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尋找占卜者4
當我和天揚推門進去的時候，發現房內布置得極為貼近自然，家具多為原木，地毯是由天然的植物纖維編織而成，散發著淡淡的草香，石砌的壁爐透出古樸懷舊的韻味，透過一樓巨大的落地窗，還可以望見不遠處的安大略湖和湖麵上遊弋的天鵝，充分讓人感覺到人與自然的和諧。這裏與其說是一座度假別墅，不如說更像是一個絕佳的冥想的場所，果然很符合端木老師的品味，而他會把如此貴重的畫作放在這裏而沒有選擇放在家中，也可以看出這個地方在他心中的分量。
時間緊迫，我和天揚立刻分散到房間各個角落，尋找《占卜者》的身影，沒想到，我卻先在沙發邊的台燈座上發現了一份半個月以前的報紙，躍入眼簾的內容令人感到驚異：南美各國發生多起年輕女子失蹤事件，其中已陸續有幾名受害者被發現慘死於郊外，屍體死前曾受過異常驚嚇和非人虐待，渾身**，並被塗滿藍色顏色，之後被凶手挖出心髒，失血過多而亡……這篇報道不是和國內發生的失蹤案有著驚人的相似嗎？難道說，同樣離奇的事件不僅僅發生在中國，世界其他國家也同時存在？
而且，老師還特別在“死亡”、“心髒”、“藍色顏料”等單詞上劃上粗粗的紅線，顯然，他非常關注這起事件，由此再聯想到他的遇害經過，莫非，他跟這件事有著什麽特殊的聯係？
巨大的驚疑之下，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緊那份報紙，感覺就好像有一張鋪天蓋地的迷網籠罩在頭頂，心中的迷芒和恐懼也如黑洞一般慢慢擴大。此後，我回過神來，趕緊將報紙送到天揚麵前，他看後也露出同樣震情的表情：“難道說，這是一場跨國犯罪，其中的內幕遠比我們想象得要複雜許多，而端木老師也被卷入其中？”
“我不知道，也許唯一能夠告訴我們答案的，就是《占卜者》了！”
此後，我們又更加仔細地在房間搜查起來，終於，在位於二樓的主臥床頭，找到那幅卡拉瓦喬的名畫。
這幅作品被認為是卡拉瓦喬最傑出的代表作之一，畫中描繪的是流浪的吉卜賽女占卜師在為一名年輕的貴族看手相。這也是十五世紀羅馬街頭常見的場麵，畫麵中，一身華麗打扮的貴族青年以輕蔑的目光看著女占卜師，而她雖然地位低下，卻顯得從容莊重，回敬的目光中既真誠又含智慧，對比之下，貴族青年反而顯出華而不實的膚淺。這種以社會底層人物作為主人公的主題在當時的繪畫界顯得非常新穎，在之後長達一個世紀的時間裏產生過巨大的影響。
我慢慢地走到畫前，凝視著畫中的人物，除了感覺充滿神韻，栩栩如生之外，卻看不出任何特別的地方。
“也許，謎底隱藏在畫的背麵？”身後傳來天揚的聲音。
聽到這話，我趕忙踮起腳尖，將那幅畫從牆上取了下來，翻到背麵，可是仔細地看了又看，卻仍然沒有發現什麽特別之處。
“把它拿給我看看。”天揚不動聲色地伸出手。
我小心翼翼地將畫交到他手上，他端詳了半天，又用指腹輕輕撫過背麵的油紙，突然轉身來到窗前，將那張油紙放到陽光下，轉眼間，奇跡出現了，油紙在光照下顯現出四個符號：I、VIII、IX、XVI。
這是羅馬符號，分別代表著阿拉伯數字1、8、9、16。
可是縱然如此又有什麽意義呢？沒想到苦苦找尋的《占卜者》並沒有給我們帶來想要的答案，反而將我們領進另一個謎題之中。
我有些心灰意冷地跌坐在**，眼底一片黯然。
“別這樣，尚蓮。”天揚安慰我說，“端木老師這樣做，一定有它的苦衷，我們不妨來想想這幾個數字可能代表著什麽。”
我沉沉地歎了口氣：“難道是保險箱的密碼？可是一般密碼都是單數，這四個符號中最後一位卻是雙數，而且如果真是這樣，老師為什麽不直接讓我們去找那個保險箱，反而留下那句話，讓我們大費周折地去找《占卜者》？”
“事情好像是有點說不通，那麽，它會不會隱藏著其他什麽涵義，或者端木老師之前有沒有向你透露過什麽特別的事情？”天揚又問。
我努力想了很久，最終還是苦惱地搖了搖頭：“沒有，這四個符號我從來沒有在老師那裏看到過或聽到過。”
天揚聽後，便將視線掃向臥室內的其他地方，突然，目光在正對床頭的電視櫃上定住，微微地皺起眉頭：“這座別墅，應該也有段日子沒人住了吧，為什麽電視機和DVD機的電源都處於待機狀態？”
我也隨之瞥了一眼：“可能老師上回來住的時候，臨走前忘了關吧！”
說完，便想走過去把電源關上。
誰知，天揚卻一把伸手將我拖住，並找來電視機的遙控器，將電視打開，那一刻，屏幕上居然出現了端木老師的臉，他兩鬢如霜，額頭上深深淺淺的皺紋如溝壑縱橫，鼻梁上架著一副厚厚的銀框眼鏡，卻掩藏不住鏡片後投射出的矍鑠目光。背景正是我們所在的這間臥室，名畫《占卜者》也赫然掛在他的身後。
顯然，這是一段事先錄好的錄像。
心髒在那一刻劇烈跳動起來，莫非，老師真正想提醒我們的，是和《占卜者》同在一處的這段錄像？
顧不得多想，我立刻按動了畫麵。
屏幕上，老師緩緩抬起了頭，眼睛仿佛能穿透屏幕直射到我的臉上，他的聲音滄桑而又平靜：“尚蓮，當你看到這段錄影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人間了，請不要為我感到難過，死亡對我而言微不足道，不過是關上了一扇門，走進另一扇門裏而已。隻是，在我將要離開的這個世界，我留下太多的遺憾，因此在這最後的時刻，隻能將隱藏在心底的痛苦告訴你，我最得意，也最疼愛的學生。”
話說到這裏，我的臉上不知不覺已布滿淚水，對於老師的思念就像有一把鋒利的尖刀剜在心上，他再也不可能出現在現實中的這張慈祥麵龐，使我又一次意識到我們已是天人永隔。
“相信你也明白，作為一名心理學研究者，長久以來我們接觸到的是人性中最陰暗的一麵，每當遇到那些深陷於迷途，找不到出**的病患，我總是竭盡全力幫助他們治療，可越是這樣，我越是感到自己的無力。這是整個世界的痼疾，社會的進步隻為人類帶來物質生活的改變，卻沒有帶來精神的升華，相反是充斥在世界各個角落越來越多的暴力、毒品、**戀和精神問題，不知從何時開始，我為我的同胞們感到擔憂，希望人類能夠返歸到過去農耕時代的那種自由、淳樸、善良、誠信的道德之中。也就是從那時起，我對曾經輝煌的古文明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專注於收集各種古董和文物，希望從中找到拯救人類的希望，在偶然的一個機會下，我得到了一顆瑪雅的水晶頭骨，然而希望的開始，也是災難的序幕……”說到這裏，老師沉沉地歎了口，陷入到一種迷思之中。
我也不禁怔住，腦中反複回**著那幾句突兀的話：水晶頭骨……希望的開始，也是災難的序幕……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片刻，屏幕中的老師回過神來，布滿皺紋的眼睛裏出現陣陣隱痛，幾乎是字字艱難地說：“當我發現，惡魔的力量開始在人間複蘇，一個接一個的無辜生命成為古老祭祀的犧牲品時，一切都已經遲了，我已經無力挽回這一切，隻能將最後的希望托付在你的身上，答應我，依照占卜者的指示，找到對抗惡魔的力量，救出那些無辜的女孩，讓這個世界回到正軌！這關係到全人類，千千萬萬人的生命！”
說完，畫麵突然終止，屏幕變得一片漆黑，接著自DVD機裏冒出一縷縷青煙，碟片自動燒毀了。
我和天揚麵麵相覷，思維都受到莫大的衝擊。
救出那些無辜的女孩，讓這個世界回到正軌，指的應該就是發生在各地的失蹤事件吧，可是為什麽又說它關係到全人類千千萬萬人的生命？而且老師在錄影帶中再度提到占卜者，讓我們依照占卜者的指示找到對抗惡魔的力量，就說明這盤錄影帶並不是我所想象的，就是占卜者的謎底，它的謎底另在他處，莫非仍舊是那張名畫後麵所隱藏的幾個符號？
而這一切，又始於老師在搜集古文物中得到的瑪雅水晶頭骨。
關於水晶頭骨的故事，我曾不止一次從老師那裏聽說過。世界上已知的第一顆水晶頭骨，是19世紀歐洲探險家在中美洲的瑪雅廢墟中發現的，但早在距此之前的數千年，關於它的神秘傳說就已在美洲大地廣為流傳，據說古瑪雅人曾經留下13個和真人頭骨一般大小的水晶頭骨，這些頭骨中蘊含著有關人類起源、發展和死亡的重要信息，甚至還能幫助人類解決許許多多未解之謎。可是，另一方麵，就在不久前，歐洲考古界才**，大英博物館裏珍藏的水晶頭骨其實是19世紀的德國商人偽造的，頭骨的神奇之說根本就不存在！
這相互矛盾的兩種說法實在讓人頭疼不已。
我緊皺著眉頭，暫時從複雜的謎題中抽身，凝視著麵前那幅《占卜者》。望著吉卜賽女占卜師臉上神秘莫測的笑容，多麽希望她能開口告訴我我想要的答案，I、VIII、IX、XVI，究竟代表著什麽呢？
自古以來，人們就對占卜抱有非常好奇態度，渴望能通過它預知未來命運，於是在人類文明幾千年的進程中，也出現了各種五花八門的占卜術，例如，相麵、占星、塔羅牌等。而掌握著這些秘術的占卜師，她們是人類與神的信使，擁有著玄秘力量的鑰匙，端木老師選擇“占卜者”作為謎底的，顯然是有其特別的隱喻的！
可是，見到了“占卜者”的真身，卻解不開她背後的疑團，不能說不是一件痛苦的事。
我緊盯著畫上的吉卜賽占卜師，試圖能夠進入到她的靈魂深處，找到想要的答案。
在這幅風格濃鬱的畫作上，女占卜師輕輕提起貴族少年的左手，手指正在他掌心比劃著什麽，微微發紅的麵龐上帶著神秘的表情，唇角微微揚起，幽深的目光像兩汪深潭，似乎籠罩著一層縹緲的迷霧，她看到了什麽？是貴族少年的將來，命運，還是愛情……正想著，樓下突然傳來一陣詭異的聲響，像有什麽人正在客廳走動。
我的心驟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和天揚對視了一眼，立刻抱起那幅畫，躲進了臥室的衣櫃。
“天揚，你說會不會是……”
沒等說完，天揚立刻作了個噤聲的手勢，湊到我的耳邊低聲道：“不管怎麽樣，我都會幫你保住這幅畫！”
啪嗒、啪嗒——
不遠處傳來一陣上樓的腳步聲，好像有什麽人在一點點逼近臥室，空氣壓抑得令人窒息。
“這個老家夥，到底把東西藏哪了？”是一個年輕男子的抱怨聲，聽起來年齡不會超過二十歲。
他，會不會就是謀害老師的凶手？又究竟是怎麽找到這裏的？我的思維一片混亂，置身於狹窄的衣櫃中，眼前一片漆黑，似乎是黑夜降臨了。
天揚似乎是覺察到了我的慌亂，突然俯**，緊緊攥住我的手，一股溫暖襲來，我感覺到他手心的溫度，不知怎的，便有種很**、很**的感覺，就像是周圍都被這股暖流包圍著，力量強大得，就像夏日金色的陽光。
與此同時，腳步聲已移到了主臥門口。
似乎遲疑了幾秒，他還是大步邁了進來，在三十平方米左右的臥室細細地走了一圈。透過衣櫃的縫隙，我終於看清了他的模樣，那是一個有著一頭黑色長發的少年，仿佛並不屬於這個世界，渾身散發著一種來自黑暗中的神秘氣質。麵孔蒼白，眼神淡漠，唯有嘴唇鮮紅似血，每走一步，身邊便掠過一陣陰森的風。
望著他，我有些不寒而栗，心跳的幅度變得越來越快……更可怕的是，他在快要退出門外的時候，冰冷的目光掃了衣櫃一眼，居然調轉方向，朝這裏走來。
我的心已經緊張得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貓一般的腳步聲在慢慢靠近，我緊緊抱著懷裏的畫，感到一陣冰冷的恐懼感從頭頂灌入身體，幾乎要將血管都凍僵。
我拚命壓抑著，屏住呼吸，心裏祈求，他千萬千萬不要發現我們！
他終於來到衣櫃前，他停下腳步，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櫃門。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巨大的無助感像黑洞一樣要將我吞噬，他是不是發現我們了，他會進來嗎？
就在那一瞬間——
嘩啦一聲，天揚搶在他之前，主動拉開了櫃門，乘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淩空飛起一腳，朝他的心口踹去。他躲閃不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記窩心腳，隻聽見“撲”的一聲，一口鮮血自他口中噴濺而出！
“好身手！”他倒在地上，不僅沒有惱怒，反倒露出一抹幽幽的笑容，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跡。
天揚也冷哼一聲，攥緊右拳，再度一個箭步衝上去，對準他的臉一拳揮下，然而，這次他已有防範，閃身躲過了這一拳，轉眼間，一道銀光晃過，他已經移動到了房間的另一側。
我看得有些目瞪口呆，他怎麽會有這麽快的速度，簡直，就像一道閃電！
難道——
他就是曾經出現在天揚家和端木老師家的那兩道閃電，之所以看不清楚他的真身，是因為他有著超出常人的速度，所以一旦移動起來，在人的肉眼中就變成一道閃電！
我瞪大了眼睛，感到呼吸困難，這樣的速度絕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除非是他擁有——超能力！
雖然非常不願承認自己這個瘋狂的想法，畢竟對於超能力，一直以來都隻是聽說過，並未親眼見過，可是眼前這幕景象卻讓我找不到其他更好的解釋。
與此同時，那名閃電少年已對天揚展開了反撲，轉瞬間，又在一道電光中移動到他的麵前，對準他的麵門，揮出一記重拳。
“天揚小心！”我驚得大喊一聲。
天揚瞳仁一縮，頃刻將全部力量集中到右手，猛地揮出，呼呼的風聲之下，居然在半空中抵住了對方的拳頭，一陣電光火石過後，少年趄趔地向後倒退了幾步，神情痛苦地放下了右手，鮮紅的血水沿著他的手指一滴滴濺在地上。
顯然，這次交手，吃虧的還是他。
天揚乘勝追擊，再次找準一個空當，對準他的小腹，順勢一腳踢了出去，這一腳力道極大，隻聽見轟的一聲巨響，他被巨大的衝力撞到窗邊的書櫃上，又穿透書櫃重重地摔在牆角。在他身後，蛛網一般的裂縫很快遍及整麵牆壁，幽深的線條沾染著血跡觸目驚心，殘碎的書頁化成漫天飛花飄**在空中，發出嘩啦啦的刺耳聲響。
一道血線沿著他緊繃的唇角緩緩滑落，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扶著牆角慢慢站起，眼底放出驚異而憤怒的火花：“你的力量怎會如此之大，你究竟是什麽人？”
我在旁長舒了一口氣，更為天揚的本領折服，這家夥實在是有眼不識泰山，天揚可是紐約**名震一方的老大，是實打實靠拳頭打天下的人物，一般人豈會是他的對手！
“是不是你劫走了我的女朋友貝拉？”天揚冷冷地望著他。
“你不回答我，我又何必要回答你！”他的唇邊揚起一絲顯而易見的嘲弄。
“你不說是不是？”天揚怒不可遏地衝上前，狠狠掐住他的脖子，“你說不說，不說的話，我就讓你死！”
也許天揚的力量實在太大，少年的臉上很快失去了血色，卻始終緊閉著嘴唇，吭都不吭一聲。
我一看情形不對，連忙衝上去勸道：“天揚，你冷靜一點，這樣他真的會死的，到時候我們反而什麽都問不出來！”
天揚聽了我的話，微微鬆開了手。
哪知就在這時，少年身邊的一堆碎玻璃裏，卻突然伸出一雙白色的修長的手，用力拽住少年，一把將他拖了進去，轉眼之間，他便像一陣煙似的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是怎麽回事？”天揚大喊起來，伸手想要抓住他，可是“砰”的一聲，卻撞上冷冰冰的玻璃。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我倆你望著我，我望著你，都像置身於詭異的夢境之中，滿腦子的混沌亂成一團，相反的，眼眸中卻是空茫一片。
事情變得越來越不可思議了……
先是遇見快如閃電的少年，接著又看見一雙能夠穿透玻璃碎片的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這個世界真的存在所謂的超能力？
放眼四周，除了倒塌的家具、滿地的碎片和破裂的牆壁，房間裏安靜得就好像什麽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如果可能，我倒希望，這真的隻是一場噩夢。
很久，天揚回過神來，望著我，俊朗的麵孔上浮起一抹堅毅的神色：“看來，這次的對手確實不一般！”
我點了點頭，心有餘悸地說：“幸好有你在，不然的話，今天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隻可惜被他逃走了！”天揚歎了口氣，“不過，這次交手也不是一點收獲都沒有，至少讓我看清了他的真麵目……尚蓮，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我立刻道：“你說！”
天揚凝視著我：“你記得他的長相嗎？能不能把他的相貌繪下來，和他留在現場的血跡一起交給警方，讓他們查證他的身份！”
我立刻為之一震：“好主意，這樣說不定就能把他從暗處揪出來了！”
“嗯，希望這是一個Good st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