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選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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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奎州市委第十一次黨代表大會第五次主席團會議開到晚上九點就散會了。

西南縣委書記時宏圖沒有回到濱江花園的住處,而是鬼使神差地走了相反的方向。開的士的是一位長發飄逸的小姐,模樣很好看,很逗男人的性神經。一生最愛看女人、最愛賞女人、最愛玩女人、最愛研究女人的時宏圖竟然沒有一點興趣,死眉搭眼,哈欠連連,哎聲歎氣。他想,這次隻不過是個陪選,市委書記龍正風給他談話一再聲明,陪而不選,選而不陪,隻是象征性的體現選舉中的一些民主原則而已。龍正風說,任何民主都是有條件的民主,都是在集中前提下的民主。中國有中國的特殊情況,文化教育落後,國民素質偏低,如果沒有集中原則的民主選舉,沒有一定組織形式的民主選舉,不知要選出多少個省長、市長、縣長、鄉長來呀。稍稍放縱一點點民主權力的村委會主任的海選,不就有買票、串票、拉票的現象發生嗎?嚴重的不就要衝擊會場、砸毀票箱、打傷候選人、殺死競爭對手嗎?中國的事情隻能用中國的方式解決,用包含中華傳統民族文化的手段來解決,這就是中國特色。你們這些縣委書記,在地方也算黨的高級幹部了,要講政治,要有政治頭腦,要有政治敏銳性,要有政治紀律,要胸懷世界,放眼未來,服從組織,聽候安排嘛!看過《我的兄弟叫順溜》這部電視劇嗎,那裏麵講的幹部輪候製度,其實也是一種民主政治,營長光榮了一連長當營長,一連長光榮了二連長上,二連長光榮了三連長上。如果連、排長們都光榮完了,一連一排一班長直接上營長的位置!人家百川縣委書記王成柱已經50歲了,在縣委書記的位置上也幹了整整10年,默默無聞,任勞任怨,雖無驚世之功,但也腳踏實地,平安一方,安排誰更比他合適呢?你年輕一些,應該在下一輪嘛。幹部輪候製度,也是我黨組織工作的一項基本方針,上船下船,依此而行,因而有序,因而和諧,否則就要亂套,就要出大事……

的士小姐瞟他一眼,很關切地問大哥遇到啥子事嘛,不會去自殺嘛?

是呀,這個年頭的人都是一些憤世族,不知是太陽黑斑增加,還是地震活動頻繁,都像活膩了一樣,動不動就要跳樓、跳河、上吊、喝老鼠藥的,“老子不想活了,行了吧!”時宏圖埋著頭說,快到那一步了。

的士小姐放慢車速故意十分輕鬆地說,你看這城市在初秋的夜晚,燈紅酒綠曼舞輕歌,有多少妹妹的嫩手兒要你牽,有多少亮黃黃的票兒要你賺,有多少紅燦燦的官印兒要你拿,該是多麽美好的世界呀!我看你大哥臉圓嘴闊,鼻高耳大,不是大款也是高幹,憑什麽要去自殺呢,活著多有意義呀。

時宏圖想,堂堂正正的縣委書記,哪能把心事暴露給一個素昧平生的小姑娘呢!於是就故作姿態地笑一笑說,我什麽也不是的,最多是個開飯館的小老板而已,隻不過是想成為這座城市裏的一個小市民而已。

的士小姐說你不是奎州人嗎?

時宏圖說奎州能容得下我嗎,我們是鄉下人,西南縣的人。現在的人都這樣謙虛,謙虛了才凸顯出別人的高大來,謙虛了才好辦事情。在京城,省裏的人說我們是鄉下人;在省城,市裏的人說我們是鄉下人;在市城,縣裏的人說我們是鄉下人;在縣裏,鄉裏的人說我們是鄉下人;在鄉裏,村裏的人說,如果你們是鄉下人,那麽我們就不算人了。

的士小姐說西南是奎州的首富呀,那是一個不錯的地方呀,“世上有七色,西南有七絕”嘛。

時宏圖心中暗想你個小妹兒還知道得多呀。於是,時宏圖就想起西南關於“七絕”或者叫“七個一”的廣告宣傳歌曲。近年來,西南縣委、縣政府認真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因地製宜,審時度勢,長短結合,遠近嫁接,東西比較,南北吸納,在工業經濟和農業經濟發展戰略的基礎上,提出了“打造七個一,西南大崛起”的旅遊經濟戰略口號。根據縣委、縣政府這一口號,旅遊部門就在老縣城的一條小巷裏,找了一個十分熟悉西南山水的老先生,被稱為“西南活字典”或者叫“活寶”的人,編出了幾句旅遊推介的歌曲來:

西南擁有七個一,個個世間稱珍奇。

一個洞兒請你鑽,又深又大樂發癱;

一座峰兒請你爬,又挺又圓腳兒麻;

一眼泉兒請你洗,除去疾病和晦氣;

一棵樹兒請你抱,心想事成都得到;

一首歌兒請你唱,雙手搭在妹肩上;

一支舞兒請你跳,抱緊妹妹小細腰;

一桌菜兒請你吃,保健增壽樂無比!

西南請你走一遭,神仙寶座也忘了;

西南請你走一回,到死也是風流鬼;

西南請你走一趟,夜夜睡在溫柔鄉!

時宏圖詼諧地說,都住十幾年了,感覺不了新鮮,倒覺得煩呀。就像你們開車一樣,一輛開久了,也想換個新車呢。

的士小姐嫵媚地一笑後意味深長地說,大哥也是個喜新厭舊的人呀。你要回西南看我姐姐嗎,四十公裏路程,隻能跑包車呢,大哥。

時宏圖笑眯眯地玩笑著說,我的大美眉,我不忍心讓你送那麽遠的,你姐姐今晚就放半晚上假,家庭作業明天回去再做。你送我到新世紀花園吧。

的士小姐璨笑著說,我說嘛,大哥你不是大款就是高官嘛,在奎州一定是有情況的,新世紀可是我們城市的富人區呀。

時宏圖說我是去找人呀,哪能買得起那兒的房子呀。

過了一會兒,的士小姐瞟了一眼心事重重的時宏圖說,你知道那裏都住的是些什麽人嗎?

時宏圖搖搖頭說不知道。

的士小姐說高官、大款和靚妹。

時宏圖立即回頭橫了一眼的士小姐,然後什麽也沒說,隻是通過臉上的肥肉輕薄地笑了一下。

又過了一會兒,的士小姐回頭又瞟了一眼沉思中的時宏圖說,還有一種稱呼你知道嗎?

時宏圖頭也不回地說,願說我洗耳恭聽。

的士小姐先琅琅地大笑一陣後才說,那是貪官、黑商和妓女。

時宏圖忽然感覺背上有一股冷嗖嗖的涼風吹來,讓他打了一個寒驚!三類人中,他占了兩類,一是做貪官,二是玩妓女。說起貪,他時宏圖並不算啥,有的幹部一貪就是幾千萬上億,而他一方霸主,帳麵上不過七八位數字,九位數是一輩子都達不到的呢!其實時宏圖認為,一個優秀幹部,眼睛不要盯在錢上,而要盯在位子上,如果要他用七八位數字的全部存款,換取一個市委書記,或者副省長之類的位置,他一定義無反顧、無怨無悔。就像一首歌唱的那樣“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往前走呀,別回呀那個頭……”再說玩妓女,在這個世界上,個個男人都是妓男,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鴨子;個個女人也都是妓女,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雞子。因為按照國家《治安管理條例上》的解釋,“妓女”這個詞和“賭博”的解釋一樣,“以贏利為目的”。你說一個女人無論是作正大光明的老婆,還是作忍氣吞聲的二奶三奶,或者作偷偷摸摸的情人,或者作穿梭忙碌於各大城市之間的性工作者,哪一個不是為了“贏利”而過上好生活、幸福生活?男人也同樣是這樣,哪一個不是“以贏利為目的”呢!快樂也是“贏利”,性福是最大的“贏利”。因此,正如有的女人們說,誰玩誰,誰贏誰還說不清楚呢!不然,叫花子個個都和電視明星結婚登記了,殘疾人也人人和經濟大亨組織了家庭,國家公務人員就和麻木司機、板板車主、棒棒軍兒拜堂成親了,這個世界就真到了末日了。“存在就是合理的”,“需要就是合情的”,這是兩個著名的哲學結論,成了這個社會賴以生存的生命法則了。

的士小姐見時宏圖凝神不語,又關切地問,大哥,你去找誰呀?

時宏圖嘿嘿地笑一陣後說,那就找你這個乖乖妹兒嘛。

在奎州,開的士的小姐都大方,一是為了解悶,二是為了拉客,三是為了獲取一些對自己有利的信息。但是,當時宏圖戲謔她的時候,的士小姐的一張瓜子臉紅得更加俊俏了,像一顆熟透的草莓,在綠茵茵的田野裏媚笑,在這座燈光流曳的城市裏媚笑。

的士剛好來到新世紀花園G棟樓前,時宏圖給了的士小姐50元錢說不找了。

的士小姐深情地說,我的車牌是1718。

時宏圖興奮地說,好,跟蘭兒的門牌一樣,要起要發,吉利,我記住了!然後轉身直奔電梯上了17樓,進了1718號房屋。上著紫色翻領絨衣、下穿藍色牛仔褲的龍秋蘭把電視搖控板一甩,從沙發上一躍而起直撲時宏圖,一把攔腰抱住,俊俏的小臉在他寬闊的胸懷又拱又糙,就像一頭小豬仔在久別的母親懷抱找奶找情一樣,小嘴巴不停地糊叫著糊喊著圖哥圖哥圖哥哥!其實他們才分別一兩個小時,一兩個小時前他們在一起開會,一起吃飯,一起說話呢!就是肉體上他們昨晚上還在一起纏綿到十二點呢!但是時宏圖知道,在他幾大情人中,龍秋蘭是最與世無爭的一個,也是最寧靜修遠的一個,真像一株秋天的蘭草,靜靜的守望在秋水綿綿的山穀,從不打擾別人,也從不讓別人打擾。作為一個情人,或者七奶八奶,你還要求她什麽呢!你還限製她什麽呢!雖然現今眼目下,男人們用發展的觀點對女人提出了與時俱進的高標準,“家裏是賢婦,街上是貴婦,生活是情婦,交際是甜婦,**是**婦,工作是潑婦”。你說要一個女人同時具備這六大優秀品質,就是貂蟬、西施、玉環、昭君也做不到呀。所以,時宏圖常常是用辯證的觀點看待女人的,隻要女人們具備其中一種品質,也就難能可貴了。當然能具備兩三種,那就是女人中的極品了。時宏圖不喜歡極品女人,隻喜歡個性女人,就像龍秋蘭這種女人。女人能力越強,交往的風險就越高,交往的成本也就越大;女人的能力越弱,交往的風險就越低,交往的成本也就越小。這是時宏圖在實踐中總結出來的鐵板定律。特別是那些常常自以為是的女人,做老婆還勉強,但是絕不能作情人,否則就像西南人說的那樣“黃泥巴掉在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死)”,或者是“螞蟥纏住鷺鷥腳,想跑你也跑不脫。”

時宏圖用寬大厚實的右手輕輕的梳理著龍秋蘭油黑光亮、芳香沁脾的長發,而左臂卻緊緊地箍住她骨瘦弱風的肩背,任憑她在他如大海般寬闊柔情的胸懷裏盡力享受,全力撲騰。

窗外的夜色好美好迷人呀。

2

龍秋蘭是西南縣電視台的新聞播音員,今年剛滿22歲,生日就是奎州市開會報到那一天。時宏圖因為忙開會,什麽也沒有給她買,就連當天夜裏他也沒過來,讓她孤孤單單獨守空房。但是被時宏圖常常叫著“蘭兒”的她卻沒有一點怨言,也沒有一點要求,這就是時宏圖喜歡她的一麵,有時就連時宏圖和她脫光了衣服、洗完了鴛鴦澡準備做那事的時候突然接到市委書記的電話,他立即退下身來說“書記找我有急事,你等我”,她仍然沒有半句怨言。這套房子也是時宏圖催了三四次,她才搬來住的。時宏圖說,和你在賓館**,總覺得不踏實,總不能盡心盡力,總不能暢快淋漓,好像房外站著書記、鄉長、局長在看一樣,房裏安著攝像頭對準他的屁股丫丫一樣。於是,龍秋蘭就悄悄地搬了進來,成為他們在奎州的秘密據點。但是,熊鷗就不一樣,並不是貪財,而是貪色,永遠也填不滿。她自己也本領高強,常常弄得他時宏圖兩三天還腳打撈躥眼冒金花,坐在主席台上也哈欠連天淚流滿麵,他隻好學著陳毅元帥出訪,戴個墨鏡。但是今晚不一樣,是他時宏圖自告奮勇地要把龍秋蘭好好的辦一盤,就像把豆角剝成豆子、把豆子磨成和渣、把和渣煮成豆腐、再把豆腐壓成豆腐塊、把豆腐塊切成豆腐絲絲一樣,然後在盤子裏放上醬油蔥花辣椒味精,拌攪夠了,和舒服了,再品著茅台或者五糧液,一絲一絲地喂在舌尖上,嚼在板牙間,滑進喉管裏,回**在五腹六髒間。不知今晚他時宏圖是因為候選人的事生王成柱的氣呢,還是真的愧疚龍秋蘭的生日沒過成,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反正他今晚上特別衝動,特別激越,特別心燥不安,憂鬱中想呐喊,禁錮中想噴射,就像有一股熱流在小腹裏猛烈地轉遊、衝撞、燃燒。

他們認識是兩年前。他剛從黨校回來,想到各鄉鎮去轉一轉,一兩年沒有露麵了,幹部們還記得他嗎?老百姓還記得他嗎?這青山綠水、百萬人民還屬於他嗎?中國老百姓最講政治敏銳性,常常從新聞媒體上就知道,電視上長期不露臉,報紙上長期沒得名,廣播裏長期沒得音,網絡裏長期沒得言論,這樣的幹部不是調動提拔了,就是大病住院、犯事進監獄了。時宏圖要錦衣還鄉露臉兒,縣委辦公室立即要求電視台派新聞記者隨同采訪報道。電視台台長說派兩個行不行,我們正有一個欄目叫“領導踐行”,搞一個田間采訪,係列報道,深度報道。縣委辦公室主任說書記剛從北京回來,一定有新收獲新思維新打算新動作,對全縣各行各業有很大的指導意義,趕快派來就是。

那時正是水田下秧、春耕春種的時候,萬物動情,百草含精,就連公狗母狗們也忍不住在田埂上連著襠不讓路。就像農彥說的那樣“一九二九懷揣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倒插楊柳,七九八九脫了衣衫走,九九八十一莊稼老漢把田犁”,好一派春景如畫的美好世界!時宏圖輕車簡行,隻帶了一司機一秘書四個記者。四個記者,實際上隻能算三個,報社一個,電視台一個,新聞網站一個,因為龍秋蘭不算記者,她隻不過是個實習播音員,最多算個實習節目主持人,剛剛到電視台才幾天。時宏圖帶著他們在鄉鎮轉了五六天沒有回縣城,但是這中間有五個人是要天天回縣城的。一是三個記者要天天回去發稿,二是時宏圖的秘書要回去溝通書記和其他縣領導之間的工作聯係同時轉送時宏圖簽批的文件,三是司機要開車送他們,所以在鄉鎮留宿的往往隻有時宏圖和實習播音員龍秋蘭倆了。時宏圖從北京回來不進辦公室而進田間,和老百姓麵對麵地直接解決在生產、生活中存在的困難和問題。時宏圖創造性地踐行科學發展觀的事跡先被縣級媒體報道後,又被市、省的新聞媒體廣泛注意,立即派出采訪團來到西南縣進行了全方位的報道,接著中央的新聞媒體也來了,使時宏圖在全省全國大出風頭,曾在北京讀過書的那些同學們也紛紛打來電話,說你龜兒子是個最大的政治投機分子,在政治上抽了個上上簽!但是真正得實惠的,不是他的政治籌碼,而是他的情感世界。

現在的中國鄉鎮,除了歌舞廳、小酒館、麻將館、休閑店外,沒有其它任何娛樂性場所,青一色的文化貧窮現象,也就是黃菜葉子現象。帶領導去喝酒,又怕傷領導的身體;帶領導去打麻將,又顧及領導的聲譽;帶領導去洗頭捶背,那更是不敢,相當於帶領導去嫖娼!剩下的隻有到歌舞廳了,既光明正大,又發揚了先進文化;既幹群同樂,又拉近了相互間的距離。所以,縣領導到鄉鎮檢查工作,夜生活多半是在歌舞廳度過的。鄉鎮領導到學校、醫院挑選最漂亮的女教師和女護士陪舞,沒有不三不四的人沾邊,既安全又文明,既高雅又舒心。當然這回不一樣,書記身邊帶有妹妹,又美若天仙,哪個還能去找?哪個還敢去找!那真是雞蛋碰石頭、蛤蟆頂汽車,不知天高地厚!但為了捧場,鄉鎮幹部們還是在鎮直機關找了一些長得比較耐看的女性陪舞,其實都瞞不過時宏圖的一雙慧眼,那都是他幾爺子的姘頭!鄉鎮工作久了也就身苦和心苦了,有一些偷腥惹騷、抹鍋扒灰的事是可以理解的,隻要沒有出大事組織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就是他時宏圖在熱鬧的縣城工作,也不能回避呀!大詩人歌德有兩句名詩叫作“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男子不癡情”,用西南人的粗話說是“哪個姑娘客不想男客睡,哪個男客不想睡姑娘客?”用西南人的文明話來說是“一個要補鍋,一個鍋要補”。我們的聖人孔老夫子也說“食、色,性也!”人有動物性,人本來就屬於動物類,人除了具有動物的一切特質之外,還有超過動物的東西,那就是要**,學習和掌握**的藝術,和N個女人進行**實踐,不斷增強本領,提升內涵,成為**藝術家和**專家。時宏圖就是這樣的優秀人物,看見漂亮的女人就想實踐,就想升華自己。

所以,我們的各級組織在幹部的配備上是很有講究的,層層都要配備婦聯主席,或者女幹部,既要年輕的,又要漂亮的,隔三差五的還要像喂豬兒一樣換槽呢,選送更加年輕水嫩的女人來,因為“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其實,那都是給各級主要領導準備的下酒菜,怕他們工作時間久了寂寞,怕他們壓抑久了造成性功能障礙成了殘疾人,影響革命情緒,影響革命工作,革命事業就要斷代,“前有古人,後無來者”。西南縣有一句話叫作“運氣來了,門板都擋不住”,這是真的。剛下鄉時,時宏圖一直在反複籌劃,回縣城兩三個星期內一定把龍秋蘭弄到手!其籌劃是這樣的,這次報道完後搞一次總結,安排在一個周末的下午,先談談這次係列報道的成就與教訓,然後叫縣委、縣政府接待辦安排吃飯,酒醉飯飽後去跳舞,在忽明忽暗的舞池中摟住龍秋蘭,一圈一圈地跳舞,一層一層地貼近,也許就在這天晚上有所作為。如果報社、電視台的記者都在場是不好下手的,隻有另想辦法,“心急吃不得熱豆腐”,先送幾本書給她看,因為她最愛看現實官場小說,送《市長不在家》也可以,送《掛職市長》也行,或者送《鄉長》《縣長》《組織部長》,過幾天叫她到辦公室來還書,也選擇在一個周末的下午,一個夕陽含窗、紫薇抖擻的下午,在辦公室裏麵那張無數女人夢寐以求的小**……時宏圖籌劃得太周密太複雜了,事情的發展往往出人意料,就像解放戰爭一樣,計劃五到八年艱苦一搏,撕開一塊紅鮮鮮的天地來,結果三年時間就輕而易舉地把蔣介石趕到了台灣孤島“獨自垂淚到天明”了。第二天夜裏,龍秋蘭就到時宏圖的手了,並且是乖乖溜溜的、心甘情願的、完全徹底的、送肉上砧板一樣到手的。

雙河鎮的書記很有開拓精神,把住宿區和辦公區分開,避免幹部職工上班也是下班、下班也是上班的現象出現,提高辦事效率;同時在辦公大樓上層設立招待室,避免鎮上的幹部和上麵來的幹部亂竄門和亂反映情況,既影響了領導的休息,又給雙河鎮造成了負麵影響。時宏圖想,老子在這裏當書記的時候,為什麽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呢?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呀。這天晚上,先是風低月暗、樹搖簾卷,接著電閃雷鳴、狂雨傾盆,最後全鎮停電、一片漆黑,雙河鎮的辦公樓就像一棵小樹一樣在狂風暴雨中掙紮。時宏圖坐在**,在擔心全縣老百姓安危的同時,更擔心隔壁幽香弱嫩的龍秋蘭,是不是應該過去問侯一聲,但又怕引起她的誤會,反而適得其反。追女人既要有耐心,又要講究策略,像將軍打仗或者警察抓人一樣,“圍而不殲”,“誘而不捕”,“攻心為上,攻城為下”,“甕中捉鱉,手到擒拿”;或者像西南人煎豆腐一樣,溫火熱鍋,滴油慢鏟,翻過來又翻過去,翻過去了還要翻過來……突然,一個炸雷落在屋頂上,炸得玻璃欲碎人肝欲飛,接著就是一陣乒乒乓乓的響聲落在他的房門上,驚得時宏圖一個急淩從**跳起來,直撲門邊問哪個,哪個?

我,我,秋……蘭。一個十分微弱的聲音回答著。

時宏圖拽開門栓,龍秋蘭就被狂風卷了進來,直撲他的懷抱。龍秋蘭隻穿短衫褲叉,披頭散發,赤腿裸腳,淚眼婆娑,一個勁地叫喊我怕我怕,抱緊我抱緊我。

一米八三的時宏圖像一堵高牆挺立著,而一米六八的龍秋蘭就像一株被風吹雨打的小芭蕉葉緊緊地貼在那裏。時宏圖不失時機地抱緊秋蘭,讓厚實而寬闊的胸膛貼住她溫暖她,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門邊,似乎一動龍秋蘭就會跑就會飛就會消逝在暴風雨中!好一陣後等龍秋蘭喘息定了,時宏圖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了,才輕輕地把她抱起來,又輕輕地放在他還有餘溫的**。

龍秋蘭閉著雙眼顫抖著音兒說,我怕。

時宏圖不知道她怕什麽,停留兩秒後忽然明白地說,我會輕輕的,輕輕的。接著,時宏圖就十分老練而又十分輕柔地褪去了龍秋蘭紅色的短衫和紫色的褲叉。這時又一個閃電劃來,讓時宏圖看清了龍秋蘭那白樺樹一樣燦白而溜光的身子……

3

龍秋蘭來自東北哈爾濱,有俄羅斯血統,估計是蘇聯紅軍出兵東北幫忙抗日時產生了她母親,因為她母親是個高鼻梁、藍眼睛女人,不像哈爾濱本地女人,極像俄羅斯女人。龍秋蘭長得有些像她母親,隻脫了半點殼殼,自然就有俄羅斯血統了。她高中畢業進了職業教育學院,學新聞,主攻播音。可是學生會主席一直追她,追了兩三年,她也沒有答應。畢業證書一拿,她就悄悄地南下來到了西南縣,甩掉了那個戴深度眼鏡、滿口蒜味的學生會主席。

西南縣電視台正在愁眉不展,因為老百姓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電視台說普通話。”有時大人哄細娃就說“你再哭,電視台說普通話的來了!”曾經也找了幾個普通話水平稍為好一點的人,但是形象又對不起觀眾,不是歪嘴就是眨巴眼,不是疤子就是麻子。觀眾反映強烈了,電視台隻好播放錄音,不播放圖像。有些無聊的老百姓又編出歌羅句來,罵電視台的人:

西南二十四怪,

見怪你莫怪。

鬥笠當鍋蓋,

石頭當瓦蓋,

洋芋片片做菜,

包穀砣掛在牆上曬。

喝酒不吃菜,

抽煙看牌牌,

雞蛋煮了賣,

豬肉幹了逮,

打牌還要把癩兒帶。

煙筒伸在窗戶外,

鏡子掛在門上甩,

胸罩戴在秋衫外,

短褲穿在長褲外,

娃兒家頸上吊圈圈歪,

大姑娘肚臍眼露在衣服外!

六月曬棉鞋,

九月種小菜,

壇子泡酸菜,

挑挑街中擺,

摩的頭上撐傘蓋,

姐姐的細娃喊外外。

女人大街上喂奶,

公公老漢解了兒媳的褲腰帶,

電視台變成了廣播電台!

西南話雖然屬於藏語言係,有和北京普通話相通的一些基礎,但西南人生性耿直,說話不卷舌頭,出氣不帶鼻音,也就是說發音中沒有z、c、s和zh、ch、sh之分,也沒有f、h、en、eng、in、ing之別。不僅如此,西南人方言還特別嚴重,短褲叫幺褲兒,吃飯叫逮芒芒,吃肉叫逮嘎嘎,睡覺叫挺牢巴子,開始叫架墨,孩子叫細娃兒,獻媚叫舔肥屁眼兒,喝酒不吃菜叫打冷疙瘩,為什麽叫郞個爹媽麽子嘛,這裏叫勒個臀部兒等等。還有,西南語言對事物的表述比普通話要清楚明白,普通話說一個人摔了叫“跌倒了”,很含糊,很不清楚,很不讓人理解;但是,西南話說出來就不一樣了,就要分跌的方式和程度了,“前跌”叫“拽一趴撲”,“後跌”叫“拽一羊翻叉”,“側跌”叫“拽一雷滾”,“半跌”叫“拽一坐篤”,“未跌”叫“拽一閃腰”。如果西南人用方言夾普通話難聽死了,比江浙一帶的話好不了多少。不信,你就試試,看別人能不能聽懂你的話。龍秋蘭背著一隻麂皮旅行包來到西南電視台毛遂自薦,台長見多了,哪一天沒有幾個人來試播?都是趾高氣揚而來,垂頭喪氣而去。台長坐在皮椅上翹著二揚腿說那張《西南日報》,隨便讀一段就是。龍秋蘭連旅行包都沒有取下來,拿起辦公桌上的《西南日報》就略帶羞澀地讀起來。才讀兩句,台長就站了起來;讀到第八句,台長扯過她手中的報紙說走,進播音室!當時就聘用了龍秋蘭,第五天就跟著時宏圖下鄉。在青山綠水的西南鄉間,在大雨滂沱、電閃雷鳴的雙河古鎮,龍秋蘭從少女**變成了少婦,從父母的獨生女兒變成了別人的情人。就像她給遠在東北的父親發的信息那樣“我很幸福”。是幸福還是性福,不需要去考究,總歸是心身愉快的。是呀,上帝要垂青一個人,是那麽容易;上帝要懲罰一個人,也是那麽幹脆。自從那次神魂顛倒的雙河之夜後,倆人就走到了一塊,時宏圖用財政編製按照《西南縣引進人才的若幹優惠政策》把她安排到了西南縣電視台,解決了她終身的鐵飯碗問題。你說她不幸福之至,不感恩戴德之至嗎?有的女生還在讀大學時就通過網絡公開招聘臨時合同夫妻呢,“年薪十萬,三年有效,上門服務,出門不認,違約賠償,法院公斷。”龍秋蘭是個已經畢業的大學生,該長的都長了,該熟的也都熟了,為什麽就不能找個情人!跟時宏圖好一輩子,有什麽劃不算的!時宏圖也是個聰明絕頂的人,把龍秋蘭的住房安排在西南是不妥的,一是容易被發現,一個天天上電視上報紙上網絡上的縣委書記哪個不認識你呢?你還敢冒著政治生命危險去亂躥亂跑嗎?隻有傻瓜才去那樣做!二是他時宏圖在西南縣城已經買了兩套房安排了兩房情人,如果一旦穿邦,那後果也是難以設想的,就像長江大堤的蟻穴,凶猛的江水就會從那裏管湧而出,淹良田,毀房屋,卷死人。三是他在西南的時候少,在奎州的時間多,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幽會了。於是,他花六十萬元在新世紀花園以“龍秋蘭”的名字買了一套130平方米的商品房,作為他們舍生忘死的人生樂土。

時宏圖赤身**地背靠床頭,嘴裏嚼著口香糖,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牆壁上那幅黑框玻璃的“老人牧羊”圖。龍秋蘭也赤身**地頭枕在他腿上,纖纖手兒在他那壯實而又毛刺刺的大腿上輕輕揉搓,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時宏圖似乎沒有任何感覺,仍然望著那幅圖出神。忽然他智慧洞開,思想閘起,那牧羊老人不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領導嗎?而那群羊就是那些基層幹部,在皮鞭地抽打下奮力往前跑,往牧羊老人指定的地方拚命地跑。不然,輕則抽你的皮鞭,讓你皮開肉綻;重則就要把你送進宰行,放你的血,剝你的皮,吃你的肉,啃你的骨頭……

龍秋蘭緩緩地支起身抬起頭來,用手摸著時宏圖碩大而讓女人興奮的乳膛和乳膛中間一直延伸到下身的一串黑毛,如一條青龍順直而下。這也是時宏圖一生值得驕傲的事,民諺說男人“胸前一串青龍毛,三天三夜威不倒”,說女人“胸前長著鋪天草,一天到晚都喊要。”龍秋蘭聲如春燕般地問圖哥,昨晚累了嗎?

時宏圖答非所問地說蘭兒,你說是做牧人好,還是做羊兒好?

龍秋蘭遲疑了半分鍾,把目光轉向床腳頭的牆壁上,嬌滴滴地說女人應該做羊兒,男人應該做牧人。

時宏圖順勢捧起她那張紅得發燙的瓜子臉,眼對眼地問為什麽?

龍秋蘭爬起來坐在他的大腿上,箍著他的頸子咬著他的耳根吹著熱氣說,這個世界的女人和羊群都是為男人準備的,像你這樣勇敢而優秀的好男人!

時宏圖頓時雄姿英發,熱血澎湃,叫一聲“我的那個乖乖也”,如狼似虎,翻身將秋蘭壓在了下麵……

龍秋蘭側下身,用長長的發梢輕輕地刷著時宏圖簸箕一樣寬大的肚皮,柔聲地說人生難得,機會也難得呀。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嘛。我今天采訪那些鄉鎮書記,都勁鼓鼓的呢,都認為你這次希望最大,我們縣又要出個市委常委、宣傳部。

時宏圖翻身爬起來,望定龍秋蘭說,今晚我是走還是留?

龍秋蘭說,你還是去大姐那兒吧,我習慣了。

時宏圖攬過龍秋蘭的頭狠狠地親著。多麽通情達理的女人呀。多麽讓男人不願離去的女人呀。男人在這個世界上攤到這樣的好女人,是金錢不換、高位不調呀,你還需要貪圖什麽?這是男人五百年修來的福呀,一千年一萬年修來的豔福傻福呀。

跟往常一樣,親過之後時宏圖便把龍秋蘭輕輕地攤在席夢思大床的中央,把她雙腿放平,把她雙手放平,把她長長的頭發放平,然後輕輕地蓋上被子,再一一關上壁燈、吊燈、台燈、落地燈,反鎖上防盜門,悄悄地乘電梯而去。

龍秋蘭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夢鄉中的龍秋蘭還甜甜地笑著。

4

時宏圖在與他的情人們幽會的時候一般不要小車司機接送,也不開自己單位的車,這是他的基本原則,也就是不給自己留尾巴。

你想,在當今時代,領導幹部不僅吃穿住有特權,就是坐的車也有特權。老百姓認不出車子的檔次,什麽寶馬、奔馳、路霸、爬沙特一概辨別不出來,在他們心裏反正不是黑殼殼,就是綠殼殼,或者是白殼殼、黃殼殼、灰殼殼,統稱都是它媽的烏龜殼殼。但是老百姓心明眼亮,智慧超群,他們是曆史的創造者,也是新科技的發明者,發現了從車牌號碼上辨別領導身份的客觀規律。一般說來,坐車跟坐主席台一樣,左大右小,左正右副,左黨右政,這都是繼承了優秀民族傳統文化的那個精髓,左男右女,左老公右老婆。坐車當然不能分左右,隻能按序號,001號是書記,002號是縣長,003號是副書記,004號是常務副縣長,其他都依次類推了。所以,你要告禦狀,你要攔車,你要向上級領導反映情況,看準那001、002號車跑過去多半錯不了,運氣再差也要碰見書記、縣長的貼身秘書。時宏圖是從基層起來的幹部,哪能不諳其中的秘密呢?平常坐車他大多數是坐部屬的車,而自己的001號寶馬常常成了秘書的專車。雖然這很不公平,用漢話說叫“雀占鳩巢”,用西南話說叫“本夫打成了奸夫”,該坐好車的坐了孬車,該坐孬車的坐了好車,“舅子給姑爺拜年,搞反了;三斤半的鯉魚,提倒了。”時宏圖到底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黨校的進修生,睿智卓越,胸海深邃,他用“物質平衡法”,也就是辯證唯物主義和曆史唯物主義的綜合手段來解決這個問題,不僅自己心理取得平衡,而且班子成員和部屬們也取得了心理平衡,同時還取得了良好的社會效果。

時宏圖常常教育部下說,當官的享受了政治恩惠和經濟恩惠,就要受到政治的約束和紀律的管製,你就不能像一般工作人員那樣,更不能像普通老百姓那樣隨心所欲,“拿不得的不能拿,吃不得的不能吃,去不得的不能去,要不得的不能要,玩不得的不能玩,睡不得的不能睡。”農民賣了一挑小白菜五塊錢,就可以到小街小巷去“打眼放炮”,你也說老百姓去得我局長書記也去得!要去也可以,你必須脫了局長書記的皮皮!“你得了這頭,就應放棄那頭;你放棄了那頭,就可以得這頭”,這是物質生存的平衡原則,也是社會生存的平衡原則,任何人不可逆轉。時宏圖任何時候總是遵循這一科學原則,有理有節有度地處理紛紜複雜的政治生活、感情生活和社會生活。他也有開車幽會情人的時候,那都是經理、老總的車,或者幹脆就是情人的車。即使這樣,他也是冬天豎著高領子,夏天戴著黑鏡子,春天壓著帽沿子,秋天穿著長袖子。今天晚上,他仍然打的士回到濱江花園,代表們住在亞細亞大酒店,已經十一點多了,應該都休息了,再去看他們沒有任何實際意義了。

兒子時代已經睡了,初中學生的課程緊,早上六點鍾就要到校,晚上十一點鍾之前必須睡覺,即使這樣仍然不能保證七個小時的睡眠呀!時宏圖看在眼裏,疼在心裏,自己也沒有辦法呀,人們不都是這樣走過來的嗎?想當年,自己還要苦呢!早上還要去放牛,然後才跑七八公裏路去讀書,下午放學後還要弄兩捆柴草呢,晚上的作業總是做到夜半雞叫,有時更是“東方紅,太陽升”!還是老人們說得好,“苦不苦,想想長征二萬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輩;熬得三年苦,享受一生福;受得三年累,他人皮上睡。”時宏圖站在門邊聽了聽,沒有動靜,兒子應該睡著了,就不便再開門打擾了。於是他輕腳輕手地推開旁邊的臥室,妻子封林正在網上偷菜,他們互不理睬,互不幹擾,也互不埋怨,這是他們十幾年來形成的一種“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超脫關係。他照例沒有進去,而是走過三米巷道,順手推開又一間臥室,不見燈亮也不見廖水竹,他也沒有進去了,而是直接進了對麵的書房,在朱紅色的牛皮沙發上重重地坐下。

時宏圖掏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說,喂,你在哪裏呀?

手機裏說在人民廣場呢。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很甜美,很迷人。

時宏圖又說,都和些誰呀?夜深了快回呀,注意那些“路邊一色狼”。

手機裏又說莫打虎亂說,有天梅、春蘭和熊鷗呢!聲音明顯的小了,像要避開人群一樣。

時宏圖立即坐直身板說把她們都帶來,我有事找她們商量。

手機裏輕輕地“嗯”了一聲,聲音拖了0.5秒,是從鼻孔裏拖出來的,很讓男人心襟搖**。

在西南縣城,有一個“路邊一色狼”的故事,幾乎是家喻戶曉。上世紀八十年代不是有這樣一些順口溜嗎,“十億人民九億舞,還有一億正學賭。五十年代跳黃豆舞,六十年代跳忠字舞,七十年代跳樣板舞,八十年代交誼舞,九十年代跳貼麵舞”;“忠字舞人人對著牆跳,交誼舞抱著妹妹小細腰”;“扛過槍,種過糧,進過廠,就是沒有進舞場;做過官,入過黨,經過商,仍然是個大舞盲。”所以,當時跳舞成風,小小西南縣城歌舞廳多達三十幾家,就是不會跳、不願跳的人也要到歌舞廳去坐起,顯擺出自己的時尚來。縣政府辦公室有一位姓王的秘書,是縣長禦封的“老實人”,他老實得不僅在縣長麵前低著腦殼走路,就是在年輕的主任、科長麵前也是唯唯諾諾的,四十幾歲的人,工作了二十幾年還是個沒有任何頭銜的老秘書,隻是在尾巴上栽了一個拖鬥,享受副科級待遇。人家管你是不是副科級,“秘書不帶長,放屁也不響”,沒有人聽他的話,越沒有人聽,他就越寡言少語,越顯得老實。

有人就逗他說,女人是隻母老虎,狗日的凶得狠呀,胯襠長的是兩隻獠牙嘛,特別是結婚那晚上脫了褲子,你剛剛爬上她的身上,她胯襠那兩隻翻排長的野豬獠牙就伸了出來,一下就把男人屙尿的玩意兒剪了。這話一出,直嚇得當年的小王像篩糠一樣顫抖不止,一個勁地說不結婚了不結婚了!同事們一陣擠眉弄眼後裝腔作勢地說,婚是要結的,定了期請了客,哪能不結呢!關鍵在於怎樣防範,你看我們都結過婚,屙尿的玩意兒不是照樣吊在胯襠裏甩嗎?

聽這樣一說,小王就慢慢地抬起了腦殼,巴望著人們出個主意。有人說,女人屬陰是月亮,男人屬陽是太陽,陽克陰陰順陽,太陽克月亮月亮順太陽,你看太陽一出來月亮就跟著跑嘛,跑也跑不到好遠,就服服帖帖地跟在太陽的屁股丫丫後頭,這就要看男人采取什麽手段來對付女人了。又有人接著說,女人的獠牙最怕男人的尿,男人的尿不僅可以消毒殺菌,還可以驅瘟避邪,一泡熱尿下去,再凶的獠牙都長不出來了。到了結婚這天夜裏,客人們都散去了,新娘子、實驗小學的一位漂亮而大方的音樂老師,隻穿紅肚兜、紅褲衩斜躺在**等待著送客的小王回來和她“雪帳流蘇楊柳風,紅被翻浪津門渡”。男人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由重而輕,她幸福而嬌羞地等待著人生中最浪漫銷魂的那一刻。於是,她輕輕地閉上眼睛,盼望著男人給她帶來一生的心願和幸福。慢慢地、慢慢地,男人像水牯一樣喘著粗氣爬上婚床來,又把她輕輕地擺放在婚床的中央,再輕輕地脫去她的紅兜紅褲。她感到是那樣的幸福、那樣的激越、那樣的羞赧,從少女變成少婦的倒計時開始了,她默默地在心裏數著,就像我們後來在北京奧運會開幕數倒計時一樣,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突然,她感覺一股熱泉直衝她濕漉漉的胯襠。她一聲尖叫,漏水了!漏水了!可是,當她睜開眼睛時,差點兒沒嚇昏過去,男人正站在婚**對準她的胯襠使勁屙尿。她“怒從心頭起,惡向兩邊生”,一腳把男人踹下了婚床,要他跪在地上把事情“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第二天一早,音樂老師就跑到縣長辦公室,要求“緝拿教唆犯,嚴懲教唆犯。”縣長把秘書科的人召集起來一陣臭罵,你幾爺子缺陽德,人家小王是機關出名的老實人嘛,你們來和他的幹弦,要是他們為這事離了婚,我找你們算總帳!秘書科長牽頭,今天上午必須把這件事情給我抹平,抹不平我就把你腦殼上的“長”字給取了!秘書科長嚇得屁滾尿流,趕快帶著一科人去商場買了好多東西上門賠禮道歉,這事才算了了。但從此,“老實人”的稱呼就代替了“小王”、“王秘書”、“王秘”。也就是這個政府秘書科的老實人,又演繹了一段“路邊一色狼”的故事。

北方人叫大戶人家、富貴人家未出嫁的女孩叫“小姐”,但是西南人有自己的審美觀,有自己的傳統文化,賣**賣娼做“肉皮生意”的女人才叫“小姐”,良家女子隻能叫“小妹兒”,或者“小姑娘”,就像四川人叫開車的“老師”而不能叫“師傅”一樣,否則人家就要剝你的皮、抽你的筋、點你的天燈。小姑娘坐在老王旁邊挨挨檫檫的,雖然叫小姑娘,其實年齡已經二十三四歲,已在深圳、廣州浪跡好幾年了,哪種型號的男人沒見過?哪類皮膚的男人沒摸過?小姑娘問老王,大哥,你姓麽子嘛,怎麽稱呼嘛?

老王雖然心慌意亂,但是還是思維清晰的,不可能在這些社會場合暴露自己身份的。老王忽然想起人們都叫他老實人,所以就靈機一動回答小姑娘說,老實人嘛。

小姑娘把手伸進老王的胯襠問,它也是老實人嗎?

老王怕小姑娘有進一步地動作,立即站起來說,當然也是老實人沙,我們跳舞吧。小姑娘就吊著老王的頸子、老王也摟著小姑娘的細腰,在舞池中躥起步子來。

老王到底是政府機關的老秘書,工作責任心就是強,時刻不忘對社會進行調查研究,好給縣長提供一些決策資料。於是老王就問,你在哪兒上班呀?

小姑娘眨巴著一對長長的睫毛說,我這一輩子做的事多著呢,學校畢業在農機站做“農機員”,接著調縣商業局開放搞活辦公室簡稱“開搞辦”做工作員;工作不順心,一氣之下辭職,到鄉下發展特色經濟,成了“養雞專業戶”。西南人有自己的語言特質,把男人的**叫“雞”,女人的**叫“眼”或者“洞”,這也許是許慎《說文解字》的理論基礎,是中國象形文字的曆史內涵吧。

小姑娘說,國內緊縮銀根,不好發展,我又東渡日本去雪八年抗日之恥了,讓日本鬼子站著進去趴起出來,豎著進去橫起出來,硬起進去軟起出來。

老王說,好呀,沒看出你小小年紀也是個愛國主義者呀!日本是個島國,從明治維新開始發展,抗日戰爭後有些經濟蕭條了,現在經濟又發展起來了,成為亞洲一霸、世界一霸呢。日本人是太監徐福為秦始皇“求仙尋道”率領500童男童女的兒子兒孫,也就是我們的兒子兒孫,可是他幾爺子有錢了不認老子們的“房”了,處處給我們作對!

小姑娘氣憤地回答說,是嘛,我怕他幾爺子歧視,就改了一個日本名子,叫鬆下褲帶子!

老王說,我也去日本“欺男霸女”、“血債血還”過,也受過他幾爺子的窩囊氣,叫做“苦膽和水吞,**與柴眠”,方方正正的中國名字改成了不陰不陽的日本名字!

小姑娘摟緊了老王的頸子哈著熱烘烘的氣息十分好奇地問,大哥的日本名字叫麽子呢?

老王早就有些把持不住了,咬著小姑娘的耳根子說,路邊一色狼。

小姑娘進一步迎合著問,那**正雄呢?

老王就進一步抱緊了小姑娘回答,那是我屋裏的老二!脫了乳罩子是你麽子人嘛?

小姑娘也俏皮地回答,是我妹妹,小妹妹!那鋼板日川呢,據說是個厲害角色呢,橫行日本島國不倒威。

老王在小姑娘的耳邊語無倫次地說,我家老三,老三的。

忽然,舞台上的音樂嘎然而止,旋舞燈驟然而熄。老王箍住小姑娘肉墩墩的屁股說,我家的“老實人”想“一江春水向東流”了。

小姑娘跳起來用雙腿夾住老王的腰杆嬌滴滴地說,我“紅豔豔的玫瑰早為你叉翻翻地開”了……

時宏圖把手機丟在桌子上,順手從玻璃盒子裏取出一塊法國口香糖,去了裹紙,放進嘴巴裏一邊嚼起來,一邊思考著和她們要談的正事,還一邊環顧他這裝修精美的書房,其實叫作會客廳更恰當,因為它太大,有尺可丈30平方米。

時宏圖這套房子有160平方米,原是四室三廳兩廁一廚,牛橫在給他裝修時進行了改變,把靠南邊的書房和一個小廳的隔牆拆了,變成了一個大書房。牛橫說格老子的書記的書房應該是個會客廳,不然來幾個人到哪兒去談工作嘛!時宏圖覺得他說的對,也就同意進行了改造。

時宏圖把麵前的糖果盒推過去,讓她們自己挑糖吃。幾個女人嘻嘻哈哈地挑著自己喜愛的東西,而廖水竹去泡茶水了。幾個女人並不懷疑廖水竹的身份,他們隻知道廖水竹是時書記愛人的表妹,這是西南政界公開的事,不是什麽秘密。書記愛人的表妹住在書記家,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呢!但是,當廖水竹把熱氣騰騰的茉莉花茶用茶盤端來的時候,幾個女人還是開起她的玩笑說,封姐不在家,遭鳩占鳳巢呀!

廖水竹紅著臉反唇道,你們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呀。

時宏圖看著眼前這一幕,什麽也沒說,隻是幸福的微笑著,盡情地欣賞著從頭到腳、身裏身外都屬於他的女人們。一個放牛娃,一個農家子,擁有西南縣這些絕色美女,真讓人飄飄而然,醉醉而然,陶陶而然,就是袁世凱大總統也隻有九房太太呢!而他時宏圖長期擁有的就已經超過了九位,如果加上那些“一夜情”,或者“快餐麵”們,那更是不計其數!真是“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撫今追昔慨而慷,感謝生逢好時光”!但時宏圖畢竟是黨培養多年的處級幹部,統帥百萬人民,又遊曆過國內外好多地方,經曆過無數大小錯綜複雜的詭秘場麵,磨練了超人的意誌和魄力,不會像南唐李後主隻愛美人不愛江山,最後落得個“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的悲慘下場。所以,時宏圖立即定目鎮神下來,商談自己的政治大事。

時宏圖清了清嗓子說,今晚把你們找來,是有事商量。幾個女人立即翻包拿筆找本本準備記錄。時宏圖擺擺手說,不要記,不要記,我們隻討論討論而已。

時宏圖從盒子裏取出兩顆口香糖在手裏一邊玩弄著,一邊繼續說,你們都是西南縣經濟社會發展的棟梁,是西南縣110萬人民的希望,是我時宏圖工作不可缺少的左右手,是我時宏圖至親至愛的親人,所以我今晚才要把有些話告訴給你們,也僅僅是你們,不能傳給其他任何人。

四個女人睜大眼睛望著時宏圖,不住地點著頭,雙手捧著的茶水也忘記喝了。

時宏圖放低了聲音說,這次黨代會有選舉任務,原來的宣傳部長調到省裏去了,這次要補選一位常委,接替市委宣傳部長的位置。在今晚第五次主席團會議上,我被列入市委常委陪選人。我現在要和你們探討的是真陪、假陪或者說不陪。

縣財政局副局長馬天梅接口道不陪,哪就是棄權?

縣委宣傳部長副部長廖水竹和縣婦聯主席熊鷗同聲說,要選就真選。

隻有鄉黨委書記朱春蘭沒有表態。按照表決慣例,沒有否定就是肯定,沒有反對就是默許。

還是馬天梅嘴快人急,拉選票!

怎麽樣拉呢?廖水竹側過頭閃著一雙明媚的杏眼,等待馬天梅的回答。

發動我們縣的全體代表!這是熊鷗在說話,她也是用一雙媚眼望著時宏圖說的。

朱春蘭到底是鄉黨委書記,考慮問題要深層一些。她說拉選票也要慎重呀,不然出了事,我們是要受紀律製裁的!

時宏圖肯定地說,朱書記說得對,既要有所動作又要注意保密,既要達到效果又要縮小範圍。同時大家要注意,預選時不能投票,主要是正式選舉。預選出了問題,組織要幹涉;正選成了功,神仙也無法。

熊鷗接著說,13個代表團410名代表,本縣的和市直的代表團由時書記自己負責,其他的代表團我們每人負責兩個,共是10個代表團,本縣53名代表至少有50票,其他代表團每團算30票也就是270票,一共是320票,這樣早過大半了,何況還有另外3個代表團呢,多少都有幾票。

馬天梅是管財政的,所以說話就含金。她說光口說沒人聽,還是要用錢打點才行沙,“有錢能使鬼推磨,無錢鬼讓人推磨”嘛。

熊鷗說那每個代表送好多呢?

廖水竹說少了不起作用,多了又怕出事。

這時時宏圖看一看左腕的金表,都討論一二十分鍾了,應該作總結了。時宏圖說,我們縣、百川縣和市直我自己負責,王成柱雖然是百川縣的書記,但我是百川人,關係也不少,應該有一些人投我票的;市直很多代表也是我的熟人,還有一些鐵哥們兒,30票應該問題不大。倒是你們要注意方式方法,每個代表按1500—2000元安排。女代表愛逛商場,你們就陪她們逛商場;男代表愛抽煙、打牌鬥地主,你們就給他們買煙,陪他們打牌鬥地主。不同愛好的人,要用不同的手段擊敗他,擊垮他!但是,一般不要給現金,送物資即使抓住了辮子,問題也不大;但是如果是現金,問題就不樣,有行賄買票之嫌了。當然送物資的方式、時間、地點,你們也要認真研究的。馬局長,帳算出了嗎,要多少錢呀?

馬天梅喝了一口茶說,除開我們本縣的,大約需要60萬元。

時宏圖說,你先從縣財政列支40萬元,你們每人先揣10萬元,剩下的錢我來負責。這兩三天你們要見機行事,全部送完。

四個女人都十分溫順的“嗯”了一聲。然後廖水竹巴望著時宏圖說,是不是動用一下宣傳工具?

接著,時宏圖站起來說,時間不早了,沒有別的事,大家都回亞細亞大酒店吧!

三個女人魚貫而出,廖水竹站著輕聲問,我送她們回大酒店行嗎,我開有宣傳部的車。

時宏圖揮著右手說,行。

廖水竹又說,我不回來呢?

時宏圖遲疑了半秒鍾再揮一次右手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