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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花到底還是做了人工流產。

打胎以後,懼怕老婆的梁大實自然隻有感情投入,沒有肉體親近,確切地說是不敢親近。其實他早想和媳婦痛痛快快地幹那事了,但他不敢,他有心無膽。他怯火翠花的耍賴撒潑,害怕翠花的河東獅吼。有時實在按耐不住就大著膽子抹翠花褲子,乞丐行乞般求她“行不行?你就讓我碰一下嘛。”

翠花坐在炕上,身子向後挪挪,頭一揚斬釘截鐵地說:“不行,等過了百日再說。”

梁大實哭喪著臉:“都過去倆月了,馬上就一百天了,我都快憋死了,求求你讓我……”翠花一聲斷喝:“不行!咋說都不行!萬一弄出娃來也是個傻子!”

梁大實不甘心,他解開褲帶,一下子撲向翠花。翠花手掀腳蹬,連罵帶喊,兩腿亂踢,幾腳把他踹下了床。他像一隻蔫頭耷腦的公雞,提著褲子,哭喪著臉:“你想要的時候,恨不得把我翻幾個滾兒,不想了,咋這個樣子?”

翠花還是那句話:“沒過百日弄不成。”

其實,這是翠花在敷衍梁大實。前幾天,她已經和馬二虎睡在一起了。

如今,她心裏隻有馬二虎,越發討厭自己齷齪的丈夫,她覺得這樣挺好的,就想這樣一直瞞下去。然而,雪裏埋人難隱藏,紙終歸包不住火。翠花出軌的事還是被梁大實發現了。

這天中午,梁大實給村北的豆角地澆水,發現忘了帶化肥,就給正在地那頭鋤草的父母打了聲招呼:“爸、媽,我回去取肥料,你們看好水頭,不要流溢了行子。”

這會兒村裏靜悄悄的,村道上幾個人在一塊兒說閑話,怕他聽見似的勾著頭壓著聲。好多家的門都是上了鎖的,有幾家的房屋原來是村裏蓋得最闊氣的,因為主人搬到城裏,房屋就像被拋棄的孩子,沒人照顧,可憐兮兮地立在那,原來白白的外牆瓷片脫落了一大片,和玻璃門窗上一樣滿是灰塵。

梁大實家離這塊地不遠,在村北街道第一家。他一路小跑著到了家門口,習慣性的用身子去撞門。 “哎喲我的媽呀!把我頭撞掉呀!”他以為門像平時一樣虛掩著,沒想到頭咚地撞了一下,門還未開。發現門從裏麵關著,梁大實就有些納悶,平時家中這扇門總是開著,今日,大白天的,怎麽還關著門?

梁大實伸手就上去敲門。不多時,隻聽咚的一聲,從自家後院豁口牆處跳下一個人來,拾起身子就跑。梁大實從背影認出是對門的馬二虎。“他該不是來偷東西的吧?他大小還是老板,不缺錢呀,不至於幹這沒譜的事。那他會……”梁大實馬上想到了單獨在家的翠花,想到了母親所說的關於妻子與李木匠的“拉手事件”,還想到幾天前黑娃說在馬二虎的養雞場見過翠花的事。“莫非翠花真的……哼,這個賤人!還有這個馬二虎,原來也是瞎 一慫個,不偷財物專偷女人,哼,真的不要臉!”他想。

他不顧一切,咚咚地繼續拍門。

裏麵終於有了響動。翠花閃了麵,她臉上留著**過後才有的紅暈,麵色緋紅,滿眼水色,頭發散亂,靸著鞋,出來開門時還穿著睡衣,顯然剛起床。大概怕人看見自己這副邋遢相,她一拉開門栓,就朝門後躲。梁大實越發心生疑慮,待門一開,也不看她,就三步並作兩步衝進房間,將炕上的衣物、被褥亂翻一氣,連炕席也拉得吱吱響,使炕席如爛草一般斜在炕上。這一拉有了收獲,“我的爺!”他忽然驚叫一聲,看見了炕席底下男人的**。

霎時,他覺得眼前星星狂舞,有幾顆落在他身上,擊打得他渾身疼痛,呼吸困難,一瞬間像被人卡住了喉管,幾乎要窒息。

他穩一穩神,“呼呼呼”從胸腔裏長出了一口氣,漲紅著臉,“咚咚咚”用手狠狠拍著桌子,又呼哧呼哧地喘氣。少頃,他指著翠花的鼻子:“我問你,剛才誰來過,這是哪個狗男人的?說!你給我說!”翠花心裏一陣發虛,畢竟也是頭一次見他發這麽大的脾氣,有些驚慌,一邊穿衣服一邊結巴著說:“沒人……沒人來呀。

你,啥意思?”但她又馬上恢複過來,表麵上故作不以為然狀,語氣緩慢地說:“你看見了,你看見我屋裏來了男人?這麽凶的幹啥!”梁大實大怒,啪就給了她一個耳光,下手可能不算重,翠花的臉隻是稍微紅了一下,沒出血也沒腫脹。自從翠花打了胎,梁大實就對這個“殺死自己骨肉”的女人心生怨氣,早想發泄了。然而,此時他還是被自己的動作驚呆了,但他隻是看了一下自己的手,遲疑了那麽一下,就迅速恢複過來。翠花卻不依了,她先是一愣,隨即捂住半邊臉吼了起來:“好,梁大實,你敢打我,你還真的敢打我?我叫你娃好好地打!”說著手就朝梁大實臉上抓去。梁大實一擋,她撲了個空,氣急敗壞地罵開了髒話。罵完見梁大實不語,就兩手叉腰,腳咚咚在地上跳,聲喉掀得更大:“我在自己炕上睡覺,我惹誰了?捉奸也得捉雙,你抓住了幾個?冤枉我你不得好死!你……”她把屋裏的擺設亂砸一通,又撲上來和梁大實撕打起來。

梁大實好不容易擺脫了她的糾纏,狠狠甩了一下胳膊,嘴卻先軟了,囁嚅道:“誰還把你冤枉了不成,你難道就清白貞潔得很,連一點點垢痂都沒有嗎?”

盡管梁大實聲音並不大,但還是被翠花聽見了。她撲上去對著梁大實就是一陣掐擰摳抓,還未等梁大實站穩身子,又撲通一聲坐在地上號哭:“我不清白,你爸你媽清白,不跟你過了!沒心沒肺的東西!嗚嗚,你屋裏啥不是我弄的,大衣櫃、床頭燈,就連廁所茅坑都是我叫人修好的。我想咋就咋,你,你管不著!不知道你爸你媽是些啥東西嗎?你還有臉管我?”

梁大實似乎累了,勁使完了,他一句話也不說,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看著翠花把衣服裝進包,摔門而去。

翠花剛走出門,像是忘記什麽東西似的又返回來,咚的一腳把門踹開,手伸向梁大實:“拿錢來!梁大實!你不把錢給我,讓我飛到我娘家去不成?”

梁大實依舊烏青著臉,一言不發。

翠花見狀,發瘋般上前,在梁大實衣兜裏亂翻。沒翻出來什麽,就又衝著他哭喊:“錢拿出來!昨天賣豆角的錢呢?”

梁大實黑著臉瞪著眼從貼身衣兜裏摸出一遝錢來,狠狠地甩向翠花: “拿走!

滾遠點!不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