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女兒會烏江對情歌 冉司子龔灘設陰擂
在黃軌半遮半掩地的掩護下,黃貢帶著水仙子走吉安、贛州、衡州、長沙四府逗了一大圈,才進入武陵山區的土家地界。三人一起遊山玩水、踏歌冶性, 歇樓住店、歡心快樂,特別是水仙子,幸福得像一朵次第綻放的紫色玫瑰,走路睡覺都流溢出軟軟的可人溫香。每天夜裏,黃貢和黃軌總是住在一間客房, 黃軌煽動說,小兄弟,掛起臘肉吃光飯,何必呢?早燉晚燉、先燉後燉,那坨瘦巴巴、嫩沾沾的圓尾肉,不都是你兄弟的嗎?
黃貢羞赧地說,我們還是細娃家家,回家聽土司老爺發落了再說,不能先斬後奏。
黃軌經驗十分老到地說,十五六歲的女人呀,就跟樹上正熟的水蜜桃一樣, 一天不摘就爛一天,十天不摘就爛十天,越爛越不好吃、越爛越沒得味,最後爛溶了掉在地上分文不值。也跟鍋裏的洋芋一樣,剛剛烘熟、嚓嚓炸響、二麵鍋巴,看得亮眼、聞得芳心、吃得酥骨,安逸得隻有享受無法言說。但是,一旦錯過良機,鍋巴洋芋就會變黑、變糊、變味,變得不能吃,倒給母狗、腳豬都不得聞。我要是你呀,隻怕早吃得腳趴手軟骨頭酥、走路都要人家扶。
黃貢打趣說,世人都像你嗎,女人不分老少,哪裏見到哪裏發財,沒一人跑脫,就連蜀娘的鍋邊邊也要旋轉幾圈。
黃軌舔著黑黑的嘴皮炫耀無比地說,色貓子的綽號,你以為是白叫的嗎? 那是實事求是、名副其實,用身體掙得來的終身榮譽。
黃貢嗤之以鼻地說,你哥哥那名聲又不好,到處沾沾自喜、洋洋自得、溶溶癲樂,就不怕他人背後說閑話嗎?
黃軌咬著他的耳根子說,兄弟是個閨兒子、小處子,不曉得男女之間那點事情的美妙之處。我跟你說吧,這就跟麻圓滾炒麵一樣,有癮呢;也跟磁石吸鐵一樣,甩都甩不脫。當官為什麽?撈錢。撈錢為什麽?找女人。找女人為什麽?風流快活。你看現今那些有權有錢的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這還不夠, 還要逛個花樓、喝個花酒、玩個花姑娘。男人這一輩子,為女人生,為女人鬥, 為女人熬幹骨髓、沁盡鮮血,方才含笑九泉,豐都鬼城報到再投胎。
黃貢似笑非笑地說,男女之間那點事情,沒有你哥哥說的那樣磁力魅力, 我偏要做一個坐懷不亂的男子漢、大丈夫。
黃軌回味著和女人交往的美妙情景說,人與人不同,味與味相異。你兄弟沒有入巷,不曉得其中的奧妙呀。
黃貢鄙夷地說,世上的人長得差不多,吃的不一樣,屙出來都一樣;活的不一樣,死了都一樣。
黃軌很有經驗地說,一個女人是不是長得有味、有色、有風情,一眼就看得出來。
黃貢疑惑地問,是嗎?
黃軌閃著一雙迷迷色眼說,好女人隻需看四眼,一看臉,粉而秀;二看胸, 豐而挺;三看腹,收而緊;四看腿,修而白。有了這四項,再差的女人,也有八分美豔了。
黃貢默不作聲,遠遠看著在前麵暢快行走的水仙子,發、肩、腰、臀和黃軌說的一模一樣,禁不住心旌搖**起來、神魂激越起來。
黃軌張牙舞爪地說,女人和男人,就是時刻相互勾連的秤與砣、鞋與墊、死水塘與爛泥鰍。你兄弟要是不信的話,我唱幾句土家相思歌聽聽:
想妹想得血噴心,草藥吃了幾百斤;
吃了百草吃靈芝,挖斷好多樹根根。
黃貢笑著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半邊鑼鼓敲不亮。你唱的男人相思歌,未必這個世界上,還有女人相思歌嗎?
黃軌舞著鐵笛子很內行地說,有噻。男人有情,女人也有意,你聽我唱:
昨夜等郎郎沒來,燒了幾捆青岡柴;
銅壺煮酒煨幹了,油煎豆腐起青苔。
就這樣一路走著、一路說著,一路唱著、一路玩著,來到烏江邊的龔灘鎮,隻見兩岸人山人海,江中船帆點點,歌聲連綿不斷。水仙子迷惑地問,這是在罵架,還是在打仗呀,男男女女站滿了江灘?
黃軌掐著拇指一算,大聲叫喊,哎呀,今天七月七,土家女兒會。
水仙子本是秦淮河邊人,因為家裏抵賬被賣入歌船做丫鬟;又因人小不解風情,被船主賣到滴春樓,哪裏見過土家女兒會呢?黃軌解釋說,土家女兒會, 是對歌尋找心上人的一種方式。找到了,回家告訴父母,準備結婚;沒有找到,繼續對歌尋找。
也許,這是武陵山區獨特的地理環境,催生的一種獨特的情愛方式。山大人稀、溝壑縱橫、隔山相望,難見真麵、難得傳書、難以交情,隻有通過歌聲交流。因此歌聲是交流的語言,歌聲是情感的流淌,歌聲是智慧的彰顯,歌聲是賢美的再現。山林裏、江河邊、水田中、苞穀地,就是小路大路樹丫上,處處可以對歌、時時可以抒情。一般說來,一人先唱問情歌,也叫逗情歌,如果對方回歌,就可以一首首唱下去,一層層了解下去;如果對方不答歌,或者唱歌拒絕,就算沒門了,隻有另找他人對歌。對歌的方式,一般是一對一,鎖定自己的目標對唱,這是小戶貧窮人家的做法,因為無錢請人幫腔。但是也有群對群唱的,一般是主角主唱,其他人幫腔,這是大戶富貴人家的做法,請幾十上百人幫腔。你看,在滿江對歌人中,其中就有兩幫人在瘋狂而且盤問式的對歌:
小郎哥呀小郎哥,借問高姓是什麽?
家住哪嶺哪個寨,門朝哪方可願說?
江水對麵一群男青年擁擠在一起,藍衫短褲、草帽赤腳。其中一人跨步上前,叉腰挺胸,扯開嘴巴回唱:
天下第一數酉陽,龔灘水岸找三郎;
千間瓦屋排成列,萬隻船兒滿烏江。
黃軌譏笑說,原來是冉土司的三兒子,這樣大言不慚、賣弄風情,真是可惡得很。回家給土司老爺建議,派一支精兵把他周滅了。
水仙子眨巴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問,黃軌哥哥是蒙人的吧,幾句歌詞就知道人家是冉土司的三兒子 ?
黃軌玩弄著手中的鐵笛子笑著說,酉陽土司第一姓,不數冉家還能數誰? 三郎,就是冉土司的三兒子;千間瓦房、萬隻船兒,是說家大業大。不信的話, 我們也來橫插一杠子,把他的情事攪個亂七八糟,讓他有情生生地吞在肚子裏、有意眼巴巴地表達不出來。
水仙子疑惑地望著滔滔烏江和擁擠不堪的船帆,回想著秦淮河上夜夜畫船歌舞、殷殷琴聲、襲襲芳香,以及被人賣到新餘滴春樓的曲折曆程,眼角似乎浸出了些許淚珠。
黃軌沒有在意這些,而是一心一意要攪亂人家歌場,破壞人家好事,給人家一點教訓:
烏鴉唱歌不動聽,八哥學舌不像人;
有意要和情妹好,藏頭露尾無姓名。
黃軌的歌尾子還沒有落地,對麵男人堆裏就接上了歌頭:
樹上捉雀捧在懷,裝進金絲籠中來
哪裏來的野貓子,要怕挨打快滾開。
黃軌聽了人家罵他的歌唱,氣得幾步跳上江邊一隻破船,揮著鐵笛子、提起高腔接下去:
橫起走路是王八,倒起走路蜘蛛花;
對歌打架任你選,老子一點都不怕。
忽然,江邊的女人堆裏傳來了勸架歌聲,歌聲清亮如烏江水,甘甜似樹上梨,聽起來讓人甜透心底:
唱支情歌做媒人,挑定郎君伴終生;
龔灘本是芳菲地,哪有汙言穢語聲?
冉土司的兒子在烏江邊的龔灘鎮蒙受了天下第一大羞辱,哪能善罷甘休呢?若凡如此,冉家臉麵何在?土司臉麵何在?今後誰還嫁給冉家?於是,冉家人立即以歌傳聲下了戰書:
今天對歌無贏輸,明天設擂見功夫;
若是無能你莫來,丟了性命難申訴。
夕陽西去,江水泛紅,對歌的人漸漸散去。有的牽著對上的女子,情深深, 語綿綿;有的懷想未對上的女子,愁緒緒,恨濃濃;有的計謀再對歌對唱,再牽手情語……黃軌悄聲說,兄弟,我們趕快走呀,強龍不壓地頭蛇。
黃貢打望一樣俏麗的水仙子輕聲說,大哥,惹出了這檔子事情,準備往哪裏走?
黃軌悄聲說,包一條小木船,趁黑夜走烏江、進川江、到萬縣,從龍潭寨回支羅土司。
水仙子撿起一顆溜圓的小石子,“咚”的一聲丟進江水裏,頭也不回地說,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怎麽能“鞋底子擦油,溜之大吉”呢,十三哥哥?
黃軌著急地說,姑奶奶,兄弟媳婦,我對歌惹的禍端,我哪有功夫對付人家的兒子?你不曉得,冉土司先祖因軍功受封,代代世襲,不是無名之輩呀。黃貢在黃家“洪”字輩中,男子年齡排行第十三,所以也叫為十三哥。他笑而不露地說,進鎮子,吃飯、睡覺,明天太陽出來再說。
黃軌氣得跺著雙腳說,真是“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冉土司是惹不起的。冉家本是冉子之後,開源之地為魯國。冉子,又稱冉有、冉求,為孔子門徒七十二賢人之一。元代初期,冉氏後人冉維義因隨大軍南下平定反叛苗人有功,被赦封為酉陽宣慰司,管轄秀山、彭水、黔江三安撫司。而今,土司大位傳至冉雲怒,背靠武陵山脈,占據酉水區域,卡住烏江咽喉,也經營得司泰民安、百業興旺。冉雲怒,綽號甩尾蛟,身材魁梧高大,善用一把家傳魚叉,又叫羊兒叉;養育三子,分別為冉魷阿、冉魴阿、冉鱸阿,號稱烏江三螞蟥,同樣使用凶狠無比的羊兒叉,更兼水上功夫了得,也是烏江三霸……黃貢指著來來往往的人流說,事到如今,你還想走嗎?沒有看見那些冉家司兵,遠遠地把我們盯著呀。
水仙子拉著黃貢的火汗頭褂子說,十三哥哥,你們都有一身好功夫,要走也很容易,就不要管我了。
黃貢十分仗義地說,你是我救出來的人,舍命也要保護你,哪能才出狼窩, 又入虎口?
黃軌見黃貢決心已定,再勸解也無濟於事,隻好點頭說,既然這樣,我們還是早點歇息吧,養精蓄銳、積攢力氣,明日要生生在一路,要死死在一堆, 奈何橋上也有個伴。
黃軌搖頭說,這樣不行,分散了我的精力,無法全心全意對付他們。明天擂台一打,趁人多眼雜、防備鬆懈,你帶著水仙子悄悄回到支羅土司,把事情原委告訴土司老爺。
水仙子一把抱住黃貢健碩的身子放聲大哭說,不要你死呀,我的十三哥哥! 不要你死呀,我的情哥哥吔!
黃貢捧起她嫵媚動人的瓜子臉堅定地說,相信我,不會死的。要想我活下來,就要聽我的話,不得使性子,跟著黃軌大哥乖乖回去。
水仙子把頭貼在黃貢堅挺的胸膛上,十分甜蜜而柔媚地用鼻孔輕聲回答,嗯,我的哥哥吔。
三人一夜無話,隻等太陽升起出鎮打擂。擂台不高聳,但是很寬大,從烏江的沙灘,一直擺到江中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水陸鴛鴦擂台,如果陸地上無法取勝,就往水上引誘,用水中功夫取勝。龔灘是個水陸兩用碼頭,也是水路出入涪陵川江、陸路往來川鄂湘貴咽喉,所以商賈雲集、百姓湧動,三山五嶽的人早就把水陸擂台圍得水泄不通、花針難插。同時,老土司冉雲怒在冉家三兄弟的簇擁下,帶百名司兵振搖司旗、歡動鑼鼓、連天號炮,從酉陽趕來坐在寬大的擂台上,傲視萬眾百姓和世間萬物。黃軌心驚肉跳地說,兄弟, 我們還是趁早逃吧,看眼前這個場合,凶險得狠。或者,上前給冉土司賠個小心,亮明我們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走也行。
黃軌一邊係著火汗頭的帶子一邊堅決地說,不要再說了。我們先一起過去, 讓人家看看我們三個人都如約來了,打消他們的防備之心。然後,我上台打擂, 熱鬧之時,你帶著水仙子悄悄溜走。切記,切記!
黃軌無可奈何地說,行噻,兄弟。能勝則打,難勝則降,活命最為緊要。黃貢全身雪白,長耳如兔、濃眉大眼、懸膽挺鼻、藍巾綰發,身材高長、體魄健碩、精明穩重,肩扛鐵榔頭一步跨上擂台,立即驚起一遍歡呼。他單膝跪下說,給土司老爺請安。
冉雲怒一腳踏在擂台板子上,氣得花白胡須根根抖動地說,何方野物,敢來攪亂我三兒子的愛戀歌場?
黃貢不卑不亢地說,土家對歌,見者有份;隻要合適,人人可搶。冉雲怒更加氣憤地說,我兒子對上的姑娘,別人休想橫插一杠子。
黃貢不慌不忙地說,橫不橫插杠子,那是人家男兒的事情;嫁不嫁你兒子, 那是人家姑娘的事情。不是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嗎?古人都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呀。
冉雲怒一棍子奪在木板上,咬牙切齒地說,乳臭未幹,黃毛小兒,不知天高地厚、江急河深。老三,隻有用羊兒叉說話了。
冉雲怒帶著人走了,擂台上隻剩下拄著戳天奪雲羊兒叉的三兒子冉鱸阿。冉鱸阿也是一條好漢,長年暴曬在清亮的烏江裏和吃著鮮嫩的烏江魚,全身橙黃、上下齊整、肉緊皮厚,一口大白牙像被漆釉過一樣,白得讓女人心驚肉跳。冉鱸阿怒目而視地說,來者何人,報上姓名,我黃螞蟥不殺無名之輩。
黃貢笑著說,土家人不是說“來客都一樣,帶著嘴一張;何必問姓氏,一碗油茶湯”嗎?要比武就比武、要唱歌就唱歌,是單打獨鬥,還是你家三條螞蟥一起端上來?
冉鱸阿大叫一聲“看叉”,音未落地,人卻撲上來廝殺了。黃貢橫出鐵榔頭使出五分力氣一震,將冉鱸阿的凶狠魚叉震跳起來,人家的功夫已了然於胸。所以,黃貢故意在擂台上轉圈躲避,並做一些點到為止、恰到好處的驚險動作, 意在吸引看客的目光和喝彩,給水仙子騰出逃跑空間。冉鱸阿似乎越戰越勇, 滾地、騰飛、旋轉、橫斜、倒掛,十八般武藝般般使用,三十六招數招招妙化; 黃貢似乎也越戰越精,般般守護、招招化解,讓對方無可乘之機。見人群中沒有了黃軌和水仙子,黃貢忽然一招瘋婆娘打豆腐,雙手抓住鐵榔頭的把子連連擊打,使得冉鱸阿連連後退,竟然沒有半點招架之力。
台下的紅螞蟥冉魷阿、綠螞蟥冉魴阿兄弟見狀,拖著魚叉大喝一聲“休傷我家兄弟”,從擂台兩端飛上來,左右同時架住了連連擊打的鐵榔頭。於是, 三螞蟥一野狼在擂台上混戰起來,惹得千萬看客眼花繚亂、心緊膽懸。其中一名打著紅色遮陽傘、身穿綠色西南卡普、肩披長發的骨感姑娘癟著紅唇說,不公平呀,三人打一人,不算什麽英雄好漢,我花蝴蝶最看不上這樣的男人。
旁邊的貼身丫鬟打趣說,骨朵姐姐,你是跟冉家三少爺對歌呀,未必現今又把這個鐵榔頭看中了?
花蝴蝶是花骨朵的綽號,或者小名。她皺著鼻子說,歌場就是這樣的規矩,“勝者為王敗者寇,輸了歌頭萬事休。”昨天冉家三少爺的歌頭明明被人家搶走了,我還能中意他嗎?真要是那樣,我這個黃花大閨女、花家大小姐,有何臉麵苟活於世呢?
貼身丫鬟擔心說,人家不報姓名、不報山寨、不報來頭,萬一是個討米混混、江湖袍哥,你怎樣辦呢?
花骨朵捏著小拳頭堅定地說,就是殺人放火之徒、雞鳴狗盜之輩,我也認了,“人生有命,富貴在天;前世冤孽,今生姻緣。”
土家人有兩句話,總結了人生要義,“不是債務,不成父子;不是冤孽, 不成夫妻。”意思是說,養兒盤女,是前世欠了人家的債務,今生必為父為母, 起早貪黑、含辛茹苦、拚命勞作,把他們拉扯成人,算是給自己還債;如果前世是一對冤家,今生定為夫為妻,碰碰磕磕、扯皮拉筋、吵鬧打架,甚至大打出手、頭破血流、求生求死,讓人一輩子不得安寧。花骨朵和丫鬟議論時,黃貢和冉家三兄弟竟然從擂台打到了江中的小船上。忽然,江中飛起一張漁網, 把四人牢牢罩住,讓他們無法動彈半分。
張開漁網的不是別人,正是甩尾蛟冉雲怒。這些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旦三兄弟贏不了,定將對手引向江中小木船,由老土司下手。黃貢在漁網裏大聲呼叫,卑鄙手段,算什麽英雄好漢?
冉雲怒“哈哈”大笑說,小東西,這回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吧。在我酉陽地界,如此放肆撒野,開天辟地還是頭一回。孩兒們,給老子捆綁起來,押進土司大牢,先餓他十天半月,再鬆筋斷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