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黎明時分，餘瑞祥命令各部從現有**出發，經後城馬**，沿歆生**向劉家廟方向進發，正式拉開了攻擊劉家廟之敵的序幕。

餘瑞祥率領第一批人馬，渡過長江，進入漢口，立即受到了漢口軍政分府和各界人士的熱烈歡迎。漢口軍政分府主任詹大悲派出的各**偵察人員紛紛向他匯報了劉家廟守敵的情況。很快，他就對守敵的基本情況了如指掌。

王翔宇率領商會的各位頭麵人物，前來慰問民軍。

他本來覺得兒子隻不過是被慣壞了的公子哥，不可能有多大的前途，更不可能做出什麽大事；沒料到，兒子竟然是第一個攻進督署的人，他心裏的高興勁無以複加。他不僅把兒子的壯舉告訴給所有漢口有頭有臉的人物，而且更加賣力地支持革命黨人。他時常跟漢口軍政分府保持著緊密的聯係，知道民軍即將登陸漢口，正式打擊清軍的消息以後，更是捐出了很多銀兩，廣泛地發動百姓，為民軍充當探子並擔負後勤工作。

餘瑞祥和全體兵士都被他們的熱情感動了，誰都希望盡快趕走清軍。

敵情信息顯示，湖南、河南的清軍已經抵達了劉家廟，跟盤踞在那兒的張彪殘部匯合在一塊，大約有五六千兵力。餘瑞祥手裏的民軍在人數上大約跟清軍相當，卻絕大多數還是剛剛進入部隊的新兵，甚至連槍也不會使用，雖說有百姓的支持，而且士氣正旺，卻畢竟沒有經受過訓練，怎麽打好第一仗，是他目前最需要慎重考慮的問題。

首戰打勝了，不僅可以鼓舞士氣，激勵民心，而且可以把清軍趕出劉家廟，趕出三道橋，民軍以此依托三道橋一線的有利地形，跟清軍展開對峙，擋住清軍直接攻擊漢口的步伐，促使全國各地革命黨人相繼起事。萬一失敗了呢？被清軍趕出了劉家廟，整個漢口一馬平川，無險可守，加上清廷已經派出了海軍提督薩鎮冰率領海軍艦隊溯江而上，很快就要抵達漢口水麵；水師提督也率領水師趕過來參戰。民軍到處受敵，勢難跟敵人相抗衡。

因為民軍大都沒有經過訓練，餘瑞祥不能不擔心，一旦清軍占了上風，民軍一受挫，就會形成敗退之勢。把所有曾經參加過武昌起事的兵員全部集中在一塊，充當敢死隊，去打頭陣嗎？這樣一來，就會有後繼乏力之虞。最後，他決定抽調一些人馬，組成奇兵，埋伏在主要陣地兩側，一旦新兵敗退，就可以用奇兵牽製清軍，然後集中其他各**人馬往回打，打清軍一個措手不及。

餘瑞祥正在設想著怎麽攻擊清軍的時候，趙春麗前來請戰。

根據黎元洪的命令，趙春麗招募的婦女隊，本來是要作為醫療力量救治傷員的，卻趙春麗心裏對餘瑞祥佩服有加，再三要求率隊加入到作戰部隊裏去。餘瑞祥沒有辦法，隻得帶上她和她的一隊人馬，進入了漢口。

民軍裏麵有一支婦女隊伍，百姓倍感新奇，一傳十十傳百，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漢口。連王翔宇、王翔東也紛紛前往婦女隊的營地探視。結果，他們發現婦女隊隊長竟然是世交餘昌泰府上的大兒媳，同樣是世交趙嘉勳的女兒趙春麗。她們自然更加興奮，生怕婦女們挨餓了，渴著了，食品和飲水，源源不斷地往趙春麗營地送去。

趙春麗一瞪眼，說道："我們是革命軍，可不是飯桶。"

"婦女參軍，畢竟不同於男子漢，需要得到更多一點的照料。"王翔宇笑道。

"既然已經是革命軍了，就沒有什麽婦女和男子漢的區別。多謝世伯美意，我們不能接受你過多的照顧。"

趙春麗這麽一說，立即引起了眾人的讚歎。一時間，又有許多婦女參加了趙春麗的隊伍。趙春麗喜出望外，自以為有了這支力量，一定可以和男子漢們一較高下，就徑直地找到餘瑞祥，希望親率婦女隊，跟清軍展開首仗。

餘瑞祥不能公開拒絕趙她的要求，想了一想，說道："在戰場上，任何一個小型戰鬥，都關係全局，非常重要。我會交給你們能夠完成的任務。"

"我不聽你說這些，隻問你把我們安排在什麽地方。"趙春麗說道。

整個婦女隊沒有一個人參加過戰鬥，甚至連槍都不能熟練掌握，怎麽可能安排在第一線去打仗呢？然而，趙春麗是不管這些的。

趙春麗參加了革命黨，竟然如此強勢。餘瑞祥頗有點吃驚，為了避免她繼續糾纏，說道："你率領婦女隊作為前鋒，率先朝劉家廟方向開進。不過，你們不能首先接敵。作為一支奇兵，你們應該首先埋伏在稻田的兩側，等待我軍誘敵深入。當敵人進入了你們的陣地，你們就猛烈地開火。"

趙春麗一聽自己的隊伍打頭陣了，非常歡喜，聽到後來，明白過來了，分明是要自己在後麵當看客嘛，就不願意了，非得要餘瑞祥重新分配任務不可。

餘瑞祥當然存了一種讓趙春麗和她的婦女隊當看客的想法。麵對趙春麗的質問，他不得不辯解道："我們的隊伍大多數是新兵，怎麽能跟清軍麵對麵地交鋒？不想辦法引誘敵人進入伏擊圈，我們就是戰勝了敵人，也得付出很大的代價。你要是覺得這不合你的胃口，我可以重新給你分配任務。"

見餘瑞祥說得如此慎重，趙春麗自然滿心地接受了命令。

部隊吃過早飯，就兵分三**，靜悄悄地向劉家廟進發。大約十點鍾的光景，部隊陸續到達了指定**。

餘瑞祥親自來到第一線，準備直接指揮民軍對敵人發起攻擊。漢口軍政分府主任詹大悲以及其他要員，都跟在餘瑞祥身邊，前來助戰。王翔宇、王翔東、王俊財、王俊喜、漢口商會的頭麵人物以及許許多多百姓，全部聚集而來，在距離民軍攻擊出發陣地不到三米遠的地方隱蔽下來觀戰。

攻擊的時刻到了。餘瑞祥一聲令下，民軍的大炮猛烈地打向了守敵。民軍將士隨即呐喊著躍出陣地，在大炮的掩護下，鋪天蓋地地朝敵人的陣地衝去。很快，就有一波民軍衝到了敵人陣地前沿。一時間，子彈橫飛，炮彈齊鳴，在敵人的陣地上空宛如蝗蟲般地亂飛。

觀看的百姓不住地呐喊，不住地喝彩，一個個恨不得衝上前去，也拿槍跟敵人戰鬥呢。

餘瑞祥拿著望遠鏡，眼簾出現的境況讓他感到很揪心：民軍雖說攻勢凶猛，絲毫不憐惜子彈和炮彈，卻並沒有多少子彈炮彈打中了敵人；可是，敵人的子彈和炮彈一落到民軍陣線，民軍就倒下一大片，或受傷了，不停地哭叫著，或死掉了，再也不能動彈。

好在民軍士氣正旺，前麵的倒下去，後麵的衝上來，終於衝破了敵人的防線。

這時候，戰場上響起了一陣汽笛的尖叫聲。一輛火車飛快地開了過來，在遠處停下了。一波清軍繼續抵抗民軍的進攻，另一波清軍卻慌亂地衝進了車廂。

餘瑞祥正在考慮清軍為什麽要鑽進火車車廂裏麵去。觀戰的百姓和商會頭麵人物，還有軍政分府的人員就驚喜萬分，一塊呐喊起來："清軍敗退了，衝上去，把清軍全部殺死。"

民軍將士立即熱血沸騰，一窩蜂地衝上前去，很快就奪得了清軍的陣地，並且瘋狂地朝火車追去。不一會兒，很多民軍衝到了車廂旁邊，不由分說，朝著車廂就是一陣猛打。子彈橫飛，火花四濺，就是打不透車廂。突然，從車廂裏麵拉開了一道道門，一條條機關槍伸出了車廂，朝著民軍一陣亂掃。民軍一批一批地朝地上倒去。緊接著，火車竟然慢慢地停了下來，然後轉向了，迎著民軍衝了過來，機槍仍在猛烈地掃射。民軍哪裏見過這種陣勢？好像泄洪的洪水一樣，狂亂地朝著自家陣線上逃去，一**逃，一**驚慌地狂叫著，把槍支扔得遍地都是。堅守陣地的民軍不由得驚慌失措，也跳出陣地，朝大智門方向沒命地奔跑。

餘瑞祥一看事態不妙，挺身而出，擋在潮水般退卻的民軍麵前，大聲吆喝著，試圖阻止狂退的熱潮，卻沒有用，民軍隻顧逃命，哪裏還聽他的話。他一怒之下，揮起手槍，接連槍殺了好幾個兵士，還是沒有阻止民軍敗退的狂潮。

這一**民軍逃跑了，還有兩**民軍正在側麵迎擊敵人，趙春麗的婦女隊還沒有動靜，餘瑞祥通管全局，一定焦頭爛額，自己得助他一臂之力。詹大悲心裏想道。他立即奔去大智門，大喊一聲："快往回跑！重返陣地！清軍敗了，快回去殺清軍！"

民軍終於遏製了逃跑的勢頭，又一窩蜂地朝劉家廟陣地方向奔去。

王翔宇、王翔東和那些觀戰的老百姓，一見民軍如此狂亂地逃命，也衝進了兵士的隊伍，一樣不能夠阻止民軍敗退的潮流。

餘瑞祥心裏想到了另外兩**民軍以及埋伏在後麵的婦女隊，得穩住他們，用好他們，力求挽回敗局。他尋思一陣，覺得隻有把清軍引入婦女隊的陣地，讓趙春麗突如其來地攻擊清軍，才能打退清軍。

本來是為了照顧婦女隊，卻現在竟然要由婦女隊來挽救危局，餘瑞祥不由暗自發出一陣苦笑。

婦女隊雖說離前線還有一段距離，可是，觀戰民眾的喝彩和前線激烈的槍炮聲一直不停地撞擊著她們的耳朵。她們遏製不住心裏的欲望，很想衝向前線，加入戰鬥。可是，一想到餘瑞祥交代任務的情景，趙春麗就不能不硬生生地把這個念頭壓了回去。民軍追擊清軍之後，趙春麗心裏很納悶：都把敵人趕走了，還怎麽誘敵深入呀？不過，潛意識裏，她仍然相信餘瑞祥，就耐著性子等待下去。沒等多久，果然看見民軍朝後麵退卻了。

餘瑞祥果然善於用兵，先把敵人趕往前麵去，然後猛退，清軍就不知道在這裏還埋伏著人馬了。她心裏讚歎一聲，趕緊喝令隊員做好戰鬥準備。

民軍紛紛逃竄，清軍立刻下了火車，凶猛地朝民軍的陣線上衝了過來。很快，清軍的側翼，就受到另外兩**民軍的攻擊。清軍士氣旺盛，兵力比民軍還多，趕緊分出一部分人馬，分頭去阻攔那兩**民軍，主力部隊繼續窮追不舍。清軍一追，就追到了趙春麗的陣線。

趙春麗命令婦女隊立即開火。民軍設有埋伏，清軍生怕中了誘敵深入之計，掉頭迅速向後退去。趙春麗呐喊一聲，率領婦女隊躍出陣地，追了過去。

這時候，潰退的民軍一看清軍敗退下去了，立刻精神抖擻，呐喊著衝了過來。

追擊民軍的清軍一退，向兩翼展開攻擊的清軍也不得不退卻。民軍一塊展開猛追。清軍沒命地狂逃，很快就逃到了火車跟前，一麵繼續反擊民軍，一麵慌裏慌張地重新登上火車，快速朝後麵退去。

餘瑞祥收攏了部隊，擔心清軍故技重施，連忙命令各部停止追趕。