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巨牙鯊遺棄龍潭寨 火狐狸身亡車羅洞

朱燮元在萬縣總督府接到田九雲占領佛寶山的戰報後,立即派李廷龍過江, 與殷世元取得聯係,大軍到支羅寨過大年。

原來,梁天雷和魯進的火龍陣阻擋覃罐通過峽穀上佛寶山,也給自己帶來了隱患,山林燒光,無法藏匿;兵士暴露,任人射殺。老謀深算的田九雲又心生連環計,下令家養豬田什計、疣疔豬田什劃率容米司兵擁裹濕棉絮,穿過火球陣;炮火覆蓋峽穀山巒禿石,支援棉絮兵步步進擊;派寄生蟲彭扣衣率繩索兵攀岩爬樹,合圍佛寶山殘兵。炮火密集、刀槍林立、司兵疊蟻、呼喊如潮, 佛寶山區區幾百殘兵不死即傷,加之饑寒交迫、彈箭耗磬,誰能與田九雲大軍抗衡?就是梁天雷那把鐵禪杖和魯進那把鐵弓砍彎了、斷弦了,飛鏢也打完了, 連斃田什計、彭扣衣十數將,仍然無法阻擋田九雲數萬司兵滾滾上前。一陣箭羽鋪天而來,將魯進活活射死,滿身如同刺蝟尖毛,亦如練箭的稻草人,連仆倒在地都不可能了。身負重傷的梁天雷隻好利用密林,隻身逃進了白雲寺,披著僧衣躲過了追殺……一天,一名幹瘦老頭扛著黑色旗幡來到龍潭寨下,坐在一塊石墩上呼喊, 天下第一算,不準不要錢;前算五百年,後算五百年。

守寨兵士聚集在寨樓上,沒人搭理,任他呼喊,要知未來禍福,找我半仙問譜;要想發家致富,找我半仙指路。

文王黃洪道早有聖旨,“邊關寨卡,悉數關閉;各色人畜,不得出入。” 所以,幾月以來,畢茲卡的各路關卡,幾乎全部封閉,沒有洞開一次。門楣上的蛛網,編織了厚厚幾層;門檻下的野草,長得比門板還高。兵士隻在寨上瞭望巡邏,沒人下來算卦問福。幹瘦老頭見無人理睬,忽然扯開喉嚨大聲歌唱嶽飛的《滿江紅》,讓寨內寨外聽得清清楚楚:

怒發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殷世元正在將軍府研究支羅軍事地圖,忽然旗長向勝來報,有人在寨外唱嶽飛的《滿江紅》。

事前,殷世元已經吩咐過亮火蟲向勝、吊鼻蟲杜誌深,若有人朗誦嶽飛的《滿江紅》,立馬拘捕。殷世元隱藏住內心的激動,假裝在屋裏踱來踱去,然後轉身下令等候的向勝,把歌唱《滿江紅》的人拘押進來。但是注意,寨外的明軍埋伏。

向勝是個火疤眼,也就是說有一隻眼睛小時在火坑裏燒了,隨時紅鮮鮮、渣咪咪,像流血流膿一樣,如果晚上火照,閃閃發光。他轉動一隻眼睛說,寨外兩裏之地樹木砍光,哪裏藏得住一隻兔子?

殷世元雖然暗中發展了許多內線,但都是單線聯係,具體做什麽、怎樣做、和誰做,均未告訴他們,因為怕他們“嘴巴不牢,泄露天機”,就是杜顯隨黃中去京城,也是頭天晚上月黑風高之時,悄悄告訴他危急時刻可找胡宗憲。殷世元笑著說,小心為大、謹慎不虞,不要天亮了,還在鋪上屙一泡尿,打濕了自己的屁股墩。叫上吊鼻蟲,把他押進來。

向勝猶豫地說,吊鼻蟲是我們一路人嗎?一旦走漏風聲,後果不堪設想呀。殷世元笑著說,是不是我們一路人,你火疤眼去對暗號就曉得了。

杜誌深本是禁軍的一名旗長,黃中去京城後,被派到殷世元帳下效力,此刻正在軍營睡大覺。向勝與他對上了暗號,立即帶兵把幹瘦老頭拘押到將軍府。幹瘦老頭傲慢地站著,覷覷地望著殷世元,做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向勝一腿掃過去大喝一聲,給老子跪下。

殷世元一巴掌拍在將軍桌上厲聲嗬斥,分明是明軍探子,巧扮推卦算命先生,拖出去斬了。

幹瘦老頭嚇得丟下黑色旗幡,跪倒在地搗蔥一般說,三十功名塵與土,要殺你就殺嘛。

殷世元厲聲回答,八千裏路雲和月,老子就是要殺你。

幹瘦老頭又說,壯誌饑餐胡虜肉,要敢殺你就殺噻。

殷世元故意停頓半晌才說,笑談渴飲匈奴血,該殺老子還是得殺。

幹瘦老頭“呼啦”站起來凶狠罵著,雜皮殷世元,老子們是一路人,你還想誅殺老子?不跟你玩了,回去給朱燮元總督交差算了。

殷世元立即示意杜誌深、向勝拉住他說,有話坐下來慢慢說,怎麽能掉頭就走?你到底是誰,是哪路神仙,我們不考察一番,行嗎?

幹瘦老頭一屁股坐在寬大的椅子上傲慢地說,茶水茶水,喉嚨都冒煙了, 不喝兩口好茶潤潤嗓子,哪個舅子說得出話來?

向勝立馬去泡來上等女兒紅茶,恭恭敬敬地放在他麵前,看著他“呼呼” 地咂叭了兩口,眼碌碌地等候他說話。幹瘦老頭慢慢揭下藍色布帽、扯下了滿臉假胡須、捏著嗓子拿著腔調說,看看老子是哪個,秤二兩棉花紡一紡,當朝的國舅爺。老子來下達總督命令,張起耳朵聽到起。

杜誌深笑著說,原來是李知府李廷龍大人,打扮成一個雲遊道士,龜兒子認得出是老王八嗎?

李廷龍再“呼呼”地喝了兩口茶水,慢條斯理地說,第一道命令,今晚醜時讓開龍潭寨,讓大明軍進駐。

向勝急不可耐地問,那麽,第二道命令呢?

李廷龍仍然“呼呼”地喝了幾口茶水,舔了舔嘴巴才說,好茶,好茶呀。第二道命令,想辦法炸毀支羅寨軍火洞。

杜誌深跺著雙腳說,支羅寨軍火洞戒備森嚴,如何炸得?

李廷龍站起來說,傳不傳到總督軍令,是我的事;炸不炸得軍火洞,是你們的事。我肚兒餓扁了、腸子餓斷了,弄幾個好菜、找幾壺好酒,把肚兒撐起來、把腸子接起來,等候大軍光臨。

向勝又問,那麽第三道命令呢?

李廷龍馬著臉說,在軍中找幾個妹子,先陪我喝酒,再陪我睡覺,最好是黃家十八姐妹,據說個個如花似玉、武功高強。

殷世元鄙夷地說,我大軍之中,清一色和尚光棍,除了幾頭母牛、母馬、母豬、母羊外,全部是公性動物,就連逮到的老鼠都是公的。看來李大人今晚隻得找繩子吊起來了,等攻下了支羅寨,再去找黃家十八姐妹玩耍。

李廷龍憤然地說,喝和尚酒,喝寡母子酒。

把李廷龍安頓周正後,殷世元立即召集向勝、杜誌深秘密謀劃,研究如何迎接大明軍隊、如何炸毀支羅寨軍火洞的相關事宜。杜誌深抹了一把長長的鼻涕說,開寨迎軍好說,但是軍火洞如何炸得了?

殷世元老謀深算地說,開寨迎軍也不簡單,要有長期計謀,才能徹底消滅支羅軍,完全**平支羅寨。

向勝眨巴半邊眼睛問,依照將軍的意思呢?

殷世元鼓勵說,而今是我們報仇支羅寨、立功大明朝的最好時機,如果配合恰當,或毫無畏懼,定會落得一個封妻蔭子、光宗耀祖的大好結局;如果稍有不慎,或貪生怕死,就會落得一個死無葬身、禍害家族的淒慘下場。再說, 我們早已背叛支羅寨,一旦被黃貢、黃洪道知曉,同樣三刀六眼、剝皮挑筋、連累家人,死得可惜,死得冤枉,死得無名無分。而今大局已定,支羅必亡, 大明必勝,我們沒有選擇了,隻有跟定大明朝、堅信大明朝,才是我們的唯一出路。

杜誌深再抹一把嘴皮上長長的鼻涕拱手說,一切聽從將軍調遣,勇往直前、生死不懼。

向勝眨巴著紅紅的火疤眼也拱手說,“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 願意聽將軍將令,掃平支羅寨,誅滅黃氏家族。

殷世元再一次審視麵前的兩位旗長說,你倆對天血誓,絕不背叛大明朝, 絕不背叛萬曆皇帝。

向勝和杜誌深立即跪倒在地,用隨身尖刀劃破手指,滴在杯酒中,對天盟誓說,一心一意忠誠大明、忠誠皇上。若有背叛,天誅地滅、死無葬身。

殷世元扶起二人說,萬曆皇帝和張居正大人看到眼前這一幕,一定會感動萬分,給予耀眼獎賜,做個將軍、縣令,像拈一顆芝麻。

向勝歪著頭問,皇帝會知道我們今天的血誓嗎?

殷世元肯定地說,知道,當然知道,因為我會在戰報中把你倆的血誓寫上。不僅皇上知道,滿朝文武知道,而且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向勝和杜誌深又跪倒在地磕頭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殷世元手拿兩個錦囊說,向旗長去萬縣城,杜旗長去支羅寨,具體怎樣行事,錦囊裏都寫得清清楚楚,邊走邊看、謹防泄露。

二人走後,殷世元立刻吩咐總旗長,殺豬宰羊、擺酒宴歡,慶賀冬至節。四川、甘陝軍與殷世元守軍隔江對峙一年多,不進不退、不攻不伐,有時還隔江呼喊幾聲川江號子。因而,殷世元的幾千守軍也疲乏了、蒙昧了、鬆懈了,不知道朱燮元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肚子裏打的什麽小九九。殷世元叫兵士們卸甲擱槍過節,大家興奮得手舞足蹈、你歌我唱、猜拳行令、把酒玩龍,就像傾城傾國的黃家十八姐妹來到身邊一樣,一頓酒席從下午,延長到深夜。忽然,寨外炮聲隆隆、火把如海、喊聲如潮,嚇得兵士們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是好。殷世元披掛橫刀大喝一聲,火炮還擊!

寨樓上的炮手剛剛就位,寨外卻不見一襲燈光、一絲聲響,漆黑一遍、烏鴉一灣。炮手們詢問,不見敵軍,如何炮擊呢,鎮西將軍?

殷世元揮著大刀說,朝天亂放,震懾敵人,引誘敵人。

幾十名炮手隻得毫無目標地“轟轟”亂放一通,上萬發炮彈不到兩個時辰全部放完,也沒有引起四川、甘陝軍的火炮還擊。正在狐疑之際,敵方密集炮火再次怒吼起來,發發打在堅固的寨牆腳下,有幾發炮彈竟然直接命中了高大寨樓,火光衝天、石飛磚舞,守兵陣亡、呼救不斷。旗長們紛紛跑來請示殷世元,敵軍凶猛、炮彈如雨,我軍炮磬、難以禦敵,應該保成實力,早早撤退。殷世元麵對眼前十幾名灰頭土臉、衣冠不整的總旗長、旗長,一句話也不說,似乎抱著決一死戰的心信。旗長們準備再次哀求時,殷世元忽然轉身問, 就這樣撤退了,要是文王怪罪下來,如何搪塞?

旗長們說,寨樓起火、寨門攻破,兵士死傷無數、反複爭奪無力,我們隻有避其鋒芒、撤回支羅寨,保存基本實力、等待時機再戰。

殷世元揮著大刀堅定地說,為了保全兄弟們的性命,這個責任我一人承擔。兄弟們,撤回支羅寨。

殷世元的人馬剛剛撤出龍潭寨,就聽見支羅寨上“轟轟”幾聲巨響,山崩地裂之後,一股蘑菇雲在黎明的天空慢慢升騰。他在心裏悄悄祝賀,杜誌深成功了。

原來,杜誌深有通關令牌和旗長腰牌,暢通無阻地過關越卡上了支羅寨, 進了守衛森嚴的王城,順利找到了丁梅壽的禁軍統領府。一排兵士橫槍攔住喝問,禁軍重地,哪裏去?

兄弟們,我是杜誌深,老熟人。

公事公辦,例行詢問,不得馬虎。哪裏去?

統領府。

哪裏來?

龍潭寨。

幹什麽?

通曉軍機。

叫什麽? 杜誌深。

什麽職位?

旗長。

兵士們上前收繳了杜誌深隨身菜刀,搜查了衣服褲子棕鞋,確認無任何凶器後,方被禁軍什長帶進統領府。飛貓子丁梅壽蹺著雙腿在案桌上睡大覺,旁邊是一盆旺旺的白炭大火,使得府內如同三月陽春,溫暖慵人。什長大聲報告, 遊擊將軍,杜旗長帶到。

丁梅壽從案桌上取下穿著釘子皮靴的雙腿,眯縫著一雙慵懶的眼睛問,哪個杜旗長?

從穿戴上可以分辨出畢茲卡軍的等級,千總以上,釘子皮靴、銅心藤甲、銅邊藤盔,特別防護;什長以上,釘子布靴、鐵心藤甲、布邊藤盔,一般防護; 普通兵士,棕皮長靴、木心藤甲、無邊藤盔,基本防護。腳穿釘子布靴的禁軍什長回答,龍潭寨殷將軍門下。

丁梅壽緩緩抬起頭來,佯裝不睬地打望一眼點頭哈腰的杜誌深,隨後不明不白地輕輕“哦”了一聲。

見杜誌深半天不說話,禁軍什長踹他一腳凶狠地說,丁將軍日理萬機、萬機日理,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杜誌深用眼睛掃一掃身後解押的什長,再一次盯住丁梅壽一句話不說,一個屁不放。

丁梅壽會意,揮一揮手說,你下去嘛,看杜旗長有什麽軍機大事要轉達王上。什長前腳才跨出統領大門,杜誌深迫不及待地說,三十功名塵與土。

丁梅壽驚訝地問,咹?

杜誌深重複一遍,三十功名塵與土。丁梅壽立即回應,八千裏路雲和月。

杜誌深欣喜地繼續暗語,壯誌饑餐胡虜肉。

丁梅壽笑著回應,笑談渴飲匈奴血。

杜誌深上前一步,緊緊抓住丁梅壽伸過來的手激動地說,連文王身邊的護衛統領,都成了大明朝的高級臥底,支羅寨還有不滅亡的道理嗎?

丁梅壽得意地笑著說,這一切都是胡總督和殷將軍的早年計劃,功勞全在他們。不知道杜旗長秘密上寨,殷將軍有什麽特殊指令?

杜誌深靠近他的耳根說,炸了支羅寨軍火洞,斷了支羅軍後勤保障。

丁梅壽早在送黃中到萬縣時,就被殷世元留住發展成了明朝兄弟。他示意杜誌深坐下說,讓我想一想,怎樣才能不顯山不顯水、神不知鬼不覺地炸得了支羅寨的軍火洞。

支羅寨洞穴遍布、大小各異,但是有三洞最為出名,一是金銀洞,又叫吊水洞,是一個水旱兼容的複雜洞穴,隱藏著支羅寨千百年來所有的金銀財寶, 包括打劫的五百萬兩嘉靖朝貢銀;二是軍火洞,又叫車羅洞,是一個寬大幽深的旱洞,也是支羅寨長期鑄造、儲藏兵器彈藥的神秘地方,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延伸十裏;三是糧油洞,也叫革勒洞,是支羅寨曆來囤積糧食的地方,守衛相對鬆散一些。當然,還有無數掩耳洞,或者叫迷惑洞,裏麵堆放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故意派重兵把守,故意設置重重機關,吸引人們的注意力,從黃彥祖的祖上開始設置,一直傳襲到今天……杜誌深趁丁梅壽思索的時候,環顧了一眼他的統領府,富貴華麗得讓杜誌深歎息,國家新敗、百廢待興,黎民流亡、大軍圍困,奢靡如此、耀眼炫目,大明朝焉能不興,支羅寨焉能不敗?

丁梅壽思索一番說,我帶你進車羅洞,其他事情全靠你自己。

杜誌深習慣地抹一把鼻涕說,將軍隻要讓我進得了車羅洞,炸毀軍火的事情全部包在屬下身上。

丁梅壽是遊擊將軍,更是親兵統領,支羅寨上、大王城裏,哪裏不能去呢? 就是王後嬪妃的寢宮,也可以隨便出入。丁梅壽率領一群持槍橫刀的藤甲禁軍, 徑直來到車羅洞前,守洞總旗長羅夕連文書都沒有驗證,就揚長闖進了關卡層層、暗道密布的軍火洞,向留守將軍羅伯龍下達指令,文王口諭,龍潭寨戰事吃緊,需要調配刀槍三千支、火炮三萬發,立即起運送達,不得有誤。

羅伯龍哭喪著臉說,丁將軍,你是曉得的,魚木寨、佛寶山、南浦關調配的軍火前幾天才如數送走。而今洞裏所剩無幾,你那刀槍火炮,何時才能完成運送?

丁梅壽假裝同情地說,情況我當然知道,但是文王有旨,前方吃緊,如何抗命?

羅伯龍拉著丁梅壽說,你看看,青壯年都抽去扼守關隘。剩下幾千人,都是一些老人、婦幼,體力不支,手腳不靈,耳聾眼花,何時能完成你的指令?

丁梅壽建議說,加班加點、日夜不息,盡早完成,杜旗長是文王的欽差, 留下來點驗。生產一支刀槍,點驗一支刀槍;完工一枚火炮,點驗一枚火炮。至於文王那裏,我上奏實情,請求寬限幾日可否?

羅伯龍點頭說,多謝丁將軍美言,我督促軍工加緊生產。

丁梅壽出洞後,杜誌深開始點驗已經完工的槍支火炮,點驗後全部集中堆放一處,以便到時點火爆炸。因為他是文王派來的欽差,又有禁軍統領作證, 所以沒人懷疑他、監視他,任憑他在洞穴亂走亂竄、找東找西、問南問北。黎明雞叫時分,軍工們都疲憊了,一些老弱婦幼竟然邊做邊睡覺了。杜誌深見時機已到,立即在隱秘處點燃早已準備好的火炮導火索,然後心驚肉跳地對羅伯龍說,羅將軍,我忽然想起一個天大機密,務必向丁將軍匯報,想出洞一會兒。

自鴆姑死後,羅伯龍一直悶悶不樂、痛苦萬分,一切都拋灑到九霄雲外, 完全失去了生活勇氣和人生鬥誌。要不是兒子羅夕朝夕相處、兒媳藤妹時刻勸慰,隻怕他早就拖著鐵圈過江找朱燮元拚命了。他一邊製造煙花彈一邊淒苦地說,你是文王欽差,誰還能管得住你那兩條羅圈腿?

杜誌深如同漏網之魚、脫套之鳥,急急忙忙逃出了車羅洞,被滾球獅羅夕一鐵圈攔住喝問,哪裏去?

杜誌深嚇得尿了一褲襠,半天才急急忙忙拿出腰牌說,我是欽差旗長杜誌深,找統領大人匯報軍火生產情況,十萬火急。

火把照耀之下,羅夕反複察看腰牌、搜查衣兜,見杜誌深身上沒帶任何可疑物品,才把鐵環一收,放他過去了。

杜誌深奔跑不到兩裏地,身後忽然“轟轟”連聲巨響,一股熱浪撲來,竟然將他掀掛在一棵刺楸樹上,動彈不得、呼喊無救,最後血盡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