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致命的幻覺-5

“總之我不會放棄的,我想要做到的事,一定會做到!總有一天,我們兩人的名字會一同被鐫刻在阿蒙神廟的牆壁上流芳百世!”哈謝普索薇的眼底閃過一抹倔強的光芒,望著頭頂刺目的太陽,鄭重起誓。

芝芝遠遠地望著他們,感覺是如此的不可思議,她所看到的,是埃及曆史上那段著名的愛情嗎?哈特謝普蘇特和森穆特,他們不再是石牆上的壁畫,不再是史書上的傳記,而是活生生出現在她眼前的人,和她一樣有悲有喜,有著煩惱痛苦和難以割舍的七情六欲。

她再一次懷疑自己是否穿梭時空來到了古埃及,會不會是——那顆寶石?

心重重地一顫。

突然之間,沙漠的風幾乎要把她吹起來,沙塵漫天狂舞,猶如旋轉的沙漏,眼前的一切化為朦朧混沌的迷霧,然而不過眨眼之間,就像是電影鏡頭的切換,眼前猛地跳出一片迥異的色彩,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一幅畫麵。

一片碧綠的池塘被各色的蓮花點綴得如同幻境,空氣中彌散著它們特有的香氣,似雲霧般清新淡泊。

哈謝普索薇穿著一襲白色的紗裙,坐在池塘邊,若有所思地望著自己池中的倒影,那副表情,分明就是一個沉浸在愛情中的小女人。

在她身後站著的,是貼身的侍女娜塔。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一陣樹葉沙沙的響動打破了池畔的寧靜,娜塔抬起頭望了一眼,連忙俯**對哈謝普索薇說:“公主,您的王兄朝這裏走過來了。”

“王兄?”哈謝普索薇皺起了眉,朝身後瞥了一眼,眼眸深處立刻閃現出一道厭惡的神情,“我說過多少遍了,不要把那個卑賤的家夥說成是我王兄!”

話音剛落,那個人影已經來到近前,他的身材瘦削,個子也不高,卻穿著一件與身形明顯不合比例的長袍,膚色更是白得如同病人,完全不像是埃及人的長相。

他就是圖特摩斯,與哈謝普索薇同父異母的兄弟,也是圖特摩斯一世的長子。

“妹妹。”他一臉歡喜地將一捧新鮮的蓮花遞到哈謝普索薇手中,“這是我剛剛摘下的花,還沾著露水,是不是和你一樣的美?”

“別這麽叫我!”哈謝普索薇輕蔑地打斷了他的話,“我是法老圖特摩斯一世唯一的嫡女,沒有哥哥。”

圖特摩斯微微一怔,很快又若無其事地笑了起來:“沒有關係,你不認我、瞧不起我都沒有關係,隻要我一直把你放在這個**就可以了。”

說著,他用手指了指心口。

然而,哈謝普索薇不僅沒有半點動容,反而白了他一眼,轉身想要離開。

不想,圖特摩斯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放開!”哈謝普索薇立刻大喝一聲,眼中抵觸的神情就好像碰到了什麽肮髒的東西。

圖特摩斯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急忙鬆開了手,甚至有些後怕地說:“你不要生氣,我隻是太高興了,一時之間情不自禁……”

“你高興什麽?”哈謝普索薇皺起眉頭望著他,覺得他瘋瘋癲癲的樣子愈發可憎了。

“難道父王還沒跟你說?”圖特摩斯癡癡地笑著。

“沒有啊,父王究竟跟你說了什麽?”哈謝普索薇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父王將你指婚給我了。”圖特摩斯笑眯眯地說。

這句話猶如一道晴天霹靂炸響在哈謝普索薇的頭頂,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胡說!”她瞪大了眼睛。

此時,圖特摩斯的聲卻是反常的堅定:“我沒有胡說,這確實是真的,剛剛父王才把我召去,親口對我說了這件事,婚禮就定在下個月……”

未等他說完,哈謝普索薇隻覺得腦中嗡的一聲變得一片空白,渾身不停地顫抖,感覺自己好像沉入了萬年的冰川,徹骨的寒意沿著血液流遍身體的每一個關節,侵入她的心髒,那種從未有過的絕望而寒冷的痛,令她瞬間無法呼吸。

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她像瘋了一樣衝向法老的寢宮,娜塔在她身後無論怎麽拚命追趕也追不上她,就連沿**的宮人見了她也連忙避開,沒有人敢靠近半步。

當她邁進法老寢宮的時候,圖特摩斯一世正在接見親近的大臣,她看也不看便怒吼出聲:“為什麽要把我嫁給那個瘋子!他不過是赫梯女奴所生的賤種,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大臣錯愕地望了法老一眼,氣氛驟然變得十分尷尬。

圖特摩斯一世抬頭瞥了一眼憤怒的女兒,不動聲色地遣散大臣,等到房間裏完全安靜下來,才慢慢地開口道:“正如你所說,他沒有高貴的出身,沒有優秀的外表,也沒有智慧的頭腦,但這是我選擇他作為你丈夫的原因。”

“為什麽?”哈謝普索薇憤怒的瞳仁裏滿是不解。

“我說過,我會給你我所擁有的一切,但必須采取一個折中的方法,於是,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兩全齊美的計策,隻要你成為圖特摩斯的王後,那麽操縱他、操縱埃及對你而言是易如反掌的事,到那時,除了沒有法老的名分,所有的一切,你都與法老無異。”圖特摩斯一世平靜地說著。

“可是讓我嫁給他,這簡直是對我人格的羞辱!”哈謝普索薇咬牙切齒地說著,兩眼迸射著怒火。

“誰讓你錯投了女兒身,想要接管埃及,就必須作出一些犧牲。”圖特摩斯表情淡淡地捧起桌邊的椰棗酒,“不管怎麽說,圖特摩斯人品不壞,對你也很深情,他會是一個好丈夫的。”

哈謝普索薇凝視著父親臉上的表情,知道再說什麽也沒有用了。嚐著滑落到唇邊鹹鹹的淚水,她漸漸冷靜下來,確實如父親所說,嫁給圖特摩斯是她不費吹灰之力取得王權的捷徑。

隻有掌握了權力她才能呼風喚雨!

隻有掌握了權力她才能和森穆特長相廝守!

她不會忘記自己的誓言,總有一天,要與森穆特並肩站在王宮的頂端,接受著萬民的朝拜和祝福……為了這個夢想,她可以犧牲一切!

可是那種生生刺痛心髒的徹骨的痛,要如何才能甩掉。

離開了父親的寢宮,她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又回到了蓮花池邊,望著一池美得不知人間憂歡的蓮花,她漆黑的眼眸中有種空洞茫然的光芒,虛無縹緲地看著池中的某處。

透明的水麵泛著淡淡的綠波,帶給炎熱的午後一絲清涼的氣息。

混亂的意識中,他突然很想融入這片清涼之中,似乎隻有這樣,心才會不那麽痛……緊緊地閉上眼睛,她朝前走了幾步,長長的裙擺浸入池中,瞬間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那種寒意,帶著一股脫俗的香氣,撲麵而來。

那是蓮花的清香。

即便是深埋在肮髒的淤泥之下,它卻依然能開出一塵不染的花朵,仿佛是神奇的魔法,哈謝普索薇心裏的傷口竟會有一種平複的感覺。

清澈的池水激**起一波波的漣漪,一點點地浸濕她的衣服、她的頭發。

她在池水中緩緩地下沉,身體如同一片隨遇而安的落花,沒有掙紮,沒有反抗,任由寒冷的池水浸透自己,任由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地沉淪下去,似乎幽深的池水可以冰封她的所有思緒,所有的痛苦。

呼吸變得越來越慢,甚至突然停滯了……

她知道自己在慢慢下沉,然而越接近水底,蓮花奇異的香氣就越濃,伴隨著冰冷的池水源源不絕滲進身體。

那沁脾的香氣仿佛能驅散一切黑暗與悲傷。

她真想永遠沉溺在這種香氣裏,永遠地沉溺下去……“芝芝——”

恍惚間,一個低沉的聲音穿透了冰冷的池水,在她的耳邊響起。

她渾身一顫,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躺在醫院病房的浴缸裏,全身都已濕透,蘇煥則一臉驚恐地趴在她的麵前。

“這是怎麽回事?”渾身一個激靈,她冷不防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我還想問你呢,你怎麽會跑到浴缸裏來,若不是我及時發現,你恐怕都已經窒息了!”蘇煥緊張地抱住她,**的氣息近在咫尺。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芝芝有些無力地扶著腦門,“我怎麽會到浴缸裏來呢?”

“不是你自己走進浴缸的?”蘇煥露出詫異的表情。

“沒有呀,我隻是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浴缸裏。”芝芝迷茫地望著向周。

“怎麽會有這麽蹊蹺的事呢!”蘇煥皺起眉,“昨晚我一直守在你的床邊,快天亮的時候實在困得不醒就睡了一會兒,然後就聽見衛生間傳來嘩嘩的水聲,等我反應過來衝進來的時候,你整個人都沉在水裏,似乎都沒了呼吸。”

“難道是夢遊嗎?我最近總是做奇怪的夢……”她微微一顫,隨即用力從浴缸裏支起身子。

“可能和手術有關,會不會是手術影響到某部分腦神經?”蘇煥臉上掠過一絲擔憂的神情,“我一會兒去找梅爾醫生談談。”

“手術,可能出現狀況嗎?”芝芝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

“這隻是我的猜測,你不要多想。”蘇煥連忙安慰,又看著她濕漉漉的衣服,“你趕緊先把衣服換了吧,別感冒。”

“好。”芝芝神情疲憊地摸了摸額頭,覺得好像經曆了一場大病,身子酸痛快要散架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