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崔倩倩來家欲抱養樂樂,從金雁一番話中明白了事實真相,知道乃賈寶一廂情願,同時金雁的遭遇也讓她深感同情,當即留傳呼號後便獨自回家。

賈寶那天在崔倩倩回家後,就沒好氣的對金雁說:“好不容易給娃找個下家,你還不讓給。那好,你的娃你養,甭叫我管!”賈寶於是就很少去管這個娃,連月子裏的金雁也很少照顧。金雁隻好拖著虛弱的身子,自己下廚房做飯。小樂樂要吃她的奶,她不吃飯,奶水從哪兒來呢?她的奶水本來就不夠樂樂吃,樂樂肚子餓,到現在還在炕上大哭呢。

叮叮當當,擀麵杖撞擊著棗木案板;提啪提啪,風箱勻稱的極有節奏地響。

金雁擀麵、切菜手腳麻利,隻想快些再快些,她人雖在廚房,卻一直操心著房間裏的兩個女兒。三歲的大女兒歡歡在炕上玩布娃娃,不用她操心。而小樂樂的每一聲啼哭都會讓她的心疼一下。唉!可憐的娃,要是有人照看你,你也許不這樣哭了。娃呀,你再忍耐一下,媽一會兒就來給你喂奶。

水開了,金雁揭開鍋蓋,濃濃的水汽立馬濕潤了她的臉,她伸手把麵條提起,在濃濃升騰的蒸汽中將麵條迅速下到鍋裏。猛的她好象聽不到樂樂的哭聲了,莫不是孩子睡著了?她偏著頭,側耳再細聽了一遍,隱隱約約聽到了歡歡斷斷續續的說話聲:“你滾開!我不要你,我要.....噢,噢,娃娃乖,穿新鞋,娃娃不乖穿舊鞋……噢……..

金雁一驚,撒腿朝房間跑去。原來是歡歡不知何時把樂樂從被窩裏拉了出來。金雁進去時,歡歡還摟著樂樂的頭,那個外婆送給她的布娃娃被冷落在一邊。樂樂的頭枕在歡歡的小胳膊上,兩條小腿卻搭拉在被子上,臍帶未脫掉的肚臍**在外。歡歡輕輕拍打著樂樂,口中念念有詞喃喃自語:“我要這個會哭的,這個好……噢,娃娃乖。”樂樂也似乎能聽懂似的,停止了啼哭,乖乖地任姐姐擺弄。突然看見母親神色慌張的破門而入,歡歡嚇了一跳,丟下妹妹朝炕那頭就跑。見母親隻是抱著妹妹又親又哄,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她這才站在炕頭委屈地啜泣起來,嘴裏還在說著:“我就要這個麽,我就不要那個布娃娃,嗚嗚!”金雁把樂樂抱在懷裏,坐到歡歡身邊,一邊給樂樂喂奶,一邊哄勸著歡歡:'“歡歡乖!咱肯定要這個娃娃了。她是你的妹妹呀,妹妹現在肚臍有傷,你還不能抱,等好了你再抱她。

歡歡不哭了,看著妹妹在媽媽懷裏香甜地吮著奶汁,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舌頭伸出舔著嘴唇,嘴咂吧了兩下,小聲地對媽媽說:“媽!我,我餓!”

金雁馬上想到了鍋裏的麵條,她把懷裏的樂樂就朝炕上放,樂樂口裏含著**,就是不肯丟開,金雁狠狠心,硬把樂樂的頭推開去,**很快從樂樂口裏滑落,雪白的奶汁嘩的淌了出來。樂樂吃的正香,發覺奶被“奪“走了,便又使勁哭了起來。-一金雁急急忙忙跑到廚房一看,她呆了:鍋裏的麵條早變成麵糊糊了。

俗話說,有苗不愁長。轉眼間,樂樂半歲了。這天早上,金雁做好飯,左等右等不見賈寶回來,就抱著樂樂,拉著歡歡,出去找賈寶回家吃飯。

她幾乎找了大半個村子都沒有找見賈寶。

原來賈寶嫌村裏賭場玩的小,就跑到鎮上耍大牌去了,沒想到輸了錢,還和別人打了一架。心裏窩了一肚子火他就回了家。

金雁沒找到賈寶也隻好返回家,見賈寶已經坐在家門口了,頭發亂蓬蓬髒兮兮的,衣服上濺滿了泥汙,臉不知為何板得像大理石一樣,就不敢多問,趕緊掏鑰匙開門。不知是太急還是太緊張,鑰匙就是不聽使喚,手一哆嗦竟掉在了地上。賈寶黑著臉朝金雁喊:“你放麻利點行不?”樂樂受了驚,一下子醒了過來,歡歡也嚇得不敢出聲。她彎下腰,抖抖索索拾起鑰匙遞到母親手上。金雁打開門,將樂樂遞給賈寶:“把娃抱一下,我去廚房給你舀飯去。”賈寶不接,指著一旁的嬰兒車,冷著臉說:“放車車上去!”金雁不大情願的說:“你就抱一下麽!”把樂樂就往他懷裏塞。賈寶不耐煩的將身子扭向一邊:“你咋這麽煩人的!”,他胳膊一揚,冷不防把樂樂從金雁手中撞跌在地上。樂樂隨即大哭起來。金雁心疼地抱起樂樂,撩起衣服,把**塞進她的口中。樂樂好一陣才止住哭泣,開始吮奶。金雁摸著樂樂的頭難受地啜泣不止。賈寶黑著臉坐在椅子上,氣呼呼的喊到:“就問你還讓我吃飯不?想把我餓死還是怎的?”金雁嚇的突突打顫,把樂樂硬朝嬰兒車裏一塞,滿眼淚水跑到廚房去給賈寶舀飯了。

她把飯遞給賈寶,見樂樂在車裏哭得滿麵通紅,氣噎聲堵,就把她抱起來,渾身上下摸著看著忍不住也哭了起來:“看把娃額頭磕了多大個包?娃可憐的……““你他媽的!連個男娃都生不了,還嘟囔啥呢?”。賈寶又喊了一聲。金雁覺得賈寶不可理喻,她把樂樂哄睡著了放在炕上,叫過嚇的在一旁發呆的歡歡:“歡歡,看一下妹妹,媽去地裏給咱拿些菜,一會就回來。”歡歡哭鬧著:“媽,我不想在家麽,我要跟你去…·”.金雁蹲下身給歡歡擦著淚:“你不能去,你得呆在房子裏,看妹妹醒了就給你爸說,讓他操個心,可不能把她再摔了……剛你爸把她碰地上額頭都磕了個包。

賈寶用眼瞪著金雁:“把她磕了就磕了,磕死了重生一個。”金雁忍住怒氣,向外就走。她感到氣憋得難受,似乎要窒息。她想馬上離開這裏,就一邊走一邊小聲嘀咕著:“神經病!正二八經心理變態!變臉跟脫褲子一樣快!看你趕緊得去精神病院了。”賈寶還是聽見了,他火冒三丈,“啪“的一聲將手中的飯碗扔向金雁,金雁猝不及防,碗裏的飯撒了她一身。賈寶又衝過來將她摁倒在**, “啪“,對著她就是一耳光,金雁臉立馬就腫了,賈寶用勁太大,把自己險些摔倒,他甩甩用勁太大而疼痛的右手,接著左手伸出,用一雙有力的大手在金雁身上來回抽打,狠狠扯住她的頭發使勁向牆上撞去,金雁的眼前一片金光又一片黑暗,她沒有一絲反抗的餘地,隻感到渾身受到了巨大的撞擊,被打過的每一處都一揪一揪的疼。她的心突突跳著,無力地向賈寶擺著手:“甭……甭打了、、、、、、求你、甭打我了……賈寶瞅了一眼在一旁蜂蜇般哭嚎的兩個女兒-一一樂樂被嚇醒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今日先饒了你,以後再叮嘴的話,小心我收拾你!”說完揚長而去。

金雁臉頰腫脹,鼻子在一點一點向外流血,嘴唇腫得老高,向一旁難看地歪著。渾身火辣辣的疼。她感到自己的心同時也在一點點滴著血。她真想一頭撞死在牆上,結束這挨打受氣的生活,一了百了。

“哇哇,嗚嗚……“兩個女兒尖銳稚嫩的哭聲直衝進她的耳膜,她的心也被浸泡得發苦發軟,一時間胸中萬般糾扯,揪心揪肺的疼。她不知怎的又想起慈祥可親的父母,想起父親目送她出嫁時的眼神。眼前一遍遍幻化出父母麵對她遺體時的那種悲痛欲絕的神情。她的心又一次顫栗了!不!我不能死!不為自己,為父母、為女兒也得咬牙活下去!她強忍著身上的疼痛和心裏的悲憤,一遍遍朝起拾著身子,卻一次次體力不濟倒了下去,她哭著,邊哭邊用手撐地,終於從地上站立起來,硬撐著抱起樂樂,又將驚恐萬狀的歡歡攬進懷裏,心如刀割,淚如雨下。孩子,你們太小了,不能沒有媽媽呀!爸、媽:女兒多想象過去一樣在你們麵前歡笑撒嬌呀,但我深知對你們說自己過得不好,你們除了生氣和擔心外,也許無能為力。兩個哥哥知道了,可能要教訓賈寶一頓,可那又有什麽用呢?自己還得和賈寶過日子,苦還得自己去受。兩個女兒還未成年,也離不開自己,自己好歹也得硬撐著活下去呀!就是讓她和賈寶離婚,如今為了歡歡樂樂這兩個孩子,自己也不想離了。再說離婚還不一定會過的好呢。

金雁不由得想起妹妹銀雁和村裏那些離過婚的姐妹們。

銀雁離婚後,丟下兒子劉鵬鵬受繼母虐待,弄得銀雁為此常常流眼淚。小珍、梁妮也都離婚了。小珍離婚兩年後,好不容易另找了一個結了婚,這第二個丈夫也是離過婚的,誰知他和小珍還是過不到一塊,兩人都很痛苦,但寧願湊合著過,也懶得再離婚了。梁妮離了找,找了男人過不了幾天又離,反複幾次,現在仍是孤身一人。還有桂香、麗麗等都離了婚,但她們現在仍過得不好。金雁又想起好朋友玉娥,玉娥的丈夫建鋒是金雁和玉娥的同學,在秦風中學上學時就和玉娥私定了終身,後來兩人便結了婚,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女兒娜娜。玉娥是急性子,也整天和建鋒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吵嘴,但他們之間卻不失恩愛,從來沒鬧過離婚,日子還照樣滋潤,叫周圍人羨慕不已。

是呀,可不能過得不好,受了點委屈就想到死!更不能一打架就想到離婚。再說賈寶不去找女人不去紅燈樓這一點和有些男人比還是好的,人圖了一樣就圖不上另一樣。既然命運安排自己和賈寶結婚,就認命吧,好壞還不都是一輩子!隻要兩個娃能好好的長大,父母能高興,自己跟誰過日子還不都是過嗎?

唉!誰要自己不中用,生不下個男娃呢。

金雁這樣一想,便給熟睡的女兒蓋好被子,忍著痛下了床,拿起掃帚,一下一下地打掃房前屋後。

過了一會兒,賈寶回來了,看見金雁忙前忙後,屋裏被她收拾得幹幹淨淨。心想;這女人能挨打的很麽!說不定我蹺的那個尿騷有作用哩,昨日午後,他見金雁坐在廚房燒火,翹腿從她頭上繞過去,翹了金雁一個尿騷。聽人說這樣媳婦就是被“壓”了威風,永遠受自己統治,看來差不多。怪不得人家說打到的媳婦揉到的麵呢。然而,想起自己在外輸掉了那麽多錢,就有些覺得對不住金雁。便語氣溫和地對金雁說:咱下午去你媽那兒吧,我給他們割幾斤肉送去。金雁聽了,剛才隱忍著的悲憤突然就發作了,難過的哭了起來:你看,你把我頭發拽下來多少?臉打成什麽樣子了?還敢見我娘家人不?”賈寶用手摸了摸妻子的頭發,頭發掉下好多沾在他手上,他慢慢把那頭發在手裏揉搓著:“你可憐!你可憐!都怪我還不成嗎?我其實也不想打你,但心一煩就由不得想打人,不打人就不行咯!我以後再不打你了。”金雁想了一會道:“我也看你脾氣怪怪的,平白無故就發火、打人,你又不是真的不想要我了,到底咋回事嗎?”

“嗨呀!”賈寶幾乎喊開了:“你胡想啥呢?我又不是神經病,人說一個國家一個旗旗,一片土地一片胡基,一個屁股一個渠渠,一個人一個脾氣',我就是那脾氣麽!你看,脾氣一過對你還不是好的很麽。……哦,是這,下午我把歡歡帶你媽那兒,你在屋裏好好歇著。”

金雁聞言,冰涼已久的心竟然感到一絲暖意來。她嗔怪道:“你要能天天這樣和我說話,不發脾氣的話,哪怕把我掙死我都願意多幹些活。你以後,以後打我千萬甭打我的頭了,我頭上現在還有傷呢!萬一你把我腦子打壞了,人家還以為你娶了個瓜媳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