同誌沒有到。
時宏圖用筷子撮開一副消毒餐具的膠紙包裝說，已到時間了，沒來一定有事去了，不要再等了，大家開始吃吧！於是，就聽見餐廳裏“砰砰砰”一陣亂撮消毒餐具的聲音。
早餐很豐富。有包子饅頭雞蛋，有豆皮麵條稀飯，有豆漿牛奶大骨湯，有榨菜豆蝕酸缸豆，還有豬肉絲絲、牛肉絲絲、羊肉絲絲、兔肉絲絲、洋芋絲絲、蘿卜絲絲，吃得黨代表們直誇改革開放好，社會主義好，大會安排得好。
早餐後，代表們直接到了五樓會議室，而時宏圖、縣長和常務副縣長回到了十三樓的房間，十分鍾後才來到會議室。
今天上午仍然是討論會，繼續討論市委書記龍正風的主題報告和市紀委書記的紀檢工作報告。代表們說，兩個報告都很好，特別是市委書記的報告，既高屋建瓴，又落地生根；既醍醐灌頂，又深受啟發；既超前卓越，又聯係實際；既前無古人，又後無來者。這個報告是奎州黨史上第一個最有理論水平、政治水平、實際工作水平的報告，對過去成績的總結事實求是，對存在的問題毫不掩飾，對未來的規劃切實可行……在聽取代表們一遍讚揚性的發言後，時宏圖作總結性發言。時宏圖不虧為是西南縣的理論家、政治家、思想家，理論水平高，政策水平強，眼光放得遠，胸懷敞得開，思想很深邃，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是西南縣曆史上第一位“能說會道，本領高強”的縣委書記，在語言表述和形象動作上遠遠超過了市委書記一大截。所以，私下裏時宏圖的一些鐵哥們說，找個機會把市委書記的位置奪了！時宏圖的每一次講話，都給人們以教育，以啟迪，以智慧，以無窮無盡的歡樂和享受！特別是那些混跡於政壇而又胸懷大誌的少女少婦們，把他佩服得五體投地、六根激悅、七情噴射，恨不得和他同床共枕，麵提耳命，直接傳輸，當場受益。馬天梅就是這樣的傑出代表。
那時時宏圖剛剛從馱峰鄉黨委副書記調任雙河鎮黨委書記，在全鎮第一次幹部大會上，他作了三個小時的改革開放報告，縱談橫論，東闡西述，南扯北拉，從天上到地下，從曆史到未來，從雙河到北京，從中國到日本，從計劃經濟到市場經濟，加上他目光有神，吐齒伶俐，語言幽默，揮手堅定，把一百多名鎮直幹部弄得心曠神怡，激動萬分。就是食堂的銅鍾敲了兩遍，人們仍然聚精會神地聽著，不願離開會場去吃晚飯，直等時宏圖作完了報告好半天，人們才回過神來，用力拍了半天巴掌，就像下了半天暴雨一樣。因為是第一次聚餐，縱有一斤半酒量的時宏圖也差點趖下桌子，全靠鎮長跑來救了駕。時宏圖一邊哼著奎州小調歪歪扭扭地回到寢室，一邊甜甜蜜蜜地想他在奎州職院讀書如水蔥一般鮮嫩的廖水竹和騷氣蓬蓬的管理區幹部熊鷗。時宏圖毛腳毛手地撞開虛掩的房門，隻見一位長發少女正依床而坐。時宏圖使勁揉揉眼睛再看，的的確確是一位美而妙的少女。
少女首先站了起來讓過靠背椅子，幾步過來攙扶住躥頭躥腦的時宏圖說，書記你醉了，二天少喝點沙，喝壞了身子我們雙河還去靠誰嘛？快點兒坐下嘛！然後又趁著月光去泡了一杯濃茶放在時宏圖麵前。
時宏圖什麽也沒說，鼓著一雙醉眼在朦朦的滿月裏望著這位似乎比廖水竹還要美麗、比熊鷗還要豐潤的尤物，心潮激宕得無法平靜，酒精燃燒得格外旺盛。真是月下看美人，美人勝月兒。
少女坐在床沿，夾著雙腿，抱著雙手，閃著雙眼，豪不掩飾地說，我叫馬天梅，剛分到鎮財政所，今天下午聽了時書記的報告，讓我受益非淺，感動不已，超過我們大學教授的十倍百倍。但是有幾個問題我還是不明白，能不能請教我們的書記？
時宏圖端著還很燙的茶水，輕輕地抿了一口不緊不慢地說，不知小馬要請教什麽大理論問題？
馬天梅是個城裏女孩，自然要比鄉下人膽子更加大一些，思維更加開闊一些，求知欲望更加強烈一些。馬天梅閃著一雙迷人的大眼說，到底我們黨的改革開放要改到什麽程度，革到什麽程度，開到什麽程度，放到什麽程度？
時宏圖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問題，因為這個問題不好回答，不像老師上數學課和化學課，動不動就有個百分比，中央沒有說改革開放的程度，也沒有計算出改革開放的百分比，時宏圖也就不敢亂說的。時宏圖倒反問她，你為什麽進來不開燈呢？
馬天梅十分爽快地說，書記剛來一兩天，我就跑到他寢室來討論問題，怕別人說閑話，對書記不好嘛。
時宏圖站起來一邊往前走一邊像作報告地說，對，你是一個十分心細而又很有前途的好姑娘！時時處處替別人想，這是一種美德，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我們今天仍然要堅持和發揚光大的民族傳統美德。
馬天梅靜靜地聽著，默默地崇拜著，悄悄地激動著。
時宏圖側身挨著馬天梅，抓著她一雙細皮嫩肉的燙手，望定她一雙深潭般迷惑人心的眼睛說，要改到什麽程度，革到什麽程度，開到什麽程度，放到什麽程度，那就要看每一個人的決心和意誌了。
馬天梅望著時宏圖那一雙欲火噴發的大眼一動不動地說，我也不知道，就看書記需要麽子程度，我們老百姓就能改革開放到麽子程度嘛。
對於女人，時宏圖現在很有經驗了，雖然他從廖水竹的身上得到的**知識不多，但是從熊鷗身上得到的直接知識卻不少，還有從鄉婦聯主席、村姑村嫂們嘴巴上得到的間接知識也不少。**讓人聰明，**讓人睿智，**更賦予人創造力和戰鬥力。時代宏圖趁著酒性已看破了馬天梅此時此刻柔香如蜜的心景了，順勢一把就抱在自己懷裏了。馬天梅掙紮說，書記，書記，我的問題你還要沒有回答完呢。
時宏圖早已控製不住了，想起和熊鷗在**舍生忘死的快樂，更加興致勃勃，神誌飄然。時宏圖一邊親吻她的嘴唇一邊解著她的衣扣說，改革開放的基本前提就是要解放思想，想別人不敢想的事，幹別人不敢幹的事，走別人沒有走過的路。時宏圖這時已經把馬天梅剝了個精光，含含糊糊地說，能改到這個程度，革到這個程度，開到這個程度，放到這個程度，就是好幹部，就是合格的共產黨員了！
馬天梅沒有推脫，反而有些期待，因為她在讀大學時就被男同學“改革開放”了，隻是畢業後男同學去了北京，他們就分手了。馬天梅雙手摟住時宏圖的脖子嬌媚地說，書記，書記，我……
但是，時宏圖今天在討論奎州市黨代會的報告時，不是講改革開放的問題，而是講科學發展觀的問題。他先講了經濟上的科學發展觀，文化上的科學發展觀，社會生活上的科學發展觀，最後講幹部路線上的科學發展觀。時宏圖說，幹部隊伍是一個很長很長的行軍隊伍，比紅軍長征的隊伍還要長，艱難地爬行在崎嶇的山道上，有的人在前，有的人在中，有的人在後，還有的人掉隊了很遠很遠！這時要上一線天，爬一人崖，過獨木橋，怎麽辦，大家說說看，是一個一個地依次上去，還是大家相互拉扯著一起上？是前麵的先上，還是後麵的先上？時宏圖提出問題後不急於回答，而是一邊喝茶一邊讓人思考，以此來調動聽眾的興趣，這是他一慣使用的演講技巧。時宏圖掃一眼大家後繼續說，很顯然，一起上誰也不能上，而後麵的先上也一定造成混亂不堪的局麵。所以隻有依次輪流而上，也許人人都有希望。我們小的時候就念有歌羅句嘛，“大家坐排排，分頭吃果果。從頭發起來，一人得一個。”這就是在幹部路線上的科學發展觀，也是我們每一個人要樹立的科學發展觀。要落實好幹部路線上的科學發展觀，充分發揮科學發展觀在幹部路線上的最大生產力，最重要的一個方法，就是要講團結，要講紀律，要講風格，要講秩序。團結出幹部，團結出生產力，團結出經濟效益。中國最古老的數學命題已經雄辯地證明了一條原理，1+1=2，1-1=0。就像一首歌唱的那樣，一隻筷子易折斷，十隻筷子力無邊，一加十十加百，百加千千萬，號子一聲震天響，齊心協力能勝天……
縣長吳新進最後總結說，我們隻要按照時書記的指示去做，西南縣就會多出人才，多出幹部，發揮最大的人才效益！這次，時書記已經被列入市委常委候選人，能不能順利當選，是我們西南縣貫徹落實幹部路線科學發展觀最直接、最現實的體現，是我們講政治紀律、講團結精神、講大局意識的直接檢驗。
吳新進看一看表說，兩個通知，一個是經與時書記和其他縣領導研究，考慮到大多數代表來奎州市的機會不多，都想買一點東西回去，代表團決定給每名代表發2000元錢，自己看起啥買啥，會後到1228房間大會秘書處簽字領取；二個是全體代表下午2：30時在奎州人民禮堂參加預選大會。散會。
7
時宏圖還是在任縣委宣傳部長兼縣委副書記之時，西南縣遭受了百年不遇的大洪水。當時，縣委書記讀中央黨校，縣長在市人民醫院做肺切除手術，縣委、縣政府就數他的官最大，他也就成了當然的抗洪搶險總指揮。他在電閃雷鳴的滂沱大雨中，指揮武警消防官兵、公安幹警、民兵預備役、機關幹部以及全縣110萬人民，堅守在濁江大堤上九天九夜不休息，取得了抗洪搶險的決定性勝利，百裏江堤無一處垮塌，百萬人民無一人死亡。這其間湧現了無數可歌可泣的動人故事，有十過家門而不入的，有拆下門板送上堤的，有父母住院而不顧的，有大堤帳篷作新房的，有八十太太送薑湯的，有九歲少年送茶忙的……省報省台、市報市台以及縣報縣台都作了跟蹤並且全方位、廣角度、深層次地係列報道，讓全市全省人民及時了解了西南縣人民在這次抗洪搶險中的英勇事跡和不屈不撓的鬥爭精神，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都發了慰問電和賀電，社會各界還送來了捐款和捐物。這一次讓西南人在省市的新聞媒體上大大地風光了一回，時宏圖的大名也頻繁地出現在各級媒體上，基本上是家喻戶曉。
洪水的險情得到了有效地控製，百萬抗洪搶險大軍除值班的外，都下堤回家喘息去了。時宏圖也一樣，和縣裏的頭頭們回西南縣招待所歇息了，養精蓄銳，以備再戰。第二天，時宏圖算是起了個懶床。九點鍾起來，十點鍾就餐，十點半在大院那棵千年桂花樹下歇息了幾分鍾，觀賞了幾分鍾，考證了幾分鍾。這是一棵宋代初年慧根和尚栽的樹，胸粗如缸，龍骨虯枝，冠似巨傘，花香十裏，樹魂懾人。傳說有一朝開國皇帝父親早亡，僅寡母與一大黃狗相依為命，行則同路，食則同碗，寢則同床。天長地久，日月生情，陽春般的母親竟身懷有孕，十三個月之後產下一聰明可愛的肥胖男孩。這男孩七騰八折，竟黃袍加身，成為一代帝君。新皇帝上任後第一道詔書就是下令全國，不準打狗殺狗剮狗吃狗，狗與人同命！西南縣招待所原本是一座香火鼎盛的禦賜太廟，和尚近百，俗生過千，養了一條逃難來的大黃狗。黃狗通人性，看廟護院，傳音送信，捕盜緝凶，舔癬療痘，成為遠近聞名的一條神犬。後來大黃狗老死了，和尚們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爭吵不休，有的要剝皮燉食，有的要賣肉買燭，有的要棄葬山牆。這時住持慧根大師來了，左手撚珠，右手懷舉，雙目微閉，厚唇開啟，先一聲“阿米脫夫”，然後默語超度……最後大師向右走33步，再向左走33步說，就這裏吧，龍歸穴，樹連天，陰陽合，萬民安！小和尚們把大黃狗抬來葬在了慧根大師的腳印處，完了就在上麵栽了一棵桂花樹……
這是西南縣的民間傳說，縣誌上也有故事記載，真偽難考。但時宏圖在西南確實碰到過這樣的事，有的人不吃狗肉，就像有人不吃蛇肉一樣。時宏圖想，不管怎麽樣，這都是過眼煙雲，物是人非，就像劉歡的歌一樣，“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就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談笑中”……時宏圖一邊哼著這首歌，一邊信步走出了招待所大院，直接上了城東的濁江大堤，微服私訪，檢查那裏的監洪工作。堤上的人很多，有看洪的，有巡堤的，也有準備搶險的，還有上堤玩的，更有小商小販上堤兜售香煙副食打火機的。他們向時宏圖打招呼，時宏圖也向他們打招呼，一片幹群融融樂樂的陽光景象。時宏圖明白，通過這次生死抗洪搶險，進一步增進了黨群幹群之間的血肉聯係，化解了黨群幹群之間的一些矛盾，澄清了黨群幹群之間的一些誤會，多了理解，多了團結，少了抵觸，少了埋怨……
時宏圖一邊深遠地懷想著，一邊和大家熱情地招呼著，一邊沿著一條沙石鋪成的江堤往上遊行走。忽然上遊的江麵上傳來了“救命”聲，隻見一個不知是男還是女、是老還是少的人被洪水席卷而來。堤邊兩名武警戰士啟動了衝鋒舟準備前去施救，站在堤上的時宏圖一步飛下衝鋒舟，撈起舟中的黃色救身衣就套在身上了，還沒把腰間的帶子係好，衝鋒舟已飛出十幾米遠了，直撲落水者而去。洪大浪急，衝鋒舟無法靠近落水者，年輕的武警戰士飛下衝鋒舟奮力遊過去，一把抓住了落水者，這時堤上的人群響起了祝賀的掌聲。掌聲未落，隻見上遊一根巨大的木棒向即將靠近衝鋒舟的武警戰士直衝而來，堤上的人群驚呼著“糟！糟！”駕著衝鋒舟的武警戰士脫不開身，其他救援者又趕不及。正在人們萬懸一線時，隻見時宏圖飛身跳入滾滾大江之中，向那根木棒奮力遊去！堤上的人群一邊拍手叫好，一邊大喊“時書記！時書記”為他加油鼓勁，呐喊助威。這時照像機、攝像機、錄音機都對準了在大江中搏擊的時宏圖。特別是市電視台《時代驕子》欄目的主持人劉雪梅在熱淚盈眶中用她那優美而激動的聲音搞起了現場直播：各位觀眾！各位觀眾！這裏是洪水滔滔的濁江大堤，這裏是洪水滔滔的濁江大堤，為救一名落水者，先跳入了我們的武警戰士，又跳入了我們的縣委書記！看，那就是縣委書記時宏圖，向那根巨大的木棒奮力遊去，近了，近了，快近了！時宏圖伸出右臂英勇地推向木棒，推著了，推著了！木棒改變了衝撞的方向，衝鋒舟脫離了危險，落水者脫離了危險，武警戰士脫離了危險！糟了，木棒的尾部掃過來，掃了時宏圖的頭部，時宏圖卷進了洪水裏。時宏圖，時宏圖，時宏圖……劉雪梅哭了，堤上的群眾哭了！電視機前的觀眾哭了！三四艘衝鋒舟也飛奔圍了過去。正當人們驚恐之時，隻聽劉雪梅用興奮的語調驚呼道，時宏圖鑽出了水麵，時宏圖鑽出了水麵，親愛的縣委書記，鑽出了水麵。
落水者是名七十幾歲的老漢，被幾名武警戰士救上了衝鋒舟，時宏圖也被幾名武警戰士救上了衝鋒舟。衝鋒舟快速駛向堤岸，昏迷不醒的老漢被抬到了救護車上，頭部受傷而全身癱軟的時宏圖也被抬到了早已等候的救護車上。
兩輛救護車拉著警報駛向縣人民醫院。
沿堤沿街的人們都行著注目禮，向我們偉大的英雄致敬，向我們幸運的老人祝福！接連的一個周裏，西南縣的老百姓排著長隊到醫院來看望我們的好書記，人民自己的好書記！
劉雪梅本要盡快離開西南縣的，但時宏圖這種英勇無畏、舍己救人的高尚品質以及人民群眾的自發場麵深深地感動著她，牽留著她，吸附著她，讓她延長了在西南縣的采訪時間。在西南縣的日子裏，她的艱辛付出也換來了巨大的收獲。她的《眾誌成城抗洪魔》《書記冒險救老人》《千米長街看書記》等專題報道不僅上了省台，而且還上了中央台，獲得了全國全省“抗洪搶險”新聞題材一等獎兩三個，同時她還被評為全國“抗洪搶險勇敢女性”和全國“抗洪搶險優秀記者”。
時宏圖見來看望他的人太多，頭部的傷口稍有好轉就出院了，從北京趕回來的縣委書記命令他回到奎州的家裏休養一段時間。時宏圖天天呆在家裏，除了看電視，就是看報紙，幾乎天天都有西南縣的新聞，天天都有西南人英雄的故事，當然也有他的。有一天，他竟在《半月談》上看到了自己的故事，作者之一就有劉雪梅。時宏圖仰在沙發上，越想越覺得自己是這次洪水的最大受益者。報紙上有他的名字，電視上有他的形象，廣播上有他的聲音，雜誌上有他的圖片。過去古人一生追求的“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和他今天的“聲名滿天下，榮譽貫神州”又有什麽兩樣呢？看到劉雪梅的名字，想起劉雪梅的模樣，特別是全縣流傳得火熱的“親愛的縣委書記”那句發自肺腑的名言，時宏圖竟然全身燥熱，六魂慌張，七魄不在：垂背金發，柳眉大眼，瓜子俏臉，櫻桃小口，豐胸肥臀，細腰長腿，真是“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呀，時宏圖忽然吟出白居易的兩句詩來。是的，要見劉雪梅，要宴請劉雪梅他們這一批為他搖旗呐喊的無冕之王，要結交他們這些生死朋友。他們吹，你可以上九天攬明月；他們貶，你可以下地獄煎油鍋。不是有一句“防火防盜防記者，恨色恨權莫恨錢”嗎？
想著想著，時宏圖就撥通了劉雪梅的電話，美女記者呀，你在做啥子事嘛！時宏圖拿了一點奎州腔調，想套近劉雪梅的關係。
劉雪梅用苦澀的聲音說，時書記呀，哪能還騰出一點點心思來想著我們這些苦命人呀！出院了嗎？我們采訪剛回來哇。
時宏圖說，感謝你們大力宣傳西南縣的抗洪搶險鬥爭呀，下午有時間嗎美女，我想請你們吃飯呀。
劉雪梅說，還早呀！魅力書記不要開玩笑了好嗎，我要成了美女，天下還有美女可看嗎？
時宏圖說，不要閑扯了，把上次去西南那些人全叫上，你定個地方！
劉雪梅撒嬌地說，那可多呀，就不怕吃垮你？
時宏圖幽默地說，共產黨就是靠“吃大戶，打土豪”起家的，你見吃垮過嗎？隻能越吃越強大，越吃越富有，越吃越繁榮昌盛！吃能吃出團結，吃能吃出友誼，吃能吃出效益，吃能吃出民族精神嘛。
劉雪梅在電話裏求饒說，我不聽你的大報告了，我們去天府城吃四川火鍋嘛！
時宏圖很幹脆地說，好，一小時後見，把你那些哥們姐們帥的靚的都叫上！
劉雪梅嘻笑地說，我醜女也來湊熱鬧哈……拜拜。
坐了幾分鍾，時宏圖就下樓開著豪華廣本直奔城西開發區的天府城而去。
天府城是個招商引資項目，是個飲食城，以四川的火鍋為主。在中國的菜係裏邊，四川火鍋是最有特色的，無論是吃的方式，還是吃的香味，都是別的菜係不可比擬的。有詩曰：六月天裏吃火鍋，撈衣綰褲把酒喝，汗流浹背麻辣燙，去病消炎血脈活！時宏圖剛選房坐下，三四輛轎車就陸續而來，有十一二個人，大都是時宏圖認識的，不需要一一介紹，隻要依依握手就行了。隻是在和劉雪梅握手時，時宏圖多停了幾秒鍾，並深情地注目了她那深潭般悠悠誘人的雙眼！
時宏圖說，搞兩桌。
大家說，就一桌，鬧熱些。
火鍋，顧名思義就是火燒著鍋一邊煮菜，一邊吃的一種餐飲形式。這種火鍋吃法，至少有三四千年的曆史了，因為人類很早就發明了火，以火驅獸，以火取暖，以火熟食，從那時起就應該有了火鍋。從用火直烤而食，到有了瓦器、青銅器邊火煮邊熟食，再加上各種佐料，就逐漸形成了最原始的火鍋。火鍋發展到今天已經是形式千姿百態，內容千香百味了。一般來講，目前主要是清淡鍋、麻辣鍋、鴛鴦鍋三種。清淡鍋又分羊骨湯、牛骨湯、馬骨湯、豬骨湯、狗骨湯以及雞湯鴨湯鵝湯，要求色淡味淡，不加什麽佐料；麻辣鍋就不一樣了，湯中以花椒辣椒為主，可以說是三分花椒辣椒七分大骨湯，色紅味濃，香大撲鼻；鴛鴦鍋就是把鍋一分為二，一邊是清淡鍋，一邊是麻辣鍋。當然也有的把鍋做成寶塔形，下是麻辣鍋，中是微辣鍋，上是清淡鍋。鍋中的下菜就極為豐富了，除了不能吃的石頭泥巴老鼠屎之外，什麽羊腸牛肚馬肝豬肺、雞腿鴨舌鵝掌鴿脯、魚頭魚尾魚籽魚片，還有白菜波菜芹菜薅菜、雞血鴨血豬血驢血、豆牙豆幹豆筋豆皮等等，完全可以下在滾燙的鍋裏煮而食之。吃得汗流浹背，吃得心曠神奕，吃得喊天叫地，吃得輸筋活血，吃得生津添液，吃得安逸痛快，吃得萬壽無疆。
時宏圖不抽煙，大家都說圖哥，我們都到這個分了，陪也得陪一根沙，雪梅給他塞起！
劉雪梅就坐在時宏圖的旁邊，接過一根煙就塞進他的嘴巴裏了。
大家又說，好人做到底，送佛到青天，給他點上！劉雪梅雙手抖抖撒撒地用打火機又給他點上了。這時，大家響起了掌聲、笑聲、尖叫聲。真是“萬事都不好，隻有快樂好”。
時宏圖他們直到晚上十二點才下席。記者們躥躥撈撈地上了車，大家說勞駕圖哥送一下雪梅，我們不同路呀，拜拜。
劉雪梅不知為什麽，今天也喝了至少三兩五糧液，已經是臉色紅暈，雙目含情，行走搖晃，說話滴嗲，看得時宏圖心旌搖**，騎猿坐馬。他立即把劉雪梅扶到副駕駛的坐位上，然後輕聲地問，去哪兒，我的小美妹？
劉雪梅閉著睫毛長長的雙眼有氣無力地說，往前走嘛。
那時不像現在，不容許酒後駕車，因為那時的小車本來就很少，除了公家車，沒有幾輛私人車。喝得八分醉的時宏圖，開著單位的小車轉了大半個城市，劉雪梅還是那樣靜靜地靠在座椅上。時宏圖又說，就這樣一直轉下去嗎，都兩點了呀，妹妹。
去中山路的滿意旅社吧。劉雪梅仍然不睜眼睛，隻是挪了挪她那沁著酒香的身子。
時宏圖不知道她要玩什麽把戲，又不敢過多地問，隻好由著她來。常言說得好，“逗狗兒咬人，逗細娃訣人，逗酒癲子纏人。”
這是一家私人旅社，三樓一底，陳設十分簡陋，綠地麵白牆壁，花窗簾紅燈泡。時宏圖把她扶進313房間驚詫地問，你就住在這裏嗎？
劉雪梅反過身來麵對著時宏圖，用一雙細嫩的小拳頭捶著他厚實的胸脯哭著說，就是你嘛，就是你嘛，就是你嘛。
時宏圖在亞細亞大酒店吃了中飯沒有回家，也沒有去別的地方，而是直撲他在金色花園花50萬元為劉雪梅買的商品房。劉雪梅還沒有回來，時宏圖知道，一定是大會采訪太忙了。但是當他剛剛走進臥室察看有不有什麽秘密的時候，劉雪梅就從外麵風風火火地趕了回來，桔黃色的手提包往沙發上一丟就撲了過來，嗲聲地叫到“圖哥——”
時宏圖抱住她渾圓的雙肩說，才吃飯呢，才吃飯呢，要得色癆。
劉雪梅越抱越緊，嗲著說色癆我也要要，我不管，我不管！
時宏圖說，我們先說正事好嗎？
劉雪梅撒著嬌說，不行。哪叫你開會三四天才來呀？我想死你嘛。
時宏圖抱起劉雪梅就進了臥室說，看我怎麽樣修整你。
這一場人生大搏擊結束快兩點鍾了，時宏圖累得把頭埋在劉雪梅身上連動彈的力氣也沒有了，隻好閉住雙眼喘著粗氣一氣不接二氣地說，你還要嗎？現在奎州市麵上流傳著男人在女人麵前最想女人說的一句話和最害怕女人說的一句話。男人最想女人在**前說的一句話是“我要，我要！”男人最怕女人在**後說的一句話是“我還要，我還要。”
劉雪梅是能夠知道飽足的，不是那種貪欲難填的女人，她知道時宏圖為她累了，為她癱了，於是抱著他的頭說，我知道你要辦的正事，下午我就要去市直代表團采訪，我幫你搞掂就是，還有我那幫歌們姐們，也會為你出力的。
時宏圖竟然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是呀，他太累了，應該休息一會兒。
8
選舉大會在奎州市人民大禮堂舉行。
400多名黨代表代表著78萬共產黨員懷揣著1100萬奎州市各族人民的深情囑托和對未來五年的美好憧憬，胸戴紅色證照牌，手提蘭色文件袋，邁著矯健的步伐，麵含興奮的光芒，踏著早秋的金色陽光，列隊走進了人民大禮堂！他們將圓滿完成曆史和人民賦予的重要使命，用他們神聖的一票選定新一屆奎州市黨的領導集體，選定大發展大進步大繁榮的領隊人……
雖然他時宏圖采取了各種手段，也製定了兩三個預案，但是他心中仍然沒有底。市場經濟瞬息萬變，政治鬥爭更是紛紜複雜，盤根錯節，就是下了紅頭文件、坐在交椅上了也還有變數。當年林彪從延安到山東上任，人還在路途三改任命而改道遙遠的東北呢！但是林彪是從小做大做強做得譽滿天下，而他時宏圖這一次能做大做強嗎？雖然昨天下午進行了預選，他的名字排在預定人選最後，時宏圖知道，那都是打了埋伏的。今天正式選舉，他的排位必須上升才有希望，才能走出西南入主奎州！時宏圖正在想著，大會主持人已經在宣布下一個議程了，通過監票人、唱票人、記票人名單。
這個名單裏竟有熊鷗，西南縣婦聯主席！一張蘋果般圓潤的臉龐，一張胸脯和臀部都十分突出的身子，讓所有的男人見了都會性欲博發！在熱列的掌聲中通過了這些名單，這其中的掌聲當然也有時宏圖的，同樣有他激動的內心表現。接著，工作人員介紹候選人的簡曆，這名用流利普通話介紹候選人的人竟然是劉雪梅，時宏圖的又一個情人。生活中的故事常常都有這樣巧合，你的家人、你的親人、你的情人們，在你最需要的時候，他們就真的來了，來到了你的身邊。封林不也在他時宏圖的後幾排嗎，市直代表團的一個女性黨代表。
劉雪梅按姓氏筆劃一一介紹。先丁繼王再劉，接著就是他時宏圖了。
時宏圖，男，漢族，中共黨員，現年42歲，大學中文係畢業；
1989年8月參加工作；
1990年7月入黨，曆任奎州市委辦公室文書科副科長、科長；
1993年8月任西南縣馱峰鄉黨委副書記；
1995年5月任西南縣雙河鎮黨委書記；
1998年5月任中共西南縣委常委、宣傳部長；
2005年9月任中共西南縣委書記至今，其間在中央黨校學習兩年……
時宏圖認真地聽著自己的簡曆和別人的簡曆，聽著聽著，就像聽悼詞一樣，隻不過是一個聲音渾厚沉重，一個聲音平和幹練。是呀，我們組織的每一個候選人的每一次被選舉，都要被人民群眾追悼一番，咒語一番，為的是讓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僚們時時記住，必須努力工作，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然，你那三年四年或者五年一次的換屆，連悼詞都沒有了呀。12個人的“悼詞”終於念完了，主持人宣布工作人員檢查票箱，準備投票。
投票分12個票箱，代表們分區列隊依次投票。投票很快，前後不過十分鍾。接著就開始等唱票結果。這個時候是最受煎熬的，無論是被選舉人，還是選舉人，都煎熬如蟻。被選舉人怕落選失去寶座，選舉人怕選舉不成功來第二次三次，吃“夾心飯”。這個時候，按常例都是放電影，供大家消磨時間。但是，電影也不好放，主要是不好選片子，放現代生活片嘛，代表們說隻要看片名就知道內容。一男一女見麵就跑，一跑就倒，一倒就抱，一抱就咬，一咬就搞，一搞就叫，這就是現代生活影視劇的“五個一工程”，也叫電視劇拍攝“五大原則”。如果你放《春光燦爛豬八戒》《武林外傳》《還珠格格》之類的喜劇片，代表們又會說搞了大半天，不知道說些什麽，亂七糟八的，既無故事情節，又無教育意義，完全是糊弄黨的代表，人民利益的代表！所以，這次大會在選片子上是慎之有慎，慮之又慮，最後大會秘書處拍板還是老片、戰爭片穩妥，就放《地道戰》。
一般情況下，唱票20分鍾左右就可以完成。但是今天不一樣，一部45分鍾的片子放完了，還沒有公布選舉結果，放映員隻得拿出預備片《平原遊擊隊》繼續放影。時宏圖坐不住了，座椅上如鋪針芒。是哪個人要出問題呢，是他時宏圖，還是王成柱？王成柱雖然是市農業學校的中專畢業生，但是最後還是中央黨校函授研究生學業呢，從管理區的書記做起，一直到縣委書記，也算是人中之龍呀！總不是市委書記龍正風和市長南宮淵嘛，前兩年雖然進行過文化體製改革，一些老文化工作者告狀進了北京，那也是全國大勢所驅呀，當然最後還是“扁擔拗住了地腳枋”，大家不歡而散，各就各位，按部就班，改革的事再也沒有提了，奎州的文化事業也就越走越疲軟了，而今已經進入了死胡同。總不會是那個農民上訪在市政府大院跳樓自殺事件，再次引起了代表情緒的反彈吧。選舉出問題的原因很多，特別是現在民主意識增強了，代表有充分的自由“讓你上就上，讓你下就下。”就是黨代會也一樣，“家長製，一言堂”是行不通的。其實，他時宏圖早就是民主化進程中的最大受益者。
想著想著，時宏圖竟驚出一身冷汗，難道他也會栽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嗎？幸好這時女人們進出的多，又沒開燈，黑眉瞎眼的，誰能看見他的心思，誰又能看見他身上的冷汗呢？女人們一路鬧著，有的喊“去1號”，有的喊“去唱歌”，還有的幹脆喊“去放水！”其實這些都是中國的生活文化和生命文化。
中國人總結人一生的意義高度經典為“兩口”，上為進口，下為泄口。如果上口沒有進的，就要餓死；而下口不能泄了，就要撐死。當然，奎州人總結得更直接更地道更有區域特色，叫男人一生隻為“兩個巴”，上麵為“嘴巴”，下麵為“X巴”；女人一生隻為“兩個眼”，上為“嘴巴眼”，下為“X眼”。這就把人的生命生活、**生活、精神生活涵蓋在裏麵了。回過頭來我們還是要關心那些在各種場合總是愛進進出出的女人們了。其實中國人在原始社會就叫“屙尿”，很直接，也很好懂，身體裏要出水了。但是進入封建社會以後就不一樣了，大家都認為是文化人了，文明人了，不能太暴露，要含蓄一點點。那尿分為白尿黃尿紅尿黑尿好幾種，氣味又腥又臊又澀又臭好幾樣，讓人聞語欲吐，見字欲暈。於是大戶人家就叫“小解”，就是小的解放排泄；窮家小戶就叫“小便”，就是小的方便排泄。這種叫法比較科學，又易被人接受，一直叫了兩千多年仍然不改。但是，到了上世紀社會主義八十年代就發生了實質性的變化，有的人自以為文明程度更高了，社會化水平更進步了，就創造了許多新鮮名詞，打上了時代的烙印。如果說封建社會幾千年來采用的是實物擬人法的話，那麽社會主義就采用了實物抽象法，用更加形象化的詞語、更加物象化的內容來詮釋了人們的小型排泄係統，把“阿屙”叫作“上1號”、“唱歌”。當然，任何一種新事物的誕生，一個新名詞的發明，無論高尚，還是卑微，都有它的曆史背景和現實依據，就像“賣官鬻爵、瞞天過海、甕中捉鱉”那些成語一樣，都是有典故的。
中國上世紀八十年代正是計劃生育的緊迫時期，也是生育手段和生育觀念轉型時期，從長期以來的刮宮引產、吃藥結紮的國家強製行為到**、避孕膜、避孕環、不孕管的個人自覺行為。也就是說，計劃生育好像女人更重要，男人快樂後穿起褲子就可以走了，而女人快樂後想到的是會不會受孕，會不會影響計劃生育。所以，國家根據這一社會現實，花大力氣投入巨資研究的都是女人的避孕物，而男人的避孕物幾十年來就是一種，手術刀割你的輸精管子，看你的**從哪裏流出來去著床。那時女人避孕物主要是**，每逢趕場天，鄉鎮的計劃生育幹部就把趕場的育齡婦女召集起來，每人免費發放10隻**回家用。這天，菊兒也跟著一幫婦女進了鄉計劃生育辦公室，大家都選好了自己的**，隻有她還拿不定主意。計生幹部問她你要幾號嘛？
菊兒紅著一張小臉兒輕聲地說，不曉得嘛。
計生幹部又問，你男人那個東西是大還是小？
菊兒的臉兒就更紅了，埋著頭細聲細氣地說，有時候大有時候小嘛。
計生幹部再問，哪時大哪時又小呢？
菊兒的聲音就細得像蚊子了，幾乎是不動舌頭說的，進去的時候大，出來的時候小嘛。
計生幹部一邊給她取**一邊說，那幹脆這樣吧，你把123號都拿一隻回去，試好了下場來對號領取。
因為是新鮮事物，是科技新產品，重來沒有使用過，因而菊兒就顯得很激動，回家急忙把男人扯到廁所裏要試驗。男人先拿一個3號小了，半天戴不上去；再拿一個2號又小了，才戴進去半截就再也戴不進去了。菊兒就有些等不及了，一心一意想男人和她趕快試驗高科技產品，於是就地大聲喊，1號1號1號！這時菊兒的公公老漢正要來上廁所，聽到兒媳婦在廁所裏喊“1號1號”，以為是兒媳婦給他提示，廁所有兒媳婦在屙尿呢！公公老漢搖著頭一邊走一邊說，真是搞不明白現在的小妹崽兒，廁所就是廁所，屙尿就是屙尿，叫了他媽幾十輩人幾千年，改叫啥子1號囉，又不是他媽的中統保密局！這就是奎州女人們把廁所改叫“1號”的正版來曆。
雙眼看不見的公公說，翠兒呀，樂隊還沒走嗎，還在唱歌呀 ？
翠兒正在暢快之時，夾又夾不住，屙又屙不完，隻好憋紅著臉回答，是呢，在唱呢，流行歌曲呢。
不想翠兒用力過大，“砰砰砰”連放幾個響屁，震得房間裏轟轟直響。公公著急地說，翠兒呀，是不是話筒掉了囉，叫他們別唱歌了嘛，快回去嘛，天都要黑了，縣城遠著呢。
翠兒已經屙了大半，尿水的壓力再也沒有先前大了，尿罐裏的響聲也沒有先前猛烈了，同時人也輕鬆了大半，就長舒一口氣說，話筒撿起來了，還一首《泉水叮咚響》，唱完就走呀……
時宏圖正想著這兩個民間故事，電影裏也正放李向陽剛剛換上日本人的軍裝，準備摸進鬼子的司令部，映片突然停了，電燈也突然亮了。隻見省委組織部長、組織處長和市委書記列隊上台，坐在了主席台上。三個人都馬著臉，像誰欠了他們八百萬元一樣。特別是龍正風那雙倒眉毛腫泡眼，似乎望著他時宏圖就不轉眼，是要剝他的皮，還是要抽他的筋？是要喝他的血，還是要吃他的肉？難道他時宏圖那些伎倆都被他識破了，還是有人當了王連舉、蒲誌高告了秘？時宏圖不敢和他對視雙眼，隻好側頭看起主席台前那副對聯來：
解放思想，實事求是，一心一意共建和諧社會；
科學發展，與時俱進，群策群力齊繪嶄新藍圖。
會議仍由市委書記主持，組織處長用半文不白的普通話說，我宣布選舉結果，以得票多少為序：
龍正風
南宮淵
時宏圖
……
王成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