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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大實能吃能睡的,不知怎麽就是不長個子,都二十多歲了,身高還不足160厘米,比起父親梁寬都是矮了。人們背地裏就戲稱他是“蒜頭”、“矮冬瓜”、“武大郎”,也有叫他“三寸丁”的。新媳婦翠花卻是高挑個兒,足足高他一頭半,身材不胖不瘦沒得彈嫌。梁大實和翠花站一塊,隻剛到她肩那兒。

美人兒翠花出生在偏遠的秦巴山區,那裏是貧困縣。她也是個苦孩子,三歲時就沒了母親,因家中實在困難,小學二年級就輟學了,十四歲還吃不飽飯,沒有像樣的衣服穿。為了生計,小小年紀的她,不得不和村裏年齡稍大的人一道外出幹活,靠那點可憐的收入養活自己,甚至要拿出些許辛苦錢貼補家裏。苦日子裏,她依舊如野草似的頑強成長著。

一次,翠花跟著嫂子去縣城找活,嫂子一會兒就被雇主叫走,她因為瘦小,總是找不到活幹。後來,有個城市男人需要保姆,卻不肯出工錢,說隻管吃管住。 “不幹活連吃的怕都沒有了,唉,還是去吧,好歹有口飯吃。”

她被叫去伺候一個病人。那是一個年輕的姑娘,比她大不了幾歲,剛做了流產手術,身體十分虛弱,看起來沒精神,很憔悴,臉總是暗黃暗黃的,那個男的卻對那姑娘很凶。翠花後來才知道那姑娘是山裏的,那個男人以把她轉成城市戶口為名,騙取姑娘芳心。誰知姑娘懷了孕,提出結婚,那男人不肯,動不動就趕姑娘離開,還說讓她不要忘了,說你隻是個“山裏人”,和我門不當戶不對,還想嫁到城裏?做夢拾黃金呢?逼著姑娘打了胎。翠花覺得那姑娘為了嫁給城裏人,受這麽大的罪實在劃不來。山裏人咋能配得上人家城裏人嘛?人家城裏人咋能要咱嗎?後來她被嫂子叫回來,還一直在想那件事。

翠花長到十六歲時,經人介紹到桃林村幫菜農幹些鋤草、疏苗、定梢綁蔓、摘心打尖的農活。同來的姐妹不久便被辭退,原因是整枝打尖時,她們總把西紅柿和黃瓜蔓的 “頭”當成側枝掐掉,綁蔓時像綁仇人一樣綁得緊緊的就是不留活口,硬是把鮮活的秧子給勒壞了、綁死了。而翠花卻不同,她很珍惜這份有吃、有住、有收入的輕省工作。再說到了西紅柿、黃瓜成熟季節,她可以趁旁邊沒人時,躲在架下,甩開腮幫子美美地吃個肚子圓圓。那架上的菜雇主家又沒有計數,就算是哪家細心地記了數,那黃瓜、柿子還不是不斷結不停長嘛,誰又能記得那麽清呢,她盡可以放心大膽地一飽口福。於是翠花便留心觀察菜農作務,不失時機地向那些種植蔬菜的行家裏手學習,就很少犯姐妹們常犯的錯誤,活幹得又快又好。“吃過苦頭”的村民爭著雇用她,於是她經常吃住在桃林村,夜晚村裏放電影、唱戲,她也會跟著大家看到結束。

二十歲的 “三寸丁”———梁大實當時在農村已算大齡青年了,雖然家中富裕,但因為個頭矮,其貌不揚,致使本地姑娘很少願意嫁給他,至今連個媳婦也沒定下,仍然是城隍廟後的旗杆———光棍一條。

梁大實平時埋頭做事,隻知道村裏住著個山裏來的“幹活女娃”,見過幾次。而這幾次中,這女娃幾乎都低頭忙著,時常是褲腳卷到膝蓋上,挽著衣袖,好幾回還打著赤腳,拿著噴壺給葫蘆、黃瓜噴水,赤腳上滿是泥,又肥又大的 “工作服”髒兮兮的。打尖、綁蔓、鋤草時頭也總是低著,好像不喜歡正麵看人似的,讓人看不清她的容顏。就算梁大實想找借口搭訕都沒有機會。於是很少去注意她。

兩年後的一個夏日正午,烈日當空,金光四濺,陽光自由地灑在火熱的土地上,毒刺似的紮著人的眼,萬物被烤得昏昏欲睡。莊稼漢們大都回家歇晌了,田野裏一片寂靜,隻有知了**似火熱情萬丈、一聲接一聲叫得正歡。花花綠綠的野草野花隨意點綴在地頭田間,竟然使單調的田野多了一些嫵媚。

梁大實剛剛給黃瓜澆完水,將脫下的的確良襯衫鬆鬆垮垮地搭在肩頭。他頭上戴頂褐色的草帽,不時用手拉拉帽簷。那草帽破舊,邊沿豁豁牙牙的有很多破損,兩條帶子也看不出是黑是黃了。他肩上扛著一把鐵鍬,身上隻穿了件大褲衩。懶洋洋、慢悠悠地朝回走著。猛的,他好像聽見前邊有輕微的嘩嘩聲,那聲音不大卻清亮入耳,似水流又似吹哨音。梁大實疑惑地抬起頭,眼睛四處搜尋,看見翠花在路邊撅著屁股正在進行不雅的小便動作。嘩啦啦的聲音聽得人臉紅耳熱。

“我的媽呀,這女娃咋蹲在這兒方便呢,不要人過路了嗎?”眼前的情景讓梁大實在心裏驚叫一聲,定睛再看,隻見那白白的渾圓**正對著他,衣服縫隙間**出一片淡淡的白皙肌膚,正白得耀眼,白得撩人心懷呢!那翹起的臀部,勾勒出腰椎下端迷人的弦……一眼望去,從未開過眼界的梁大實整個人像遭了孫悟空的魔法似的定格不動了,不由得目光凝聚在那兒,好長時間回不過神來,瞬間渾身燥熱,心不禁怦怦跳起來,這讓梁大實感到既新奇又心慌。“嗯!真白哦……美呀,一定很美的”梁大實頓時心猿意馬,想入非非。

然而,梁大實畢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他一時就為自己的妄想害羞,臉微微一紅,向四下看了看,然後把草帽邊沿狠狠朝下拉了拉,想繞道走過去。可不知路西誰家正在澆地,澆地的人興許疏忽了或懶惰了,沒看好水,讓渠裏的水漫過田埂,溢到這裏來了。旁處閑地也不知被從哪兒流來的水浸淹,積水四處漫流。這條路本來就很狹窄,這會兒任憑他怎麽繞,也繞不過去,隻得微閉著眼睛立在那兒,等著翠花撒完尿,提起褲子沒事一樣走遠了,他才走過了那段路。然而,從此後,翠花那渾圓的白屁股就刻在了他眼裏,那般景象便鑽進了他腦子裏,以至於一想起來就心潮澎湃,興致大發,頓生出和女人溫存一下纏綿一下的欲望。

這一年,梁大實正好也處在情緒最容易激動和亢奮的年齡。從那以後,他開始注意這個山裏來的打工妹。這一注意不要緊,他驚奇地發現這女娃仿佛一瞬間長大了,紅潤不知何時取代了饑黃,嘴唇和眼睛都濕潤潤的,單薄的身體變得豐盈,模樣還真的討人喜歡呢。高高的個子,苗條的腰身,小巧的嘴唇,彎彎的秀眉,目光裏還好像埋滿了無盡深情,能拋出無數纏繞人的東西。

“高山出俊俏”,每次和她眼光對視,梁大實都有這種感覺。他知道村裏小夥子都不願娶山裏女子,但他內心裏還是有些渴望接近這個女娃。好朋友黑娃、宋風還有胡小成、馬二虎他們都已經成家了,有的還成了娃他爸,村裏同齡的女子也大都當了娃他媽。人家出入都成雙成對,而他卻形單影隻,哥們兒裏現在隻剩他一個沒有媳婦,他能不著急嗎?這樣一想,梁大實竟然萌生出和那山裏女娃成為夫妻的想法,他想這樣總比沒有媳婦一個人光杆杆單著身強。

於是,他把這話對父母說了,父親梁寬和母親賈麗珍都不同意。父親說:“要娶外地女子咱早都娶了,還能等到這會兒?好多人給你介紹外地女娃,比這個山裏女娃好多了,我都一律沒答應。咱體體麵麵的人家,娶個外地女子做媳婦人家笑話呢!”

母親勸他說:“其實我也想過趕緊給你找個外地女子把家成了。那天塬上親戚說給你介紹個四川的,我就想答應,可給黑娃和宋風一說這話,誰知他倆都反對,說咱這兒是關中白菜心,旱澇保收,幾輩子都是住過皇帝的,貴著呢,外地人擠破頭朝咱這窩窩擠,還說隻有歪瓜裂棗才娶深山野女子,我一聽就回絕了媒人。娃呀,你咋能還想娶個外地女子?”

桃林村自古習俗多,“講究”大,這年頭本地姑娘不對外,娶外頭女子常被看成是不光彩的事。尤其是封建思想濃厚的秦風地區人,這種思想更是嚴重。過去小夥子都找本鄉本土的姑娘為妻,隻有成分是地主或富農的人家以及光景不好實在娶不下媳婦沒辦法的才例外。古老的桃林村男子一般不願意娶山裏女子為妻,甚至將此視為辱沒祖宗的事。

但是,梁大實感覺這翠花一點兒不比村裏女子差,如果穿得好一點兒,再好好收拾一番,說不定還是個大美人呢。這樣想著,他也就開了竅,便開始付諸行動。村裏演戲或放電影,他總是早早收工,洗淨手臉,換上幹淨的衣服,守在村口專等翠花經過。一開始不善言辭的他還有點拘謹,見了翠花隻是嘿嘿地傻笑,不好意思地低著頭,憋紅著臉沒話找話。後來發現翠花好像也明白自己的心思,總是含情脈脈地望著他,有一次還偷偷衝他打手勢,示意他走在前麵。他就如同被人牽著鼻子的動物一樣,按照她的指示,向人少的地方走去。兩個人來到戲台底下假裝看戲———就像誰說的,有一眼沒一眼地看戲,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戲演到**,大夥都聚精會神地注視著戲台,四周朦朧,並沒人注意他們,他們就偷偷地躲到背地裏說話去了。說的話無非是一些村裏的新鮮事或者你吃了我喝了一類的閑話。有時戲、電影演的啥也記不清,精彩與否更是不知道。

感覺翠花倒是不怎麽難為情,在沒人處落落大方地和他說話,那份勇敢感染了梁大實,梁大實動作神情也就自然了一些,放鬆了許多,倆人共有三次這樣的接觸,話沒說多少,也沒敢有啥親昵動作,雙方卻從對方眼神裏看到那一份好感,似乎彼此都心知肚明:這個人對自己有意思。梁大實後來還試探性地送給翠花一件紅的確良衫,翠花也是欣然接受。

知兒者莫過父母,梁大實的心思沒有逃過父母的眼睛。這幾年,為了兒子的婚事,父親梁寬和母親賈麗珍也操了不少心,還撒話出去,讓親戚鄰裏幫忙說媒,給兒子物色一個好的對象,但總是不能如願以償。知道兒子看上這女娃了,想想眼下本地女子還沒有一個肯嫁給他們的兒子,與其硬拖著,還不如選個兒子中意的外地女子做他們的兒媳婦。老兩口一合計,第二天就以雇請翠花幫工為名,去叫翠花給他們家鋤草,騰出機會讓兒子和她接觸,同時他們也想看看這個未來的兒媳婦究竟怎麽個樣子。

年齡漸長的梁大實身上長了肉,個子卻仍不長一寸,又矮又胖像個侏儒,本地女子很少有願意嫁給他的。但畢竟梁大實家是當時村裏的富裕戶,人稱梁寬 “梁財東”,梁寬有錢的名聲早已傳了出去,上門提親的不乏其人,但介紹的大都是外地的女子。梁寬夫婦從中也看到了幾個自己比較中意的,特別是塬上表姐介紹的四川女子,身板好,人看起來樸實無華,他們認為不錯,但兒子卻死活不願意,固執地認為四川女子比不過翠花。梁大實心裏隻想著那個山裏妹,他對她翹起的大白屁股印象太深了,無論怎樣,就是沒法忘記。

“不!我誰都不要,就要這山裏娃!”他說。

聽到兒子執拗的話語,老兩口無可奈何。他們隻守著這顆寶貝苗子,也隻有順從他了。

老兩口近來不時想起已不在人世的大兒子,他的婚姻曾是他們一手包辦。如今留給他們的,除了傷痛外,就隻有無窮無盡的悔恨。

大兒子梁實,上大學期間就喜歡做生意。他最早在秦風市開辦公司,生意很不錯。農行行長看上了這個有經營頭腦的後生,托人說媒要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但梁實當時已經有了心上人,死活不願和那女子相親。然而梁寬看重的是女子當銀行行長的父親,圖的是那女子殷實的家境和城市戶口。他想,想自己是個農民,光會種地,祖上倒是留了點錢,但多年的積蓄全讓大兒子拿去開了公司。大兒子也真是做生意的料,公司經營得非常紅火,生意風生水起,發展很快,但同時周轉資金也常遇短缺,不免要靠父母接濟。眼下還要養活小兒子梁大實,往後恐怕給大兒子幫不上什麽忙了。“如果找個有錢的嶽父,這小子的公司還能不財源滾滾、興旺發達?”他慶幸有人把行長的千金介紹給兒子,認為這真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事情。但是,不管父母怎麽勸,大兒子就是不聽他們的,口口聲聲不願和那女子相好。 “爸,媽,我就是不願意嘛。我的事你們不要管行不?我自己做主!”兒子態度十分堅決,話語也很強硬。他覺得婚姻是自己一生的大事,馬虎不得。

“人家能看上咱是咱的福分,這小子竟還不同意,真是不可思議。”考慮到女子當銀行行長的父親肯定在錢財上能幫扶兒子一把,梁寬就決定發揮父親的威嚴,替大兒子包辦這門親事了。他答應了媒人提的要求,也給了彩禮。從公司叫大兒子回到家中,逼他和那女子成親。“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能由了你!”他的話就像聖旨,違抗不得,一言九鼎,絕對權威。他本來就是要發權發威讓兒子聽他的。那個時候,梁寬沒有覺得自己做得不對。大兒子還是不願意,說:“我就是不要她。政府提倡婚姻自由,我的事誰也不能幹涉!”

“你還翻天了不成?這事我說了算!”梁寬一怒之下不得不動用家法家暴,一腳把大兒子從門裏踹到門外,一個耳光抽下去,大兒子就不得不聽他的了。

大兒子終於屈服了,他們訂了婚。不久在秦風市舉行了隆重的婚禮,嶽父家陪了豐厚的嫁妝。按嶽父的要求,小兩口平時住在嶽父新分的兩室一廳的樓房裏,出出進進很是風光。梁家人著實也覺得揚眉吐氣。誰料婚後夫妻不和,妻子經常無中生有,無理取鬧。不久梁家便發現原來那行長千金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症,犯病時經常把家裏砸得一片狼藉。大兒子為了照顧妻子,公司生意也沒法專心做了。他們在北京、上海看了好多醫生,得出的結論是無法治愈。梁實查閱了相關法律,谘詢過律師,得知對方隱瞞病史過錯在先,考慮到自己還年輕,已經沒法忍受這種沒感情的婚姻了,梁實就說想離婚。可行長卻不斷施加壓力給梁實,並揚言他如果對自己女兒不好就如何如何。梁實並沒有被嚇倒,還是堅持離婚。後來,他嶽父雇人打了他一頓。

梁寬夫婦永遠無法忘記出事的那一天———

那天,大兒子像個小孩一樣在他們跟前嗚嗚地哭,臨出門時還痛苦地說:“你們為啥要急著給我成婚?我受不了!我真的沒法承受了啊!”那天他出去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他不幸被一輛汽車撞倒,丟下自己效益正好的公司,永遠地離開了人世。

“吸取教訓吧!”梁寬和老伴這次選擇了順其自然,不願對小兒子梁大實的婚姻做過多幹涉。商量了一晚上,一致認為婚姻是孩子自己的事,倆娃願意就行。再說了,他們也想過,這翠花家在貧困山區,山裏苦地方的娃肯定樸實。他們如今不就是想要個樸樸實實、本本分分的女娃做兒媳婦嘛,老兩口就在心裏接受了這一切。

“窮地方的人一般都勤快、善良。這女子幹活麻利,長得也不賴。你不願意咱就不說了,若願意,我們張羅添個媒人,人家山裏那邊情願的話,這事就成了。”晚飯時,父親梁寬就把這話鄭重其事地對兒子說了。

山裏女子翠花其實心裏也自有她的想法。她早想在桃林村找個落腳的地方了,這裏和她們山區艱苦的生活比,簡直好得不得了。不說別的,起碼有飯有水吃,山裏的日子苦,靠天吃飯,沒有雨就顆粒無收,吃水要跋涉很遠走崎嶇的山路,吃糠咽菜的日子充滿了她童年的記憶。她們村年人均收入還不足四百元。聽人說梁家是村裏財東,翠花心裏就盤算:“梁大實他曾祖父開過鋪子,積累了一筆家產,前幾年他哥出車禍死了,不說公司的那些固定資產,光車禍賠付的錢可能還未花完呢!照這樣說來梁家存的錢肯定不會少!” “燈沒油了黑著哩,人沒錢了龜著哩”,沒錢的日子她翠花可是不想再過的。她在山裏老家窮怕了,一直向往山外人的生活。她想她受夠了缺衣少食的苦,也該找個有錢的人家享享福了,個子矮怕什麽,人家個子高能要山裏女子做媳婦嗎?記憶裏那個想嫁給城裏人的姑娘也是山裏人,把一切都給了那城裏男人,給他懷了娃,人家城裏男人不是照樣不要她了。

於是,她苦思冥想,想出一個吸引低個子梁大實的辦法。

她想起那年書眉在城裏做保姆,男主人愛上書眉是因為無意中看見了其貓腰小便的景。當然這些都是她從側麵知道的。她初來,對山外的一切都感到稀奇,捕捉 “閑話”的能力也變得格外強大。

她羨慕書眉找了個好男人,那男人不光是單位裏公認的才子,還會掙錢,聽說還是個業餘書法家呢。她不懂書法家是什麽意思,但知道那是寫字的。書眉家牆上就掛了好多幅字,書眉曾指著其中一幅對她說應該多看看,上麵的話都是好話呢。但翠花不認識,書眉讀給她聽,她卻不懂那意思,不過看得出那是讓女人愛惜自己,凡事不要靠別人,從那以後,她心裏就更對這個男人佩服得不得了。更重要的是這個男人始終死心塌地愛著長相奇醜無比的書眉,他對書眉忠心耿耿,讓翠花驚歎不已。書眉有多醜呢?啊哦,簡直醜到極點,是她翠花沒法形容的醜,總之是要多醜有多醜。是她目前見過的最醜的女人了!她男人卻隻愛她,這一點翠花很早就感覺到了,要不他怎會對她翠花從不上心呢。後來,翠花去看望書眉,好幾次書眉不在家,他與她一男一女同處一室,他竟對她精心打扮的妝容視而不見不屑一顧,說話時麵無表情,言語冷淡,可是見了他妻子,就立馬來了精神,表情豐富起來,一副愛意限的樣子,夫妻恩愛的情景讓人不由得嫉妒。人說是金子總會發光,是才子難免風流,人家書眉的男人算得上是才子,怎麽就不風流呢?書眉卻說她男人最風流,說 風流不下流,多情不絕情才是真正的風流之子,說來桃林村的男人其實大都是假風流。有人說女人最大的財富是美貌,可書眉的長相和美貌根本不搭邊,她男人卻像守著金礦一樣愛著她,守著她,還說書眉在他眼裏、心裏是最美的。喔喔,什麽呀?翠花念書少,她聽不懂,反倒越來越糊塗了。

每次去書眉家,翠花都心生感慨。書眉的長相實在不敢恭維,可以說是醜陋無比醜八怪呢,但她那個丈夫對她的愛卻是全心全意。書眉有個好老公,也有一個溫暖、漂亮的家,書眉家在她眼裏似傳說中的地主莊園。她沒見過地主莊園是啥樣子,小時候聽說她們村裏也有地主,但她隻有一點模糊的印象,隻是聽村裏人說過地主是如何的奢侈荒**,也聽說過地主莊園是如何的“富麗堂皇”。書眉家地麵不像農家那樣是土的,而是用地板磚、水磨石鋪的,衛生間的門口還鋪著地毯,光腳踩在上麵舒服極了;牆都是雪白的;睡的也不是土炕,而是舒適的席夢思;喝水有熱水器;做飯不用燒鍋,煤氣灶開關啪一開,用不了一會兒,飯就做好了;晾台是……總之,書眉家啥啥都比農民屋裏好,比農民條件優越,高檔的組合家具,漂亮的落地窗,嘩嘩出水的洗衣機,啊呀,美死了!這條件起碼要比桃林村的人家好上幾十倍,桃林村最富的馬二虎屋裏也隻不過鋪著塑料地板革,她就自然而然把書眉的家與地主莊園聯係起來了。即便現在馬二虎這個村裏最富裕的人家,和書眉家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實實的沒法比。

翠花心裏明白,書眉當初對丈夫大膽地示愛終有成果,“**裸”地追求讓她獲得了意想不到的幸福。翠花也想照貓畫虎,為了心裏模模糊糊的追求,她準備也“**”一點點,大膽地試一試,索性也來個“經驗借鑒”、“東施效顰”。

一番思忖,於是在那個午後,她她屁股撅著對住梁大實,故意讓梁大實看見她在地裏小便,以吸引他的注意。後來,當梁大實在路上等她一起看戲、看電影時,她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毫不猶豫地隨他就去了。她把梁家的情況以及自己的想法隨即說給了哥哥及父親。

梁大實這樣的家庭條件,在翠花的家人看來也算是殷實之家了,覺得對翠花來說。也是再理想不過的,至於有無愛情、個性差異什麽的,他們一時還沒有意識到,也沒有想那麽多。就說:“咱這山裏的窮光蛋能在外頭找個人家就不錯了,不要要求太高,能吃飽就行……”他們對這門翠花也樂意的婚事表示默許了。

就這樣,沒費多大神,添了個媒人牽線搭橋,彼此沒說過多的話,也沒再做進一步的了解,梁大實就和翠花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