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黃夫人聯手破敵陣 嘉靖帝傳諭賜金丹
支羅大軍來到之後，看見黃家三兄弟僵硬屍體，哭不活、喊不應，一時全軍悲痛，素縞白旗，血誓報仇。特別是黃金、黃屋二人“老年喪子”比起“少年喪父，中年喪妻”的人更加悲苦十萬倍，搶地號哭、昏厥於地。黃中大喊， 軍醫，軍醫。
黃屋共計三子一女，分別為洪進、詔、韜、莘妹，而今兩子被汗夫人絞死， 還不悲痛萬分嗎？蘇醒過來的黃屋一把抓住黃中淚流滿麵地叫喊，大大大哥。
在場人無不紛紛落淚，彩娘、紅娘、玉娘再一次悲愴哭訴，俺答汗要攻打北京城，就攻打噻，有你幾弟兄什麽事情呢？要活捉嘉靖老兒，就活捉噻，還是沒得你幾弟兄狗屁事情呀。而今眼目下，老命都丟了，哪個來念叨你們的恩情和英武？
黃金到底是蓋世英傑，最後看一眼兒子黃洪通後，揮揮手悲涼地說，按照遠征規矩辦吧。大哥，我們去帳外看看敵人的布陣再作計較。
土家軍遠征的規矩是，陣地火化、帶灰而回，因為陣亡的人員太多，無法群體趕屍回家。如果按照土家客死他鄉的規矩，請人趕屍回家，葉落歸根、魂歸故裏。一般來說，趕一具屍體回家至少要三個黑衫黑鞋黑帽的趕屍匠，一個打鑼響聲，喝叫開路；一個身背屍體，聽令而行；一個肩插令旗，手揮鞭子， 念念發咒。並且，趕屍隻能黑夜行走，白天歇息；走荒坡野嶺，不走大路鬧市； 食宿趕屍專店，忌諱人鬼同食同宿。所以，這樣的煩瑣規矩，隻適合於一般個體或者少數客死者，對於大批量戰死沙場的軍士來說，是無法做到的。有了黃金的將令，文家勝隻好帶著司兵執行，把黃洪通、黃洪進、黃韜的屍體大火焚燒，土瓦罐裝骨灰，等到大軍凱旋時，一起帶回故土安葬。
這時，敗退的湖廣、貴州、四川、陝西、河南明軍將領也紛紛述說自己的遭遇和蒙古大軍的凶狠。黃中帶著他們一邊聽取敵情匯報一邊在北京外圍察看，基本摸清了蒙古大軍的布防情況。京城南邊是蒙古大軍的主力軍團，由俺答汗親自統領，二弟巴拉龜協助，主要對付南方前來救援的大明軍隊和各家蠻夷軍隊；東邊為次主力軍團，由汗夫人和三弟呼啦圈率領，主要用來對付東邊前來救援的大明軍隊，同時可以隨時增援駐守南方或者北方的後勤軍團；西邊由四弟哈拉耳把守，主要用來對付西方前來救援的大明軍隊和蠻夷軍隊，同時也可以隨時增援南方的主力軍團和北方的後勤軍團；北邊由黃台吉和五弟嗯拉突率領，主要是後勤保障和撤回路線安全通道保障。黃金轉動著一雙悲哀的眼睛說， 我有破敵救駕良策了。
各路將領圍過來紛紛詢問，請軍師明示。
黃金苦笑說，你們是堂堂大明軍隊，訓練有素、刀槍硬實，全部在前麵衝鋒；我們乃土家司民，未經戰事，必然緊跟其後，以人海淹沒其敵，救出皇上。
各路帶兵將領惶惶而言，大明軍見蒙古軍如喪考妣，誰敢衝鋒陷陣？還是你們土家軍在前，我們明軍殿後吧。
各路將領邊說邊散了，把黃中、黃金留在陣前。黃中“哈哈”大笑說，看來打敗蒙古軍、斬殺嘉靖老兒，隻得靠我們自己。
黃金指著前方排列整齊、軍威嚴厲的蒙古大軍說，京城早已斷糧斷炊，禁軍喪失鬥誌，文武百官倉皇逃逸，貧苦百姓哀號一遍，拿下北京城如同甕中捉鱉、圈裏捉豬、鍋裏拈肉，手到擒來、張口吞來。可是，他們圍困三個多月， 為什麽不發動進攻呢？
黃中笑眯眯地說，肯定是沒有長期占據北京城的實力呀。就是一時半會占據了，也是“親爺搬家，幫舅子的忙。”所以，他們圍而不攻，炮轟不進，隻是求利罷了。
黃金揮著馬尾刷說，如果我們這樣幹熬下去，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要麽蒙古大軍糧草殆盡自動撤退，我們一點好處撈不到；要麽我們糧草殆盡自動撤退，同樣一點好處撈不到。而今最好的辦法，就是打退蒙古大軍，解除京城之危，然後趁機進城占據紫禁城，奪得大明天下。
黃中一巴掌拍在馬鞍上暢懷大笑說，一箭雙雕，很好。
黃金一邊思慮一邊慢條斯理地說，蒙古大軍四麵圍困北京，我們隻能網開一麵，攻擊三麵，留下一條他們撤退的通道。不然，狗急跳牆，於我不利，同時我們也沒有為明朝拚完命、流盡血的必要。
魯進也說，師傅的謀劃很在理，破釜沉舟、斬盡殺絕的事情，最讓人害怕。
如果留下一條通道，也就減少了敵人拚命的血性，減弱了敵人的戰鬥力，隨時留存一絲撤退、逃逸的念想，哪還一心一意玩命呢？
黃金精良謀劃說，城南是敵人的重點，由俺答汗、二弟青蟾子巴拉龜把守。因此，我們也派出一彪人馬大造聲勢、大炮轟炸、大攻不進，最好由土司大哥親自督陣，黃貢、丁梅壽護駕，來一個兵對兵、將對將、主帥對主帥的策略， 讓敵人的主力軍團打不得、走不得、勝不得。城東為我軍第一戰場，他們用女將把守，我們也派出女將攻擊，不求全殲，隻求突破，欲斷歸路，給城南敵軍造成恐懼。這一路大軍由三位嫂夫人率領，六位姑爺壓陣。但是，要特別注意的是，這一方極為艱險，因為汗夫人的功夫，大家已經領略；汗夫人的排兵布陣，大家已經聽聞，加之猢猻子呼啦圈也非等閑之輩，務必萬萬小心。城西為第二戰場，也是必須取勝的主戰場，先西再北，奪去敵人糧草，截斷敵人歸路， 徹底摧垮敵人的戰鬥意誌。這一路極為重要，一軍獲勝，全軍獲勝；一軍失敗， 全軍失敗。這一方的敵軍主將是俺答汗的四弟哈拉耳，綽號猞猁子，切不可小視，因為北邊的五弟嗯拉突綽號曲蟮子，長子黃台吉綽號灰兔子，都有萬夫不當之勇，隨時都可能援救東西兩側。當然，黃台吉武功差一點，不過陰險狡猾也是出名的。
黃金的話還沒說完，黃甲跳將起來說，軍師休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我黃甲立下軍令狀攻打此路，如果失敗，提頭來拜見大哥。
黃中提高聲音問，此話當真？
黃甲捏著拳頭說，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要立就立，誰怕誰？
黃中內心極度高興、麵子上卻威嚴地說，軍師，“木匠彈墨，線對線”，馬上簽字畫押。
黃金立即書寫了軍令狀，交由黃中、黃甲簽字畫押。但是，當黃甲提筆準備簽字畫押的時候，卻摳著頭發蓬亂的腦殼說，大哥、三哥，這個字我得簽、押也得畫，但是真要把我腦殼樁樁砍了，家裏還有藥妹和芍妹沒長大，你們一定要給她們找一個好婆家哈。
黃中忍住內心的歡笑說，你隻管放心簽字畫押，藥妹和芍妹的事情我們管定了。我家茜妹、苗妹、芸妹和他家芼妹、茶妹一視同仁，絕不親疏有別。
黃金爽快地說，我同意，先讓你家藥妹和芍妹把婆家選定了，剩下才是我家芼妹和茶妹的。
彩娘、紅娘、玉娘齊聲說，藥妹和芍妹的婚事，我們作保人。
黃中見一切部署妥當後叮囑說，我們這次三路大軍進攻，不是殲敵而是破敵，不是滅敵而是驅敵，最主要的是保存自己實力，然後圖謀皇城裏的昏庸嘉靖老兒。
黃金補充說，在戰術上，我們也要改變過去那種列陣式的“前歌後舞”保守衝鋒，那是對付敵方散亂式進攻方法，可以有效阻擋敵方的騎兵流、步兵流， 牢牢壓住陣腳。但是，現今對付敵方擺設的陣型戰，我們應該重點突破、中心開花，勇猛突破敵人心髒，拚命斬殺敵方將領，全力破壞敵方陣型，給敵方最大限度地造成混亂和潰不成軍局麵。
支羅大軍準備就緒後，天亮之時，黃典得令三聲炮響，黃中率大軍首先出營，旌旗遮天、喊聲動地、炮聲淩空，隻是推進十分緩慢，讓城東城西的蒙古守軍蠢蠢欲動，隨時準備援救俺答汗。半個時辰之後，黃典再三聲炮響，黃甲率晴天鷂子覃太良、雲天鷂子袁誌國、風天鷂子駱且行、雨天鷂子夷江水、黑天鷂子張開燈五親家撲向城西，直取哈拉耳銅壁鐵牆的堡壘陣型。緊接著，黃典又三聲炮響，三位土司夫人率大軍呼嘯衝出，直撲汗夫人的金銀長蛇陣。
長蛇陣是平原阻擊戰中最常用的方法，也是最有效的防守方法。擊頭，身尾撲救；擊尾，身頭撲救；擊身，頭尾相救，如同長蛇一般，牢牢控製著陣地。三位土司夫人見狀，立即分成三路進擊，身披花色風衣的彩娘居中斬蛇身，身披紅色風衣的紅娘居右斬蛇頭，身披白色風衣的玉娘居左斬蛇尾，使其首尾不能相顧，瞬間潰敗。借大軍氣焰炙天之勢，三位土司夫人，三隻土家蜂王，連破汗夫人用長蛇陣演化的烏龜陣、蜂窩陣、螺絲陣、丹鶴陣，在螃蟹陣前才停住腳步。
顧名思義，螃蟹陣形如螃蟹。大軍主力團聚在中央，六隻邊腳護衛左右和後麵，兩隻鐵夾護衛前麵並瘋狂進攻，是陣地戰中最堅固的一種。何況做前夾將軍的，是猢猻子呼啦圈和銀羽蟬金珠未央？彩娘、紅娘、玉娘正束手無策時， 黃金派人送來錦囊，斬前夾，破肚腹。
紅娘笑著說，隻要我們斬斷兩夾、劃破肚腹，就可以不戰而勝了。紅娘和玉娘齊聲鶯語，一切聽從姐姐鋪排。
彩娘接著說，紅娘妹率軍斬斷螃蟹左夾，玉娘妹率軍斬斷螃蟹右夾，我率中軍直破螃蟹肚腹，然後借勢一路向前追殺。請妹子們注意，呼啦圈是俺答汗的三弟，金珠未央是俺答汗的妹妹，功夫都十分了得，決不能輕敵大意。
玉娘擔心說，姐姐，一旦我們兩夾斬殺不成功，你在肚腹就會憋死。所以，還是讓我來率中路軍吧。
彩娘笑著說，誰率中路軍都一樣，都很危險。我很相信兩位妹妹的實力， 一定能迅速斬斷呼啦圈和金珠未央兩隻凶狠的螃蟹前夾。
這裏不說紅娘和呼啦圈的劍刀相搏，也不說彩娘在螃蟹肚腹飛劍剖心，隻說玉娘和金珠未央的劍帶相爭。金珠未央二十來歲，是俺答汗同父異母的小妹子，骨感清瘦、長睫杏眼，群辮垂後、紅巾包頭，綠色衣衫、銀色披風，武功超群、善使腰帶，至今未找到如意郎君。她坐騎一匹高大的白色寶馬，雙手握著韁繩，冷眼盯著陣前，隨時等待他人的各種招數。當玉娘揮劍衝擊過來的時候，她立即拍馬迎接，赤手空拳，毫無懼色。玉娘揮劍正要砍殺的時候，暗暗吃了一驚，猶豫未定之時，金珠未央腰間忽然飛出一根金黃腰帶，像毒龍一樣直撲玉娘心窩。於是，二人在北京城東寬闊地麵，正式過招廝殺起來。
這是一次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命廝殺，也是一次天昏地暗、沙飛石走的曠世廝殺，更是一次你來我往、你攻我戰的血腥廝殺。兩名流光溢彩的冷麵女子，一個綠衣白馬逞英豪，一個白衣黃馬是女傑；一個金帶橫空“啪啪”響， 一個玉劍出世“嗚嗚”叫；一個此戰奪勝中原選駙馬，一個該役傳捷京城報家仇；一個草原銀蟬想無敵，一個巴山黃蜂要奪魁……兩人打鬥了百餘回合，追趕了百餘道圈，仍然沒有一方取勝，而兩邊的戰鼓連鼓皮都敲破了，軍士嘴巴都喊腫了。玉娘到底吃的鹽多一些，喝的水滿一些，忽然心生一計，雙眼流彩、光芒四射，春情綿綿、春意濃濃，勾人魂魄、化人骨髓。
金珠未央雖女兒嬌身，卻冷麵無情，縱你千般挑逗、萬般迷惑，竟然沒有絲毫反應，反而越戰越勇，越殺越精，大有一帶摻玉娘於馬下之勢。玉娘這才想明白，她的獨門絕技眼毒，隻合適於男人，最適合的是好色男人、多情男人、花心男人。所以，她隻能一邊拚命打鬥，一邊默想破敵取勝之法。她忽然想起了遠在支羅留守的鴒姑，想起了她教授的暗器技術，於是假裝不敵，轉身逃跑。金珠未央立即拍馬追趕，試圖生擒躬身馬背的玉娘，給大哥俺答汗一份厚禮。
忽然，玉娘回頭反手一揮，金珠未央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飛針打中了眼睛。她正在護痛之時，被玉娘回馬一劍斬於馬下，可惜這隻美豔銀羽蟬，再也回不到大草原縱情鳴秋了。
這時，彩娘也連連吐出白霧般的口氣，熏昏無數蒙古兵，趁機揮劍殺進了螃蟹肚腹，把堅固的蒙古軍陣殺得七零八落。紅娘也大喝一聲呼啦圈，他正張口答應，一口毒痰吐進嘴裏，頓時昏厥於馬上，紅娘趕上前去，同樣一劍刺殺於馬背。陣外等候的支羅土司兵，在幾個姑爺率領下，立即呼喊追殺，大破汗夫人的螃蟹陣。緊接著，大軍跟著三位土司夫人，又連破了汗夫人擺設的水米陣、螞蟻陣、母狗陣、蚌殼陣、青蛙陣等，一直到鳳凰陣前才停頓下來。
鳳凰陣如同一隻凶猛的黑臉鳳凰，頭動身動，頭不動身不動，頭動身也可以不動，完全是一個嚴密整體，很難找到攻擊破綻和切入絲口。大家正在納悶之時，黃金帶著徒兒魯進從城南趕來，觀看了一會兒陣型說，從鳳凰頭開始吧。
彩娘疑惑地說，鳳凰頭由汗夫人親自把守，一定是最堅硬最有防備的地方， 恐怕攻擊不破呀。
魯進望著師傅說，事情往往是這樣，燈下黑。如果拚命斬下鳳凰頭，鳳凰的身子、尾巴再大，也無濟於事了。
紅娘咬著嘴唇問，怎樣才能斬下鳳凰頭？
黃金望一眼汗夫人的陣型說，兩陰一陽，三劍合一；陽劍呼聲，陰劍和鳴。三位土司夫人心領神會，因為獨孤劍是男人劍，素女劍和冰心劍是女人劍。
三人立即飛馬直奔騎著赤色寶馬的汗夫人，開始了一場更加驚心動魄的打鬥拚殺。
麵對三位土司夫人的合圍廝殺，汗夫人並無懼色，揮舞著白色絲帶，左右突擊、上下刺殺、前後飛打，讓人無法近身。蒙古軍將士也紛紛拍馬協助，但是都被三位土司夫人各個斬殺或傷退了。彩娘見此，立即改變戰術，或三劍成線殺出，或三劍立體攻擊，或三劍成圓輪殺，或三劍成齒剿割，或三劍成點開花，讓汗夫人處處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四人苦戰了半個時辰，仍然無法分出勝負。引領大軍等待衝殺的黃金大聲呼喊，再做一回小人。
戰場拚殺亦如賭場下注，講的是信譽、拚的是實力，要的是堂堂正正，一般不用暗器暗箭暗手段，否則就被人笑話。但是，而今沒有辦法了，巴拉龜被黃貢所殺，俺答汗已無心再戰，正吹角撤兵，回援夫人，收攏軍隊；哈拉耳早被黃甲一錘打破腦殼，死於馬下，殘兵向北逃逸。如果再不破陣，就會有由勝轉敗的可能……見此情景，玉娘飛出一枚繡花針，正中汗夫人臉頰，遲疑之時， 被紅娘一劍挑落馬下，彩娘上前將其擒拿。主將被活捉，黃金揮刷大聲呼喊， 此時不破陣腳，更待何時！
這時，浙江巡撫胡宗憲一路收集的明朝殘兵敗將和其他南方蠻夷軍隊也趕到了，與黃家軍一起滾滾向前，汗夫人精心設立的鳳凰陣土崩瓦解；彩娘、紅娘、玉娘借勢衝破了汗夫人最後的堡壘千腳蟲陣，蒙古大軍向北狼狽逃竄，相互踩踏，死傷不計其數。黃家五親家也聯手斬殺了嗯拉圖，正向北追擊黃台吉。各路大軍在長城腳下將敗退的俺答汗、汗夫人、黃台吉團團圍住，準備絞肉機式地將其全部圍殲，國仇家恨加利翻息一起還報。忽然，一匹快馬飛來， 一名道士打扮的欽差滾鞍下馬宣讀聖旨：赦封俺答汗為順義王，敞開大路，讓其過長城歸草原理政。欽此！
大家正在歎息，第二匹快馬飛來，又一名道士打扮的欽差滾鞍下馬宣讀聖旨：赦封汗夫人為忠順夫人，讓其過長城歸草原協政。欽此！
黃甲氣急敗壞地怒吼，還黃家三兒子的命來！說著，一牆錘飛過去，將一棵幹缽粗的白楊樹攔腰斬斷，“嘩啦”一聲倒下來，差一點兒把欽差打翻在地。
黃中歎息說，怎麽會這樣呢，到手的麂子讓它跑了，到手的財喜讓它流了？ 胡宗憲笑著說，也許皇上是正確的，俺答汗隻是大蒙古的一支。如果惹怒了整個蒙古人，數十萬鐵騎南下，以目前的實力來看，大明朝無法北抗蒙古、南抗倭寇。偃旗息鼓、罷兵生息、圖謀長遠，才是朝廷的出路呀。
眾目睽睽之下，俺答汗和夫人率千百殘兵敗將懶洋洋地翻過長城而去。隻是汗夫人這一回去，走上了一條萬劫不複的戾命之路。俺答汗氣血攻心，臥床不起，不治身亡。長子黃台吉繼位，按蒙古祖製，三十歲的俺答汗夫人，成為黃台吉夫人。不久，黃台吉因不講衛生、**女人，下身潰爛、流膿流血而逝。長子扯力克繼位，再按祖製，三十七歲的黃台吉夫人成為扯力克夫人。再後來， 扯力克嫡孫與汗夫人娘家嫡孫爭奪汗位，兩大部落火拚血洗，汗夫人傷心過度， 鬱鬱而終，時年六十三歲。
黃中整頓軍隊，準備進城受封舉事反叛，奪得大明天下，成就千古帝業。忽然，一群錦衣衛快馬飛奔而來，領頭副千戶張簡修滾鞍下馬宣讀聖旨：諸頭領進城領賞，將士城外駐紮，不得擅自行動。欽此！
黃中悄聲問黃金，怎麽辦呢？看來“人算不如天算”呀，“到手的銀子化成了水。”這一去，隻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不回。”
黃金看著周圍黑壓壓的各路明軍和蠻夷軍，悄聲對黃中說，土家人不是常說“到什麽山上，唱什麽歌；到什麽樹上，摘什麽果”嗎？你、我、黃甲三人進城，其他在城外等候。一來減少嘉靖猜忌，人多紮眼；二來有事便於接應， 畢竟我們血洗過幾座城池，又占據過幾處土司。
黃中急切地問，不帶三位夫人嗎？一旦有事，可以多幾個幫手。
黃金搖頭說，土家人“男不打三朝，女不趕道場”，大明朝“男不下廚房，女不上朝堂。”如果去了，反倒惹出一些是非來，無端添來許多麻煩。黃中對仍舊憤憤不平的黃甲說，老四，我們一起進城麵聖。
黃甲彎著一張黑臉說，狗屁個聖，一個煉丹的老色兒。他不出來跪見老子， 老子也不得進去拜見他。
黃金怕其他人聽見，趕快搶過話給他戴高帽子說，老四不去也好，幾萬土家軍，聚集皇城腳下，隻有他才管束得了。老四，要是皇帝給你賞賜幾顆金丹， 要不？
黃甲聽了這話，陰天轉晴地說，哎，大哥、三哥，要是賞賜金丹，就換成北京烤鴨，帶出來下酒。
黃中“哈哈”大笑說，要得，給你換回百隻烤鴨，吃得放屁都是鴨糞味。彩娘忽然拉住黃中依依地說，老四黃甲不去，誰給你護駕？
黃金笑著說，隻要你們在城外刀槍列陣、團結一心、抱團成捆，諒他嘉靖老兒也不敢輕易下手。如果有變，我們定然傳出消息，你們可以趁機殺入，奪下金鑾殿，占據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