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金雁從醫院回到家後,大多時間遵照醫囑躺在**休息,她拿出哪個珍藏了二十多年的本子,看著父親當初寫在上麵的話,浮想聯翩。

~“心強命不強,萬事需得看開想…..”

難道父親早就看出了婚姻的實質?記得妹妹銀雁也曾問過父親這樣的話。

銀雁和劉非結婚時,肖華義坐在桌子旁,像個手執拂塵的仙君,當著好多人的麵,一字一頓地對銀雁說:你從小心高氣盛,啥事都想有最好的結果,爸給你說,甭太指望婚姻會讓你享福,它說不定會讓你受苦呢,但這卻會磨煉你的個性,培養你好多的美德,不一定全是壞事。但婚姻也有可能把你掀入苦井裏!這就看你想咋樣過日子了……“後來銀雁和劉非離了婚,銀雁就問肖華義:“爸,我結婚那天你咋說那話!你能知道婚姻是怎麽一回事?”肖華義拿過桌上的收音機,打開,調好頻道,鏗鏘渾厚的秦腔便在屋裏彌漫開來。他一邊欣賞,一邊說道:“婚姻是個啥,爸咋能弄懂麽?爸隻知道聽這個小匣匣。那些也是爸從好多人身上看出來的。”可金雁總是覺得,父親真的能洞察世事,父親在她心目中是最了不起的人。

她攤開本子,在父親的話後麵又寫上了一首詩歌,起名叫《給自己》。

永遠隻記著麵露笑顏

這是否就能表達你全部的情感

假如生活使你心碎腸斷

難道你不願

找地方大膽地哭喊

假如流淚的心支撐不了裝滿苦水的船

難道你不願

找一個能在那兒哭泣的港灣

永遠隻記著笑對生活

這也許才是你的性格

麵對生活的無奈

世事的滄桑

你一定要學會忍受

學會堅強

遭遇空前的磨難

命運的多戕

你一定要把它轉化為奮鬥的力量

是嗬!不管心中有多少無奈,多少委屈,也不管生活多苦多累,為了自己年邁的父母和兩個可愛的女兒,自己都要咬牙挺住,要學會堅強。沒能讓父母高興,但也絕不能讓他們為自己難過。忍一忍吧,忍過了今天,明天這一切就都成了過去,過去了的事提它還有啥意思呢?現在自己已不是為了一個人活,還有父母和孩子,牽著魂、連著筋哪!

金雁把本子放在枕頭邊,時不時就看上幾眼。她受好友玉娥影響,又揀拾起過去對文學的愛好,還養成了聽廣播、寫東西的習慣。賈寶泡在賭場裏時,孤寂中的她便通過這種方式打發時光,無數次與自己心靈對話,有時受了委屈受了氣真想發作發泄一下,可賈寶從不給他機會。人家女人心中憋悶可以哭可以鬧她卻什麽也不可以,於是她就采取這種方式排泄疏通,用文字為自己壓驚。

那次她又一次被賈寶堅硬的皮鞋踢中了胃部,胃部**,疼得倒在地上捂著肚子,冷汗淋漓,她很想有人在身邊,讓她依靠。看見身邊唯一的人就是賈寶,就去拉他的手——她已經疼得隻會呻吟了。這時她隻有疼,疼痛甚至暫時取代了對他的怨恨。賈寶似乎沒聽見也沒看見,抽身便走,金雁苦不堪言,隻好在紙上宣泄自己的痛苦。

還記得有一次,她被打得遍體鱗傷,臥床數日。萬般無奈中,她隻得又像每次挨打後一樣,一次次本能地伸手求救,乞求賈寶:“求你了!你扶我起來行嗎?我…..我要疼死了!”賈寶照樣要說上一句:“看你以後還敢不聽話!”可這次他沒有扶金雁起來,而是拉了被子躺在另一頭,看也不看金雁。疼痛在金雁身體裏橫衝直闖使勁折騰,她受不了,抓枕頭咬被子,沒辦法止疼,又把求助的手伸向賈寶,一副惶恐無助的樣子:“你救我,我……”賈寶好像撞上了和他的手相排斥的物體,必須馬上分開似的,一甩袖子,翻身坐起,吼了一聲:“滾開!”而後穿上鞋,腳步聲便遠去了。

金雁傷痛難忍,口幹舌燥,心頭冒火,她多麽想聽一句關心的話啊。她感到自己在向痛苦的深淵墜去。痛苦萬分的她又一次揀起筆,習慣性的在紙上寫起來,以此發泄心中的鬱悶。

…….

恍惚中我看到他來到我這裏

趕緊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誰料他卻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我的心要碎

淚水決了堤

我沒有傳染病

也沒有對不起誰

為什麽沒有人理會?

隻有一隻蝴蝶在我跟前飛

痛苦中我伸出手臂

去撫摸蝴蝶的觸須

蝴蝶嗡聲又嗡氣:

你愛人都不理你

我又能對你怎麽地

絕望中我又將手伸向空氣

空氣沉沉在低語:

我朝朝暮暮和你在一起

我才是你的偎依!

我兩手狠狠地拍打著空氣:“

你隻能給我提供活命的氧氣

哪知道我更需要關心和撫慰!”

寫完後,金雁立即感到一種意想不到的輕鬆,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鬱積心中的悶氣隨之消散。

有人說,婚姻是夫妻之間的雙人舞,需要兩個人的配合和投入。好多事她一直願意聽賈寶的,即便事實證明她是對的而他錯了,她仍舊希望賈寶和她商量,可他不聞不問仿佛局外人,要不幹脆自己做主自己把事拿了,不允許她有不同意見;也有人說,婚姻是人生的第二次投胎。投對了,就像進入了“福窩窩”,會幸福一生。但是自己已經投錯了,怪自己大意怪自己一時糊塗,那怎麽辦呢?不能光想離婚,不能一錯再錯,讓父母為自己操心,讓兒女們因為父母離異心靈遭殃,就得找個辦法開心麽,自己喜歡寫,寫出來也算最好的發泄吧!從此,金雁便養成了寫寫劃劃的習慣,不順心時,她就聽聽廣播,或者寫寫東西,柔弱的身上隨之也有了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